“但我还是不太喜欢你,”西博格说,“但我以后不再找你茬了。”

“我觉得这是个好开始。”雅列答道。

西博格点点头,重新走到前面,剩下的一路上,他都很安静。

雅列和前八班的其他队员走进交通艇,他们要去凤凰星空间站执行第一次任务,迎面听见克劳德中尉说:“哎呀呀,瞧瞧这是谁?莫不是我的雅列哥们儿?”

“哈啰,克劳德中尉,”雅列说,“很高兴能再见。”

“叫我戴夫,”克劳德说,“看来你结束训练了。妈的,真希望我的训练也能两周结束。”

“但我们学得很不少。”雅列说。

“这点我完全不怀疑,”克劳德说,“那么,狄拉克二等兵,你去哪艘船?去哪儿?”

“我被派往风筝号,”雅列答道,“还有我的两个朋友,萨拉·鲍林和斯蒂芬·西博格。”雅列指了指已经落座的鲍林,西博格还没有登船。

“我见过风筝号,”克劳德说,“新船,漂亮的线条。不过当然没上去过。你们特种部队总是神神秘秘的。”

“大家都这么说。”雅列说。安德蕾·盖尔曼登上交通艇,撞了雅列一下。她发来抱歉的情绪,雅列望过去,微微一笑。

“看起来今天要满载,”克劳德说,“你要是愿意,可以继续坐副驾驶的位置。”

“谢啦,”雅列望向鲍林,“我想这次还是和朋友坐在一起吧。”

克莱顿望向鲍林,说:“完全可以理解。不过别忘了,你还欠我几个新笑话。希望训练的时候,上头给了你培养幽默感的机会。”

雅列犹豫了一小会儿,回想起他和加百列·布雷赫的第一次对话,他问:“克劳德中尉,你读过《弗兰肯斯坦》吗?”

“没有,”克劳德说,“但我知道故事,没多久前才看过最新的电影版。怪物会说话,据说这样更接近原著。”

“你有什么感想?”雅列说。

“还凑合,”克劳德说,“表演有点过火。我很同情怪物,弗兰肯斯坦博士是个王八蛋。为什么问这个?”

“好奇而已,”雅列说着朝快满员的座舱点点头,“我们都读过这本书,让我们有很多想法。”

“啊哈,”克劳德说,“我明白了。雅列,请允许我跟你分享一下我的人生观。简而言之,只有五个字:我喜欢好人。你看着像个好人。难说这一点是不是对所有人都很重要,但对我很重要。”

“谢谢夸奖,”雅列说,“我的人生观似乎也差不多。”

“那就好,咱们应该能处得来,”克劳德说,“现在我要问的是,有新笑话吗?”

“好像有几个。”雅列答道。

6

“你要是不介意,咱们在这儿还是开口说话吧,”斯奇拉德将军对简·萨根说,“见到两个人面面相觑不出声,服务人员会非常紧张的。他们要是看不见我们在交谈,就会一分钟过来问一次我们有什么需要。很烦人。”

“如您所愿。”萨根答道。

两人坐在军官餐厅里,凤凰星在天顶旋转。萨根看得目不转睛,斯奇拉德跟着她的视线仰望。

“壮观吧?”他说。

“确实。”萨根说。

“在空间站的任何一个停泊口都能看见凤凰星,至少有些时间看得见。但谁也不多看一眼,”斯奇拉德说,“可一进这儿,就再也转不开眼睛了。反正我总是这样。”他指着包裹餐厅的透明拱顶说,“这是个礼物,知道吗?”萨根摇摇头。“建造空间站的时候,亚拉人送的。完完全全是钻石质地。他们说这是天然钻石,来自一块更大的结晶,是他们从母星系的气态巨行星的内核挖出来的。亚拉人是了不起的工程师,书上这么说,因此这个说法应该不假。”

“我不熟悉亚拉人。”萨根答道。

“灭绝了,”斯奇拉德说,“一百五十年前,他们和奥宾人为了争夺殖民地开战。他们有一支克隆军队,有快速制造克隆体的手段,刚开始他们似乎能战胜奥宾人,但奥宾人后来针对克隆体的基因培育出一种病毒。这种病毒在感染初期看似无害,像流感一样通过空气传播。我们的科学家估计它在一个月内传遍了整个亚拉军队。再一个月,病毒进入成熟期,开始攻击亚拉军用克隆体的细胞繁殖循环。感染者是真的融化了。”

“同时?”萨根问。

“持续了一个月,”斯奇拉德说,“所以我们的科学家估计病毒花了一个月感染整支军队。亚拉军队被清除后,奥宾人立刻扫灭了亚拉平民。这场灭族屠杀迅速而凶残。奥宾人可没什么同情心,现在奥宾人拥有亚拉人的全部行星,殖民联盟因此得出两个结论:第一,克隆军队这个点子很糟糕;第二,别惹奥宾人。直到目前,我们都和他们相安无事。”

萨根点点头。特种部队的战列巡洋舰风筝号携其船员最近开始侦察和偷袭奥宾领地,评估奥宾人的军力和反应能力。这个任务非常危险,因为奥宾人从不宽恕袭击者,但严格地来说,奥宾人和殖民联盟并不处于敌对状态。奥宾-勒雷伊-艾尼沙联盟的消息被严格保密;殖民联盟和防卫军的大部分成员不知道这个消息和三者联盟对人类有何威胁。艾尼沙人甚至在凤凰星的殖民地首都凤凰城驻有外交使节。严格地说,他们还是人类的盟友。

“你是要和我谈偷袭奥宾领地的事情吗?”萨根说。除了在风筝号上带领一个班,她还是船上的情报官,负责评估敌方军力。大部分特种部队军官都有不止一个职位,同时还要带领战斗小队,这样不但能保持船员精简,让军官留在战斗岗位上,还能增强特种部队的使命感——既然你为保卫人类而生,那么谁也躲不过战斗。

“先不谈这个,”斯奇拉德说,“这里不是地方。我想谈的是你的一名新兵。风筝号有三个新兵,其中两个交给你。”

萨根怒道:“是的,但这是个问题。我的班只有一个空缺,却补充了两个人,于是你就调走一个老兵给新人腾地方。”萨根回想起威尔·利斯特接到去游隼号的调令时的那一脸无助。

“游隼号是艘新船,需要有经验的人手,”斯奇拉德说,“我向你保证,其他船上还有其他班长和你一样生气。风筝号必须交出一名老兵,而我凑巧有个新兵想安排给你,于是我就让游隼号调走了一个你的人。”

萨根正想继续抱怨,一转念还是闭上了嘴,生着闷气。斯奇拉德看着她脸上的表情变化。大部分特种部队士兵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这是童年和青春期没有受到社交礼仪教导的结果。萨根的自我控制能力是她引起斯奇拉德注意的原因之一,当然,还有其他因素。

“我们说的是哪个新兵?”萨根最后说。

“雅列·狄拉克。”斯奇拉德说。

“他有什么特殊的?”萨根问。

“他有查尔斯·布廷的大脑。”斯奇拉德说,看着萨根再次按捺住本能的回答。

萨根最后说出的是:“你认为这是个好主意?”

“而且越来越好。”斯奇拉德说着把狄拉克的全部保密档案发送给萨根,技术材料也包括在内。萨根默然静坐,消化这些材料。斯奇拉德坐在对面,看着这位初级军官。过了一分钟,一名餐厅侍者过来问他们需要什么。斯奇拉德要了茶,萨根没有搭理他。

“好吧,我懂了。”看完文件,萨根说,“但你为什么要把这个叛徒塞给我呢?”

“布廷是叛徒,”斯奇拉德说,“狄拉克只是有他的大脑。”

“而你们试过把叛徒的意识刻印在这颗大脑里。”萨根说。

“对。”斯奇拉德说。

“我请你再次注意我的问题。”萨根说。

“因为你在这方面有经验。”斯奇拉德说。

“处理叛徒吗?”萨根困惑道。

“处理不寻常的特种部队成员,”斯奇拉德说,“你曾短暂指挥一名真生人防卫军战士。约翰·佩里。”听见这个名字,萨根稍微有点不自在,斯奇拉德注意到了,但没有多说什么。“他在你手下干得不错。”斯奇拉德说。最后一句话纯属讽刺和轻描淡写,因为在珊瑚星战役中,佩里扛着受伤失去知觉的萨根跑过几百米战场,让萨根得到医疗救治,接着冲进一幢正在崩塌的建筑物中,找到了敌方的关键科技装备。

“那是佩里的功劳,和我没关系。”萨根说。提起佩里,斯奇拉德感觉到萨根又是一阵情绪波动,但他仍旧没说什么。

“你太谦虚了,”斯奇拉德说,停下来等侍者奉茶,“我要说的重点在于,狄拉克是个混合体,”他继续道,“他确实是特种部队士兵,但同时也许还有特种部队士兵之外的一面。我需要一个和特种部队士兵之外的角色打过交道的人。”

“‘特种部队士兵之外’,”萨根重复道,“将军,听你的意思,你认为布廷的意识还在狄拉克脑海里的某处?”

“我可没这么说。”但斯奇拉德的语气说明他或许确实这么认为。

萨根思考着这个问题,特别是其中的言下之意,然后说:“你无疑知道风筝号接下来的一系列任务要求我们接触勒雷伊人和艾尼沙人,”她说,“其中和艾尼沙有关的任务格外敏感。”所以我特别需要威尔·利斯特,萨根心想,但没说出口。

“我当然知道。”斯奇拉德伸手端起茶杯。

“而我手下的战士拥有随时可能浮现的叛徒人格,你不觉得这有点冒险吗?”萨根说,“不但对他的任务有风险,也有可能危及他的战友。”

“这显然是个风险,”斯奇拉德说,“我指望你用经验去处理的正是这个。但是,他也有可能成为关键信息的宝库,这个我同样需要有人处理。别的不说,你是情报官,因此是管理这名士兵的理想军官。”

“科里克有什么看法?”萨根说的是科里克少校,风筝号的指挥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