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司们再一次愤怒地抬高了声音,就在这时,塔拉扎发话了:“你们有谁要打破我们的约定?”

杜埃克推开身前的两位议员,穿过房间大步走向大圣母,在距离她只有一步的地方停了下来。

“你在玩什么把戏?”他问道。

“我们支持你,反对那些想把你换掉的人。”她说,“在这一点上,贝尼·特莱拉的想法跟我们一样。我们通过这种方式表明,在大祭司的人选上面,我们也有发言权。”

几位祭司异口同声地高声问道:“他到底是不是变脸者?”

塔拉扎眼神温和地看着面前的男人,问道:“你是变脸者吗?”

“当然不是!”

塔拉扎又看向欧德雷翟,后者说:“看起来什么地方出错了。”

欧德雷翟找到了祭司们中间的阿尔博图,盯着他看。“什阿娜。”欧德雷翟说,“分裂之神的教会现在应该怎么做?”

什阿娜按照之前圣母教的那样,从几位侍卫包围下走了出来,用她们教的傲慢语气说道:“她们应该继续侍奉神主!”

“看起来,这次会面可以告一段落了。”塔拉扎说,“杜埃克大祭司,我们的卫队现在就在大厅里候着,如果你需要保护的话,她们随你调遣。”

在他们看来,他得到了姐妹会的认可和理解,他已经成了她们的宠物,完全不记得自己是变脸者这回事了。

祭司们和杜埃克离开后,瓦夫只向塔拉扎说了寥寥数字,这回他用了伊斯拉米亚语:“给个说法!”

塔拉扎从侍卫身边走开,制造出自己放松防御的假象,事实上,这个动作经过准确的计算,她们曾在什阿娜面前讨论过这个问题。塔拉扎用同一种语言回道:“我们将不再控制贝尼·特莱拉。”

两人都保持沉默,瓦夫则在仔细斟酌这句话的含义。塔拉扎提醒自己,特莱拉人的特莱拉名字可以翻译为“不可名之族”,而这个标签一般是用在神身上的。

她面前的这位神显然还没有意识到,刚才发生的事也有可能出现在他们安插在伊克斯人和鱼言士内部的变脸者身上。瓦夫还会遭遇更多打击,不过,现在的他看起来颇为疑惑。

摆在瓦夫面前的,是许多尚未解答的疑问,他对伽穆发来的报告并不满意。如今他在玩一个危险的双面游戏。姐妹会是否也在玩一个类似的游戏呢?不过,一旦他撇开大离散回来的特莱拉人,必然会招致尊母的攻击,关于这一点,塔拉扎也提醒过他。伽穆上那位年迈的霸撒到底还有没有考虑的价值?

他向塔拉扎提出了这个疑问。

塔拉扎则向他回敬了另一个问题:“你对我们的死灵做了什么手脚?你们想得到什么?”她觉得自己其实已经知道答案了,但是在瓦夫面前装作不知情是有必要的。

瓦夫想说:“贝尼·杰瑟里特全都去死吧!”她们太危险了,但她们的价值也是不可估量的。他有些愠怒,陷入了沉默,看向面前的几位圣母,脸上露出沉思的表情,这种表情将他缩小版的五官衬托得更加孩子气了。

塔拉扎心想:一个任性的孩子。她警告自己,绝对不能低估瓦夫。将特莱拉人的鸡蛋敲碎,会发现里面还套着一只蛋,只要继续,这种状况会一直延续下去。无论从哪件事入手,最终都会回到欧德雷翟对于这次争端抱有的怀疑,而这可能导致双方在这里发生流血冲突。关于他们从那些贱人和其他离散之人那里得到的信息,这个特莱拉人真的说了实话吗?死灵只是特莱拉人的潜在武器吗?

塔拉扎决定再刺激刺激他,她动用了议会的“第九条分析”。她继续用伊斯拉米亚语说道:“你承诺要告诉我们一些事,可如今却还没有做到。你要让自己在先知的土地上蒙羞吗?”

“我们说了她们的性——”

“你只说了一部分!”她打断道,“因为死灵和我们都知道。”

塔拉扎看得到他的反应,他就像一只被逼入绝境的动物,这种情况下的动物,往往都极度危险。她曾经看见过一只杂种狗在一群少年的包围下被逼得走投无路,这只狗夹着尾巴,凶猛异常,是丹恩古代宠物中的幸存者。这只动物开始攻击身旁的这群围追者,在众人包围下撕咬出了一条生路,当时那只狗的凶残程度超乎了所有人的想象。最终,有两个孩子因伤势严重而落下了终身残废,只有一个孩子没有受伤。现在的瓦夫,就像那只绝境中的动物一样。她看得出他恨不得此时手上拿着一件武器,可特莱拉人和贝尼·杰瑟里特在来之前,都仔细搜查过对方。她确定他没有带武器。可是……

瓦夫举止间充满了犹疑不决,他说道:“你们就是想要统治我们,你觉得我看不出来吗?”

“离散之人带着她们腐朽的东西回来了。”她说,“朽必始于中央。”

瓦夫的态度有所改变。他无法忽视贝尼·杰瑟里特更深层次的暗示。她是在故意挑起双方的不和吗?

“先知在所有人的脑中都埋下了一个定位器,包括离散之人。”塔拉扎说,“他引导她们回到我们身边,而她们的那些腐朽的东西完好无损。”

瓦夫听了咬牙切齿。她到底想干什么?他脑中产生了一个疯狂的想法,觉得姐妹会在空气里下了某种神秘的药物,让他的脑子没办法正常运转。她们知道了别人了解不到的事情!他的视线从塔拉扎转移到欧德雷翟身上,然后又转回了塔拉扎。他已先后在一连串的死灵身上复活,但他知道自己的真实年纪远不如贝尼·杰瑟里特那么老。这些人很老了,她们看上去往往不显老态,但她们已经存在了很长的一段时间,长到令他不敢想象。

塔拉扎也在思考类似的事情。她从瓦夫的眼睛里发现了一种深邃的光芒,当前情况下,她必须做一些新的推论。特莱拉人究竟有多深入?他眼中的沧桑感是如此强烈!她有一种感觉,特莱拉人众尊主首脑的如今与往昔必然有所不同,他脑中对于过去的记忆应该就像全息录像一般,抹去了其中所有会削弱他的情感因素。她对瓦夫说出了自己对感情的不信任,而且她怀疑这种不信任也存在于瓦夫心中。这一点能把他们联结起来吗?

相同思维的趋向性。

“你说你不会再控制我们。”瓦夫低吼道,“可我觉得你的手正掐在我的喉咙上。”

“那你的手也掐在我们的喉咙上。”她说,“你们派往大离散的人回归了,可至今没有出现一位从大离散回来的圣母。”

“可你说你们知道所有……”

“我们还有其他获得信息的途径。在你看来,我们派往大离散的那些圣母发生了什么?”

“都在灾难中丧生了?”他摇了摇头。这是一个全新的情报,回归的特莱拉人从未提到过这件事。这些出入让他的怀疑不断加深。他该相信谁?

“她们被策反了。”塔拉扎说。

欧德雷翟还是头一次听大圣母提到对这件事的怀疑,从塔拉扎这句简短的话里,她感觉到了巨大的力量,这种力量让欧德雷翟震惊不已。有时,圣母为了解决一些棘手的问题,往往会准备一些应急计划,或者临机应变想出一些解决方案,这一点欧德雷翟是知道的。有什么东西能够阻止它吗?

瓦夫还未出声,塔拉扎又说道:“你来找我们,为的是不可告人的目的。”

“你居然好意思这么说?”瓦夫说,“你们还不是在按照霸撒的母亲教的那样,想要继续榨干我们的资源?”

“因为我们知道,如果你们拥有大离散来的资源,就能承受得起这点损失。”

瓦夫哆嗦着吸了一口气。所以贝尼·杰瑟里特连这件事都清楚,他猜到其中一部分原因了。好吧,他需要找个办法,把冒牌杜埃克的控制权夺回来。离散之人真正想要得到的是拉科斯,而且他们可能需要特莱拉人的帮助。

塔拉扎又朝瓦夫走了几步,她现在身旁一个侍卫都没有,防御非常薄弱,她看见自己的侍卫们变得非常紧张。什阿娜朝大圣母走了一小步,然后被欧德雷翟拉了回来。

欧德雷翟的注意力一直放在大圣母身上,而不是那几个可能随时会攻击她的人。她们是否真的已经说服特莱拉人,让他们相信贝尼·杰瑟里特会为他们服务呢?毫无疑问,塔拉扎刚才已经试探过他们的底线了,而且她用了伊斯拉米亚语。可她走出了侍卫的保护范围,孤身一人站在瓦夫一行人旁边。很明显,瓦夫现在仍心存怀疑,那他下一步会有什么举动呢?

塔拉扎打了个冷战。

欧德雷翟看见了。塔拉扎本就如孩童一般瘦弱,而且体重从未增加过,因此她对温度的变化极为敏感,忍受不了寒冷的环境,但欧德雷翟并未感觉到房间内的温度有任何变化。那就是她刚才作了一个危险的决定,危险到让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寒战。当然,危及的不会是她自己,而是整个姐妹会。贝尼·杰瑟里特最无法容忍的罪行,便是背弃姐妹会的制度。

“你想要我们做的,我们都答应,只有一点例外。”塔拉扎说,“我们绝不会成为孕育死灵的工具!”

瓦夫的脸色变得煞白。

塔拉扎继续说道:“我们现在不是,未来也绝不会成为……”她停顿了一下,说,“……伊纳什洛罐。”

瓦夫抬起右手,每一位圣母都知道他接下来要做的手势意味着什么:这是他让变脸者发动攻击的信号。

塔拉扎指着他尚未举起的那只手,说:“如果你完成了那个手势,特莱拉人会失去所有东西。神主的信使——”塔拉扎回头朝什阿娜的方向点了点头,接着说,“——会离你们而去,先知的话也会在你们的口中化为尘埃。”

这些话用伊斯拉米亚语说出来,对瓦夫产生了非常大的影响。他把手放了下来,但仍对塔拉扎怒目而视。

“我的大使告诉我,我们和特莱拉会分享彼此知道的一切信息。”塔拉扎说,“你也说过要跟我们分享。先知通过神主的信使听见了你说的话!特莱拉人的阿卜杜都说了些什么?”

瓦夫闻言,肩膀耷拉了下来。

塔拉扎转过身背对他。这一步走得很巧妙,她和在场的其他圣母都知道,她如今的处境非常安全。塔拉扎朝房间那一头的欧德雷翟笑了笑,知道对方能领会自己的意思。贝尼·杰瑟里特施加惩罚的时候到了!

“特莱拉人想要一位厄崔迪后代为你们交配。”塔拉扎说,“我把达尔维·欧德雷翟交给你们,以后还会有更多。”

瓦夫作了一个决定。“你们可能知道尊母的不少事情。”瓦夫说道,“可你们——”

“贱人!”塔拉扎突然转身喝道。

“如你所愿。不过从你说的这些看来,她们有件事你并不知道,我告诉你这件事以后,我们就算成交了。她们能够放大高潮的快感,并将这种快感传递到男人的四肢百骸,让男人的所有感官都参与到交媾中,女方能够引导男人达到多重高潮,而且还能……让这种感觉延续得更久。”

“所有感官?”塔拉扎诧异不已。

欧德雷翟也十分震惊,她发现在场的圣母,甚至侍祭也和她有相同的感想。只有什阿娜看起来不太明白瓦夫说了什么。

“塔拉扎大圣母,我跟你说。”瓦夫脸上露出洋洋自得的微笑,“我们在自己身上再现了这个过程。连我都参与了!盛怒之下,我命令扮演……女方的那个变脸者中止了这个过程。没有人……我敢说,没有人,能够像这样操控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