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把你打成这样的?”

乔尼腼腆地笑了。“我自己弄的。他们把我放了,我想追他们。然后绊了一跤,磕在了床头几上。”

“两败俱伤啊。”我说,把灯开了。然后在地毯上检查了一遍,找到了那支注射器它滚到床底下了。

乔尼注视着它,就好像在注视一条毒蛇。

“你猜是什么?”我说,“又是Ⅱ型艾滋病毒,是不是?”

他摇摇头。

“我知道个地方,可以对它分析分析,”我说,“不过我猜这只是镇定剂。他们只想把你带走…而不是要置你于死地。”

乔尼扯掉干垫,疼得龇牙咧嘴。伤口还在涌着血。“为什么这些人要绑架赛伯呢?”

“还是你来回答吧。我已经开始相信,这些所谓的谋杀,只是桩拙劣的绑架案已。”

乔尼再次摇摇头。

我问他:“两个人中,有人留辫子吗?”

“我不知道。他们戴着帽子,还戴着滤息面具。”

“有没有人跟圣徒一样高?或者跟卢瑟斯人一样强壮?”

“圣徒?”乔尼显得很吃惊,“不。其中一个身高是环网的普通水平。另一个拿着筒的,可能是卢瑟斯人。很强壮。”

“那你是打算赤手空拳追击这个卢瑟斯人啦?你有没有什么我不知道的生物处器,或者加力植入物?”

“没有。我当时肯定是疯掉了。”

我扶着他站起身。“那么,人工智能也会生气喽?”

“就我而言,对。”

“来吧,”我说,“我知道一家打折的自动化医疗诊所。看过病后,你暂时先跟我住吧。”

“跟你住?为什么?”

“因为你升级了,现在,你不仅仅需要侦探,”我说,“还需要一名保镖。”

我的住所在蜂巢区域纲要中注册的类别不是单元住宅;这是一幢修复一新的仓库阁楼,是我从朋友那接管的,这家伙被放高利贷的骗子缠住了。后来我这个朋友决定移民到一个偏地殖民地。我做了笔好买卖,得到了这个地方。从我的办公室的走廊走到家,仅有一公里路。这里环境稍微有点简陋,有时,从装卸码头那传来的噪声可以淹没所有谈话内容,但是这地方比一般的小房子大了十倍,我尽可以放心地在家里使用体重和体力训练设备。

第八章

没错,乔尼看上去也被我的这个地方吸引住了,我得骂自己几声,别太乐开怀了。

下一件事情就是,我会抹上口红,脸上扑上胭脂,就为了这个赛伯人。

“我问你,你为什么要住在卢瑟斯?”我问他,“大多数外世界的人都觉得很难适应这里的重力,这里的风景也太乏味了。此外,你的研究资料不是在复兴之矢的图书馆里吗?为什么要选择这里呢?”

他回话时,我仔细地望着他,并且侧耳倾听。他的发根部分是笔直的,中分,垂到领口的部分变成了卷发,带着红褐色。他说话时有个习惯,喜欢把脸撑在拳头上。让我大为吃惊的是,他的方言语调竟然没带一丝口音,就像一个精通这门新语言的人,而且还没有那些与生俱来的懒散约音。在那声音后面,带着一点轻快活泼的调子,让我回想起一个飞贼的泛音语调,那人出生在阿斯奎斯,一个宁静穷困的环网世界,那星球上住着第一扩张时期的移民,来自于曾经的不列颠群岛。

“我在很多世界上住过,”他说,“我存在的目的就是为了观察。”

“作为诗人?”

他摇摇头,然后疼得缩紧身子,小心翼翼地碰了碰伤口缝线。“不。我不是诗人。他是。”

虽然目前境况不佳,但是在乔尼身上,我发现了一种精神,一股活力,我很少在别人身上看见这种东西。这很难用言语形容,但是我看见过很多有权有势的名流挤满房间,争着抢着盘旋在某人身边,那人就是像乔尼这样的。不仅仅是他的缄默,他的敏锐,更是一种他仅仅注目时便会散发出来的热情。

“你为什么住在这里?”他问我。

“我出生在这儿。”

“对,但你是在鲸逖中心长大的。你父亲是名议员。”

我没有吭声。

“许多人希望你进入政坛,”他说,“是不是因为你父亲的自杀,让你打消了从政的念头?”

“他不是自杀的。”我说。

“不是?”

“新闻报导和检察报告都说是自杀,”我呆呆地说,“但是他们是在胡说。我的父亲从来不会自杀。”

“那么是谋杀吗。”

“对。”

“但是,没有找到动机,也没有找到嫌疑犯,是不是?”

“对。”

“我明白了,”乔尼说。码头的黄色灯光透过布满灰尘的窗户照进来,他的头发仿佛新铜一般微微闪光。“你喜欢从事侦探这一行吗?”

“做得好的时候喜欢,”我说,“你肚子饿吗?”

“不饿。”

“那我们去睡会觉吧。你可以睡在睡椅上。”

“你是不是经常做得很好?”他说,“从事侦探这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