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在乎他们会不会拆穿我,”我拍了拍舞者的膝头,“他们已经夺走了我的一切。所以我才能成为你的武器。”

  “你错了,”舞者厉声说,“你的能力远大于一件武器,所以你才有用。你妻子的死留给你的不只是一笔血仇,她还把她的梦想托付给了你。你是那个梦想的守护者,也是创造者。不要再满怀愤怒和怨毒了。它们并不是你的敌人,不管哈莫妮对你说了什么。你是为了伊欧的梦想而战,为了你那依然活着的家人,还有你的人民而战。”

  “那是阿瑞斯的想法吗?我是说,那是你的想法吗?”

  “我不是阿瑞斯。”舞者又这么说了,但我不相信他的话。我见过他手下的人看着他的眼神,连哈莫妮对他的态度都非同一般。“审视你自己的内心,戴罗,你会明白,你是一个不得不做恶事的好人。”

  我用力握紧双拳,直到指节变成了我所熟悉的白色。我的手上没有一丝伤痕,这让我觉得异常怪异。

  “瞧,我不明白的就是这个。如果我是好人,你为什么会要我去作恶呢?”

  

  第十四章 安德洛墨德斯

  

  马提欧没法教我跳舞。他向我展示了金种的五种舞蹈,然后就结束了。和我叔叔教会我的舞蹈相比,金种更强调舞伴的作用,但动作非常相似。五种舞步我都跳得很好,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为了炫耀,我蒙上眼睛,不带音乐,仅凭记忆又跳了一遍。我的舞是纳罗叔叔教的,在那成百上千个除了舞蹈和音乐之外没有任何消遣的夜里,我精湛地掌握了每一个身体动作的本领,这个新的身体也不例外。我可以用它做出原来那个身体无法做到的动作。肌肉纤维的拉力不同了,韧带的伸展性变得更好,神经的反应也更加迅速。在流淌的动作中,我的肌肉产生了某种甜美的灼烧感。

  有一支舞,波勒密德斯之舞,让我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马提欧让我拿着一根指挥棒,跳旋转舞步,持棒的手臂伸直,仿佛在举剑战斗。身体做出动作的时候,我耳边能听到昔日的回响。我能感觉到矿井的震动、族人的气息。我曾见过这种舞蹈,并且我比其他所有人跳得都好。这就是我的身体为之而生的舞蹈,与被禁止的收获之舞如此相似。

  结束之后,马提欧非常恼火。

  “你是在跟我玩什么花样吗?”他吼道。

  “什么意思?”

  他瞪着我,使劲跺脚。“你从没离开过矿井吗?”

  “你明知故问。”我回答说。

  “你从没有过用剑和盾战斗的经验?”

  “不,我有,我还当过星舰的船长,和执政官共进过晚餐呢。”我大笑起来,问马提欧这是怎么一回事。

  “这不是闹着玩的,戴罗。”

  “我跟你闹着玩了吗?”我糊涂了。我做了什么招惹他的事吗?我犯了个错误,我不该试图用笑来化解紧张。

  “你还笑?小子,你的舞伴是殖民地联合会,你还笑得出来?他们可不是什么远在天边的概念,而是冷冰冰的现实。要是他们发现了你的真面目,他们不会把你吊死的。”说话的时候,他的表情有点出神,仿佛这一切他都了如指掌。

  “我知道。”

  他没有理会我。“黑曜种人会逮捕你,把你交给白族,让他们把你带到黑漆漆的囚室里折磨你。他们会掏走你的眼球,把让你成为一个男人的东西都切下来。他们手里有的是精致的花样,但他们的目的不只是情报,我敢打赌。要是他们想,他们有的是药物让你开口。你一招供,他们会马上杀死我、哈莫妮、舞者,还会杀了和你有血缘关系的家人,你的侄子侄女的脑袋会给踩得瘪瘪的。他们不会把这些放到全息影像上去。和行星的统治者为敌就是这个下场,小子。他们统治着这些行星呢。”

  我感到一股寒意沁入骨髓。这些我都知道。他为什么不断用这些东西打击我?我已经被吓坏了。这非我所愿,但我还是怕了。我的任务整个吞没了我。

  “所以,我再问你一遍,你是那个舞者坚信你是的人吗?”

  我没有回答。啊,我本以为阿瑞斯之子组织内部人人彼此信任,同心同德。但这里有了裂痕,一个分歧。马提欧是舞者的同盟,但并非友人。我的舞蹈中有什么东西让他想要慎重行事。我意识到了那是什么。他没有见过米琪是怎么把我雕刻出来的。他所做的一切都基于他相信我曾经是个红种,这是极其困难的。我的舞蹈中有什么东西让他感觉这是我与生俱来的东西。这和最后一个舞蹈有关,那个叫作波勒密德斯之舞的舞蹈。

  “我是戴罗,戴尔的儿子,莱科斯矿区兰姆达家族的地狱掘进者。除此之外我什么都不是,马提欧。”

  他交叉着抱起了手臂:“要是你对我说谎……”

  “我从不对低层色族说谎。”

  那天晚上晚些时候,我搜索了我跳的那支舞。波勒密德斯在希腊语中是“战争之子”的意思。就是这个舞蹈让我想起了纳罗叔叔的舞。这是金种人的战争之舞,他们把这个舞蹈教给自己的孩子,让他们从小熟悉徒手战斗和使用刀剑的方法。我看了一段金种人在战场上的影像,这让我的心深深地沉了下去。他们的战斗仿佛一首夏日的歌曲。与黑曜种人雷霆万钧、势如猛兽的战法不同,他们更像迎着疾风的群鸟。他们两人一组,急转,舞蹈,杀戮,像挥舞的镰刀一般在黑曜种和灰种人的敌群中长驱直入。尸体像一捆捆被收割的谷物一样在他们身边倒下,只不过扬起的是漫天血花,而不是灰黄的谷糠。他们的利刃闪着寒光。他们是神,不是人。

  我将毁灭的就是他们?

  那天晚上,我躺在一张丝质的床上,却睡得很不踏实。我亲吻了伊欧的血花,过了很久才沉入梦乡。在梦中,我看到了我的父亲,在他的陪伴下长到了成年,从他那儿,而不是他那个醉鬼兄弟那里学会了舞蹈。醒来时,我紧紧攥着深红色的头带,像握着我的婚戒一样深情。能让我回忆起故乡的东西只剩下这些了。

  但这些完全不够。

  我很害怕。

  早饭时,舞者过来找我。

  “这个消息会让你高兴的。我们的黑客花了两个星期时间,终于进入了质量控制委员会的云数据库,把该犹·欧·安德洛墨德斯改成了戴罗·欧·安德洛墨德斯。”

  “很好。”

  “你想说的只有这些吗?你知不知道我们……算了。”他摇摇头,笑了一声,“戴罗。这跟金种人太不相称了。人们会质疑的。”

  我耸耸肩,掩饰住我的恐惧。“等我干掉那该死的测试,他们就不会介意了。”

  “说得很像金种。”

  第二天,马提欧用船把我送到了离约克敦不远的伊昔塔马场。那里离海很近,绿色的原野绵延不绝,起伏的丘陵也郁郁葱葱。我从没来过这么开阔的地方,从没见过大地是怎样消失在远方的,没见过真正的地平线,更没见过那些马提欧为了训练我而弄来的可怕动物。它们隆隆地踏着地,打着响鼻,甩着尾巴,露出大得吓人的黄牙。是马。尽管伊欧给我讲过仙女座的故事,但我一直很害怕马匹。

  “怪物。”我轻声对马提欧说。

  “是的,”他轻声回答,“但绅士们就是这么做的。你必须掌握骑术,不然在某些公开场合下,你会觉得万分羞愧。”

  我望着骑马经过的其他金种人。今天马场里只有三个金种人,每个身边都带着一个马提欧这样的仆人,有粉种,也有棕种。

  “比如这样的场合?”我耳语般地对他说,“好吧,好吧。”我指了指一头体格魁梧,不停用蹄子刨着地面的黑色牡马,“我就骑这一匹吧。”

  马提欧微微一笑:“这一匹的脚力更适合你。”

  而马提欧给我的是一头马驹。个头很大,但只是一头马驹。这里没有什么社交互动,其他人骑着马经过,微微点头问好,仅此而已。他们的微笑已经足以让我知道,我看上去有多么滑稽。我对骑马没什么好感,而当我和马提欧顺着小路走进一片树丛,小马驹突然用两条前腿立起来时,我更不喜欢骑马了。我从马背上跳下,灵巧地跳到了树丛对面的草地上。远处有人在笑。那是个长头发的女孩,正骑着我刚才选中的那匹黑色牡马。

  “你也许该老老实实待在城市里,精灵。”她冲我喊道,然后策马离开了。我支起跪坐的身体,看着她骑马走远。她金色的头发披散在背后,比夕阳更加灿烂。

  

  第十五章 考?试

  

  在和舞者做了两个月的智力训练之后,我的考试来临了。我没有背诵任何东西。实际上,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并没有真正学什么。他对我的训练,是用来帮助我的头脑适应各种变化的。比方说,如果重力突然反转,大多数人的大脑会无法理解,或针对新的重力环境进行自我调整。我的大脑不仅可以继续运转分析,还可以计算。再举一个例子,如果一条鱼左侧有3453个鳞片,右侧有3453个鳞片,那么鱼的哪一侧鳞片数目更多?答案是外侧。他们把这个叫作外扩式思维法。在第一次和舞者会面的时候,是这种方法让我知道应该吃掉那张有镰刀的牌。我很擅长这个。

  我发现舞者和他的朋友们可以为我编造一个虚假的身世,一个虚假的家庭,但讽刺的是,他们无法为我编造一次虚假的考试成绩。于是,训练开始三个月之后,我在一个明亮的房间参加了考试。我旁边有个看上去很懦弱的金种女孩,不间断地用触控笔笔尖敲打着她的翡翠手镯,吵闹得很。我知道她有可能也是考试的组成部分之一。趁她不注意,我飞快地抓起她的笔,藏在了自己袖子下面。我是莱科斯的地狱掘进者。我当然能偷走一个蠢姑娘的笔并且不让她发觉。她傻乎乎地四下寻找,好像以为有谁在给她变魔术,然后她哭了起来。他们没有给她另一支笔,于是她就哭着跑了出去。之后,学监看了一眼他的信息终端,调出一段微型摄影机录下的影像。他看了我一眼,露出微笑。这类行为似乎是值得赞赏的。

  一个锋芒毕露的金种女孩则并不认同这种做法。她在外面的大厅里和我擦肩而过的时候,冷笑着朝我耳朵里说了一句“作弊的人”。马提欧告诫我不要跟任何人说话,因为我还没有做好社交的准备。于是我没有用红种人特有的方式还以颜色。她的话音在我耳朵里久久回响着。作弊。割喉。不择手段的家伙。残酷无情的人。她认为我是这样的人。但有意思的是,大多数金种人都会把这当成称赞。

  一个音乐般悦耳的声音叫住了我。

  “我想她刚刚称赞了你。别在意,她像桃子一样,外表美丽,但内心却腐坏。我尝过滋味——如果你懂我的意思的话。最初很美味,但很快就令人作呕了。顺便说一句,你那一招真是不错。我差一点就想亲手把那婊子的眼睛从她眼窝里挖出来。那敲击声真是该死!”

  那声音属于一个仿佛从古希腊诗篇中走出来的少年。傲慢和美像液体一样从他身上洒落。无懈可击的血统。我从没见过如此酣畅耀眼的微笑,这么平滑而富有光泽的皮肤。他是我所蔑视的一切的化身。

  他拍打我的肩膀,以一种半正式的自我介绍的方式握了握我的手。我轻轻回握了一下。他的手劲也很大,但他试图占据控制地位时,我用力捏住了他的手。他缩回手,眼里闪过一丝忧虑。

  “神啊,你手劲真够大的!”他咯咯笑起来,接着很快自我介绍,说他叫卡西乌斯。我运气不错,他几乎没留时间让我说话,因为在我说话的时候他皱起了眉。我的口音依然不够完美。

  “戴罗,”他重复道,“哦,这个名字没什么色种特征。啊。”他看了看自己的数据板,检索出我的个人资料。“你的出身完全不显赫。一个来自偏远行星的乡巴佬。难怪安东尼娅对你的做法嗤之以鼻。听着,要是你告诉我你的考试进展得怎么样,我就原谅你。”

  “哦,你要原谅我?”

  他的眉毛拧到了一起:“我正尽力表示友好。我们贝娄那家族的人可不是什么改造者,但我们知道,出身低微的人也可以是优秀的。和我一起工作吧,朋友。”

  他的做派让我觉得有必要撩拨他一下。

  “呃,恕我直言,我本以为考试会更难一些。蜡烛那道题我可能做错了,但除此之外……”

  卡西乌斯宽恕地露齿一笑。他活跃的视线在我脸上跳跃着,我思忖着他母亲是不是每天早上都用金色的熨斗整理他的卷发。

  “有这么一双手,拿上剑的话,你一定会变得很可怕。”他引导性地说。

  “我很一般。”我撒谎说。马提欧从不让我碰那玩意儿。

  “你太谦虚了!你难道是跟白种一起长大的吗?算了,体能考试之后我会到阿赫亚去。和我一起去吗?据说雕刻师们在诱惑之宫的姑娘们身上搞了些了不起的新花样。幽会之所的浮空楼层刚刚建好,我们可以穿着反重力靴随便到什么地方去。怎么样,朋友?你对这些没兴趣吗?”他敲了敲他一边的翅膀,眨了眨眼,“姑娘在那儿有的是。一个都没烂掉。”

  “很遗憾,我不能去。”

  “哦。”他动了一下,仿佛刚想起我是个偏远星域来的乡巴佬,“别担心,我的好朋友,开销全算我的。”

  我礼貌地表示拒绝,他却自顾自地走了。离开之前,他敲了敲我的数据板。盖在我左臂内侧的全系视屏闪了一下。他的头像和我们交谈的信息被丢在了后面——他提到的俱乐部的信息,阿赫亚的百科信息,还有他的家族信息。卡西乌斯·欧·贝娄那,上面显示着:执法官提比略·欧·贝娄那的儿子,联合会第六舰队统帅,也许是全火星唯一一个与首席执政官奥古斯都平起平坐的人。从表面看来,两个家族势同水火。他们似乎有种杀光对方家族成员的丑恶习惯。一群不折不扣的幼蛇。

  我以为我会被这些人吓住。我以为他们会像一群少年神祇。但除了卡西乌斯和安东尼娅,他们中的许多人都异常平庸。和我同室接受试炼的只有七十人。有些和卡西乌斯很像,但并不是每个人都拥有美貌,也不是每个人都高大专横。真正的男人女人没有几个。尽管身体已经成熟,他们依然是孩子,自视甚高。不知艰辛为何物。婴儿。大多数都是精灵,或者青铜种。

  接下来他们测试了我的体能。我赤身裸体坐在一个白色房间的椅子里,一个质量控制委员会的赤铜种检测官用微型摄像机看着我。“希望你能看得清楚一点。”我说。

  一个棕种职员走进来,在我鼻子上夹了一个夹子。他眼睛呆滞,没有战斗的渴望,我并不因此而蔑视他。他的皮肤苍白黯淡,动作笨拙。他不是低等红种,不懂舞蹈。

  我被告知憋气,一直憋到我的肺受不住为止。十分钟。之后,那个棕种人拿掉夹子,离开了。接下来我要吸气,然后呼出来。我照做后,突然意识到,房间里已经没了氧气。当我在椅子上快坐不住时,氧气又有了。他们降低房间温度,测量要多久我会控制不住地发起抖来。随后他们又调高房间的温度,看我的心脏什么时候开始挣扎。他们加大房间的引力,直到我的心脏无法为大脑提供足够的血液和氧气。他们还测试多大的运动量能让我呕吐。我驾驶过90米长的掘进机,他们只能放弃。

  他们测量了我肌肉里的氧气含量,心跳,肌肉纤维的密度和长度,骨骼延展性。之后我跑了几圈,在高引力下爬上一块岩石。接受过哈莫妮的地狱训练后,这一切都像在公园散步一样轻松。

  他们让我抛球,让我靠墙站好,用循环机把一些小球朝我身上射,让我挡住它们。地狱掘进者的手比他们的机器快得多,于是他们找来一个负责技术的绿种人调整机器,直到那玩意儿开始发射真正的石块。最后,一个球击中了我的额头。我昏了过去。他们把这个也算了进去。

  接下来,在眼睛、耳朵、鼻子和口腔检查之后,体能考试结束了。考试后,我有一种淡淡的和自己远离了的感觉。仿佛他们测试的是我的身体和大脑,但并不是我本人。除了和卡西乌斯的交谈之外,没有任何沟通。

  我跌跌撞撞地回到换衣间,疲乏而又迷惑。还有几个人在换衣服,于是我拿了自己的衣服,顺着塑料储物柜走到一个没什么人的地方。然后我听到一阵奇异的哨声。我知道这个曲调。它回荡在我梦里,是那支夺走了伊欧生命的歌。我循声寻找着,看到一个在角落的储物柜前换衣服的女孩。她背对着我,十分瘦削。她开始穿衬衣。我弄出一点响声。她猝然转身,我尴尬地站了一会儿,脸红了。金种人不太会为裸露而大惊小怪,但我无法控制自己的反应。她很美——一张心形的脸,嘴唇饱满,眼睛里含着笑意。她骑马跑掉的时候,那双眼睛也是笑着的。她是骑马那天管我叫精灵的女孩。

  她一边眉毛弓了起来。我不知该说什么。恐慌之下,我转过身,用最快的速度走出了更衣室。

  一个金种人不该有这样的举动。但和马提欧坐在回去的摆渡船上时,我想起了那个女孩的面容,她也脸红了。

  飞行很短,不够长。我透过杜洛玻璃地板望着火星。尽管经历了改造,航道沿线的植物依然很稀少。山谷和赤道附近布满绿色缎带般的植被,看上去像纵横在她凹凸不平的脸上的绿色伤痕。

  撞击坑里蓄满水,变成了巨大的湖泊。北半球的伯勒里斯盆地是淡水湖,湖里生活着成群结队的奇异水生生物。大平原上尘暴肆虐,卷走表层土壤,把农田撕扯成一块一块。两极是风暴和冰雪的世界,黑曜种在那里生活、受训。尽管温度控制已经在整个火星普及了,但那里的气候据说依然十分酷寒。

  火星上有一千座城市,每座城市都有一位执政官,所有执政官都归首席执政官管辖。每个城市周围都簇拥着一百个殖民矿区。执政官管理着这些殖民地,每个殖民地的日常事务,都由一个波吉努斯这样的管理官员执掌。

  在如此之多的城市、如此之多的矿区中,首席执政官和他的摄像人员会来到我的家乡,我想这只能说是一个巧合。碰巧我又是一个地狱掘进者,他们想用我杀一儆百;而伊欧的死是临时起意的做法。如果首席执政官没有来,她就不会唱那首歌。生活的讽刺多么可怕啊。

  “学院是什么样的——如果我进得去的话。”我望着窗外,向马提欧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