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单刀直入地说:“总统阁下,听说你的前任们为你留下一个不小的核武库?”

惠特姆咽口唾沫,困难地说:“我刚刚得知此事……”

“不容易呀,在崇尚新闻自由的国家里,能为2250件核弹保密达10年之久,真不容易呀!随后我会派中国保密部门向你们学习。”这些话使惠特姆面孔发烧,好在对方不打算多得口舌之利,冷冷地往下说:“据中国国安会的情报,这一批核弹已装进挪亚方舟号空天飞机,并已升空。但我们获悉,哥伦比亚卡利卡特尔已派一名骨干分子登上该飞船,你们知道这些情况吗?”

“我们刚刚获悉,谢谢你的通报,主席阁下。”

对方在可视电话上忧郁地盯着他,声音沉重地说:“这名贩毒分子到装满核弹的飞船上去干什么?我想你一定清楚。坦率地讲,我巴不得这块石头砸在搬石头者的脚面上。但我们毕竟是文明社会中有理智的伙伴。总统阁下,一场浩劫就在眼前,我特向你郑重允诺,中国政府将以一切手段支持你去克服危机。一切手段,包括情报力量、常规武装和太空防御力量。”

惠特姆由衷地说:“谢谢。”

“巧合的是,挪亚方舟号的船长和潜入船上的恐怖分子都是中国人或华人,这使我们肩上的担子更重一些。有关两人的资料会立即传送过去,也许对你们有所帮助。恐怖分子唐世龙在国内的亲人也已集中,若进行心理攻势时需要他们,请与我们联系。”

“谢谢,再见。”

他面色阴沉地回到白宫办公室,布朗询问地望着他,他简短地说:“中国元首通报了同样的消息,采取行动的时间必须以分秒计了。布朗先生,恕我不能送你,请自便吧。马丁先生,通知内阁成员尽快赶来开会,同时发布总统令,让太空防御部队处于一级戒备。另外,向孩子们道歉,我不能参加他们的讨论了。”

在几个人仇恨的目光中,唐世龙点动着那只爆破枪,笑嘻嘻地继续说下去:“还有一项秘密呢。你们的飞船上已被安装了一枚威力强大的爆炸装置,与投料机构连动。一旦投料机构动作,4小时后,也就是在你们的返回途中,飞船会在一声爆炸中化为绚丽的火花。是我把投料机构的电源断开了,又辛辛苦苦排除了两颗炸弹。所以,在场诸位该对我感恩戴德才对。鲁刚船长,信不信我的话?你应该知道一条定理:恐怖分子比政治家要可靠一些。”他咯咯地笑起来:“你要不信,我可以领你去看看现场。”

鲁刚看看拉里大叔,想起那只200年雕精的阴戾目光,又蓦然想起弗罗斯特的一段话:“我们都有让对方守信的杀手锏。如果我们在付款上捣鬼,你尽可让平托先生公布这项秘密交易的内情……”

为什么是“让平托先生公布”而不是“你尽可去公布”?当时弗罗斯特是在与自己谈话,如果他说“你”应该更顺口一些。一定是他的下意识中没有打算让飞船回来,这是弗罗斯特的一次失言。鲁刚咬着牙说:“不必,我信。我在娘胎里就知道,那些婊子养的绅士们是什么东西!”

唐世龙笑道:“好。到现在为止,我们已经有了合作的坚实基础。鲁刚船长,不要卸下这些宝贵的货物,我们返回地球并悬停在美国上空,然后向那些美国佬敲一大笔钱,敲它100亿!他们不会舍不得的。要知道,仅一颗500万吨的核弹在美国中心上空4500米爆炸,所形成的电磁脉冲足以毁掉全美国的通迅和电脑系统,造成数千亿的损失。或者,把那两颗亿吨当量的氢弹扔在美国东海岸,造成的800米海啸能把沿海几十个城市抹去。在这种极具威慑力的前景下,美国佬必然会乖乖屈服。等到从山姆大叔那儿把钱弄到手,我的组织会照付你的运费,另外,每人付1000万美元,船长加倍,怎么样?”

鲁刚看看他的船员,他们都已从最初的震惊中清醒过来,在对美国佬的敌忾中,很顺当地接受了唐世龙的解决办法。尤其是班克斯和布莱克,1000万美元的诱惑使他们眼睛放光,有一股跃跃欲试的劲头。只有鲁冰似乎没听见这些话,自始至终,她一直死死地瞪着唐世龙,神情活象一只凶恶的护崽母猫。

鲁刚似乎无意地说:“听说核武器都有双重核按钮,必须两套密码相合才能起爆。”

唐世龙笑起来,多少带点卖弄地说:“你尽可放心,我们已聘请了美国最好的核弹专家,战神迈克先生。坦白说吧,正是这位战神向我们透露了有关核弹的情报。”

鲁刚阴阴地说:“我相信唐先生刚才的说的情况,也相信恐怖分子的人品比政治家要高一些。不过我仍有点担心,会不会在赎金到手后,唐先生或者你的组织也对我们啪啪一通呢?”

唐世龙看看其它船员,他们的眼睛中都闪着疑惧的光。他笑道:“鲁刚船长,我可以拿我同冰儿的爱情发誓。有一点非常巧合,我是先在七星岩的酒吧里结识并迷上了令妹之后,才接到组织的指令。这点缘分十分难得,我一定珍惜它。我一定为你们包括令妹争到这笔钱,等拿到钱,我就带上令妹,离开我的组织,浪迹天涯,我会让冰儿过上公主般的生活。”

大家都向鲁冰望去,她惨然一笑,用手扶着舱壁慢慢向唐世龙移过去,她的目光迷离,象是在梦游中。唐世龙皱着眉头看着她,想命令她停下来。鲁冰低声问:“世龙,你真的爱我?”

“当然。但这会儿你不要过来。”

“你真的爱我,不是利用我,把我当成工具?”

“是的,我可以发誓。但你快停住,不然我就要开枪了!”

但鲁冰忽然双脚一蹬舱壁,不顾一切地向唐世龙扑过去,她的凶恶表情使唐十分吃惊。他已经开始扣下手枪的板机,但想起一声巨响后这颗漂亮多情的头颅将被炸掉,血肉横飞,不由停顿了一下。就在这个刹那的停顿中,鲁冰已经扑过去,抱着他的胳臂猛咬。唐世龙疼得大叫一声,用力扯住她的头发,用枪托在头顶敲了一记。鲁冰惨叫一声,脑袋无力地歪到肩上。

鲁刚暴怒地冲上去,他要从恶棍手里夺回妹妹,把她掩在自己宽厚的背后。

但在无重力环境中不可能象地面上那样敏捷,没等他动手,唐世龙已及时地转过枪口:“不要乱来,不要乱来,我的好船长。”他用手枪顶着鲁冰的脑袋说,“你千万不要逼我干出懊悔终生的事。冰儿!冰儿!”他低头唿唤两声,鲁冰没有回音,他苦笑道:"我真的很抱歉,我不愿让冰儿一根毫毛受伤,但是,如果你们逼我这么做的话,我会把所有的人包括鲁冰小姐,包括我自己送到地狱里去。

鲁刚船长,你该比你妹妹多一点理智吧。"

他又低头看看鲁冰,在他的目光中流露出几分真情。船员们刚才都冲了过来,这会儿不得不停住,征询地望着鲁刚,鲁刚沉默了很久,终于说道:“按他的吩咐做,返航。”

唐世龙喜出望外地喊道:“这就对了,我的好船长!咱们联起手敲美国佬的肥脑袋!”

鲁刚厉声喝道:“快把冰儿给我,为她包扎!”

唐世龙稍为犹豫后爽快地把鲁冰推过来。老拉里抱着她,轻声唤着,让班克斯拿过急救包为她包扎伤口。鲁刚也焦灼地唿唤着。

少顷,鲁冰悠悠醒来,眼前的一切还都躲在雾中。她神思恍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她知道不是好事,她竭力想躲避它。过去,她一直在鲁刚哥哥的庇护下做任性的妹妹,能令周围的世界按她的意愿转动。现在这场童年的幻梦醒了,她永远失却了那种魔力……她终于恢复了神志,两颗豆大的泪珠从眼角溢出,悬荡在空中。唐世龙低声说:“冰儿,对不起,是你逼我干的,那不是我的本意。”

但他的枪口仍警惕地指着众人。鲁冰仇恨地瞪着他,然后苦楚地转过脸去。

唐世龙没有在她身上多费心思,他笑嘻嘻地说:“船长,到指挥舱去吧,咱们俩操纵飞船返航。至于你们诸位,”他的笑容里含着阴冷的光,“请听从船长指挥,不要打其它的主意。挪亚方舟号是我们唯一的生存之地,不要逼我毁了它。”

鲁刚按唐世龙的要求打开通话器,对地面控制室说:“这里是挪亚方舟号,投料机构发生故障,正在排除,估计需要5个小时,待排除后再恢复通话。”

地面上传来汉斯先生的声音,他一直守候在控制室里:“老虎,需要我帮你判断故障吗?”

“好,祝你们顺利。”

鲁刚关上送话器,他面色阴沉,不拿正眼看旁边的唐世龙。唐世龙定定地看着他,把手伸过来:“老虎船长,我真心希望成为你的朋友。我们都厌恶这个虚伪的社会,憎恨那些戴白手套的白人绅士,希望咱们联手把这事办好。你不要把我对鲁冰的感情看成纯粹的阴谋,我确实爱她,发誓决不会亏待她。好不好?”

他的目光中确实有真诚,但鲁刚没有伸手。他冷冷地说:“我不敢高攀。我知道你们得到的100亿美元最终会变成海洛因、可卡因去坑害百姓。”

唐世龙并不生气,缩回手说:“好的,至少咱俩在对付山姆大叔这一点上是一致的。点火吧。”

通话器的红灯亮了,是地面控制室想要通话。鲁刚打开送话器,听见地面控制室急切地说:“挪亚方舟号,鲁刚船长。美国总统要与你们通话!”

鲁刚看看唐世龙,平静地说:“美国总统?我有这个荣幸吗?”

“对,是美国总统惠特姆阁下。我现在就把他的电话转过去。”

唐世龙迅速按断通话键,严厉地说:“暂不要说破真相,能拖一刻就拖一刻,等飞船定位在美国上空时再挑明!”

鲁刚冷冷地翻他一眼,打开通话键。两秒钟之后,送话器里传来了清晰的声音:“鲁刚船长吗?我是美国总统惠特姆。我们知道恐怖分子唐世龙已进入你们的飞船,请他与我通话。”

鲁刚看看唐世龙,笑着说:“他已经不能说话了。中国国家安全委员会及时揭露了他的真实身份,在搏斗中我们把他击毙了。这是5分钟前的事。”

短时间的停顿。这不仅是38万公里所造成的信号延迟,鲁刚能从话筒中感到总统的惊喜:“仁慈的上帝!这真是个意外的好消息。谢谢你,美国谢谢你。真可惜,你们没有开启图象传送系统,我不能亲眼看见你们的胜利。”

“不必客气,受人钱财与人消灾,我们拿了弗罗斯特先生的运费。”

“你们有伤亡吗?”

“还好,只有我妹妹头部受了轻伤。”

“飞船设施有损坏吗?”

“没有,一切安然无羔。总统先生,还有什么问题吗?如果没有,我就要启动投料装置了。”

唐世龙兴高采烈地拍拍鲁的肩膀,他很佩服鲁刚能这么平静地向美国总统射出恶意之箭。尽管语气平静,鲁刚的眼睛里却射出狞恶的光芒。

惠特姆通话时,一个五人小组在他后边紧张的分析着,他们都是最著名的心理学家,用电脑祥尽分析着鲁刚的音调、语气、频率、是否有短暂的迟疑等。然后迅速打出了综合判断:“鲁刚的谈话为自主型,受他人控制的可能性低于10%,未发现向我们传送受到威胁的暗示。”

惠特姆迅速扫视这个结论。那么,也许一场弥天大祸真的会弭于无形?这样的幸运过去也有过。但他的直觉不相信事态会如此顺利。一个顾问递过一条建议:“同意投料。”

惠特姆略微迟疑一下,决定还是按自己的想法去干。他喊道:“鲁刚先生,暂不要投料,留在拉格朗日点待命,美国政府将尽早派专家去作安全检查。既然恐怖分子已经插手,我们一定要做到万无一失。”

“总统阁下,你不是开玩笑吧,要我们在这儿呆几天?在这个荒凉的拉格朗日墓场上?”

“不,不是开玩笑。你们的所有损失我们都会给予补偿。”

通话器里沉默片刻,传来鲁刚恶毒的大笑声:“总统先生,到底是为了什么原因,你们不敢说吗?还是让我来说出真相吧。那位弗罗斯特先生让挪亚方舟号运送的核废料实际是2250颗氢弹,足以把地球一半人送进地狱。你们还在投料机构里设置了延迟爆炸的炸弹,准备让几个辛辛苦苦的送货人在回程中送命,你们这些狼心狗肺的畜生!”

他在向38万公里之下的美国总统泼洒仇恨之雨时,仿佛看到自己受苦受难的先辈们正在天国默默地看着他。几代人的仇恨经过积淀、浓缩,在一个中国人的血液中被永久保存下来,成为他最基本的记忆。“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强盗,你们用火枪屠杀印弟安人,夺去他们的家园;你们把赤身裸体的男女黑奴展示在看台上,象牲口一样拍卖;你们屠杀澳州土人、南美玛雅人、印度人、埃及人,用肮脏的鸦片榨干中国人的血汗。你们干尽了天下最卑鄙的勾当。等你们有了钱,可以洗净血迹戴上白手套时,你们就人模狗样地大讲什么民主、人权、自由和博爱。现在你们还有什么可说的?在全世界销毁了核武器之后,你们还暗藏着这么多的核弹,是不是准备在自由女神象前来一场喜庆焰火?”

他嘎嘎地笑起来,刻毒地说:“这点小事就由我和唐世龙——他正长命百岁地站在我身边——代劳吧,我们正在返航,我们会把鲁斯式飞船悬停在美利坚的上空,到华盛顿,啪,放一颗;到纽约、西雅图或旧金山,啪,放一颗。那一定是世界上最绚丽的礼花,哈哈!”

唐世龙恼怒地瞪着鲁刚,他已命令鲁刚先不要说明真相,但鲁刚根本没把他的禁令放在眼里。现在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另外,他心里一直不愿承认一点事实:尽管鲁刚是在他的枪口下,但不知为什么,他对这个强悍的中国汉子一直心存畏惧,不愿把两人的关系搞僵。现在,鲁刚对美国佬的仇恨感染了他,他庆幸地想,在这种心境下,鲁刚会死心踏地和他一同干的。于是他也高高兴兴的接过话筒:“谢谢总统阁下的关心,我没有死。如果你们不愿接受这些礼花,就请准备钞票吧,具体数额和付款办法,我的组织会同你们联系。顺便说一句,核武器的启爆方法我们已完全掌握,不必对此抱什么幻想。”

美国白宫通信室里人们面面相觑。事态发展急转直下,甚至超过了最悲观的估计——他们没想到鲁刚成了恐怖分子的同道,而且是死心塌地的同道!这些美国人都患有轻微的健忘症,他们忘了正是美国人在飞船上安了定时炸弹,也忽略了一点正常的人情世故:一旦飞船上的人知道实情,他们不会为此感恩戴德的。

一个内部电话机响了,助手拿起话筒,交换台说:“恐怖组织的电话,要求总统本人接听。”

助手看看总统,总统点点头,说:“接过来吧。”

话筒里传出一个平静冷酷的声音:“总统阁下,我是卡拜勒鲁。我有两个条件,第一,按我提供的名单,立即释放目前关在美国监狱里的24个人,第二,我要100亿美元的赎金。这两个条件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不要抱什么幻想,总统阁下。人员名单和赎金交付的具体方法即刻用传真送去。”

未等这边回答,对方已挂上电话。

网络打印机开始吐出一长串人名,有哥伦比亚的洛比欧。阿佩尔森、阿方索。

查理维、犹尔弟诺……也有亚洲金三角的坤坎,这些全是美国从世界各国引渡的著名毒枭,他们的刑期多在100年以上,很多人已是白发苍苍、老态龙锺的老家伙了。下面又打出:“赎金的要求及交付方法:100亿赎金中,要求以现金支付20亿美元,以国库黄金支付20亿,剩余的以珠宝和名画支付……”

下面列出了美国各大博物馆中可用来充作赎金的名画及文物。“上述钱物必须于三日内备妥,集中在华盛顿,交付方法另行通知。”

助手把这张长长的打印纸送给惠特姆,总统苦笑着看了一眼便转过头去。他无须再看,因为他根本没打算向这次的讹诈屈服。也许,他的强硬对抗会造成比100亿更大的损失,但至少能保住一个国家最后的尊严,如果失去了这点尊严,这个国家就不会存在了。

几乎在卡拜勒鲁来电的同时,交换台又转来一个中国的紧急电话:“总统阁下,我是中国国安会的陈炳,受我国主席之托提一点建议。事态紧急,请千万慎重从事。依我们对鲁刚的了解,考虑鲁刚一向的思想脉络,他不大可能真的与恐怖分子联手;以他的性格,也决不会受恐怖分子摆布。事态尚有转机,请注意寻找他和唐世龙之间的缝隙。”

通信室一片死寂,所有人都看着惠特姆总统。他的额角已津出细密的汗珠,紧锁眉头,紧张地思索着,然后他咬咬牙,再次摁下同飞船联络的通话口,开始唿叫鲁刚。

格林威治时间清晨3时40分。

柯尔。瑞德先生被急骤的电话铃声惊醒,窗外一钩残月,常青藤的枝叶在窗户上游动。今天是他和妻子的银婚纪念,在爱丁堡的乡居中举行了舞会,孩子们也都赶回来了。晚上威士忌喝得多了一点,现在头还疼着呢。

他勉强睁开睡眼,伸出手按断了电话。一定是报社的值班编辑打来的,但他这会儿不想放弃睡觉。电话铃又响了,响得不屈不挠,毫无顾忌,妻子贝蒂也抬起头来。瑞德轻声咒骂着,无可奈何地摸起话筒:"柯尔。瑞德,请问是哪一位?

你是在哪一个时区?这儿可是清晨3点。"

电话中是一个年轻人亢奋的声音:“非常抱歉,非常抱歉。瑞德先生,你是《镜报》的主编吗?我好不容易才查到你在爱丁堡的电话号码,我有急事找你。”

瑞德的职业本能马上被惊醒,酒也醒了一半。他预感到年青人要提供什么重要消息。他答道:“对,我是镜报主编。你有什么事请讲。”

“我是一个业余无线电爱好者,叫詹姆士。卡恩。半个钟头前我收到一段奇怪的对话,信号是加密的,但只是最普通的加密方式,解密太容易了。你猜是谁的对话?是美国总统惠特姆和一个叫鲁刚的恐怖分子对话!鲁刚的飞船上装着几千颗氢弹,正在对惠特姆进行讹诈!”

瑞德皱着眉头说:“慢一点,请慢一点。那位鲁刚是谁?什么飞船?请你冷静一点,从头讲起。”

这个年轻人笑了:“我太激动了,我想谁听到这样的消息也不会不激动。好,现在我从头讲起。”他绘声绘色地叙述了刚才的通话情况,然后说:“从他们的对话中推测,那位鲁刚船长正驾着一艘鲁斯式飞船返回地球,船上是美国妄图偷偷卸到拉格朗日墓场的几千颗核弹。现在,大毒枭卡拜勒鲁已经控制了飞船,准备把它悬停在美国上空进行讹诈。对这个消息你有什么感想?我已经给《每日电讯报》的主编打过电话,他大概认为我还没有睡醒。他说即使有这样的对话,也会使用最严格的保密方式,不会让一个毛孩子破译,你相信我提供的情报吗?也许挪亚方舟号作为一艘民用飞船根本就没有什么秘密通信手段?”

瑞德对这个天方夜谭似的消息也很怀疑,但他的直觉告诉他,正因为如此荒诞,反倒可能是真实的。历史上一次著名的失败他记忆犹新。1971年,那时中美两国似乎是势不两立的仇敌。一位记者在巴基斯坦拉瓦尔品弟的机场上无意中看见,美国国务卿基辛格刚刚坐上一架飞机。一位爱炫耀的机场工作人员说:知道他是到什么地方去吗?他是秘密前往北京。这位记者急电发回这条消息。但他的主编生气地回电说:“先生,你昨晚的酒醒了吗?”

此后,当中美两国同时宣布尼克松将访华的消息后,这位主编懊悔无及。瑞德不想重蹈这样的错误,他摁下录音键说:“卡恩先生,请再重述一遍,要尽量准确和祥细。”

随后他打电话给编辑部,让值班编辑立即核查,是否有一艘挪亚方舟号民用飞船在近日升空。那边两分钟后给出肯定的回答:“已经确认,挪亚方舟号空天飞机于9月30号在哈马黑拉发射场上天,前往拉格朗日墓场运送核废料,这次升空没有向新闻界宣布,货主的身份也是保密的。”

“好,我现在发过去一段录音,请按录音的内容立即在电讯网络中发一条快讯,并要上明天报纸的头版。”

他在网络中把卡恩的电话发过去,两分钟后,电话急骤地响起来,话筒中值班编辑的声音都变了:“可靠吗?瑞德先生,这条消息实在……过于爆炸性了!”

柯尔知道他的话意:这条消息太重要了,如果失实,镜报将成为世界的笑柄。

他简捷地说:“发吧,一切后果由我承担。”

妻子早已悄悄站在他身后,看着他做完这一切,才担心地问:“会是真的吗?”

他叹口气,没有说话,仅握住老妻的手。在这当儿他想起那个欢欣雀跃的年青人卡恩。他无意中窃得这个消息,却根本没有理解这桩灾难的含意。几亿人死于核火焰的前景啊,他竟然还把它看成一件趣事。

这些既敏锐又浅溥的年青人!

几分钟后,《镜报》向电讯网络中的250万订户送去了最新报道:500亿吨当量的核弹正在我们头上游弋……科学技术的发展使人类的生存之线越来越细弱,这个论点今天又有了一个新的例证。人类已经进入了一个道德上无序的时代:政治家的无耻和欺骗,恐怖分子的贪婪,飞船船长的冲动……这一切综合起来,使地球的存亡竟然系于一两个中国人的一念之中。让我们祈祷上帝唤醒他们的良知,如果上帝的法力对这些东方人无效,那就祈祷孔夫子快点醒来吧。"这份快讯发出后15分钟内,世界上一半以上的国家元首收到了有关此事的紧急通报,包括俄罗斯首相瓦西里耶夫,德国总理鲁道多夫,日本女首相佐佐木更子,英国首相罗杰斯特……有不少人是在床上被拖起来的。随之,美国白宫内的热线电话吵成一团,各国元首亲自打电话询问这件事的真伪和如何善后,惠特姆只好命令白宫办公厅主任去对付他们。

只有中国国内相对平静一些。得益于姚云其的执着和陈炳的敏锐,中国国家主席最早知道了有关的细节。中国的太空防御系统,包括轨道拦截卫星,电磁轨道炮都作好了一级战斗准备。

华盛顿西100公里,在那幢绿树掩映的小楼里,C 委员会的7名成员,还有弗罗斯特都在听着电波中鲁刚和惠特姆的对话,他们已经监听了将近5个小时。

不久前,布朗从白宫回来,向大家讲了同总统谈话的情形,包括惠特姆的不满。

听完后所有人都默不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