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伯伯,我该穿什么衣服?”

司伯伯略为顿了一下,很快说:“不必考虑这些!你什么都不缺,唯一可能欠缺的是对自身魅力的自信。孩子,记住司伯伯的话,保持你的本来面目。”

这句话使玲玲有大彻大悟的感觉。她轻松地说:“谢谢你,司伯伯,我记住了。”

“十一”那天,街上张灯结彩,玲玲谢绝了小冰,小玉等朋友的邀请,自个儿呆在屋子里。上午10点她来到“顺水人情”咖啡室。仰头看着霓虹灯组成的水波,不禁迷惘地想:人生有太多的变数,假如那天晚上没送司伯伯,假如司伯伯没请我喝咖啡……那么此生此世和田间禾会不会擦肩而过呢。

侍者迎上来,说咖啡屋还没营业,小姐有什么事吗?玲玲说我想预订个座位,国庆节人多,我想预订那个靠窗的桌子。侍者遗憾地说:

“对不起,那个座位已有人预订了。”

“是谁?”

“是电话预定的,那人说普通话,略带南方口音。”

玲玲立即断定是田间禾预定的,这个男人的细心让她很受感动。侍者还在问她是否预订别的座位,玲玲红着脸说:“不,不必了。”忙从咖啡室退出去。

晚上7点正,玲玲准时准点走进咖啡屋。她没有提前,因为听说男女约会时女方是不能早到的;但她又不愿迟到,不想让田间禾等她。司伯伯和那个青年男子已经坐在那张桌旁,这时含笑起身,两边的目光一接通,当时便有过电的感觉。两人都是那一天的旧打扮,在相对端祥中,往日的好感又加重了一层。田间禾算不上奶油小生,不是太漂亮,但沉毅潇洒,是那种令女人怦然心动的男人。他的一身衣服整洁得体,也相当随意,但这是用名牌包装起来的随意。

她坐到司伯伯身边,司伯伯笑着说:“该说的话我已经在电话中说过了,你们单独谈吧,我暂时告退了。”他站起来,按住玲玲的肩膀,目光中分明地说:记住我的话!便笑吟吟地到屋角的另一张桌子上坐下,要了一份咖啡。

刹那的慌乱过后,玲玲勇敢地直视着对方的目光,田间禾微笑着为玲玲要了咖啡。凭着少女的本能,玲玲(狡猾地)发现了自己对田的震撼力,这增加了她的自信和对田的亲切感。侍者送来了咖啡,田间禾亲切地说,

“简直不敢相信你已经坐到我的面前,从那晚在这儿邂逅你,我就告诉自己,这就是我等待了30年的姑娘。玲玲,我比你大几岁,希望这个差别不会成为我们之间的障碍,它只是让我多了一份长兄的义务。司先生和你父母都说你年纪还小,我想我们彼此不要过早做什么承诺,相处个4年5年,看看这个姓田的是不是只会说漂亮话的家伙。等你有了结论,告诉我一声就行。”他笑着说,“这对我本人也是一个考验,这种突然迸发的极度的激情会不会持久?我也想考验考验自己。玲玲,你对这种安排有意见吗?”

玲玲爽快地说:“我同意。”

“还有,司先生说他已了解了我的身世,并且也告诉了你。我只是想说一句,象我这样的身世,身边不可能没有一个女人的,但我向你发誓,从今往后,我再不会接触你之外的任何女人。”

玲玲沉着脸不说话,许久才冷冷地说:“象我这样相貌的姑娘,身边也不可能没有一个小伙子的,不过我也可以做同样的承诺。”

田间禾怔了片刻,尴尬地说:“对不起对不起,我失言了,不,不是失言,刚才的话是一个暴露,暴露了我的大男子主义、我对金钱的自矜等种种肮脏东西。请你原谅,我本意只是想对你作一个承诺。”

这番真诚的自责让玲玲心中很熨贴,她低下头,低声说了真话:“我不在乎你的过去,至于我,你是我的第一个男朋友。”

田间禾又怔了片刻,解嘲地说:“我该怎么回答呢?说我很高兴听到这句话,恐怕又有点大男子主义;如果说我无动于衷,那又太不真诚。还是实话实说吧,我很高兴抢在别的男人之前来到你身旁,我会加倍珍惜这一点。”

玲玲大胆地把手掌搭在他的手背上,两人的心意完全接通了,又说了一会儿话,田间禾起身把司先生请过来:

“司伯伯,很对不起,我不能多陪玲玲,郑州还有一个谈判,如果因为谈恋爱耽误了它,家父会立刻炒我鱿鱼的。他对我一向很严。”他难为情地说:“我太忙,恐怕以后也没有太多的时间陪玲玲,但我很想为玲玲尽一点心。请司先生和玲玲千万不要误解,套句时下流行的话,人在商海中就身不由已,我穷得只剩下几个臭钱了。我知道玲玲马上要去北京培训,我不想让玲玲苦了自己,所以,请玲玲收下我的一点儿馈赠。”

把这些绕弯子话听到头,玲玲才听出来他是想留下一笔钱,尽管田间禾为此颇为难为情,似乎他不是在赠予,而是在乞讨,但玲玲仍觉得心里很不是味儿。她不想挫伤田间禾的自尊心,但她要坚决拒绝这笔钱。刚刚见面他就以金钱相赠,他把吉玲玲看成什么人了!但司伯伯抢在她说话之前悄悄触触她,说:

“玲玲你不要客气,你如果拒绝,小田会很难过的,好吧,”他对田间禾说:“我替玲玲答应了。”

田间禾颇有些“千恩万谢”的样子,顺手把一个信用卡塞到司明手里。又聊了一会儿,田间禾恋恋不舍地告辞了。这一段时间玲玲一直心存芥蒂,她不满意司伯伯径自做主接下这笔钱财,她想司伯伯今天处事怎么会如此草率?但事已至此,再退回去未免太伤人的面子。尽管心中有疙瘩,她还是忍着不快,亲切地同田间禾再见,送他上了出租车。

送走田间禾,她回头不快说:“司伯伯……”

司伯伯截断了她的话头:“不必说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但你要相信伯伯的安排。这张金卡你尽管接下,而且你要答应我把它花完!等你花完后我再告诉你原因。你尽可把这看成是司伯伯的钱,伯伯没有女儿,正愁着嫁妆钱花不出去呢。虽说司伯伯没有小田那么‘穷’,但10万20万还是不在话下的。玲玲,听见了吗?相信司伯伯,不要问原因,把钱花光再来找我。”

这些话激起了玲玲的好奇心,基于对司伯伯的绝对信任,她痛痛快快地答应了。司伯伯很高兴,依玲玲的感觉,这时他简直是放下了一件沉甸甸的心事。临走司伯伯还交待:

“听小田说这是张10万元的金卡,半年内把它花完吧,办到办不到?”

“10万元!”玲玲吃惊地说:“卡上有这么多吗?我怎么能把这么多钱花光?”“你想到演艺界发展,10万元不多,简直太少了,不管怎么说,先为自己买几套时装吧。”

五.第三个和第四个

吉中海瞪着这个本子,“天火创意室”的记帐本上,赫然写着5个人的名字:

仝大星

陈廉

李河松

刘元庆

吉玲玲

5个人名的后面是0377的电话区号,然后是号码,号码都是9字头,也就是说,5个人全是西柏县人。在四个人名的后面已用红笔打了对钩,只有玲玲的后边还没有,这使吉中海象抓稻草似地抓住了一丝希望。他声音嘶哑地问:

“前四个人都已经死了?”

“死?”何小姐和未婚夫困惑地反问:“不,我们打红钩表示这四个人的奖金已领走,不不,前两个人的已领走,第三、第四两人的奖金已汇到我们户头上,我们已电话通知了领奖者,但他们还未赶来。第五个的奖金还没到位。我们对此也有点奇怪,因为前四名的奖金都是随着通知立即汇到的,只有吉玲玲的名字通知半个月了,奖金还未汇来。”

从吉中海的表情上,郑州市局的庞科长看出了异常,轻声问:“这最后一位吉玲玲……”。

吕子曰看看吉中海,怜悯地说:“是老吉的侄女,一个人见人爱的姑娘,我见过,真真是一朵鲜花,唉——”

吉中海粗声粗气地对何小姐下命令:“这个名单绝对保密,吉玲玲……你们已经通知本人了吗?”

“没有,钱未汇到我们不会通知的。”

“那好,记住不要通知,钱汇到也不要通知,”他忽然想起这命令该市局下的,便歉然地说:“庞科长,你看……”

“行,就按你说的办,小何,汇款是怎么寄来的?”

“走工行。”

“我派人查一查工行的汇款。但我估计寄钱人一定在证件和名字上作过手脚,不会留下线索的。”

他们交侍两位年轻人,如果李河松和刘元庆赶来领奖金,照旧发放,不要露出什么破绽,但要立即通知公安局,两个年轻人已充分意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非常郑重地答应了。

他们赶到市局作了简短汇报,立即拨马返回。吉中海巴不得一步赶回西柏县,把玲玲保护在自己的翼下,那样才觉得放心。6个小时的行车中,吉中海一直闷声不响,眼神发呆地盯着窗外。吕子曰也保持着沉默,只是偶尔说几句话,使车里气氛不致过于沉闷。司机小张不知道内情,不时从后视镜中看看两人的表情,弄得差点撞了一次车。晚上7点赶回北阳市,先把吕子曰送到家门口,老吕临下车时强为劝解:

“老吉,把心放宽些。好在咱们早走了一步,加强对玲玲的保护,估计能躲过去的。”

老吉苦笑着点点头,他知道这种安慰是言不由衷的。目前已能肯定,几起死亡大奖都是人为的,人体自燃也必然是人为的。可惜最关键的部分——即凶手如何能使人体自燃,至今没一点点踪迹!既然如此,如何才能保护玲玲?也许杀手已在她身体中种下了生死符,一旦到某个限定的时刻,或收到某个外界指令,玲玲的身体刹时间就会变成熊熊燃烧的火炬。他不敢想下去,苦笑着同老吕摇摇手,让小张立即赶回县城。

分局长老鲁和刑警副队长老姜在办公室里等他。看看两人的脸色,吉中海的心脏就猛然一沉,果然,他听到的不是好消息,鲁局长说,可惜晚了一步,李河松已经自杀,刘元庆已失踪,可能是去郑州领奖。他们已通知了省局,估计能在郑州截住他,然后把他保护起来。

他拿出一叠照片,背景是小山岗,李河松下身赤裸,大腿和手腕上鲜血淋淋。鲁局长说,尸首是今天下午才发现的,地点是80公里外的火烧岗,那是一座小山,山上石色发红,光秃秃的不长树木。民间传说那是被天火烧过的。李河松在那儿割掉自己的生殖器,又割断了大动脉。他还留下遗书,遗书上写着:

"神目如电,我这一生仅仅干了这一件欺心事,上帝的惩罚就施到我身上。我宁愿自杀,不愿在阴火中被烧死。

所有对我期许甚高的长辈、同事和朋友们,我骗了你们,但我已用鲜血洗刷了自己的耻辱,请你们原谅我罢。"

遗书文笔优美,漾溢着浓浓的悔疚和绝望。吉中海读了两遍,细心地揣摩着信中的含意。他问鲁局长:

“他到底做了什么亏心事,调查出来没有?”

“还没调查清。从他的自杀方式看,肯定是男女之事,但他所在的县文化馆里没人相信这一点,听到李河松的死讯后,他们都连唿:不可思议!不能相信!他们说李河松是一个典型的书生,为人温顺礼让,从没和同事们红过脸,人缘极好。前天他接了一个外地电话,发了一会呆,然后便忙活着处理了一些琐事,如还书,取消一个聚餐会等,事后同事们才意识到他是在处理后事。然后他递了一个假条,说要出一趟远门,之后就失踪了。局里查了近期的一些强奸未结案,让女方看了他的照片,都说不是他。所以,他的死因至今是一个大谜团。”

在询问另一个领奖者刘元庆的情形之前,吉中海抓紧时间先和兄弟家通了电话,弟媳说玲玲已去北京。吉中海连声问:

“去北京?她到北京干什么?”

“是司明带她去的,要对她进行培训,然后当司明的助手。”

吉中海多少放了心——至少她不是去郑州。那边玲玲妈已从他的语气中听出点什么,犹豫着,想问又不敢问。她终于忍不住,藏头露尾地问:“她大哥,出什么事了吗?别瞒我。”

吉中海悟到自己刚才有点失态,连忙掩饰:“不,没有,什么事也没。”

玲玲妈忧心忡忡:“那个案子有没有进展?你出去这几天,西柏县已乱得成一锅粥了,连着烧死了两个人,葛家姑娘到现在还精神失常。听说今天又死了一个人,是因为怕天火烧,自杀的。现在,不信神的人也开始烧香拜佛了。再这样下去怎么得了呀。大哥,有什么消息可不能瞒我呀。”

吉中海心头沉重地说:“不会的,你放心吧。”

刘元庆失踪前是一家拉面馆的厨师。很小的拉面馆,连个店名也没有。这会儿小店刚刚打烊,店铺只有半间屋,屋外搭着简易凉棚。铁锅支在凉棚下,凉棚下摆了四张白茬桌子和十几个低凳。屋内靠墙处是一张折叠床,刘元庆一直睡在那里。初步了解,他有二十七八岁或二十八、九岁,说话带东北口音,性格孤僻,话语很少,与外人基本没有交往。刘元庆两天前请了假,说是爹妈给他在家乡说了一房媳妇,让他回去相亲。

老板娘是个饶舌妇人,吉中海他们一来店里,老板娘就急急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