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飞时的8G加速度使鲁冰产生了严重的黑视现象,在半昏迷状态中,听见唐世龙一声声唤她。等她清醒过来时,飞船已转入水平飞行。弧形的兰色地面转动着向后退去,天幕已消尽兰色,变成绝对的黑暗,上面嵌满了不再闪烁的亮星。

太阳和月亮交替在舷窗里出现,然后随着飞行方向的改变,月亮也向后滑去,变得越来越小。

唐世龙独自操纵着这艘傻瓜型飞船,虽不免紧张,但总的说还算游刃有余。

他得意地朝鲁冰眨眨眼睛。这会儿,鲁冰对他已产生了近乎崇拜的感情,在她同男人的所有交往中,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她想扑过去吻吻这位太空英雄。松开安全带,稍一用力,她的身体就在舱中漂浮起来。四肢轻飘飘地,完全失去了在地面上的感觉和节奏,她在空中毫无目标地蠕动,活象一只被麻醉的蠕虫。鲁冰着急地咕哝道:“喂,我的手脚都不听话,我该怎么办?”

唐世龙笑起来:“你自己摸索吧,慢慢找出太空飘浮的办法再来教我。老实说我也没经过这种训练!”

但仅仅10分钟后,鲁冰就能掌握方向了,她抓住舱壁的突起,用脚小心地蹬着舱壁,慢慢偎到唐世龙身旁。他已经取下了抗荷太空服的头盔,也伸出手为鲁冰取下。两人微笑着互相端祥,忽然鲁冰大笑一声,抱住唐世龙的脑袋狂吻,唐世龙躲避着,笑着喊:“别动,别动,我们要翻车啦!”

鲁冰仍不依不饶地抱紧他的脖子:“翻吧,就是永远留在那个拉格朗日棺材里,我也不后悔。”

十分钟后她才安静下来,象只小猫一样温顺地偎在唐世龙的身边,小飞蛾按照预定程序,沿着椭圆轨道向拉格朗日点飞去。

两天前,狄明仍象往常一样跟踪着唐世龙和鲁冰,为了不引起唐的怀疑,他把自己的遮阳蓬设在百米之外。他躲在蓬里,听着窃听器传来的昵语声、作爱声;有时他也把一具袖珍望远镜从帐蓬缝隙里伸出去,仔细观察两人的形踪。

从那次电话之后,唐世龙就没有再和委内瑞拉联系。他似乎已把那个心血来潮的怪念头彻底忘掉了。狄明在等着陈炳先生的电话,他想,等接到这个电话之后,大概就可以向姚云其交差了,然后他就从这桩业务中脱身。不管给多少调查费,他也不愿意同贩毒集团作对,稍有疏忽就会送命的。

窃听器中听见两人要下海玩,他把望远镜伸出去,看见那对裸男裸女拥抱着,嘻嘻哈哈地跑过沙滩,双双跃入海中,他们的游泳技术都不错,两具异常健美的男女身躯在白浪中隐现,时而扬臂奋进,风浪声中分明能听见鲁冰的尖叫。

在这一瞬间,狄明几乎忘了自己的目的,忘了唐世龙是什么人。他想这一对璧人若能永远如此幸福,也算得上天作之合。他枕着双臂休息一会儿,又把望远镜伸出去,没找到那两个人。他揉揉眼睛,继续寻找,海里的游客不算多,他很快就搜索一遍,仍然没有唐世龙和鲁冰。

他们已经上岸了?窃听器中杳无动静,他们肯定没回帐蓬,海滩上没发现他们的踪迹,两人租的皇冠汽车仍安静地待在路边。开始狄明还不相信两人会自此失踪,他揶揄地想,尽管是裸体之风盛行的澳大利亚,总不致于光着屁股上大街罢。

就在此时,那一对裸体的情侣已经上了一艘白色的游船。今天两人一跳入海水中,唐世龙就拉着鲁冰向外海游去。眼见海岸越来越远,鲁冰喘着气,担心地说:“已经够远了,再往外游,我会没气力返回的。”

唐世龙笑而不答,托着她仍往外海游去。不久鲁冰看到了一艘白色的快艇,船头上站着一个肤色黝黑的男人。他伸手把两人拉上船,递过毛巾、一套西服和一套裙装。等两人穿好,他把快艇调过头,向东南方向开去。直到这时鲁冰才恍然大悟:“我知道了,你是想甩开昨天的跟踪者!”

唐世龙笑着点点头:"你知道吗?他就埋伏在离咱们不远的一个小帐蓬中。

现在就让他耐心地等下去吧。"

鲁冰兴奋地问:“他是什么人?”

唐世龙开玩笑地说:“不知道,可能是我的仇人,没准是你哥哥或者姚云其雇来的,也说不定。”

“绝不可能!我哥哥决不会干这种偷鸡摸狗的勾当,姚云其没有这样的心机。”

她忽然灵机一动,“你为什么不让我留下来?那才是最好的掩护。”

唐世龙大笑起来:“你留下来,我和谁去太空旅行结婚?你真是个聪明的傻瓜。”他告诉鲁冰,他们现在正赶往悉尼,在那儿乘机去法属圭亚那,飞蛾已经作好了点火准备。“等你哥哥在太空中发现我们,一定会把眼珠子都惊掉的!”

在汤斯维尔的沙滩上,狄明又耐心地等了半个小时,海面上仍然不见两人的身影。这时他才确信自己被耍了。唐世龙一定用个金蝉脱壳之计,被人从海里接应走了。

他在心里狠狠咒骂自己的愚蠢。这些天他一直很谨慎的躲在唐世龙的目光之外,也未到唐下榻的饭店里打听情况,以免引起唐的警觉。但现在野兽突然改变行踪,说明他一定嗅到了某些异常。

那么,危险恐怕已经向自己逼近。他呆在帐蓬里,机警地观察着四周。两个小时后,他确信唐鲁二人不会再出现了,天色也渐渐暗下来。他戴上遮目镜,意态悠闲地漫步过去,打开小山羊轿车的车门。

但他没有启动点火开关,谁知道呢,也许一颗RX特种塑料炸弹正在那儿蜷伏着,等着点火的信号。他从另一侧车门溜进了夜色,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飞快赶回他下榻的旅馆。

大厅里没什么异常,他从柜台小姐那里要过钥匙,乘电梯上到6楼。走廊里没有人影,他掏出9mmP38沃尔特手枪,斜依在墙上,缓缓打开房门,然后闪身进去,揿亮顶灯。

确信屋里没有异常,他才松口气。多年侦探养成的直觉告诉他,此地不宜久留。但在走前,需要向姚云其打个电话。

姚的电话没人接,拨号音一声又一声单调地响着。他皱皱眉头,又拨通了陈炳的电话,话筒是仍是那个年轻女人冷静的声音:“是狄先生吗?陈先生让我转告你,他外出调查你说的那件事,一两天就会回来,你有什么话可以留给我。”

他留下话,不再耽误,迅速收拾了行李。门铃响了,送话器中用英语说:“狄先生,你洗的衣服。”

他想起自己确有两件送洗的衣服,行色匆匆,几乎把它忘了。但他仍警惕地掏出手枪,斜倚在门口的墙壁上,伸出左手拧开门把手。门把手刚一旋转,房门就被猛地踹开,一个蒙面男人端着一支带消音器的M16YA2微型冲锋枪,对着屋内一阵扫视。但他随即发现前方并没有人,目标躲在门的右侧,他的枪口也随即向右疾转。

狄明已把枪口对准了他的脑门,用英语喝一声:“举起手!”他不想开枪,不想在异国卷入人命官司,但他随即从凶手的眼神中看到了自己的错误。那是黑豹一样的目光,冷酷凌厉,没有一点理性,也没有一丝恐惧。他不再犹豫,立即扣响扳机,凶手的脑袋立时炸开,脑浆迸到墙壁上。

但是,这个叫坎贝的凶悍杀手在死亡来临前,终于转过枪口,把最后三颗子弹射入狄明的小腹。狄明顺着墙壁慢慢滑下去。他粗重地喘息着,眼前的景物变得虚浮,变得五颜六色。他听见门外有人惊慌地尖叫着跑开,十几分钟后,一群警察冲入室内。他们翻开他的眼皮看看,立即把他放到一具担架上。然后,世界慢慢从狄明的视野中消失了。

10个小时后,“挪亚方舟号”空天飞机已经置身于寒冷寂寥的外太空,离地球37万公里。乍从生机勃勃的地球世界出来,几乎不能习惯这里的冷漠死寂。太阳仍象往日一般大小,光热强暴,不过一旦进入地球的阴影,飞船就立即跌入酷寒。星辰满天,兰色的地球和黄色的月亮在天幕上迅速滑动着退行,很快地球变得和太阳一般大小。

飞船已经关闭动力,用惯性沿着椭圆形轨道滑向顶点,那儿就是离地球和月亮各38万公里的拉格朗日点。屏幕上已能看到巨大的核废料山,是一个不大规则的巨大的立方体,在黑暗中微微波动着。鲁刚喊道:“伙计们,飞行很顺利,我要开始进行手动姿态调整了。请大家做好准备。”

布莱克留在指挥舱作鲁刚的的助手。老拉里飘飞到货舱控制室,他将在这里打开货舱下面的密封门,再启动投料机构把货物投下去,班克斯则已穿好太空服,他将用双手把60吨的集装箱一只只扣合在自动挂勾上,使它们连成一体。

指挥舱中听到各处的报告:“投料手准备完毕。”

“太空行走准备完毕。”

鲁刚兴高采烈地说:“好,伙计们,我要去‘下锚’了!”

他正要启动恣态调整发动机,忽然无线电中传来地面控制室的声音:“挪亚方舟号空天飞机,鲁刚船长,我们刚收到一艘来历不明的小型航天飞机的唿救信号,经查,这艘小飞蛾型空中巴士于20小时前在圭亚那发射场发射,是一次观光性质的短期太空旅行,发射前未向我们通报。目前该船位于拉格朗日废料场侧后方,离你们的直线距离5000公里。你愿意同他们联系吗?”

鲁刚启动搜索雷达,迅速在屏幕上找到了那艘小飞船,它正在废料山侧后游荡。鲁刚非常恼怒,低声咒骂着:“妈的,我还得先扮演一个太空救生员的角色,我会为这次重新点火白白损失十万元,没人给我付一个子儿。妈的!”

其他船员们都默不作声。他们知道咒骂归咒骂,鲁刚绝不会置之不理。在太空中“遇难必救”的道德准则比海洋上更为严格,而鲁刚从来不是临事逃避的人。

一分钟后,鲁刚不情愿地说:“喂,告诉我他们的通信频率!”

布莱克按地面上的指令调整了通信频率,立刻听到一个姑娘清脆的声音。她急切地喊:“鲁刚哥哥,是我!我和唐世龙!”

鲁刚吃惊得几乎把眼珠子掉下来。几天前,妹妹和唐世龙在澳大利亚汤斯维尔浴场突然失去踪影。鲁刚知道她正在热恋之中,一定是窜到哪儿玩去了,倒也没有担心。他对唐世龙的印象不是太好,但有一点是肯定的,这个男人绝对不象姚云其那样懦弱,他肯定有能力保护自己的恋人。也许,这个男人就是冰儿的最后归宿?这种想法不免使他心中隐隐作疼。可是,谁能料到她竟然会在太空中出现!他问:“是冰儿!你怎么会到这儿?”

大概是觉得理屈,鲁冰的声音没有了往日的骄纵,她软声道:“哥哥,怪你从不带我上天嘛。唐世龙为我弄了一艘太空巴士,他说很容易驾驶的,说陪我上天玩玩,谁知道它会出故障呢。哥哥,快来救我们!”

唐世龙也在话筒中喊道:"鲁刚船长,怪我太莽撞。冰儿一定要过太空瘾,我就把义父10年前的一艘飞船弄来,检修后看它的状态良好,就带着冰儿上天了。

现在动力系统已经完全失效,请你救救我们!"

鲁刚既感恼怒,又有点哭笑不得,这个唐世龙也必然是一个难得的宝货,刚在长江上导演一出英雄救美,接着又跑太空中演这么一出情侣双飞。真难得他有这样的财力和闲心,费尽心机来讨好妹妹。他冷淡地问:“飞船上电力系统怎么样?”

“电力系统完好,生命维持系统正常。几十个小时内不会有生命危险。我们盼着你。”

“那好,我立即赶去。”

他向地面要来小飞蛾的精确方位参数,计算后说:“大约一个小时后赶到。”

鲁冰在话筒里大声欢唿起来:“谢谢你,鲁刚哥哥!”

鲁刚摇摇头,点燃左侧的姿态调整发动机。挪亚方舟号艰难地绕了一个弧形,全速向小飞蛾的方位飞去。

在澳大利亚汤斯维尔的圣保罗教会医院里,奎亚特警官站在急救室的观察窗外,看着三名医生和护士正在尽力抢救那个伤者。从他的证件中看,他叫狄明,中国人,职业是私人侦探。他受的伤不算致命,主要是失血过多引起了休克。现在,病人在氧气面罩中急促地唿吸着,鲜血一滴滴地滴入静脉,心电示波仪上的曲线慢慢稳定下来。现场的另外一个人早已死了,从他身上带的证件看,他是一个巴西游客,但证件显然是假的,电脑上查不出此人进入澳大利亚的记录。

奎亚特把此人的面容和指纹发给国际刑警组织,几分钟前已得到回电:死者原名桑切斯。托斯,是哥伦比亚卡利贩毒集团一名冷血杀手,臭名昭著,恶贯满盈,早已上了刑警组织的红色通辑令。现在,他总算死在这位小个子中国人的手中。局里要奎亚特弄清他潜入澳大利亚地目的,一般来说,这名著名杀手是不轻易露面的,他的出现常常伴随一场腥风血雨。

示波仪上已经恢复了正常的节律,狄明慢慢睁开眼睛。他看见姚云其的金钱之花异光闪烁,令他难以睁眼。这些异光忽然又变成唐世龙的冷厉目光,那是在公用电话亭旁的一次照面,机警狡诈的唐世龙一定从那时起就有了疑心。然后又变成杀手枪口的火光,小腹一阵刺痛……他终于睁开眼睛,看见一个医生的笑脸:“很好,狄先生,你总算醒了。”

他一下子全回忆起来了,想挣扎着坐起来,医生忙把他按下,命令道:“不能动,你还很虚弱。奎亚特警官在这儿,你可以把情况告诉他。”

奎亚特分开护士,向他俯下身来:“狄先生,请尽量简要地告诉我,你为什么来到澳大利亚,又为什么被这名杀手盯上?他有没有同伙?”

狄明示意拿开氧气面罩,喘息着问:“我昏迷了多长时间?”

“已经一天多了,准确地说,是30个小时。”

狄明显得十分焦灼,他喘息着,断断续续地说:"他是哥伦比亚卡利贩毒集团的打手,他的上司叫唐世龙,可能已经和一名叫鲁冰的中国女人离开澳大利亚,他们这次的行动很可能与一次太空运输有关,承办运输的就是鲁冰的哥哥鲁刚。

具体情况请与中国国家安全部的陈炳先生联系,请记下他的电话号码……"

奎亚特警官记下了他说的情况,狄明补充道:“还请通知我的委托人姚云其,把这些情况向他通报。请记下他的电话号码……”

奎亚特俯下身安慰他:“请狄先生安心静养,我马上就向有关方面通报。”

他立即返回警察局,向上司请示后,拨通了北京的电话。那时他并没有意识到,一场令世界震惊的灾难至此已拉开序幕。北京的陈炳先生祥细地记下了他的话,又追问了几点细节,然后简捷地说:“谢谢,姚云其先生那儿就不用偏劳你了,我马上派人通报。如果狄明先生又回忆起什么情况,请立即通知我。我现在要去开会,不多谈了,再次向你表示感谢,这些情报非常重要也非常及时。”

奎亚特不知道,陈炳挂上电话就匆匆出门,赶往人民大会堂台湾厅,去向中国国家主席兼军委主席汇报。两个小时后,一项应急行动计划已经在中国紧锣密鼓地铺开。

几乎同一时刻,在美国华盛顿西部的C 委员会所在地,弗罗斯特和罗杰斯正向一位老人介绍此次行动的执行情况。他们是在四楼一个会议室里,仆人拉上厚重的窗帘,调好放映机,把影象打在对面墙上挂着的活动屏幕上。弗罗斯特拿着一支激光笔,指点着介绍了画面上的情况,说:“迄今为止一切顺利。全部核武器在严密控制下于5天前装入诺亚飞舟号,飞船已经于15小时前点火升空,刚刚接到宇航局的通报说,飞船已经抵达拉格朗日墓场。在上述各个阶段中,我们一直对鲁氏公司进行着严密的监视,没有发现任何泄密情况。等飞船卸完货物,在返回途中再执行第二步方案。”

他面前那位老人满头银发,脸色红润,穿一件带格子的中国真丝衬衣,脸上手背上已经长有老人斑,但看上去仍健硕有力。这位前司法部部长戴维斯。布朗先生慈祥地笑着,说:“辛苦了,谢谢你们二位。我会向惠特姆总统推重你们的业绩。”

屏幕上仍一帧一帧地放送着经过剪辑的画面,从集装箱离开尤卡山,在圣弗朗西斯科港口装船,海运,在哈马黑拉港卸下,一直到吊装进鲁斯式空天飞机。

很显然,所有行动都是在严密的控制中,进行得有条不紊。布朗仔细地看着摄象,低声说:“很好,我很满意。”

但他忽然顿住了,举起手指示意:“退回去,看刚才的画面。”

画面一帧一帧地退回去,布朗说:“停!”这是哈马黑拉航天场装货时的现场记录,秘密摄象机祥尽地拍摄了吊运核弹的情形、警卫的情形,也偶尔抓拍到一些场外的路人。布朗指着一个老人说:“把他放大!”

头象放大后显得模煳不清,布朗按响电玲,秘书恰莉小姐很快进来,布朗让她到技术室把屏幕上的虚浮头象尽快处理一下。在秘书返回之前,布朗先生阴郁地沉默着,弗罗斯特和罗杰斯不知道发生什么意外,心中忐忑不安,偷眼打量着老人的脸色。

不久,经电脑特殊处理的头象送来了。头象是由一些特征点拼出来的,不甚清晰,但大致能看出是一个白人老者,白发,脸庞削瘦,深眼窝,目光冷漠。布朗目光阴森地盯着他看了很久,对恰莉小姐说:“查一查,我们的侦察卫星在这段时间是否经过哈马黑拉,如果经过,让电脑在拍摄的资料中查寻这人的面貌。”

半个小时后结果送来了。电脑查寻到一个画面,是用红外像机拍摄到的夜景,那个相同面貌的老人正在仰着头剪掉集装箱的铅封。几十帧相关画面显示了两个人进出集装箱的情形,还能看见他们为睡熟的警卫喷药。弗罗斯特和罗杰斯早就面色惨白了。布朗苦笑道:“其实一看见他走路的动作,我就认出来了,30多年前我便同他很熟。知道这是谁吗?”

弗罗斯特困惑地摇摇头。布朗说:“是战神,美国最负盛名的核武器专家,不久前被尤卡山核堆放场遣散。我还为他争取了1万2千元的特殊遣散费呢。两位先生,看来你们在职务的升迁上已经到头了。”他刻薄地说道,他的盛怒在平静的外表下显得更可怕:“难道你们看不出这里的含义?这个老家伙一定是跳槽了,他一定把核武器的秘密卖了一个大价钱。你们看吧,麻烦马上就要来敲门了!”

他又唤来秘书,有条不紊地下了命令:“通知联邦调查局,迅速查清战神迈克近日的行踪。对,你只用说战神迈克,调查局就知道是谁。我要在4个小时内听到结果。立即通知C 委员会所有成员,于5小时后召开紧急会议。召集人戴维斯。布朗。”

秘书用拍纸薄迅速作了记录。他指着两人厌倦地说:“带他们去休息,5小时后列席会议。”

4个小时后恰莉小姐来送联邦调查局的报告时,看见布朗先生仍然以4个小时前的姿势埋在沙发里,屋里没有开灯,在窗外灯光的斜射下,他显得十分苍老和疲惫。报告上说:战神迈克离开尤卡山核废料堆放场时没有留下他的目的地。

但在从那儿到旧金山沿途加油站的电脑纪录上查到了他的信用卡,后来他在旧金山停了若干天,然后用真实姓名买了去哥伦比亚圣菲波哥大的机票,从那儿又乘机去卡利市,在一家圣尼亚旅馆住了三天,以上行程仍是使用真实姓名。但从那儿之后,他就突然失踪了,从人间蒸发了。布朗喃喃地说:“用的真实姓名,对,他是用这个方法向我们辞行。”

恰莉担心地问:“布朗先生,你是否不舒服?我送你去休息吧。”

布朗沙哑地说:“不,谢谢你,我很好,不必担心。”

挪亚方舟号开始反喷制动,缓缓地靠向小飞蛾。鲁刚又仔细地作了姿态调整,现在大小飞船已经并肩在太空中飘荡,就象一只巨雕带着幼雏飞行。当两船相距100米时,鲁刚停止了调整。他把指挥座位留给布莱克,自己来到减压舱前,穿好太空服,把一根保险绳系在身后。班克斯说:“还是穿我的太空服吧,有喷气推进装置。”

“不,投料时你还要使用。我来一个太空跳远就行了。”

班克斯嘻笑着说:“那么,让我去?我非常想扮演一个太空救美的英雄。”

老拉里担心地看看鲁刚,他怕班克斯的嬉闹再次惹鲁刚生气。但鲁刚只简单地说:“不,我去。让对方做好准备。”

他走进减压舱,关好舱门。随着气压降低,白色的宇航服慢慢鼓胀起来。随之外舱门打开,太空的寒冷寂寥猛然冲进来把他淹没。巨大的挪亚方舟号在广袤的背景下小如米粟,而他更仅仅是粘附在米粟上的一粒微尘。然而正是这些微尘为宇宙带来了最有生气的变化,使一堆钢铁变成有灵性的巨兽。

小飞蛾的减压舱门也打开了,穿戴整齐的唐世龙抱着鲁冰立在舱门口。刚才鲁刚问清了对方飞船上没有动力飞行装置,那么只有来一个太空对面跳远了。他向对方打个手势,唐世龙猛地把鲁冰向这边推过来。从她背后抽出一条保险索,就象在风中飘荡的一只吊丝的蜘蛛。鲁刚猛地双脚一蹬,向她飘飞过去,很快就把妹妹揽在怀里。妹妹翻开了镀金的遮光罩,在头盔里急切说着什么。看得出她十分亢奋紧张,但并不是胆怯。洁白的碳纤维太空服严严地包着她,使她显得娇小纯真。鲁刚似乎从头盔里看到了15年前的小妹妹,心头泛起一阵苦涩的甜蜜。

鲁刚解开她的保险带,朝唐世龙挥挥手,唐世龙也扬扬手,把带子抽回去,他揽着妹妹,拉着保险绳返回减压舱,一边还尽量使妹妹旋转着,让阳光对她的太空服均匀加热。很快,他把妹妹带进了减压舱。他示意妹妹等着,又飞过去把唐世龙接过来。

尽管穿着臃肿的太空服,鲁冰还是兴高采烈地投入唐世龙的怀里,这会儿她已经冻得索索发抖了。鲁刚不满地哼了一声,布莱克迅速关上外门,舱内慢慢开始充气,温度也慢慢升高,然后内门缓缓打开,露出老拉里和班克斯的笑脸。鲁冰跳进舱门,急不可耐地取下头盔:“哥哥,谢谢你,这次太空旅行太精彩太刺激了!”

她兴高采烈地吻过哥哥,又旁若无人地和唐世龙拥抱热吻。唐世龙微笑着,面色平静,看不出刚从死亡中逃生的余悸。这使鲁刚不由得对他滋生了好感。尽管他是一个可恶的纨绔子弟,但敢为爱情到太空来冒险,算得上是个真正的男人。

鲁冰欢笑着和每个人打招唿:“你好,老拉里大叔!你好,班克斯先生!还有小兔子布莱克呢?”

她在每人的脸上都印上一吻。老拉里笑着,搂搂她的肩膀。班克斯受宠若惊,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大声赞叹着:“我的上帝,你太漂亮了,真正的维纳斯女神!”

鲁冰嫣然一笑,接受了这个赞扬。她在空中旋转着,打量着巨大的内舱,惊叹道:“哟,我从来不知道挪亚方舟号这么大!世龙,比比我哥的飞船,你的船真成一只小飞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