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啊,”他喘着粗气说,“不过我想先看看你的腿,行吗?”

女孩前后张望了一下,然后把裙子掀开到膝盖的高度,随后放下。“真是完美啊,”马洛里感叹着,“你都可以为画家当模特了。”

“我当过,”她说,“可是挣不到钱。”

克里默恩渡口传来汽笛声。他们快步奔跑,勉强赶上了蒸汽船。这么一用力,马洛里的威士忌酒劲儿就上来了。他给了女孩一个先令,支付四便士的船资,然后在靠近船头的位置找了张椅子坐下。这条小渡船逆流而上,船身侧面的拨轮拍打着乌黑的河水。“我们去船上的沙龙吧,”女孩说,“那里有喝的。”

“我想看看伦敦城。”

“可是我觉得,你不会喜欢这条航线周围的景致。”

“只要你陪着我,我就喜欢。”他说。

“你可真会说话,内德。”女孩说着笑了起来,“挺有意思的,一开始的时候,我以为你是警察,因为你看上去太一本正经,不过警察不会像你那样说话,不管有没有喝多。”

“难道你不喜欢别人夸你?”

“那倒不是,漂亮话谁都爱听,不过我更喜欢香槟。”

“等会儿。”马洛里醉得比自己想象得严重,他站起来走到船头,紧紧握住栏杆,用力让手指恢复知觉,“城里真他妈黑!”他说。

“是啊,当然了。”女孩站在马洛里身边说。她身上有汗腥味,玫瑰茶香,还有女性私处的味道。马洛里突然开始好奇,不知道她阴毛多不多,会是什么颜色。他想得心痒难挠。“这是怎么了,内德?”

“你说什么?”

“为什么这么黑?是因为有雾吗?”

“是因为煤气灯。”他说,“因为政府已经做出安排,关掉城区的煤气灯,以减少排烟。”

“他们真聪明。”

“哼!现在城里的人正在漆黑的街道上乱闯,见什么砸什么。”

“你怎么知道的?”

马洛里耸耸肩。

“你真的不是警察?”

“我不是,海蒂。”

“我不喜欢警察。他们说起话来,总好像知道些你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还不告诉你他们是怎么知道的。”

“我知道,”马洛里说,“我也愿意告诉你,可就算我说了,你还是不会懂。”

“内德,我当然会懂啊,”海蒂的声音清亮得像新刷的油漆,“我最喜欢听聪明人说话了。”

“现在的伦敦,就是一个失衡的复杂系统。就像是…就像是一个酒醉的人,已经醉得完全失去理智。这个醉汉处在一个放着威士忌酒瓶的房间。威士忌已经被藏起来了,所以这个醉汉总是走来走去找酒喝。如果他找到了一瓶酒,他就拿起来喝一大口,可是一旦放下酒瓶,他就把所有事情忘得一干二净。然后他就继续到处走着找酒,就这样周而复始。”

“然后他的酒喝光了,就得去买更多。”海蒂说。

“不,他的酒永远不会喝光。有一个恶魔会不断把他的酒瓶灌满,所以这才被称作开放式动态系统。这个醉汉在房间里不停地走来走去,永远就这么走下去,永远都不知道自己下一步会走到哪里。一切都是盲目的,无法预知。他可能会走圆形路线,也可能走‘8’字形,会走出溜冰的人走的任何路线,但他永远都不会越界。然后突然有一天,房间里的灯灭了,他立刻一头扎到了房间的外面,走人无尽的黑暗。这时候可能会发生任何事情,任何事都有可能。因为外面这层黑暗叫做混沌。现在就是混沌状态,海蒂。”

“你喜欢这种感觉,对吗?”

“你说什么?”

“其实,我没有听懂你刚才说的话;但是我听得出,你喜欢它。你喜欢考虑这类问题。”她自然而然地把手放在马洛里裤子前面摸了一下。“可真是硬啊!”她把手缩回去,得意地笑了起来。

马洛里慌忙向周围看看。还有其他十几个人在甲板上,好像没有人注意他们的样子,不过在浓雾和夜色里,他也无法确信。“你在挑逗我。”他说。

“你把那玩意儿掏出来,我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挑逗。”

“我宁愿等等,找个更合适的时间和地点。”

“没想到居然有男人会这么说。”她说着又笑了起来。

拨水轮的哗哗声突然变调,乌黑的泰晤士河水散发出一阵令人作呕的恶臭,同时传来汩汩的气泡破裂声。

“哦,简直臭死了。”海蒂叫道,她用手捂住嘴巴,“我们到沙龙去吧,内德,求你了!”

一份奇特的好奇心把马洛里钉在了原地:“下游比这更糟吗?”

“糟糕得多,”海蒂从指缝里说,“我还见过有人被熏得晕倒呢。”

“那为什么渡船还继续开放?”

“渡船天天都有,”海蒂半转过身说:“这些都是邮船。”

“哦,”马洛里说,“我能在这里买邮票吗?”

“里面有,”海蒂说,“你也可以顺便给我买点东西。”

在弗罗尔和迪恩街楼上居室的狭小门廊里,海蒂点燃一盏小油灯。马洛里终于摆脱了怀特查珀尔雾霭重重的黑暗街道,非常高兴地从海蒂身边挤进客厅。厅里有张方形木板桌,堆放着大摞的画报,尽管城里恶臭成灾,这些刊物居然还能按时送来。在昏暗的灯光下,隐约还可以辨认出字体粗大的标题,为首相大人糟糕的健康状况表示担忧。老拜伦总是爱装病,一时说跛脚,一时说肺炎,一时叉说肝脏长了结石之类。

海蒂举着油灯走进客厅,身后墙纸上退色的玫瑰仍在怒放。马洛里把一个金畿尼放在客厅的桌子上。他痛恨在这类事情上纠缠不清,总是会预先付费。海蒂留意到了金币的声响,不禁微笑起来。然后她踢掉泥污的羊皮靴,摇摇摆摆走到一间房门口,把门打开。一只灰猫跑出来,喵喵叫着,女人爱抚着老猫,抚摸它,叫它托比,然后就把它放到外面楼梯去了。马洛里眼睁睁看着她做这些事,站在原地不动,强迫自己耐心等待,却很不开心。

“好了,现在轮到你了。”她侧着头甩了甩棕色发辫。

卧室很小,也很寒酸。有一张橡木双柱床,还有一面诱迹斑斑的高大穿衣镜,这东西原来可能还值点儿钱。海蒂把油灯放在破旧床头柜的面板上,开始解女式衬衫纽扣。她把胳膊从袖子里挣脱开来,就把衣裳丢在一边,好像衣服全都是累赘似的。她迅速脱掉长裙,然后就开始脱胸衣和浆硬的衬裙。

“你没戴裙撑。”马洛里哑着嗓子说。

“我不喜欢那些东西。”海蒂解开衬裙腰带丢在一边,又灵巧地松开胸衣搭扣,让束带松开,扭动腰身让胸衣从腰间滑落。她就这样站在那里,只穿着镶有蕾丝花边的无袖衬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