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在试探我,赫娃。”

“试探您?”

“有人想知道我有多在乎赫娃·诺里的安危。”

她把手向上一指。“那……是因为我?”

“因为我们俩。”

“哦,可谁……”

“你已经同意嫁给我,赫娃,而我……”她正欲开口,他抬手制止了她,“你向安蒂克透露的情况她都汇报过了,不过这件事跟她无关。”

“那么是谁……”

“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应该重新考虑。我必须给你一次改主意的机会。”

她垂下目光。

她的表情多甜哪,他想。

他只能在想象中描绘与赫娃共度一生。纷乱芜杂的记忆能为他提供足够的材料来虚构婚姻生活。他在幻想中搜罗到种种微妙情节——都是两人共同经历的细枝末节,一次抚摸、一个亲吻,以及所有那些只能在甜蜜二人世界生发出来的痛苦之美。这些想象给他带来阵阵痛楚,远甚于使馆一战留下的肉体创伤。

赫娃抬起下巴凝望他的双眼。从她的眼睛里,他看到一股急欲出手相助的怜悯之情。

“可我还能以其他方式为您效力吗,陛下?”

他提醒自己,她是灵长类,而他已不完全属于灵长类。两者的隔阂每一分钟都在扩大。

他的内心一直在隐隐作痛。

赫娃是一个躲不开的现实,这种情感过于原始,任何语言都无法充分表达。这内心之痛几乎令他难以承受。

“我爱你,赫娃。我爱你就像一个男人爱一个女人……但这不可能。永远不可能。”

她落泪了。“我该离开吗?我该回伊克斯星吗?”

“他们会想方设法搞清楚自己的计划出了什么纰漏,这样只会伤害你。”

她能看见我的痛苦,他想,她也看清了其中的徒劳与无奈。她会怎么做?她不会撒谎。她不会说她也像女人爱男人那样爱我。她明白这无济于事。她清楚自己对我怀着怎样的感情——怜悯、敬畏,以及无所畏惧的怀疑。

“那我会待下来。”她说,“我们尽可能享受共同生活的乐趣。我觉得这对于我们俩都是最好的选择。如果这意味着我们应当结婚,那就结。”

“这样一来我必须跟你分享从来不为人知的秘密。”他说,“你将获得控制我的力量……”

“别这样干,陛下!假如有人强迫我……”

“你再也不会离开我的皇室范围。这里的行宫、帝堡,还有沙厉尔的几个安全处所——都是你的家。”

“照您的吩咐。”

她默默地接受了,多么贴心和坦然,他想。

他必须压下内心的抽痛。这种痛苦对他本人、对金色通道都是威胁。

狡诈的伊克斯人!

马尔基发现了全能神不得不奋力抵制的永恒诱惑——对快乐的渴望。

哪怕是最不经意的想象,也会渗透着这股诱惑的力量。

他的默然让赫娃心里没底。“我们会结婚吗,陛下?”

“会。”

“我们怎么来对付特莱拉人的那些谣言……”

“什么也不做。”

她盯着他,想起两人早先的谈话。解体的种子正在下播。

“我害怕的是——陛下,我会削弱您。”她说。

“那么你要想办法让我变强。”

“要是我们弱化对雷托神的信仰,您会变强吗?”

雷托从她的声音里听出了马尔基的味道,这种精于算计的腔调让他既讨嫌又有魅力。我们永远无法完全摆脱儿时启蒙老师的阴影。

“你的问题是无法回答的。”他说,“许多人会根据我的设计继续搞崇拜。其他人会相信这是谎言。”

“陛下……您要让我替您说谎吗?”

“当然不是。但是,当你想说话时,我会要求你保持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