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我们终于抵达了士兵们正在守卫着的平台上。

“站住。”战士厉声喝道,然后有人伸出手抓住我的手腕,把我拉上平台。不幸的是,我没想过被人这么对待。毫无反抗地就被人紧抓着举到了空中,悬在了深渊上。

“小心,”麻宝麻瓦说道,“小心,她来自地上。她会掉下去的。”

“你们是谁?”

“麻宝麻瓦和从地上来的伯德使者兰珂女士。”

士兵嘟哝了一声,我被拉了回去。下身被拉回平台后,我笨拙地踩上木头,爬上平台,然后膝盖一软,跪倒在地。

“你们在干什么?干吗要在这样的晚上到处乱转?”那声音坚持道,我决定让麻宝麻瓦回答这个问题。她解释说正带我来见“喂养所有穷人的官员”。

“没人在外面点起火把。”那声音说道。

“他会的。”

“现在吗?”

“两支火把。”她坚持道,“他在等客人来。”

士兵们低声交谈了一下,我们就在那里等着,一个脚步声渐渐远去,只剩一个或者两个士兵陪着我们,另一个则跑去确认。很快,他就跑回来并说道:“两支火把。”

“好吧。”那声音说道,“你们可以离开了。但下一次,麻宝麻瓦,记得带上火把。你受信任,但这信任不是无限的。”

麻宝麻瓦喃喃地说着谢谢什么的,我也表示了一下感谢。然后我们又继续上路了。

当远处两支火把的光芒隐约可见时,麻宝麻瓦跟我道别。

“什么?”我惊讶地提高了嗓音。

“小声点。”她坚持道,“不能让那官员知道是我带你来的。”

“可我要怎么到那儿去呢?”

“你看不见路吗?”

我看不见。于是她又带我靠近了点,直到火把的光芒隐约照亮了剩下的路。令我高兴的是,这根通向那名官员的房子的枝干很粗。即使是晚上,我也可以沿路前行。而麻宝麻瓦则顺势退入黑暗中。

我走至门前,轻声道:“从地面到空中。”

“钻进了鸟巢。进来吧。”一个柔和的声音道。我掀开帘幕走进去。那名官员正坐在那里,穿着红色的袍子,两支蜡烛光芒摇曳,让他看上去显得庄重而威严。

“你终于来了。”官员说道。

“是的。”我说道,然后补充道,“我还不习惯晚上在这里的树上走来走去。”

“小声点。”他说道,“这帘幕并不隔音,在这样的晚上,声音会传出很远。”

我们低声谈了很久,他问了我一些问题,关于我为什么想觐见国王,以及我的目的是什么。我能说什么呢?说我用不着见那老小子了,长官,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所以我把编好的说辞拿出来再重复了一遍,直到最后,他叹了口气,并说道:“兰珂女士,我被告知,如果你能通过我的征询,我就不应再阻止你觐见国王。”

如果是昨天得到这个消息,我还会感到高兴。但今天——今天我只想带着我新长出来的手臂赶快离开纳库麦。

“非常感谢,长官。”

“当然,你不能直接从我这儿去他那儿。一名向导会来带你去见那位向我发出指令的高层人士。然后,那位高层人士将会带你去见更高层的人。”

“去见国王?”

“我不知道那位高层人士到底是谁。”这名官员说道,他脸上没有丝毫笑容。我不由得猜想他们到底是怎么让这套政治体系运转起来的。

但这名官员打了个响指后,一个男孩就钻了进来,带我走上另一条路。我轻手轻脚地跟在他身后,这一次必须用绳索荡到另一面。但男孩在道路的另一端点了支火把,于是我跟着他荡了过去,尽管着陆有点失败,让我扭伤了脚踝,但伤势并不严重,我又恢复得快,几分钟后疼痛就已消失。

男孩把我带到一栋没有火把的屋子前,让我什么都别说,然后自己离开了。我就在屋子前等着,直到最后,一个低沉的声音说:“进来。”于是我就进去了。

屋子里没有光,伸手不见五指。那个声音就在黑暗中问我问题,我就如之前般回答了问题。自始至终我都不知道坐在对面提问的到底是谁,甚至不知道提问的人是不是在屋子里。半小时后,那声音终于说道:“接下来我会离开这里。”

“那我呢?”我目瞪口呆地问道。

“你留在这里。会有别人过来的。”

“国王?”

“国王之下的那一位。”他说道,然后掀开我进门时经过的帘幕离开了。

接着我听到另一个方向传来轻柔的脚步声,有人走进来,紧靠着我坐下,轻声笑了起来。

“麻宝麻瓦。”我惊讶地喊道。

“兰珂女士。”她低声回应道。

“可他们跟我说……”

“说你会跟国王之下的那一位见面。”

“就是你?”

她又笑了。

“你是国王的情妇?”

“从某种意义而言,是的。”她说道,“如果真有这么一位国王的话。”

我花了好一阵子才明白这其中蕴含的意味。

“没有国王?”

“没有国王。”她说道,“或者说国王不止一个。他们并肩而立,统治这国家。我代表他们,而且我也很适合站出来代表他们,至少比大多数人更合适。”

“那我为什么还要经历这一连串的考察?为什么我还必须一路贿赂,直到见到你?我一直都和你在一起!”

“别急,”她说道,“小声点,夜晚会偷听人们的谈话。是的,兰珂,你一直和我在一起。但我必须弄清是否能信任你,必须确认你不是一个间谍。”

“但你自己带我去看了那个地方,而且你还让我闻到了那味道。”

“但我也让你相信,你无法阻止我们,或者复制我们出售的东西。在靠近地面的地方,那气味反而恶臭难闻,而你的人民又不会爬到这么高的树上。你很清楚这一点。”

我同意道:“但为什么你要告诉我呢?这根本毫无意义。”

“并非毫无意义。”她说道,“这气味还有别的作用,所以我希望你呼吸那空气。”

然后,她拉下了我头上的帽子,继而轻轻拉开我长袍上的一个锁扣:“记得吗?你还欠我一个人情。”她说道,然后,我突然发觉自己被逼到了意想不到的危险中了。

她吐在我脸上的气息灼热如火,双手上下抚摩着我裸露在外的脖颈。就在那一刻,我想到了把自己从这境况中解救出来的办法,或至少能多少推迟一下。那种美妙的气味或许能让一个纳库麦人放下道德禁忌拥抱快感。而我更完全无法抗拒这么一个掉到眼前的诱惑。幸好我求生的本能非常强大,且未被这气味麻痹。如果放任事态发展,我身体上的奇异之处必然被识破。麻宝麻瓦可能想着要把一个来自异邦的美丽女性骗上床,可如果最后发现躺在床上的是个男人,想来不会还这么放得开。

麻宝麻瓦把她冰冷的手伸进了我的长袍中:“让我来帮你。如果你需要的话我甚至可以假扮成男人。”

她轻声哼起一支奇怪的歌谣,几乎是瞬息之间,抚摩着我胸部的手变得粗糙而有力,甚至亲吻着我面颊的双唇边也多出了胡须。仿佛她的躯体就因为这一首歌而改变了。这是怎么发生的呢?我担心如果她继续这么唱下去,或许那歌声会让人陷入更深的幻觉,乃至就此昏睡过去。

“我不能。”我抽身后退,“如果你这么做了,我就得在事后自杀。”

“你在开玩笑。”她答道。

“我还没有净身。”我装出一副无助的样子急切道。

“无稽之谈。”她说。

“即便我不自杀,我的人民也会杀了我。”我说道,“他们真的会的,如果我不先净身的话。”

“他们怎么会知道呢?”

“你觉得我会对自己的人民说谎?”我希望她能把我声音里的颤抖和沙哑,误以为是因为被冒犯而愤怒,而察觉不到我心底的恐惧。

或许这办法生效了,她停下手,或者说暂时停了下来,问道:“你说的净身,到底是什么?”

我编出一整套宗教仪式,一半是摘自瑞恩人的宗教习惯,另一半则是临时生造出来以求她暂时让我一人独处。她相信了我,于是我再次走进黑暗中。一个人回到麻宝麻瓦的房间,那个装满了各种箱子和盒子的房间,并告诉她我要在这里冥想。

我在那儿待了一整个早上、下午和晚上。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麻宝麻瓦就在隔壁,我们俩分享了两个星期的那个房间。她哼着一首性感的歌谣,那声音让我几乎克制不住自己的情欲。

我考虑要不要干脆把自己阉割了,但又不知道需要花多长时间才能重生,更何况痊愈后的伤口应该不会被错认为是女性的下体。

当然,我还想过逃跑。但我很清楚,唯一的逃跑路径就在隔壁的房间,而麻宝麻瓦正等在那里。我不由得再次轻声诅咒,自己到底是作了什么孽,才会被囚禁在一个女人的身体里,还被一个“蕾丝边”的饥渴女人虎视眈眈地守在一旁,更有几百英尺的高度和无情的重力为虎作伥似的将我囚禁于此。

最后,我意识到逃跑是唯一的希望。不是像个女人那样委身于人,而是像个男人一样打破困境。明天晚上,如果我把自己涂成黑色,或许就可以骗过守卫。如果没骗过守卫,也很简单,我只要松开手掉下去就行了。至少,我是穆勒人的秘密就不会暴露了。

怎么绕过麻宝麻瓦?简单。杀了她。

我能做到吗?没那么简单。我喜欢她。尽管她不顾外交礼仪想把我弄上床,但她并没有真的伤害我。而且她和周围的人关系紧密,如果她死亡或失踪,人们会立刻发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