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固体物理学二百年以来的发展成果——假单基金刚石单晶体。准确地说

,它不是绝对纯的碳,里面含有定量配制的、某些元素的微量添加剂。这种线只有

在窨轨道的综合性企业内才有可能大量生产,因为那里没有干扰晶体生长的重力。”

“真够吓人的,”拉扎辛哈喃喃地说道。他轻轻扯了几下圆环又接着说:“您

的细线倒是可以派各种不同的用场。比如说,可以用它切干酪……”

摩根不由得笑了起来。

“利用它可以在两分钟之内伐倒一棵很粗的大树呢!但是,它使用起来却并不

那么简单……甚至是相当危险的。我们必须设计专门的微型绞车来收放它……我们

把这种绞车称做“卷尺”。这种用蓄电池工作的“卷尺”是专供表演用的,它可以

轻而易举地吊起二百公斤的重物。”

拉扎辛哈恋恋不舍地把手指从圆环中退了出来。圆环掉到了地上,随即像是没

有任何牵制似地前后摇滚起来。摩根掀下了匣上的一个按钮,“卷尺”便发出轻微

的蜂音将细线收绕起来。

“摩根博士,难道您这么远道而来就只是为了用这种奇妙的科学成就让我大吃

一惊?……诚然,我确实是吃了一惊。假如可以的话,我很想知道所有这一切同我

有什么关系?”

“关系极大,调解员先生,”工程师回答道:“您刚才说这种材料可以应用在

许多不同的方面,这是绝对正确的。它的用途之一是要使您这宁静的‘小岛’变成

世界的中心。不,应该说是整个太阳系的中心。因为有了这种高强度的细线,塔波

罗巴尼将成为通向太阳系各大行星之路的第一个梯级。将来到了某个时候,很可能

它会成为通向星际之路的起点。”

8.玛尔迦拉

当玛尔迦拉王子最后一次望着他那同自己一起度过童年时代的兄弟时,浮现在

脸上的表情是如此的复杂,以至于连最了解他的亲密朋友也会感到无从猜度其心意

。战场上的一切都已平息下来,在药物或利剑的作用下,伤员们的喊叫声也都消失

了。

最后,王子转向了同他并肩而立的、身穿黄色衣裳的长老,用一种深沉莫测的

声音说道:

“您曾经为他举行过加冕礼,圣博特希特哈尔玛。因此,还得您费心安排一下

,用合乎国王身份的仪式为他举行葬礼。”

一度沉默之后,长老小声回答道:

“他拆毁了我们的庙宇,还赶走了祭司们。如果说他也敬神的话,那么,他所

敬的也只有湿婆一个神。”

玛尔迦拉露齿狞笑了一阵,在玛哈纳雅盖剩下的有生之年里,他将会对这种笑

的含意好好地领略一番的。

“至圣的长老,”王子用——种流露出狠毒的声调说:“他是巴拉瓦纳大帝的

长子,他登上过塔波罗巴尼国的王位,至于他所造成的灾难,已经随着他的死亡而

消失。请您费心关照!在您胆敢把脚踏上圣山斯里康达之前,务必按照应有的规格

礼葬他的遗骸。”

玛哈纳雅盖·泰洛用勉强才能看出的动作躬了躬身说:

“这件事一定会办妥的……既然您乐意这么办。”

“还有一件事,”玛尔迦拉说道,但这次是对着自己的侍从副官们:“当我们

远在印度斯坦的时候,对卡里达沙喷泉的名声就已经有所耳闻。在动身去拉纳普拉

之前,我们要去看一看这些喷泉……”

在卡里达沙的葬礼上燃起了簧火,浓烟从极乐园的中心冉冉地飘向万里无云的

晴空,驱散了成群盘旋着的白兀鹫。玛尔迦拉带着严峻而冷酷的神情看着浓烟向上

飞去,它向全国宣告:塔波罗巴尼国已经有了新的统治者。

仿佛是在同火焰继续进行着永恒的角逐,喷泉的水柱也昂奋地直射苍穹。等到

蓄水池内的存水枯竭之后,水柱便萎落了下来。在它们再次从卡里达沙的极乐园中

升起之前,历史已经跨越了一个又一个的里程碑:罗马帝国垮台了,穆斯林的军队

席卷了整个非洲,哥白尼把地球赶出了宇宙中心,签署了独立宣言,人类登上了月

球……

葬礼的篝火还没有燃尽,余烬不时地迸发出点点火星。玛尔迦拉耐心地等待着

。当最后一股烟柱飞向雅克卡迦拉山的高空时,他举目遥望悬崖顶峰之上的宫殿。

“人不应该向天帝挑衅,”他说完之后沉默了一会儿:“把宫殿夷为平地!”

9.超级大桥

保尔和马克辛娜都是拉扎辛哈的老朋友,可他们在此之前还从未见过面。老实

说,在塔波罗巴尼以外的地方,恐怕未必有什么人听说过萨拉特教授的名字。可是

,整个太阳系却都熟悉马克辛娜·杜瓦尔的容貌和声音。

他们在图书室里就座:客人们坐在舒适的安乐椅上,拉扎辛哈则守在总机旁边

。三个人全都目不转睛地望着呆呆地站立着的第四个人。

太呆板了!假如客人是一位旧时代的人物,对二十二世纪日新月异的电子奇迹

毫无概念的话,那么,经过几秒钟以后,他也许会认定所看到的是一个蜡制模特儿

。可是,假如他看得十分仔细的话,就可以发现两种奇特的情况:“模特儿”在直

射的光线下是透明的,而他的双脚在紧靠地面处却并不清晰,甚至渐渐地模糊起来。

“你们认识这个人吗?”拉扎辛哈问道。

“素昧平生。”萨拉特当即答道:“我以为,既然您打断了我的发掘工作,那

他准是一位了不起的人物。”

“那我呢?撒哈拉大沙漠萨拉泽湖①上举行的快艇比赛刚刚开始,我就不得不撇

下了自己的三体船。”马克辛娜·杜瓦尔以压人一头的口吻说道。对于任何一个脸

皮不如萨拉特教授那么厚的人来说,她那著名的女低音所流露出的不满,该是足以

使他懂得自己的分寸了。接着,马克辛娜以她特有的明快语调说道:“当然,我认

识他。怎么着,他打算从这里造一座通到印度斯坦的大桥吗?”

拉扎辛哈笑了起来。

① 这是作者虚构的湖泊,借以说明人类在22世纪已将干旱的撒哈拉大沙漠改造成

为另一个天地。 ——译注

“不是的。请原谅我惊动了你们两位的大驾,可是您,马克辛娜,答允来看望

我的话已经说了二十年了!”

“可不是吗!”她叹了口气说:“我在演播室里呆的时间实在太长了,弄得我常

常把生活着五千个亲密朋友和五千万名熟人的现实世界都给忘了。”

“这位摩根博士属于您的哪一类人呢?”

“我同他见过几次面。我们一起筹备过大桥竣工场面的实况转播。他是一位非

常杰出的人物。”

在马克辛娜·杜瓦尔的嘴里,这可算得上是非常客气的恭维话了。已经有三十

年以上的时间,她似乎一直是她那种非常难干的职业中最受尊敬的代表人物,她所

获得过的奖励可以说是应有尽有。至于布里特采尔奖金和其他等等,那就不过是锦

上添添花而已。她在哥伦比亚大学电子新闻教研室当了两年教授之后,新近才回到

了活跃的采访报道业务中来。

由于以上所提到的这些情况,她的性格已变得略为温和了一些,但仍然保持着

锋芒毕露。她已经不再是那种狂热地主张男女平等的女性;当年她曾有一次宣称:

“既然女人会生孩子,那么,自然界无疑地应该赏赐给男人以某种别的天赋。可是

到目前为止,不知道为什么我还没有获得这种印象。”尽管她有了上面提到的那点

变化,但假如她想要让谁知道自己的本分,那仍然是轻而易举的事。

没有人怀疑过她的女性气质;她结过四次婚,并在挑选她的电视摄像员问题上

闹得很出名。为了能够独自带着二十公斤重的通联设备轻松而迅速地转移位置,摄

像员在任何情况下都应该是年轻而身强体壮的。但是,马克辛娜·杜瓦尔的摄像员

们除此之外还具备勇敢和漂亮的特点。要是谁借用这个话题开个玩笑,那倒是完全

没有恶意的,因为即使是那些最厉害的竞争者,他们对马克辛娜的喜爱也几乎是和

对她的妒忌同等强烈的。

“参加不成这场竞赛实在是挺可惜的。不过,‘玛丽琳三世’没有您也获胜了

。归根到底,结果比什么都重要……现在就让摩根本人来讲一下整个事情吧。”拉

扎辛哈结束了自己的话。

他松开了“停止”按钮,人像便有了“生命”。

“我叫范涅华·摩根,是全球建设协会‘陆地’分部的总—工程师。我最近完

成的一项工程是直布罗陀大桥。现在,我要介绍的是一项其规模之宏大为大桥所无

法比拟的工程。”

拉扎辛哈将身子向后仰靠到安乐椅背上,准备聚精会神地听听有关这项对他来

说虽已熟悉、但却仍然是不可思议的设计方案的叙述。说也奇怪,人们竟然这么快

就适应了远程传播的固有特点而没有注意到调整的误差。甚至当摩根“活动起来”

——不是离开原位而是形象严重失真的时候,也没有使所发生过程的真实感受到破

坏。

“人类进入宇宙的时代已经历时两个多世纪了。在这个时期的后半叶,我们的

文明整个地依赖于各种人造卫星。全球的通讯联系,气象预报,陆地和海洋资源的

利用,邮政和情报业务等等都是如此。要是宇宙系统出了什么问题,我们就会重新

陷入无知的黑暗之中。那时,一定会发生混乱,而人类的大部分将死于饥饿和疾病

。”摩根接着说道:

“要是我们向地球以外的空间看上一眼,我们就会看到月球、水星和火星上的

自治殖民地,以及可以从火星与木星之间许多小行星的矿藏中开采的无数财富。但

是,虽然火箭在现时已经成为历来所发明的所有各种运输工具中最为可靠的一种……”

“那么自行车呢?”萨拉特嘟哝了一句。

“……但它们终究是很不经济的。更严重的问题在于它们对自然界产生的影响

是极其可伯的。尽管想尽了一切办法来控制进出大气层的空中走廊,但起飞和着陆

时的噪声却仍然使得千百万人大伤脑筋。火箭排出的废气聚积在大气层的上部,已

经引起了气候的变迁。大家都还记得二十年代流行过的皮癌,它就是由于缺乏紫外

线辐射所引起的;还有,为了恢复臭氧层,需要消耗大量的化学制品,这笔费用是

个大得不可思议的天文数字。”摩根几乎是毫不停歇地介绍着:

“用外推法对本世纪末货运量增长情况所作的预测表明,在地球一空间轨道这

条航线上,货运周转量会大约增加到一倍半。但是,火箭的使用性能已经接近于物

理学定律所规定的绝对限度了。”

“那么,是否有什么可供选择的其他方案呢?”他自问自答地说:“许多世纪以

来,人仍曾经幻想过反重力作用、零过渡等诸如此类的东西。遗憾的是所有这些都

不过是幻想而已。但是,几乎就在发射第一颗卫星的同时,一位富有创新精神的俄

国工程师想出了一种最终会使火箭成为过时的系统。过了许多年之后,才有人认真

采纳了尤里·阿尔楚丹诺夫 ①的思想。而为了使我们的技术达到同他的远见相适应

的水平,足足用了二百年的时间……”

当拉扎辛哈每次重放录像的时候,他总是觉得摩根的影象在这一瞬间真的成了

一个活生生的人。他从这里踏上了拉扎辛哈的国王,因此,主人就不能不哪伯只是

部分地支持他的热情。

“漫步在晴朗的夜空之下,”摩根继续说道:“您可以看到我们时代的一个常

见的奇迹——那些既不升起、也不落下,而是固定不动地停在空中的星星。早在我

仍祖父那一辈上,人们对于永远高悬在同一地面位置上赤道上空的同步卫星和同步

宇宙空间站,就已经是司空见惯了。阿尔楚丹诺夫所提出的问题,其特点是儿童式

的直率,而这种直率却反映了真正的天才。要是这种念头出现在通常所谓的聪明人

头脑中,他大概马上就会当成是透顶的荒唐而丢开的。”

① 尤里·阿尔楚丹诺夫是前苏联的一位工程师,在20世纪60年代初,他首先提出

了“宇宙升降机”的设想。 ——译注

“如果空间的物体能够保持相对于地面的固定位置,那么,又为什么不能从这

个物体上放下一条缆索,用它把地球和宇宙联结起来呢?”摩根滔滔不绝地说下去:

“但是,怎样才能在实际上体现这种思想呢?计算表明,没有一种物质能够具备

足够的强度。即使是用最好的优质钢制成的钢丝绳,也根本无法贯通地球和同步轨

道之间三万六千公里的距离,因为在远未达到这一长度之前,它就已经承受不了本

身的自重。不错,在二十世纪末的最后几年里,人们已经开始在实验室条件下生产

超强度的超级纤维。假如在当时有可能组织大量生产的话,那么,阿尔楚丹诺夫的

幻想说不定也就已经成为现实。但是,它们的价格在当时是太昂贵了,甚至比黄金

还要贵得多。而为了建成地球——宇宙的客货运系统,得用上几百万吨超级纤维,

因此,幻想也就始终停留在幻想的阶段。”

“可是,就在几个月之前,形势发生了变化。现在,宇宙深处的一些工厂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