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人消息的那一瞬间。

38.事 故

在距离目标还有五公里的地方,飞行驾驶员罗伯特·强格再度减低了航速。现

在,乘客们才第一次看到,空问轨道塔的棱面并非只是上下都通向无穷远处的单纯

带状物。确实,他们一路上所经过的复式槽,全都是照着这个样子向上伸展到二万

五千公里高空的,而这段距离同人们常用的尺寸相比,则几乎等于无穷大;正是由

于越过了这么一段遥远的距离,所以向下就已经可以看到轨道塔的尽头。在山上开

凿出的空间轨道塔的基础部分,轮廓分明地呈现在塔波罗巴尼的绿色背景之上,再

过一年多一点时间,空间轨道塔就要同它对接上了。

仪表盘上又亮起了红色的报警信号灯。强格的目光郁闷地盯住了信号灯,随手

把标有“修复”字样的按钮揿了下去。信号灯只亮了一下就熄灭了。

这种情况第一次发生在离这儿二百多公里的位置上,时,他赶忙同“中央”站

进行了磋商。对各种系统进行了检查,但是没有发现任何故障。本来嘛,要是对所

有的警报都相信的话,那运输机上的乘客们早就该完蛋了。事实上,一切都已超出

了容许的范围。

这显然是事故信号系统本身的毛病,于是,大家都松了口气,认真地听完了赛

苏依教授阐述的理论:这套机器已不是处在它规定使用的全真空条件下,还有,电

离层的干扰对报警系统的传感器产生了作用。

“应该有人预见到这种情况才是!”强格生气地嘟哝了一句。他并没有感到特

别的担心:总共还剩下一个小时的行程了。只能采取经常不断地检查所有关键性参

数的办法来加强监控。“中央”站支持这种做法:老实说,其他的办法反正是没有

的。

让强格最最担心的是蓄电池。离得最近的充电站远在两千公里以上的高处,要

是到不了那儿的话,事情可真是糟透了。不过,在下降过程中,运输机的电动机会

起到发电机的作用,因此,它的百分之九十的势能被送进了蓄电池组。现在,蓄电

池已经全部充足了电,而继续还在发出的几百千瓦电力就成了过剩,唯一的处理办

法是通过机身尾部的巨大散热片将它排放到宇宙中去。由于这些散热片的缘故,同

事们常常对强格说,他这台独一无二的机器简直像是一颗老式的炸弹。现在,它们

大概已经灼热到了发红的程度。

不言而喻,要是强格知道那些散热片一点儿也没有被烧热的话,那他一定会非

常惊慌的。能量没有散失——那它必然要消耗到某种东西上。能量用到了完全不应

该用的地方,这是一种很常见的现象。

当第三次出现“失火——蓄电池舱”的信号时,强格毫不犹豫地让操纵台恢复

到了初始状态。真正的失火会使灭火器开动工作,而让他最为担心的是:它们会不

会在根本不需要的情况下就开始工作。现在,运输机上已经有了几处毛病,尤其是

蓄电池的充电线路部分。看来,当这次旅行结束之后,他得马上爬进发电机的机舱

,按照老早以前的那套办法,亲自把所有的一切都检查一遍。

这一切发生在离目标总共只有一公里的地方。首先是他的鼻于闻到了不对头的

气味。甚至当强格由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而死盯着仪表盘后面冒出的一缕轻烟时,

他大脑中尚能进行冷静分析的部分还在说:“多么幸运的巧合,挨到了终点才失火!”

后来,他才想起了最后制动时产生出的巨大能量,并且毫不费力地猜出了事态

的发展过程。显然,保护系统没有起作用,蓄电池的充电过了头。安全设施一个接

一个地出了毛病。在赛苏依教授关于电离层风暴干扰的错误判断掩盖之下,非活生

体重又使人类遭受了一次翻脸无情的打击。

强格揿下了蓄电池舱灭火器的按钮。灭火器起作用了:从舱壁底下传来了氮气

流的暗哑吼声。十秒钟以后,强格打开阀门把气体排放到宇宙中去。同气体一起逸

出的还有很大一部分热量。阀门也正常地起了作用。强格在生命中第一次怀着轻松

的感觉,倾听着空气从宇宙飞行器冲出时所特有的那种呼啸声。

当机器终于接近停靠站的时候,强格没有冒险地完全指靠自动刹车的作用:幸

而,由于强格事先接受过充分的培训,他通晓所有的目测信号,才最终得以在距离

对接部件大约一厘米的位置上停了下来。在拼命般的匆忙中成功地接上了空气闸,

然后通过对接管道,把运输机上的器材和设备推了出来……”

……当赛苏依教授企图回到运输机上抢救他那些贵重仪器的时候,飞行员、随

航工程师、空中服务员和他一起努力完成了这项行动。就在电动机舱的舱壁快要文

撑不住之前的几秒钟,空气闸的盖子砰地一声关上了。

在这以后,那些得救的人们便愣愣地呆在长宽各15米的方屋内,他们只能在那

里于等着,寄希望于火灾会自行扑灭。很可能,乘客们对事情的真相不知底细反倒

是一种幸运,因为这对他们精神上的镇静有很大的好处。只有强格和随航工程师知

道,充电过度的蓄电池就像是一颗延时起爆的炸弹,它的定时机构眼下正在空问轨

道塔旁不紧不但地滴答响着哩!

在他们进入室内十分钟以后,炸弹爆炸了。开始传来的是一阵沉闷的爆炸声,

它只使空间轨道塔产生了微弱的振动。随后,所有的人都听到了惊心动魄的金属破

裂声。这些声音使得救者们从心底冒出一股凉气——一他们懂得,那个唯一的运输

工具,把他们留在了离“中央”站二万五千公里的地方以后,现在已经崩成了碎片。

传来了第二次历时更久的爆炸声,随即是一片寂静,得救者们猜想到机器已经

从空问轨道塔上掉落下去。尽管他们仍然惊魂未定,但终于开始着手查看自己的备

用品了。这时,他们才渐渐明白过来,那奇迹般的得救恐怕要付诸东流了。

39.空中避难所

在斯里康达山遥远的深处,摩根和他的工程师们正围站在编尺为十比一的空间

轨道塔底部全息图象四周。图象精确地显示出了各种最微小的细节,甚至连四条薄

薄的导带也能看得很清楚,它们顺沿各个棱面伸展出去,在紧靠底面的上方消失得

无影无踪。真是难以想象:即使在缩小十倍的情况下,还能看到导带向下伸展出六

十公里之遥——直到地壳的下部界面之外。

“请换成剖面团,把‘基础’站的位置提升到人眼的高度。”摩根对摄像员说

道。

空间轨道塔的图像换成了一个发光的幻影——一个长长的薄壁矩形盒,其中除

了超导动力电缆之外就什么也没有了。下部的隔舱(“基础”——这是一个异常合适

的名称,尽管它目前的位置要比山顶高出百倍以上)是一个立方形小室,它的每一边

都是十五米。

“过道口的情况怎么样?”摩根问道。

图像的有关部分变得更明亮了。在南北两个棱面上,轨道的导槽之间清晰地显

示出了空气闸的顶盖。空气闸的位置被安排成相隔得尽可能远些,这是所有宇宙设

施上最普通的安全措施。

“大概,他们是通过南边的舱口进去的,”摄像员解说道:“只是不知道那个

舱口在爆炸时受到损伤没有?”

“没有关系,另外还有三处进入口呢!”摩根想道。使他特别感兴趣的是底部的

两个进入口。这种构思是在设计的最后阶段才形成的。其实,连“基础”站这种设

想本身也只是在此之前不久才产生的——有一段时间,人们曾经认为没有必要在这

里建造掩蔽所,因为空间轨道塔上的这一段最终是要成为“地球”站的一个组成部

分的。

“请把底部转过来冲着我。”摩根命令道。

空间轨道塔倒了下来,它先是划出一道明亮的弧线,随后便横着悬在空中。现

在,摩根看到了底板的全部详细情况。位于南北两个边缘上的舱口,是同两个独立

的空气闸相通的。问题在于怎样才能到达那里。要知道,这儿同那里相隔着六百公

里呢!”

“生命保障系统呢?”摩根问摄像员。

空气闸的图像变暗了,继而出现的是小室中央一个小柜的图象。

“整个问题就出在这里。”摄像员忧郁地评论道:“室内只有供氧系统,可是

却没有净化器,当然,也没有能源。在失掉了运输机的情况下,恐怕他们未必能熬

过这个晚上。温度正在下降——日落以后,那儿的室温已经降低了十度。”

摩根似乎感到宇宙的寒冷透入了他的心房。运输机上的人们还活着的消息传来

后曾经激起的那份高兴劲儿很快就消退了。要是得救者们在天亮之前就要冻死的话

,那末,即使“基础”站里的氧气还够用几天又有什么用呢?”

“我很想同教授谈一谈。”摩根说道。

“我们不能直接同他联系——‘基础’站的应急电话只通‘中央’站。不过,

我可以马上试一试。”

看来,这件事并不那么简单。当费了一番周折将线路接通之后,对方接电话的

是飞行驾驶员强格。

“对不起,教授没有空。”电话里传来了强格的声音。

由于极端的惊讶,摩根足有一秒钟时间不知说什么好了,但随后就一个字一个

字地(尤其是自己的姓名)清清楚楚说道:

“请您转告,要找他说话的是范涅华·摩根。”

“我一定把您的话转告他,不过恐伯未必有用。他正在给学生们讲解一种什么

仪器的构造。好像是分光镜。别的什么也没有能抢救出来。现在他们正在把分光镜

安装到一个舷窗上。”强格无可奈何地答道。

摩根勉强压下心头的怒火,他本来已经打算发问:“他们是不是发疯了?”就在

这时,强格接下去说道:

“您不了解教授,我可是已经同他在一起呆过两昼夜了。他是一位意志非常坚

强的人。我们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拦住他没有回到运输机上抢救其余的仪器。现在

他已经宣布,既然死亡是不可避免的,他就应该在死前充分利用时间,哪怕只是证

实这架该死的分光镜能够正常工作也罢。”

从强格的语气里,可以感觉到他对自己那位拗乘客的称颂。确实,教授的逻辑

是无可辩驳的。必须拯救所能拯救的一切,要知道,为了给这次倒霉的远征提供装

备,足足花费了好几年的时间哩。

“好吧,”摩根无可奈何地说:“那就请您把情况报告一下。”

“我能报告的情况非常有限。老实说,除了衣服之外我们一无所有。有一名女

学生总算来得及把她的提包抢了出来。您猜,提包里装的是什么东西?她的毕业论文

草稿!……”强格说时叹了口气。

摩根望着空间轨道塔的透明图像,他似乎看到了几个很小的、缩尺为十比一的

人影。图象的距离是如此之近,只要把手伸过去,他们就得救了……

“最主要的问题是寒冷和空气。不知道我们是不是很快就会被二氧化碳气窒死

。也许有谁能够找到摆脱这种威胁的方法。不过……”强格把声音放低了几个分贝

,看样子,他是怕别人听到他的讲话:“教授和学生们还不知道南边的空气闸在爆

炸时受到了损伤。那儿已经在漏气——密封装置的周围不断发出咝咝的声响。至于

这种情况严重到什么程度,我现在还很难说准。”强格的话音又重新提高到了正常

的水平:“情况就是这样,我们等待你们的指示。”

“除去‘永别了’之外,我们这儿还能说什么呢?”摩根想道。

对于那些善于在危急情况下作出决策的人们,摩根永远是钦佩的,但绝不忌妒

他们。雅诺什·巴尔托克是“中央”站的值班高级安全员,他手里掌握着发号施令

的大权。在他下面二万五千公里高山深处的所有人员(他们离出事地点才六百公里)

,现在所能做的无非是听取报告,提出有益的建议和尽可能地满足记者们的好奇心

而已。

事故发生之后才过了几分钟,马克辛娜·杜瓦尔就同摩根联系上了。同平时一

样,她的问题总是提得一针见血:

“‘中央’站来得及赶到他们那儿吗?”

怎么回答她呢?摩根感到十分踌躇。毫无疑问,对问题的答复是否定的。但是

,这么早就放弃希望是不合乎理性的,甚至是残忍的。要知道,这些蒙难者毕竟还

算是走运的……

“我本想给人以毫无根据的希望,但是,有可能我们用不着‘中央’站帮忙也

对付得了。在离出事地点近得多的‘1O-K’空间站上——它在一万公里的高度上,

有一个装配工小组正在那儿施工。他们的运输机可以在二十小时内赶到赛苏依那里

。”摩根回答得很沉着。

“那为什么它到现在还没有启程?”马克辛娜紧迫着问道。

“高级安全员巴尔托克马上就会作出决定,但是一切努力都可能是徒劳的。空

气总共只够用十个小时。更加严重的问题是温度。”

“这是什么意思?”马克辛娜一时无法理解“温度”是怎么回事。

“上面是夜间,可他们没有热源。马克辛娜,请您暂时不要把这个情况报道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