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雷引爆,炸出许多缺口。贝娄那同盟的地面部队从一百米高的墙上大举冲出,挥舞金光闪闪的旗帜,陷入火网后护盾不停闪烁。我注意到其中一面旗子画着老鹰图案,暗忖是卡西乌斯来了,准备迎战,可是被野马拉住手臂。

  “按照计划进行!”野马指着旁边的河流,“否则我们都会死在城墙外。一定要照计划来。”

  我很难记清楚计划细节。战场太乱、干扰太多。现在的重点是这条河,如果没有意外,阿瑞斯之子已在夜里做了部署。河道流经城墙下,宽一百米、深度更不只如此,已经有些尸体被水流带进城里了。

  我跳进水中,感觉到水流的阻力,然后加速前进。鱼群散开,在机甲内感受不到水的沁凉,有点儿奇怪。号叫者在我身边如鱼雷穿梭,拉格纳带着黑曜种,连朱庇特也下了水。野马靠在我身边,扫描前方,我在我们激起的泥沙中找到阿瑞斯留下的礼物。

  就在那儿。我在一百米深的河床上找到了。红种或许没有别的长处,但钻地绝对不输别的色族。阿瑞斯之子花了一整晚为我准备进城的捷径,我的军队大概会以为有一支猎犬特种部队,抢在主阵前方暗中执行任务,钻开一个大洞。没有人会多心,也没有人会怀疑为何守军的计算机系统没侦测到城墙受损。

  “朋友,再冲一回吧![5]”我喃喃道出,仿佛洛克、维克翠或者塔克特斯能听见。我启动反重力靴,疾速向前。

  水道在城墙底下,空间本就狭隘,只能两人一组并肩前进,我找最强悍的拉格纳同行。通过通讯器,我听见上头的战况变化,我军已经显出败象。

  拉格纳与我一起冲过出口,原以为会遭到贝娄那的成员奇袭,没想到另一头很平静,看来阿瑞斯之子下足了功夫。我们已进入城墙彼端,只是还在一百米深的河底。其他人也跟来了。野马、塞弗罗、号叫者,其余金种约五十名,黑曜种与灰种人数大概是金种的三倍。

  我们在水底全体集合,我通过通讯器对所有人说话:“你们应该很清楚自己的任务。”

  塞弗罗举起包着机甲的拳头,野马照做。拉格纳握拳,压在心窝上行礼。朱庇特对着通讯器打了个呵欠,小丑、卵石、野草带着号叫者骚动,激起河床的泥巴。分秒流逝。我的手臂缠着锐蛇,左拳配备重力手套,感受着自己的脉搏,胸口有着飞马项链的冰凉触感,耳中充斥着外界的纷扰。最后,我握起属于地狱掘进者的拳头,闭眼稍微沉淀情绪。塞弗罗送出探测器,确认前方河道没有威胁。

  我一定要逮到最高统治者。

  拉格纳负责开门。

  野马负责解除防护罩,方便洛克派出的增援部队一举攻坚。我不希望她离开身边,但这件事情只有她可以信任。

  信任。我必须相信她会活着回来,相信她的能力再加上黑曜种的护卫,必定不会出错。我觉得心头好像压着一块大石,担心她再也回不来。我越是这么想,就越觉得野马好像已坠入无底深渊。假使她死在这儿,就永远不会知道我的真实身份。我对自己许下诺言,只要这一战结束,而且我们都能生还,我就会对她吐露实情。我不可以再辜负她了。

  活下来!活下来!你们每一个都要想办法活下来。

  野马向前移动,目标是前方几公里外的发电机组。我目送她离去,像一个想要抓紧东西、寻求祈祷对象的溺水者。我意识到父亲将与我同在,伊欧也会眷顾我。我在自己的心跳里感觉到了他们。

  我又闭起眼睛。

  塞弗罗回收探测器,表示附近没有可疑状况,除了我们上方有个小女孩在玩泥巴之外。

  “好好照应彼此,”我对还在身边的人说,“跟我来!”

  我们启动反重力靴,冲出水面,仿佛怪物现身。黑色机甲哗啦哗啦滴着水,水里夹杂泥巴。爱琴城升起防护罩前,暴雨已将河水打得混浊。塞弗罗说的棕种女孩站在岸边,没有武装,脚踝陷进泥里。

  我的视线穿过这顶可怕的黑色头盔,望着女孩,不禁心想:她应该要与家人一起避难,怎会在遭到围攻的城市里晃荡?状况不对。

  女孩看见我们,伸手从篮子掏出一个小小的球形装置。一道闪电窜过,她的裙边沾上泥巴,颜色比皮肤更深。

  “杀了她!”塞弗罗失声大叫。

  我拨开他的手,女孩没事,塞弗罗只炸断了旁边的树。我望向前方,在塞弗罗的探测器和女孩手中的电磁脉冲装置影响范围外,一群贝娄那家族的骑士带着黑曜种守株待兔。

  

  女孩按下球上的按钮,为我们的死期揭开序幕。

  

  Ⅳ

  毁 灭

  不管你爬得多高,都注定栽进泥里。

  ——卡努斯·欧·贝娄那

  

  第四十章 泥 巴

  

  电磁脉冲波向外炸裂,听起来像个巨大的孩子被针一戳,发出哽咽抽搐。电子仪器全部失灵了。反重力靴停止运作,星战机甲的模拟神经元失去反应。沉重的机甲马上受到重力钳制。我们往下坠落,大部分人摔在河岸边的泥地上,我则掉进水里。下沉,下沉,不断下沉。我的耳朵快要爆开,整个人栽进河床的泥里。这一下摔得很重,我的腿被机甲重量压弯,重心向后倾斜,躺倒在河床,看不清其他人,只见几个掠过水面的影子。在这个深度什么都看不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我的血流进水里,渲染开来。偶尔会有雷击的一瞬闪光映出其他急速下沉的身影。

  我动不了。星战机甲太重了。我像只倒在河床上的乌龟,半个身体卡在泥里,惊惶招致恐惧,我茫然不知所措。事情发生得太快,我连左右张望看看有谁在附近都办不到。通讯全断,如果还有讯号大概也只会听到惨叫。

  星战机甲带着我从太空到陆地,仿佛救生筏,也像战场上的个人堡垒,现在,还可以当成一副棺材。

  心脏狂跳。想要尖叫的感觉涌了上来。

  我呼吸加速,恐惧集中在胸口,身体越来越紧绷。我大口吸气,仿佛这么做就能得到力量,挣脱困境。冷静,要冷静。快思考,最重要的是思考。又有两人沉到附近,过于厚重的装甲让他们沉得很快。两人死状凄惨,下沉时往上喷着血。等岸边卡在泥巴里的人都被收拾后,敌军还会到水底确定没有活口,但其实他们根本不必费心,这样下去,我一定会窒息而死。机甲内的氧气存量并不多,过滤装置受到电磁脉冲攻击后,也无法运转。

  卡西乌斯知道我的计划。一定是他!还是说有人出卖我?

  知道我战略的人只有塞弗罗、野马以及阿瑞斯之子,都不是需要怀疑的对象。那么,看来是对方料中了。该死的混蛋。我愿意投降,至少这样可以挽救其他人的性命。问题是,我连通讯器都不能用。

  我试着扭动,但机甲深深陷入泥泞。机甲重量超过一吨,不可能轻易摆脱,必须有电才行。即使我用手臂力撑也完全无法移动。我必定会被这滩泥吞没。还好野马先走了,希望她没事。不知道她是否有机会为我们收尸?

  黑暗中有不少形体,我努力想看清是不是塞弗罗、拉格纳或其他号叫者,但意识越来越模糊。该死的,我呼吸那么快干什么?放慢一点儿,用力思考!敌人应该根本懒得下来收拾我,我也只能望着河面,等着朋友一个个下来陪葬。真是孤单。塞弗罗、拉格纳、卵石、野草、小丑……大家都死了,或者快死了。他们会和我一样,望着同样一层水面。就算运气好一点儿能待在岸边,也一样卡在机甲里无法动弹,任人宰割。我好想呐喊自己有多无能。

  够了。我得做点什么。我要想办法动起来。

  “不管你爬得多高,都注定栽进泥里。”这句话浮现脑海。

  这是他们第三次把我丢在泥里等死。我咬紧牙根,觉得几乎要咬裂珐琅质。我集中全部力量在右手臂上。一点儿,又一点儿,缓缓从泥里拔出机甲手臂。但我只能拔出这只手,没有更多力气翻身,结果一样会死。机甲终究是太重了。可是我看见了电磁脉冲干扰电子神经元,机甲不能动。但这与锐蛇无关。锐蛇如同白色巨蟒般缠在我手臂上。

  牺牲四肢的话,可以保住性命。小时候,大人将镰刀交给我时告诫过我。想得到救赎,就必须有所牺牲。锐蛇的软硬变化是化学作用,只要能按到开关就会有反应。但它正缠着我的手臂……我的动作必须非常快。

  我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隔着机甲拇指找到开关。我必须比火焰还快,比坑蛇更迅速。我扳动开关。

  锐蛇收紧、伸直,将金属像布丁一样切开。

  我又扳了一次,剑刃咬进肌肉,还没伤到骨骼,但已使我疼得哀号。水从开口流入,寒意稍微压制伤势的灼痛。

  我更加恐慌了,把机甲切开水就会流进来,瞬间就会灌满机甲。我的脖子已被打湿。我真傻,只要两三分钟我就会溺死。虽然手臂受伤,但我用力将裂开的金属甩到旁边,锐蛇在手上像触手般摆动。我三度扳动开关,锐蛇化为致命的问号状,我赶紧朝着另一边手臂划去。

  水已经灌到躯干,氧气越来越稀薄。我每吸入一口空气,眼前反而冒出更多金星。血从伤口往外渗,思绪渐渐模糊飘远。单纯憋气的话,我可以支撑很久,但刚才我过度换气,所以现在能吸到的大半是二氧化碳。我另一手好不容易也挣脱机甲,在幽暗光线下显得苍白怪异,还散出一团一团血雾。

  要是我没有地狱掘进者的经验,铁定会死在这河底。然而,我切开了内外层机甲,凭着过人的敏捷保住性命。我被沉重的头盔压着,还没办法转头,无法用视觉判断身上哪里有伤,只能通过肌肤上的触觉与疼痛判断。我一寸一寸慢慢将装甲从身上剥除。但这也代表利刃正一寸一寸从身躯上划过,我的血跟着护甲一起混进河水。卸下外装甲后,我仿佛蜕壳的昆虫。然而,最困难的是下个阶段,拆下头盔。锐蛇必须小心翼翼从颈部切入,我屏住呼吸,往脖子挥剑。

  小擦伤,但很靠近静脉。

  最后的任务是卸除下半身的机甲。我已经可以坐起来,但只要一动就被破烂的金属甲壳刮伤。我用力抽出右腿,切开金属。尽管受了不少伤,不过还能在冰冷黑暗的河床上苟延残喘。没了面罩,我憋气时眼前已出现大块光点,可是还能看见散落在周边的人。我游向体积最大的一个,果然发现面罩底下是拉格纳闭紧眼睛的面孔。他的眼角挂着泪水,即使他的肺叶比一般人大,机甲内仍不可能存有太多氧气。拉格纳的怪力比我更有优势挪动身体,但无论他多强壮,也不可能扛着机甲在水底活动。

  我之前从没想过他会流泪。他没有夸张地号哭,而是无声啜泣,态度非常平静。他睁开眼睛时,我看见了不一样的拉格纳,好像他灵魂的某一部分终于开始燃烧。拉格纳一定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决定接受命运,没想到面前却出现一个正在喷血、挂着破烂机甲的人,我想必很像疯子吧。但既然我可以挣脱机甲,自然就是他活下去的希望。我赶紧动手,不顾自己快炸开的肺,先帮他切开装甲。我得先救拉格纳,没有时间搜索塞弗罗,也不能浮上水面送死。

  我像个雕塑师一般利落地分割机甲,拉格纳猛地将外装甲震开。其他人应该也看见了,但还没轮到他们,得请他们再忍耐一下。

  拉格纳与我猛踢双腿,对抗强劲的水流,准备冲破水面。我们的肺简直要炸了。他覆满刺青的苍白身躯在水中穿梭自如,我完全跟不上,也没料到黑曜种竟然有这么好的水性。不过仔细想想,他们成长的环境有很多浮冰,练习的机会应该很多。

  但就在接近水面还有五尺左右,我的意识无法继续驾驭肉体,本能地吞了一大口水。

  一片黑暗。

  我感到指缝间塞满泥巴,有东西在我胸膛流动。是河水。我用力一吐,发现嘴前有一只粗糙的手掌示意我安静,我对着那五根指头呕光河水,终于能吸进一口气。这感觉真是太爽快了。我没想过空气能让人这么开心。那只手继续掩着我的嘴,起初我什么也没察觉,只是享受着氧气进入肺部、在体内散至各个器官时的轻微刺痛。但突然间,我意识到远方还有打斗的声音,有人在惨叫。我随即看见周围一具具尸体。城墙矗立,湍急的河水从脚边流过。受到电磁脉冲攻击后不过几分钟,对我而言却好像生命中空白了一天。

  拉格纳将我拖上泥滩,躲在两具黑曜种尸体中间。河岸有两名贝娄那家的金种带着六个黑曜种、六个灰种,将无力抵抗的人一个一个杀死。对方大半人马都去城墙外支持,卡西乌斯当然不会留在这里。换言之,我相当幸运,身份还没曝光。只不过阿瑞斯之子开的洞想必已被发现。要是知道我在场,卡西乌斯一定会留下来的。幸亏我没有带上小丑和野草为我做的旗子,也没有准许他们披狼皮斗篷上战场。

  这片泥泞成了坟场,将我带来的士兵尽数埋葬。还有人想扛着机甲起身,但只能可怜地摔回地上,甚至被敌方金种猛踹一脚,遭到屠杀。所以大部分人只是静静躺着。远远望去,仿佛一大群巨型甲虫流出红色体液。

  听命于贝娄那的灰种一边嬉笑,一边执行任务。他们围在一个躺在地上的黑曜种身边,从容不迫地挥着动力长枪猛戳机甲,简直像群欺负搁浅螃蟹的男孩。玩够了以后,他们才拿出步枪,用人称“打洞机”的穿甲弹了结那个倒霉的黑曜种。

  拉格纳指着泥巴。我们两人几乎裸身,只捞起泥水抹在身上,盖住我浑身上下的血迹,也盖住他那一身显眼的刺青。接着,我伸手指向一顶金种头盔,比手画脚示意他留心河底的人即将缺氧。他点点头,我从尸堆里找了一把锐蛇。我无暇确认死者是谁,只是先将武器交给拉格纳。锐蛇原本只该被金种拿在手中,就算进入禁卫军,甚至是由最高统者亲自挑选的人也不可逾矩。黑色叛乱之后,锐蛇成为黑曜种的禁忌,随意碰触的下场是活活饿死,对他们而言,这意味无法进入英灵殿,生命将在饥饿与寒冷中化为虚无。但现在敌人有脉冲护盾防身,锐蛇以外的武器根本无法对付。

  拉格纳马上将锐蛇丢在地上,简直像是接下一团火。我又推过去。

  “他们不是神。”

  我们蹿过这片坟场,如同冥河幽影。敌人并没有计划战斗,浑身都是破绽。我趴在地上,手脚并用,像只蜘蛛一样爬过去,几乎没有起身,抢在两个黑曜种转身前取了他们性命。另外两人中一个被拉格纳折断脖子,另一个连同反冲力护甲被砍成两截。还有两名黑曜种,我扑向高的那个,跃起后以锐蛇刺进他身体。落地时,我受伤的手臂不是很稳,但我感觉不到痛,因为我分泌了太多肾上腺素。那群灰种转身,我跟着黑曜种的尸体一起在泥巴上打滚,利用周围许多尸体掩护。我没有护甲,即使是灰种手上的反冲力步枪,也足以将我轰成肉末。拉格纳消失了,我不知道他躲去了哪里。

  时间不等人,底下的伙伴还有多少氧气?敌军的灰种开始大叫,我听见他们提到幽灵斗篷。剩下的一个黑曜种守在两个金种身旁,灰种一脸无奈,只得自己在尸堆中搜索,除了想揪出拉格纳外,也顺便收拾还没断气的人。莉娅就是这样倒在泥上死去的,我不能让同样的事情再发生。

  我站起来。不发出尖叫,也不发出战号,静待对方捕捉到我的踪迹。我的速度很快,人都来到他们面前灰种才反应过来开火。我闪身钻入他们的队伍,边闪边劈,像是断了线的气球那样随风飘荡,动作一点儿美感也没有。我只求效率。因为看不见子弹,所以只能在感受到夹带热力的物体接近时靠本能避开。我的上臂中弹,像被人重重打了一拳,冲击在体内荡开,皮肤绽裂,子弹冲断肌腱、穿透骨骼,从另一侧窜出。我闷哼一声,却立刻向前扑,他们来不及出声。

  他们没能利用唯一的空当。

  十二名敌人死在洛恩传授我的克拉瓦格斗术下。

  两个金种和剩下的黑曜种冲来。金种踩着反重力靴,旁边的黑曜种却忽然倒地。原来是拉格纳掀开泥巴跃出,锐蛇如长枪疾射。他立刻又从地上捡起一把锐蛇,上前拦截两名金种。

  他那身力气令人吃惊,金种掠过时被他一把揪住,即使脉冲护盾释放电流,往他全身流窜,他也没有松手。只是发出凶狠的咆哮,吼出来自灵魂的呐喊,像砍柴一样将那个金种往地上砸,而且他居然还记得拔下对方的反重力靴。被摔开的精瘦金种在地上打滚大吼:“是污印!”他的同伴急忙赶到,两人联手对付拉格纳。

  我赶紧上前帮助拉格纳。

  “收割者!”其中一名对手解开面罩,露出高傲的圣痕者面孔,显然对自己的官阶家世充满自信,脸上甚至还带着一抹笑意。他看见拉格纳拿着锐蛇,五官立刻扭曲。

  “你居然将先祖传承的武器交给一条狗?”他瞪着拉格纳的眼神像是要喷出火焰。他凝视锐蛇,气愤中夹杂着不解,“你还有没有荣誉感啊?”

  “没有。”

  “安德洛墨德斯,搞清楚你面对的是什么人,”老金种骂道,“我继承卡瑟斯古家族的血脉,名叫盖尤斯·欧·卡瑟斯。我们建造了金星之柱,也是在星系内缘与外缘航行的先驱,还开垦了赫尔沙星团。”

  “我们又不是活在《伊利亚特》的故事里。拉格纳,宰了这蠢蛋,我们要拿反重力靴。”

  老金种啐了一口:“你居然派一条狗来代打?”

  “我是人!”拉格纳的洪亮嗓音仿佛军舰从旁呼啸而过。他口沫横飞,一脸震怒,脖子爆出青筋,高嗥一声后冲了出去。我还来不及举起锐蛇,拉格纳已经抓起一具黑曜种尸体格挡两名金种的锐蛇攻势,逮到机会赏了盖尤斯一记重拳。纵使是赤手空拳,他的力道仍凶猛得能将那人轰退。转眼间,另一名金种已经招架不住,上下躯体分家。拉格纳的腿一扬,将上半段尸首踹向盖尤斯,盖尤斯被撞得摔进泥里,被拉格纳以身躯压制。拉格纳接触到脉冲护盾的肌肉抽搐不断,但仍握着锐蛇架在金种脖子上。

  “投降就饶你一命。”拉格纳声如洪钟。

  盖尤斯吐了口口水。

  “你肯对其他人投降,对我就不肯?”

  “门都没有。”盖尤斯双唇扭曲,临死前的遗言说得响亮,满是勇气与恶意,一如金种,身上结合所有的善与所有的恶。“我是卡瑟斯家族的圣痕者使节,盖尤斯,身处人类进化的巅峰,你凭什么要我屈服?人怎么可能会屈从于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