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是小兔子布莱克,一个身形瘦小的肯尼亚吉库尤人,经常哼着节奏跳荡、抑郁

苍凉的黑人民歌。这就是挪亚方舟空天飞机乘员组的全体成员,是鲁刚的玩命伙

伴。

作为声名显赫的挪亚方舟号船长兼老板,鲁刚有相当丰厚的资产,无疑,他

应划在“那一类”人中间:那些人戴着白手套,皮肤细腻红润,指甲修剪得整整

齐齐。他们在社交中从容自如,应对得体,也常向穷人慷慨地泼洒一些仁慈。但

是,也许是少年的坎坷经历,鲁刚至今仍保持着“穷人”的狭隘偏激。当他不得

不在这个社交圈中混日子时,他常觉得浑身不自在,连他挑的船员也大多是第三

世界国家的。他的私人律师、巴西人平托先生曾敏锐地指出这一点:“你有一种

‘穷人情结’。”平托先生说,他出身贵族,皮肤细腻红润,指甲修剪得整整齐

齐,银发一丝不乱。“所以你对下等人有一种天然的亲近。这并不是件坏事,但

我不希望因此造成你对上层社会的敌意。那会毁了你父亲的事业。”

平托先生也是鲁刚的父执辈,是他父亲手下的老人。鲁刚心悦诚服地记住了

平托大叔的教诲,但仍无法改变自己的爱憎。

前边的灯光越来越亮,很快变成了一片灯火辉煌的魔幻之地,这里原是七星

岩珊瑚礁岛,如今大部已沉入海底。白天,透过清彻的海水,还能看到当年岛上

的棕榈树和苏铁,如今珊瑚鱼在树丛中嬉戏。这个以观光业闻名的堡礁上曾有不

少现代化建筑,如今只余下孤零零的几座半截楼群。人类的疯狂导致了地球母亲

的疯狂,后悔无及的人类只有尽力挣扎,才能刹住文明之车,使其逐渐下滑而不

是立即颠覆。

好在人类的本性是随遇而安的。这些半截楼群很快就成了销魂之窟。夜空中

有不少真人大小的霓虹女郎,她们不厌其烦地反复脱着衣服,直至丰腴的乳房甚

至女人的隐秘处都暴露无遗,这才慢慢穿上半透明的纱衣。楼房门口是几个妖冶

的女子,穿着极暴露的游泳衣,露出大半硕大的乳房,目光呆滞,放纵过度的脸

庞显得萎靡不振。但听到汽船声,她们立即象注射了兴奋剂一样亢奋起来,迅速

往脸上填上笑容,向客人迎过来。

鲁刚笑着对船员们说:“冲锋吧,老规矩,今晚的开销我全包了。”

班克斯和布莱克已经开始在人群中寻找旧相好,怪声吆喝着。拉里把船泊好

后问鲁刚:“冰儿要在这儿同你见面?”

鲁刚不太情愿地回答:“唔,可能是吧。现在是十点钟,她说在十点半赶来。”

拉里怀疑地问:“她怎么知道这个地方?”

班克斯从舷窗上回过头笑道:“她一定雇了一个侦探,每天跟在哥哥后边。”

鲁刚苦笑一声,他可不能把这当作一句笑话,没准那个生性怪僻的妹妹真的

敢这样作。昨天,飞船返回地球的第二天,他接到了妹妹的电话,声音仍然十分

甜美,但语调中透出冷漠和烦燥,在那一瞬间他立刻想到,妹妹是不是又有了犯

病的前兆。他小心地问:“冰儿,你身体还好吗?有什么事?”

鲁冰疲倦地说:“我的身体很好,也没有什么事。我想见见你。”

“好啊,你什么时候来?”

“明天,明天晚上10点半。”

鲁刚当时略微犹豫了一下,因为这个时间正好与他的安排冲突。鲁冰冷冷地

问:“怎么,明晚你有安排吗?”

“没有,你来吧,我在公司等你……”

“不必,我知道你们明晚要干什么,我就到那儿去找你,我也想到那里放松

一下,乐一乐。”说完她就挂上了电话。

鲁刚犹豫了很久才决定,不变动原来的安排。他不想让鲁冰知道这件事,但

如果鲁冰明天真的来了这儿,那瞒她也没有意义了。拉里不知道这里面的曲曲弯

弯,一个劲摇头:“你真不该让她到这种地方来,你怎么能同意她到这种地方来

呢?”

鲁刚不愿多解释,苦笑道:“是她一再坚持的。我不想过分拂逆她,你知道,

不管怎么说她还是一个病人。”

拉里看看他,不好再说什么,他和平托律师常常为鲁刚担心,他对自己乖戾

骄纵的妹妹向来是百依百顺,这不象他平素嫉恶如仇的为人。但拉里是公司的老

人,知道这个被噩运纠缠的航天世家里,有不少悖于常理的、不足为外人道的隐

情。他叹口气,缄默下来。

班克斯从汽艇前扭过头,嘻皮笑脸地说:“你的妹妹太漂亮啦!她要是嫁给

我,我保证今生不再碰任何一个女人!”

拉里知道事情不妙,没等他说话,鲁刚的脸色已刷地阴沉下来,从牙缝里挤

出一句:“滚你妈的。”

班克斯满脸通红,两眼冒出怒火。这七八年来,他已成了鲁刚的玩命伙伴,

从心底泯灭了老板和雇员的界限,他没想到这么一句玩笑话惹得鲁刚翻了脸。老

拉里急忙拍拍他的肩膀笑道:“班克斯,那不是你的小露丝吗?”

他扭回头,看见一个女子正向他打着飞吻,这个“小”露丝可一点也不小,

她是一个黑白混血女人,身材高大,臀部宽厚,看起来象一头巴西河马。班克斯

马上忘了这场不快,从舷窗探出头,高兴地吆喝起来。布莱克也找到了旧相识,

是一个身体娇小的泰国女人。汽艇靠上岸,侍者系好缆绳,班克斯和布莱克跳上

岸,同自己的相好拥抱着进去了。老拉里早已没了这种兴致。他踱到一家小酒吧,

坐在角落里要了一杯郎姆酒,安静地啜着。他看见鲁刚最后一个离开汽艇,换了

一身衣服,独自到豪华的顶楼餐厅去了。

今天是周末,夜总会里顾客很多。底楼大厅里,在紫色的旋转灯光下,人们

都在疯狂地扭动着。左边是赌场,身穿燕尾服的侍役正在熟练地分牌。班克斯和

布莱克已经无影无踪了,他们多半已被自己的相好拖进了爱巢,那是在下面几层

房间里,也就是在水下,是用被海水淹没的楼层改建而成。这些房间改建得很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