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操控?”

“如果换成是这些……你们口中的贱人,我就会毫不迟疑地屈服于她们了。”他不寒而栗,“我完全没有任何……中途停止的想法……”他摇了摇头,对这段回忆备感疑惑,“是愤怒拯救了我。”

塔拉扎口干舌燥,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咽下一口口水:“怎么……”

“怎么做到的?很好!在我告诉你之前,我先警告你:绝对不要把这招用在我们身上,否则我们必会让你们血偿!我们的多莫和所有子民都随时待命,一旦有任何迹象表明你们想把这用在我们身上,他们都会杀掉能够找到的所有圣母!”

“我们不会这么做的,不过不是因为你的这个威胁,而是因为我们知道,这种做法会把我们带入毁灭的深渊。你们用不着四处追杀我们了。”

“噢?可是为什么它没有毁了这些……这些贱人呢?”

“当然有!而且包括她们接触到的所有人!”

“它并没有摧毁我!”

“我的阿卜杜,是神主在保佑你。”塔拉扎说,“正如他保佑所有虔诚的人那样。”

瓦夫接受了这个解释,他朝房间四周看了一圈,视线又回到塔拉扎身上:“让所有人都知道,我在先知的土地上完成了我的约定。那么就用这种方式吧……”他朝两名变脸者侍卫挥了挥手,“我们来演示给你们看。”

很久以后,欧德雷翟独自一人身在顶层房间。刚才,她们让什阿娜目睹了整个演示过程,她不知道这么做是否明智。好吧,这样有什么不好呢?什阿娜已经决心为姐妹会效力了,而且如果这个时候让什阿娜回避,会让瓦夫起疑心的。

什阿娜观看变脸者演示的时候,从她脸上已经明显能看出情欲的迹象。训练监理给什阿娜召唤那些男助手的时间,可能要比一般人更早些。到时什阿娜会怎么做呢?她会把刚才学到的新知识用在男人身上吗?必须严格禁止什阿娜使用那些技能!需要有人告诉她这样做的危险性。

圣母和侍祭如今已经能够很好地控制自己,她们将学到的东西牢牢地记在了脑中。而什阿娜的教育必然建立在刚才观察到的场景上,其他人则早已掌握了这些内在技能。

观察变脸者的这些人没有透露出任何信息,不过关于瓦夫还有些事情值得思考。他说他会处理掉这两位演示的变脸者,可他会先做什么呢?他经受得住诱惑吗?男性变脸者在极致的快感下不住扭动时,他的心里在想些什么?

在欧德雷翟看来,这个演示让她想起了科恩大广场上拉科斯人跳的舞蹈。如果只看很短的一段时间,这支舞蹈似乎全无节奏可言,但是放眼跳舞的整个过程,会发现舞蹈本身是有节拍的,每隔大约两百步就会出现重复。这些跳舞之人把每个节拍延伸到了惊人的长度,进行演示的那些变脸者也是如此。

希艾诺克成为了性操控的手段,大离散中数以十亿计的人都处在它的控制之下。

欧德雷翟想起了这个舞蹈,它漫长的节拍,以及在那之后混乱的暴力场面。希艾诺克的重点在于宗教能量,而这一主题已逐渐转变为另外一种交流方式。她想起了什阿娜在大广场看见舞蹈时的激动反应。欧德雷翟当时问什阿娜:“他们在那里跳舞,是想传达什么信息?”

“这些跳舞之人,太傻了!”

姐妹会不允许这种说话方式。“什阿娜,我提醒过你要注意语调,你想现在就尝试一下被圣母惩罚的滋味吗?”

欧德雷翟此时正在达累斯巴拉特的顶层房间,她看着窗外渐浓的夜色,这几句话就像鬼魂的信息一般出现在她的脑海中。她心中涌现出强烈的孤独感,房间里如今只剩下她一个人。

只有受罚的人会留下来。

她还记得,在大广场上方的那个房间里,什阿娜的眼睛格外明亮,心中充满了各种疑问:“你为什么总是提到伤害和惩罚?”

“你需要学会遵守纪律,如果不能控制自己,还谈什么控制其他人?”

“我不喜欢这门课。”

“我们都不怎么喜欢它……然后不久之后我们就在实践中发现,这门课的用处很大。”

正如欧德雷翟盘算的那样,她的这句话在什阿娜的心中生根发芽,影响久久不退。最后,什阿娜把她知道的所有关于这支舞蹈的事都告诉了欧德雷翟。

“有些跳舞之人逃脱了,其他那些直接去见撒旦了。祭司们说他们去了夏胡鲁那里。”

“那些活下来的人,后来怎么样了?”

“他们恢复以后,需要再进沙漠里跳一次舞,如果撒旦来了,他们就会死,如果撒旦没来,他们就会得到奖励。”

欧德雷翟觉得这种范式似曾相识,什阿娜已经不需要再继续说下去了,不过欧德雷翟没有打断她。什阿娜的声音异常苦涩。

“他们得到的奖励一般是钱和巴扎里的摊位之类的,祭司会说,他们已经证明了自己是人类。”

“那失败的那些人就不是人类了吗?”

什阿娜陷入沉思,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没有作声。不过,欧德雷翟十分清楚这是一条怎样的路,这是姐妹会的人性测验!她接受这项测试时的体验,在什阿娜身上重演了。比起其他的试炼,这段经历何其温和!

在博物馆顶层房间的昏暗灯光下,欧德雷翟看向抬起的右手,她想起了剧痛之盒,还有当时放在颈边的戈姆刺,一旦她临阵退缩或者叫出声来,便会丧生在这毒针之下。

什阿娜也没有叫出声来。不过,她在经历剧痛之盒前,就已经知道了欧德雷翟那个问题的答案。

“他们也是人类,不过不太一样。”

空荡的房间里,只剩下欧德雷翟和暴君无厅里的珍藏,她大声说道:“雷托,你对我们做了什么?你只是跟我们说话的撒旦吗?现在你要强迫我们分享什么呢?”

陈旧的舞蹈会变成陈旧的性仪式吗?

“圣母,你在跟谁说话?”

什阿娜的声音从房间那头传来,她从房门走了进来,她穿着灰色的学员长袍,一开始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她越走越近,身影也逐渐变大。

什阿娜走到欧德雷翟身边,停了下来,说道:“主母让我找你过去。”

“我在自言自语。”欧德雷翟说道。她看向这个异常安静的女孩,想起当时问她那个关键问题时,她表现出的令人揪心的激动。

“你想成为一名圣母吗?”

“圣母,你为什么跟自己说话?”什阿娜的声音里充满了关切之情,教学监理需要花费好些力气,才能把这些情感从她心里清除掉。

“刚刚我想起了问你愿不愿意当圣母的时候。”欧德雷翟说,“这段记忆又让我想起了其他事情。”

“你说过,无论任何事情都要听从你的指挥,绝不犹豫,要绝对地服从你。”

“然后你说:‘就这些吗?’”

“我当时了解的东西不多,不是吗?我现在了解的东西也不算多。”

“小姑娘,我们都有不了解的东西。除了我们都在跳同一场舞这件事,而且如果我们中有人失败了,撒旦一定会来的。”

41

陌生人相聚,应该尽量容忍彼此风俗习惯的差异。

——杰西卡夫人,出自《厄拉科斯的智慧》

最后一道有些发绿的光落到了地平线下面,伯兹马利才给出了行动的信号。他们到达伊赛另一边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他们顺着外围的这条路就能找到邓肯。满天的云将城市的灯光折射下来,照在了脏乱不堪的城里。两个人按照向导的指示,在城里急急地走着。

这些向导令卢西拉颇为恼火,他们或是从背街小巷突然冒出来,或是突然打开门,悄悄地告诉他们新的指示。

两人原本应该暗中行动,现在却被这么多人知道了他们的目的!

她现在已经能够处理自己的憎恨,但是残留的负面情绪令她深深地怀疑他们遇到的每一个人,她也逐渐难以继续伪装优伎的机械姿态。

路边的人行道上有一些尚未完全融化的雪水,大部分是陆行车经过时甩下来的。卢西拉还没走完半公里,脚就已经冰凉了。她为了促进脚部血液流动,不得不消耗了一些能量。

伯兹马利一言不发地低头走着,似乎沉浸在他的忧虑之中。卢西拉没有被他唬住,她知道这个男人能听到他们周围的所有声音,看到每一辆飞驰而来的陆行车。每当有陆行车迎面驶来,他就会把她拽到旁边的小道上。一辆又一辆车“嗖”地从他们身边飞了过去,脏雪从底部浮空装置的扇叶里甩在了路旁的灌木丛上。伯兹马利只有确认陆行车已经驶出他们的视野,才会将卢西拉从雪里拉起来,因为有些车里的人不仅仅能听到自己车辆的声音。

他们走了两个小时之后,伯兹马利停了下来,观察了一番前面的路。他们的目的地位于城市外围的居民区,听说那里“绝对安全”。卢西拉心里非常清楚,伽穆不存在绝对安全的地方。

前方有一片灯火通明的黄色映在了天空的云彩上,那里就是他们现在要去的地方。他们蹚着冰雪混合物穿过了一条地道,爬上一座满是草木的矮山,最后来到了一个类似果园的地方,枝枝丫丫在暗淡的环境中颇显荒凉。

卢西拉看了一眼天上,云彩渐渐散了。伽穆有许多小型卫星,都是卫戍无舰。部分无舰由特格部署,她瞄到了几排新近上天的无舰,也在保卫着这颗星球。飞船看起来大约比最亮的星星大了三倍,而且时常结伴而行。飞船反射的光因而可以发挥一些作用,但是又让人难以捉摸,因为飞船飞行的速度很快,几个小时之内便会从天上落到地平线后面。她透过云彩之间的缝隙看到六颗这样的卫星串成了一线,她不知道这几艘无舰是否属于特格的防御体系。

这个时候,她想起了这种防御系统固有的缺点和系统背后的围攻理念。特格之前说得没错,军事行动胜利的关键在于机动性,不过她觉得他说的不是步行的机动性。

山坡上白雪茫茫,并没有方便藏身的地方,卢西拉感觉到了伯兹马利的紧张。要是有人来了,他们该怎么办?雪地里有一条沟,从他们的位置指向了左边,然后拐向了居民区。不是一条主路,但她觉得有可能是一条小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