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软垫上站起身。“不仅仅是梦,”她说,“对我来说,这些梦非常重要。它们不仅仅是梦…”她停住了,“你会明白的。”

我想要大声叹气,但忍住了。“你成为建筑师之后打算怎么办呢?”

她咬着指甲。这个坏习惯我打算让她改掉。“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诗人老头期待着你能干些大事…成为一名弥赛亚,还有其他大事——你打算什么时候开始干?”

“劳尔,”她动身走到下面的沉眠舱,“无意冒犯,但你干啥不给我滚蛋,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

后来,她为这句粗鲁的话向我道了歉。在跃迁进陌生星系的一小时前,我们又坐在桌子旁开始聊天,当时我很想知道,如果我又问她关于计划的事,她会不会再冲我发火。

事实上没有。她又咬起指甲,然后停下来,说道:“好吧,你说得对。我们需要一个计划。”她望了望贝提克,“你有什么计划吗?”

机器人摇摇头。“对于这个问题,我和塞利纳斯先生谈过好多次,伊妮娅女士,但我们的结论是,如果圣神有办法比我们先到达目的地,那么,一切都完了。但这不太可能,正在追赶我们的火炬舰船在霍金空间中的速度,并没有我们快。”

“我不太确定,”我说,“过去几年,我曾为几个猎人做向导,听他们说,传闻圣神…或者教会…拥有超高速的飞船。”

贝提克点点头。“我们也听到过类似的传闻,安迪密恩先生,但是按道理讲,如果圣神开发出了这种飞船——顺便说一下,这是霸主从未实现过的突破——那么,他们为什么不将战舰和商船装配上这样的驱动器呢?似乎没有理由…”

伊妮娅轻拍桌子。“他们用什么方式先到那儿,这没多大关系,”她说,“我梦见他们会比我们先到。我一直在考虑计划,但是…”

“伯劳怎么样?”我说。

伊妮娅斜眼瞧着我。“它什么怎么样?”

“唔,”我说,“在海伯利安上,它非常方便地为我们解了围,所以我正好想到,它能不能…”

“该死,劳尔!”女孩朝我喊道,“我没有叫那怪物杀死海伯利安上的人。我打心眼里希望它不要那么做。”

“我知道,我知道。”我摸摸她的袖子,让她不要那么生气。贝提克将领事的好几件旧衬衫都剪短了,权且当作她的衣服,但还是没几件她能穿的。

我知道,对于逃亡途中发生的大屠杀,她相当难过。后来她承认,这也是第二天晚上她在床上哭泣的原因之一。

“对不起,”我由衷说道,“说到那个…怪物,我并无恶意。我只是想,如果有谁打算再一次阻拦我们,那么也许…”

“不,”伊妮娅说,“我的确梦见有人会阻止我们去复兴之矢,但我没有梦到伯劳出来帮忙。我们必须自己想个计划。”

“内核如何?”我试探性地说。自第一天谈起技术内核后,我们后来再也没有说过,而现在,我又重新提起了这个话题。

伊妮娅似乎陷入了沉思;或者,她只是不想理我的问题。“不管有什么麻烦在等着我们,如果我们打算求助,也只能找我们自己。或者…”她转过头,“飞船?”

“在,伊妮娅女士。”

“你在听我们说话吗?”

“当然,伊妮娅女士。”

“你有没有什么主意,来助我们一臂之力?”

“如果圣神飞船在等待你们的话,助你们免遭俘虏吗?”

“对。”伊妮娅说,声音中夹带着怒气。和飞船说话,她经常不耐烦。

“我自己倒想不出什么主意,”飞船说,“我正试图回忆,以前穿越星系的时候,领事是如何回避地方当局的…”

“想出什么办法了吗?”伊妮娅打断它的话。

“嗯,如我所讲,我的记忆没有原先那么完善…”

“对,对,”伊妮娅说,“那你能回忆起回避地方当局时耍的小聪明吗?”

“嗯,主要是以速度取胜,”飞船说,“如我们先前谈过的,驱逐者对我做的修正是在密蔽场和聚变驱动器上。后者的改变,让我能够比标准的神行舰更快地进入超光传送速度…我记得前一次星际之旅,大概就是这样的。”

贝提克抱起双臂,他同伊妮娅一样定睛凝视着舱壁。“你是说,如果当局…就我们的情况而言,圣神飞船…如果他们没能在帕瓦蒂星球抓住我们,那我们就可以在他们之前,完成向复兴之矢的跃迁。”

“相当肯定。”飞船回答。

“掉头需要多少时间?”我问。

“掉头?”

“我们转向朝复兴之矢前进,并加速至量子跃迁速度所需的时间。”我说。

“三十七分钟,”飞船回答,“包括重新定向、导航测试、系统测试的时间。”

“如果在我们掉头的位置,正好有圣神飞船在巡逻,那该怎么办?”伊妮娅问,“还有其他驱逐者的修正能帮助我们么?”

“没有,”飞船回答,“虽然密蔽场增强了,但它们仍然无法跟战舰的武器相抗衡。”

女孩叹了口气,倾身趴在桌子上。“我已经想了无数次了,但还是想不出到底该怎么办。”

贝提克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不过话说回来,他脸上总挂着那副若有所思的表情。“我们把飞船藏在安迪密恩的时候,”他说,“我注意到一项明显的驱逐者修正。”

“什么修正?”我问。

贝提克朝我们身下的全息井指了指。“他们增强了飞船的形变能力。比如说,它能探出瞭望台。在大气层飞行时,也能展开翅膀。它能将任何一层单独的生活空间完全暴露在空气中。这样一来,也就用不到装气闸门了。”

“棒极了,”伊妮娅说,“但我不知道这有什么用,除非飞船达到的形变程度,能仿冒成一艘圣神的火炬舰船,或是别的东西。你办得到吗,飞船?”

“不,伊妮娅女士,”轻柔的男声说道,“驱逐者在我身上完成了某些极其引人注目的压动技术,但是依旧得遵循物质守恒定律。”片刻的沉默后,“很抱歉,伊妮娅女士。”

“没啥,就是个傻念头。”伊妮娅说,然后站起身来,显然,有什么想法出现在了她的脑海里,两分钟内,我和贝提克都没说话,让她独自思索。最后她说道:“飞船?”

“伊妮娅女士,有何吩咐?”

“你可不可以在船壳上的任意位置变出气闸室…或是简易的开口?”

“差不多是任意位置,伊妮娅女士。不过,在通信舱和某些与驱动器相关的区域,我无法——”

“在日常起居层上呢?”女孩打断了它,“你可否将它们打开,就像你把顶部船壳变透明那样?”

“可以,伊妮娅女士。”

“如果这么做的话,空气是否会涌出去?”

飞船的回应声听上去略微有点被吓到了。“伊妮娅女士,我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就像钢琴瞭望台,我会保持外部能量场的完整,来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