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什么时候?”

“早上。大概十点吧。”

跟信用薄纸上的编码一致。

“你有没有听见什么谈话内容?”

“嗯没。”

“谁说的最多?”

老头喝了口酒,眉头紧皱,绞尽脑汁想着。“圣徒先说的。你说的那家伙好像在答话。有一次我看到他好像很惊讶的样子。”

“吓到了?”

“嗯不,只是惊讶。好像穿长袍的人说了些他没想到的话。”

“你是说,一开始都是圣徒在说话。后来是谁?我说的人吗?”

“嗯不,留着马尾的家伙。然后他们就走了。”

“三个人都走了?”

“没。只有你说的家伙和马尾。”

“圣徒留下来了?”

“对,我猜是的。我想是这样。我到窑子去了。我回来时,他已经不在了。”

“另两个人朝哪条路走的?”

“该死,我不知道。我又没怎么去注意他们。我是在喝酒,不是当特务!”

我点点头。技工再次摇摇晃晃转了过来,我挥手叫他走开。老头瞪眼怒视着他的背影。

“那么,他们走的时候没有在争吵吗?有没有什么不和的迹象?或者一人在逼另外一人离开?”

“谁?”

“我说的人和辫子。”

“嗯不。哦,狗屎,我不知道。”他低头看了看脏手中的钞票,看了看技工显示板上的威士忌,也许,他再也拿不到我手里更多的钱了。“你到底为什么要知道这些狗屁玩意?”

“我在找这人。”我对他说。我朝酒吧四顾。桌子边大约坐有二十名顾客。多数看卜去像是附近的常客。“这里还有谁见过他们吗?或者,你记得那天还有谁在这里?”

“嗯不。”他蠢头蠢脑地说着。然后我意识到,这老家伙的眼睛已经跟他喝的威士忌的颜色一模一样了。

我站起身,把最后一张二十马克的钞票摆在了桌上。

“伙计,多谢。”

“随时效劳,妹妹。”

技工朝他滚去,我来到了门口。

我朝图书馆走去,在热闹的远传广场逗留了一分钟。到目前为止,事情是这样的:当时是早晨,乔尼于那时刚抵达这里,然后,他遇见了圣徒,也可能是圣徒向他接洽;地点可能是在图书馆,也可能是在外面。他们去了什么隐秘的地方谈话,也就是酒吧,圣徒说了什么话,让乔尼感到惊讶。一个留着辫子的男人——很可能是卢瑟斯人——出现并接下了话茬。乔尼和辫子一同离去。之后的某个时候,乔尼远传至鲸心,然后从那和另一个人——可能是辫子,也可能是圣徒——远传至末睇,在那,那个人企图杀死乔尼。的的确确杀了他。

太多空白。太多“某人”。根本就不是一般的多,一天之内绝对搞不定。

我正思考着是否要传送回卢瑟斯,突然,我的通信志“唧唧”地呜叫起来,使用的是受限通讯频率,正是我给乔尼的。

他的嗓音听上去很痛苦。“拉米亚女士。请你…快过来。我想他们又企图…想要杀死我。”紧随而来的坐标直指伯格森蜂巢东区。

我向远距传输器奔去。

乔尼的小房间开了一条缝。通道里一个人也没有,公寓里也没有一丝声音。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事情还没有惊动管理当局。

我从大衣口袋里拿出父亲的自动手枪,举枪进入室内,手一动,卡嗒一声,打开了激光瞄准束。

我放低身子,潜进房间,双臂举枪,红点滑过黑色的墙壁,滑过远处墙上的廉价版画,一条黑色的通道通向小房间。休息室空无一人。起居室和媒体区空无一人。

乔尼躺在卧室的地板上,头靠在床边。鲜血浸湿了被褥。他挣扎着支起身子,又无力地倒了下去。他身后的阳台拉门门户大开,凛冽的寒风从对面的商场中吹了进来。

我检查了单人盥洗室,短短的走廊,厨房间壁龛,然后回到卧室,走到阳台上。我站在这两百米高的制高点上,面前的景象真是壮观,曲线形蜂巢墙遥遥直上,俯瞰着壕沟商场十到二十公里的连绵之地。头顶一百来米的上方,就是蜂巢的屋顶,黑色的大堆钢桁。商场闪耀着万千灯火,商业全息像,霓虹灯的亮光,这一切都加人了远处璀璨灯火的大军。

在蜂巢的这面墙上,有数以百计长得一模一样的阳台,它们都已经为人所弃。最近的一个在二十米开外。这些阳台,是房屋出租经纪人增加效益的源泉——天知道乔尼或许支付了大量外部房间的额外支出——这些阳台完全就是画蛇添足,猛烈的风正向上朝气窗急速流动,里面夹带着粗沙和碎片,还夹杂着蜂巢亘古不变的机油;臭氧的气味。

我收起手枪,走回房间,看看乔尼有无大碍。

伤口从他发际划向眉毛,只是皮外伤,但是血淋淋的。我去浴室拿了点消毒干蛰回来时他已经坐了起来,我把垫子按在他的伤口上。“怎么回事?”我问。

“我回到家时,有两个男人…等在卧室里。他们是从阳台那边的门爬进来的。开了警报器。”

“你交的安全税完全没用,他们应该退钱。”我说,“然后呢?”

“我们打了起来。他们好像要把我朝门那边拖。其中一个拿着管注射器,我把它他手里敲落到了地上。”

“那他们怎么走了?”

“我触响了室内警报。”

“不是蜂巢安全警报?”

“不是。我不想把警方卷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