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詹森,完全不是。我才不管是谁控制了政府呢,我关心的是谁控制了森卡……”

谈话到这里就结束了,因为有五六个护卫破门而入,端着激光枪准备杀人。其中三个抓住詹森,押住了他,只有一个费神去控制霍普。他们对霍普的恐惧少得可怜,这令他有点生气。哦,行吧。

“如果你们这些人是为我工作的,”詹森说,“我会把你们都解雇。他十分钟前就按了警铃,还不得不拖延了我这么久。”

法尔只是抿了抿嘴,起身找东西止血。阿兰也动了,她直接朝詹森走去,后者知道会发生什么,但对此无能为力。她用膝盖狠狠撞击了他的腹股沟,詹森叫了出来,有一会儿瘫在了守卫的身上。接着他站直了,她又给了他一下,比上一次更重。这次连霍普都叫出声了,法尔在厨房里用一块布捂着鼻子,说:“够了,阿兰。”内阁部长压着那块布回到房里。“霍普,你和詹森一起参与此事真是太糟了,”他说,“过去我们曾经做过几次令人愉快的交易,但这次詹森要死了。而我真的不太担心你飞船上的记录,詹森,无论它存不存在。”

詹森没有回答,阿兰殴打时造成的疼痛依然在影响他。

“詹森·沃辛不是什么卖国贼,法尔。”霍普说。

“哦,天哪,当然不是,”法尔回答道,“我怎么会这么想?听着,霍普,如果你知道有人被收买了,预备论功绩为富人提升森卡标准,而这些男男女女显然没有什么功绩,你会有什么感觉?”

“我会杀了这个混蛋。但是詹森甚至有四十年没在首星!”

“可人们正在得到这样的升级,霍普。有人控制了森卡审查委员会,就如他们控制了内阁一样。而詹森·沃辛是其中的一分子。你想看看证据吗?我很愿意向你展示。”法尔·巴克走向一个真人秀播放器——天价的家用型之一,往里塞进一圈真人秀碟。一个小观看台上立刻就出现了一个半人高的詹森·沃辛,他站在那里,穿着全套飞行员制服。巴克按下播放键,调好了音量。

“帝国的军人同胞们,”那个微型詹森开始说话了,这个演讲自始至终都以绝妙的口才提醒人们,军队和舰队一直在被那些政府高官践踏和忽视。如果这个演讲是在士兵们面前说的,那么它的影响将会使他们想要摧毁整个行政部门,而那个过程只需要十分钟。接着,全息的詹森·沃辛压低了声音,说:“但是,兄弟们,这一切其实无关紧要,根本不值一提。相比于以下暴行,你们从前并没有受苦。”

“我的朋友们,你们没有森卡。”

“除了他们把你倒进船舱,让你去某个被人遗忘的殖民地送死的时候,普通士兵永远接触不到森卡。而我们公务系统的朋友们挤在他们小家子气的部门里吵吵嚷嚷,就为了得到五年、十年或二十年的一次森卡休眠期。你们得到了什么?一个士兵能活多久?”

“在这个帝国里有些男人女人能永远活着!而你们,如果幸运的话,能撑过一个世纪。而你人生的后五十年靠养老金过活,它还不够你每个月买一瓶酒。”诸如此类,直至任何一位听讲的士兵都会想要杀了阻止他使用森卡的人。演讲的末尾,詹森·沃辛高举双手,呼喊道:“但有一个人可以阻止它发生,不,不是我,有一个人可以给你们永恒的生命,只要你们能帮助他,只要你们能和他一起伸出手去,杀死那些紧勒你们的毒蛇!而那个人今天就和我站在一起!”

全息的詹森·沃辛转过身,伸出一只手,等着某人出现。

然后真人秀结束了。

他们全都安静地坐在房里。阿兰嫌恶地看着詹森·沃辛,法尔似笑非笑,愉悦地看着飞行员之星和他的经纪人。詹森看着霍普。霍普也看着詹森。“詹森,你是个混蛋。”霍普说。

第四章

“那段真人秀是伪造的,霍普。”詹森的话里带着某种情绪。

法尔轻笑起来,“我们要替你放大影像吗?给你看看手指?它不是假货。詹森忙于密谋着帮助某人掌管森卡——这个神秘人还控制着内阁——并借此掌管政府,它将不是现在他那种微妙的控制手法,而是公开地、公然地、自己掌握这权力的缰绳。我想,我不是唯一一个反对别人拿我的森卡胡闹的人。我喜欢那种不朽的感觉,其他人也是如此。”

詹森又说了一遍:“那段真人秀是个诡计。”这一次他听起来更疲惫了。

霍普摇着头,“你无法伪造一段真人秀,詹森。我了解你,那就是你。”

“你了解我,但你不了解那段真人秀意味着什么。”詹森固执地说。

播放真人秀时法尔一直斜倚在床上,这时他跳起来,走向詹森。“实际上,詹森,阿兰小酒杯里的东西不足以杀死你。记得吗,她提供的仪式只需要你抿一小口。它会让你一直沉睡,直到我们把你弄到这里来。我要在这里,从你嘴里,听到现在没人知道的一件事。”

“我不知道你不知道的任何事。”詹森厌倦地说。

“你知道一件事,詹森。你知道你在真人秀里伸出手去时会有谁走出来。你知道我们的敌人是谁。”

詹森摇头。

“别担心,詹森。我们不指望你自愿说出这消息。等探针了结你时,你不会留下太多意识,甚至注意不到自己正被杀死。”巴克朝守卫摆了摆手,他们将詹森拖出了房间。

然而就在门关上之前,詹森突然喊道:“别信那个,霍普!”接着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法尔扬起双眉看着霍普:“他一定非常重视你的意见,诺约克先生,重视到甚至要你否定自己亲眼看到的证据。”

“也许。”霍普说。

“现在我们有一个问题,霍普。那就是要拿你怎么办。不幸的是,你是个证人,而今天发生的事可以引发非常严重的法律反响。就算我们从你的前客户那里弄清楚了敌人的身份,西蒙·雷普斯和我也还有一大堆事要完成。”

“那也是我的敌人。”霍普说。

“我很高兴你这么想。但遗憾的是,霍普,对于你在过去几世纪完美服务的那个混蛋,你还是有可能突然想要展现忠诚。我们不能让你四处乱走,你随时有可能把你知道的事说出去。你明白吗?”

“我比较希望你别杀了我。”霍普说道。他很稀奇地发现自己居然能这么平静地说话。而法尔大笑了起来。

“杀了你!不,当然不会。你只是要在这里做几天客。我们不是畜生,霍普,至少我们尽量不做畜生做的事。阿兰会带你去你的房间。很遗憾,我们得把房门锁起来,但那可能没什么用。我们恰好知道你是一个狡猾的老手,如果我们不把门堵起来,你很可能会偷溜出去。”法尔又笑了起来,但这次的笑声很友善,听上去像是个好人担心了好多天,但现在知道事情都将完美解决时发出的笑声。霍普发现自己几乎完全放松了。

阿兰领着他走下一个小厅堂,到了另一个房间,它几乎和法尔自己的房间一样豪华。守卫等在外面,而阿兰跟他一起进去了。当他四处观望时,她碰了碰他的胳膊。

“霍普,我在藏身点差点杀了你,对此我很抱歉。我只是在为自己的生命而战。”

“那只是日常工作,”霍普说,“你不是第一次这么干。”

“我的意思是,我们都是被迫做了我们平常不会做的事。这是詹森逼的。我不认为我们俩就得彼此憎恨。”

“你录下了这个吗?”霍普问。

“没有。”她看上去有点生气。

“哦,我录了,”他笑着说,“我有独家播放权,等你生日的时候我会把它送给你。”

她也笑了,“我从来没出生过。那么,朋友?”

霍普摇了摇头,“只能说,我们暂时不想杀了对方。让我想想关于詹森我应该相信什么。”

她翻了个白眼,转身准备离开。她的态度让霍普发现,这些人基本上还是很礼貌的。但是,他提醒自己,他们同样也很危险(永远别相信一个知道怎么踢人的女人,我爸爸总是这么告诉我)。

“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他说。

她停下来,转身面对他。

“探针是什么?它会把他怎么样?”

她摇摇头,“这是非常新型的技术,而且完全违法。我了解得不太多,我们这边的一个科学家发明了它。”

“‘我们’是谁?”

“就是一些坚信森卡应该被公平分享的人。让法律来规定这事。这话从我嘴里说出来可能不太可信,但我们认为它应该仅凭功绩分配,而完全不能靠钱购买。”

“见鬼的蠢主意,”诺约克说,“如果我从黏液里出来时世界用的是这种系统,那我现在已经死了。”

“哦,现在这种系统有一些优势,这是事实。不过最主要的是我们必须阻止这个人控制休眠室,无论他是谁。否则他将掌控我们所有人。”

“所以,最后这被归结为自保。”

“谁说不是呢?”她回嘴道,“但是你可能会惊讶地发现,有的时候哪怕是富人和名人也会有良心的。”

“詹森·沃辛也有良心。”霍普沉思着说。

她嘲笑他。

“我了解他,”霍普说,“你不了解。整件事有点不对劲。”

“好吧,你想相信什么就相信什么,霍普。关于詹森·沃辛,我所知道的就是他是个虐待狂,并且是全人类的背叛者。如果你喜欢他,那很抱歉,但等探针弄明白敌人是谁……”

“詹森不会说的,他能承受的痛苦大于……”

“那不是痛苦……”

“他对所有药物免疫,他们进入军部的当周就要测试这个……”

“那也不是药物。发明者告诉我,它就像是在许多方向上骤然来去的炫目亮光。只不过它不是光,而是脑电波,就像休眠室里的记录仪。它像是往你脑子里灌入各种不同的理念,干扰你的注意力,让你发狂,瓦解你所有的抵抗意志。你会把一切都说出来,会对一切做出回应。它只是让你的脑子里多出太多令你惊奇的事。”

“有人能恢复正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