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用大块玻璃密封了原来的门窗,顾客们作爱时还能仰头看着水中嬉戏的鱼儿。

鲁刚没有在这些地方停留,他顺着旋转楼梯径自上了顶楼。

顶楼餐厅是透明式建筑,半透明的淡绿色的天棚,四周是锃亮的落地长窗,

厅里摆着雕饰精美的红木桌椅。这里的顾客大多是达官贵人、名媛命妇,她们的

珠宝在灯光中闪烁着,几只雪白的吧儿狗蹲在椅子上,从容地看着众人。乐池里

正在演奏月光奏鸣曲,乐手们动作舒缓,乐音带着梦一般的朦胧。

餐厅里有几十名漂亮的正当妙龄的女侍,都穿着无肩上衣,超短裙,在各个

桌子中来回穿行着。看见鲁刚进来,一名衣冠楚楚的男侍忙迎过来,领他来到预

定的餐桌旁。这张餐桌邻着窗户,窗户中嵌着辉煌的倒影。鲁刚点了菜,很快一

名女侍就送来了开胃酒。

“你好,老虎。”

她含情脉脉地盯着鲁刚,鲁刚大笑着把她拥入怀中,吻着她白晰的后背,吻

着她的嘴唇和眼睛,阿慧起初抗拒着,但很快也陷入情热,向鲁刚报以热烈的回

吻。

阿慧是一个典型的中国南方女子,身材小巧,嘴唇丰满湿润,一双眸子象羚

羊般明亮。三年前,她离开已沦为泽国的华南某地,来到这个销魂之窟。她很幸

运,很快就遇见了鲁刚,从此把一腔痴情泼洒在这个粗野不驯的中国同胞身上。

四周的绅士们投过来冷漠的目光。在餐厅中同女侍调情是件违规的事。真正

的绅士另有寻欢的地方,他们在那里能随心所欲地干很不“绅士”的下流事,但

在某些场合又必须穿上绅士的燕尾服。邻桌一个头发花白的白人低声对他的情妇

说:“看见了吗?这是一艘空天飞机的船长,中国人鲁刚。”他叉起一块小牛肉,

轻蔑地说:“一个粗鲁的野蛮人。想想吧,上个世纪70年代,当人类的航天梦刚

刚实现时,那时宇航员是何等的俊杰!他们都是人类的精英,受过高等教育,一

言一行都是人类的楷模。现在呢?……”

他摇摇头,没有说下去。情妇是个乳房很大的金发美女,好奇地打量着鲁刚,

低声笑道:“我倒希望你象他那样吻我,就在这儿。你敢吗?”

绅士压低声音说:“不,我要在楼下的房间里干更勇敢的事。”

两人低声窃笑着。鲁刚听到了他们的低语,懒得理他们,更加放肆地同阿慧

拥抱亲吻。他是这里的大主顾,没有人来干涉他们。餐厅老板是个越南人,他知

道在全球性的经济衰退中,相对来说中国人的腰包稍为鼓一些,那些衣冠楚楚的

西方人都是外强中干,所以他一直默许、怂恿阿慧用自己的柔情留住鲁刚。阿慧

用双臂挽住鲁刚,轻声说:“老虎,你又有几个月没来了。”

“我刚跑了一趟太空运输,前天才到家。”

“老虎,我真的想你,你再不来,我真要发疯了。”

鲁刚笑着说:“我也想你呀。”

阿慧伤感地说:“你在外边顾不上想我的,我知道。老虎,你还记得咱们第

一次见面吗?”

“当然,是6 年前吧。”

那时阿慧刚来到这个夜总会,鲁刚是她碰到的第一个客人。夜总会的越南老

板说,鲁刚是这里的大主顾,要好好侍侯他,那时她对这个外貌粗野的有钱的汉

子满怀恐惧。但那晚鲁刚只是把她搂到怀里,平静地同她聊天,问她家乡在哪里,

父母都好吧,为什么来到这个地方。阿慧被他的亲切融化了,把久藏腹中的苦水

都倒了出来。她说我的老家在太湖畔,是有名的鱼米之乡。但海平面一天天升高,

通过长江倒灌进来。好长时间,她的乡人一直在同老天爷搏斗,修堤筑坝,他们

至死不相信自己祖祖辈辈的故土会被海水夺走,但终归是天意难违。首先是地下

水位逐渐抬高,把良田变成盐碱地,接着已经盐化的地下水象自流井一样向田里

倒灌,眼睁睁看着良田成了沼泽,村民象蚂蚁一样被一步一步赶走。只有爷爷和

几个老人坚决不走,他们说这可不比往日的逃荒,这么多失去土地的人,哪儿能

盛得下?不,死也要死在自己的家乡。

“他们用剩下的积蓄买了机帆船,由农民变成了渔民。我的爹妈和乡亲们移

民到甘肃去垦荒,日子过得十分艰难。如今我和爷爷已经失去了联系。”

她钻在鲁刚宽阔的怀中,说着,哭着,不觉睡着了。第二天早上是鲁刚把她

唤醒的,醒来后她首先感到惊慌,因为客人们花了钱不是为了听一夜哭诉,他一

定会生气的。鲁刚已经穿戴整齐,递给她一张支票,轻声说:“这点钱你拿去,

把爹妈和爷爷安顿好。”说完他就走了,阿慧震惊地发现,支票上的金额竟然是

10万元!……从那以后,她一直焦灼地等着鲁刚重新出现,10个月后她才见到鲁

刚,那时她立即扑上去,和着泪水吻他。

此后的6 年中,她一直把鲁刚当作自己的丈夫。这会儿她痴痴地看着鲁刚的

眉眼,微嗔地说:“老虎,你什么时候才能娶我?你让我还要盼多久呢。”

鲁刚有些窘迫。没错,他喜欢温柔可人的阿慧,自认识她以后就没有要过别

的女人。这个外表娴静的女人在心里有一团火,一团极为炽热的情火,他被烧得

情思迷乱时也答应过娶她——他也确实打算娶她,如果他能办到的话。可是,他

知道心里有一个深藏着的情结,一个从不示人、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情结,所以,

他绝不会让阿慧坐上鲁家主妇的位置。……也许,现在就该设法从阿慧的爱情之

网里脱身?

他没办法回答,便以一阵热吻堵住阿慧的嘴。忽然他感到大厅里反常的安静,

不,大厅本来就很安静,只有似有若无的梦幻般的乐音飘落于地;但这会儿的安

静中又有一层只可意会的停顿,鲁刚抬起头,一个衣裙飘飘的仙子出现在入口。

她披着银狐皮披肩,一件中国真丝白裙,裸背低胸,身体左侧是流畅致密的皱折,

波澜澎湃,右侧则显出逼真的人体曲线。酥胸上挂着一根很细的项链,作工极为

精致,一粒黑钻在坠上拆射着光芒。她的身体颀长,胸围和臂围处很丰满,皮肤

白中透红,这正是近十年最时髦的自然色。她知道自己拥有性别的骄傲、姿色的

骄傲、甚至财富的骄傲,立在入口,似乎有意作一个刹那的亮相,目光傲然从容。

然后,她从众多顾客中找到了哥哥,看见了仍腻在哥哥怀里的阿慧,目光顿时阴

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