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有这种可能。而且,他从心里相信。她的行为很粗暴,那就是他常常轻视她的原因,但是她的心肠很软。而且——就是那种心软才救了他的命。他也尽自己所能了,他不能自己学街道上通常情况由着她去。当我对她说话的时候,她认真地听,她冒上生命的危险去试图改变现状,好让她的成员能够过上好一点的生活。她在她的餐桌上给了我一席之地,最后,她用自己的生命把我和危险隔来。这一切是为了什么?

这个大秘密到底是什么?安德知道么?他是怎么知道的?为什么比恩自己不能理解呢?他已经尽力了,但是仍然不能理解颇克。他也不能理解凯罗特修女。不能够理解她对他的拥抱,和那些流下的眼泪。他们不明白,无论他们怎么做,他还是一个孤僻的人,对他好能提高他们自己的生活质量么?

如果安德·维京也有这个弱点,我就和他一点也不一样了。我不会为别人牺牲自己。开始时,我拒绝躺在床上为颇克的死而哭泣,她漂在水面上,喉咙被割开。我也不为她唏嘘。因为隔壁的凯罗特修女还没有入睡。

他擦擦他的眼睛,转动了一下。决定放松身体去睡觉了。不一会,他就在那微弱的光线中入眠了,很浅,很容易惊醒,但是睡着了。在天亮以前他的枕头早就干了。

他做梦了,人类总是会做梦——回忆和想象在潜意识深处被任意地组合起来,合在一起成为一个连贯的故事。比恩很少关心他的梦境,他甚至不记得他做过梦。但是今天早上他被一个清晰的影象唤醒。

蚂蚁,从街上的裂缝里面涌出来。小小的黑蚂蚁。大一点的红蚂蚁,它们正在打仗,它们正在破坏。它们都在飞快地跑。没有一只能够看到他们的上面一只人类的鞋正准备向下踩,抹杀掉他们所有生命。

当鞋抬起来的时候,下面被捻碎的已经不是蚂蚁了。而是孩子的尸体,是鹿特丹街道上的流浪儿的尸体。所有阿契里斯家的孩子。比恩自己——他认出了他自己的面孔。

他在向上升离开了自己被压扁的身躯,在死死亡来临前对这个世界投下最后的好奇的一瞥。

他的上方朦胧地显现出那只杀死他的鞋自。它穿在虫族的脚上,那个虫人大笑不停。

当比恩醒来的时候,他还记得那个大笑的虫人,他也记得那些被压扁的孩子的尸体,他自己的身体也被那只鞋捻得和一块胶皮一样了。那意思很明白:如果孩子们在战争中玩耍,虫子们会来捻碎我们。我们不能停留在私人争斗的水平上,我们应该关心那些更有危险性的敌人。

可惜的是比恩想了一会后否决了他先前对自己梦境解释。他提醒自己,梦境毫无意义。而且如果它们有什么含义的话,它一定是在展示某些我能感觉到、害怕或者什么深藏的事实。即使虫族正在来,即使他们可能把我们象蚂蚁一样捻碎,但是那对我有什么意义?我现在要注意的是要我、比恩活着,让自己提高,得到在对虫族的战争中有作用的地位上,现在我怎么做也不能让他们停止。

这就是比恩从他的梦里学到的:不要成为一个盲目忙碌的蚂蚁。

要当鞋。

凯罗特修女在网上的搜索已经得到了最终结果。这里有大量关于人类遗传学的研究资料,但是她需要寻找的。

因此她坐在那里,开始在她的小型电脑上的一场讨厌的游戏里面乱画,她在思考下一步该干什么,还有就是她为什么那么在意要找出比恩的身世。当从I.F.传来的经过安全加密的信息到达的时候,她就在做这些。由于信息从到达开始即使,一分钟后就会自动消除,所以她立刻打开了信件,然后输入她的第一和第二密码。

{来自:Col.Graff@BattleSchool.IF

到:Ss.Carlotta@SpecAsn.RemCon.IF

回复:阿契里斯

请报告所有关于“阿契里斯”这个主题的已知信息。}

和往常一样,这是个绝密信息,虽然没有必要把它加密,但是实际上还是加密了。

这个信息没有什么特别的,不是么?那为什么不用孩子的名字呢?“请报告比恩知道的‘阿契里斯’的情况。”

看来比恩不知道什么原因给了他们阿契里斯这个名字,看来现在他们还不想直接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因此他肯定在什么东西里面写到了这个名字。给她的信么?她因为这一点小小的希望而发抖,然后她开始嘲笑自己的想法。她清楚地知道战斗学校中孩子写来的信几乎没有被发出过,另外,实际上比恩真给她写信的可能很渺茫。但是他们不知何故有了那个名字,而且希望从她那里知道它的含义是什么。

麻烦的是,她不想在不知道那对比恩到底会造成什么影响的情况下给他们那些信息。

因此她也准备了同样模糊地答复。

{只能用安全会议来进行答复。}

当然那这会激怒格拉夫,但那不过是一种姿态。格拉夫就是用这样的姿态取得比他的军衔更高的权利的,他需要有人提醒他所有的自觉服从最终是建立在接受命令的人自由选择的基础上的。当然,最终她会服从。她只是想要确认比恩不会因为这个信息而受到损害。如果他们了解到他已经如此接近既是加害者又是谋杀的受害人这样一种情况,他们也许会把他从计划里面剔除的。即使她确信谈论那些事情没有关系,她也可以得到一些相对的东西。

建立秘密会议花了一个小时,当格拉夫的面孔出现在她的电脑屏幕上的时候,他看上去并不高兴。“你今天在玩什么花样,凯罗特修女?”

“你在发福,格拉夫上校,那样不利健康。”

“阿契里斯,”他说。

“一个坏了一只脚踝的男子,”她说“杀掉了赫克托耳并且拉着他的尸体在特洛伊城的城门外转。还有一个被俘的叫做布里塞伊斯的少女。”

“你知道那不是我要问的。”

“我知道的更多。我知道你是从比恩写的什么东西里面知道这个名字的,因为这个名字读音不是UH-KILL-EEZ,他拼做AH-SHEEL。法国发音。”

“某个那里人。”

“荷兰人的母语,虽然和舰队通用语有相似之处,但是没有什么值得好奇的。”

“凯罗特修女,我不会为您如此浪费昂贵的会议费用而感谢您的。”

“我不会告诉你任何事情,除非我知道你为什么需要它。”

格拉夫做了几次深呼吸。她想,也许他的母亲教过他生气前要数到十,也许他曾经在教会学校中跟修女学过要发火前先咬一下舌头。

“我们正在试图了解比恩写的一些东西。”

“让我看看他写了什么,我就尽力帮助你。”

“他不在你的职责范围内,凯罗特修女。”格拉夫说。

“那你干吗找我打听他?他属于你的职责范围,不是么?这就说明我可以回去工作了,不是么?”

格拉夫叹了口气,用手给某些显示器显示范围外的人做了些手势。一会,比恩的日记代替格拉夫的面孔进入了她的视线。她读了,然后露出了一点微笑。

“有趣么?”格拉夫问。

“他正在试图把你引入歧途,上校。”

“你的意思是?”

“他知道你们要阅读它。他正在误导你们。”

“你‘真的’确定是这样么?”

“即使阿契里斯可能是他的榜样,也不会是个好榜样的。阿契里斯曾经出卖过比恩很尊重的人。”

“别那么暧昧,凯罗特修女。”

“我不是暧昧。我正在准确地告诉你我想让你知道的事情。就象比恩只告诉你他想让你们听到的事情一样。我可以告诉你们的是,你们该意识到这些文字只是他写来给你们看的,它们只对你们有意义。而这些文字的存在就是为了欺骗你们。”

“为什么?因为他原来从来不记日记么?”

“因为他的记忆力非常好,”凯罗特修女说,“他从来不会,从来不会把他的真实想法用可以被阅读的方式记录下来。他自己记着自己的想法。一直都是。你没有办法找到任何他写的文件,至少能被人读懂的东西他不会写。”

“如果他有另外一个身份,那么情况会有区别么?那个他以为我们不知道的身份?

“但是你要‘知道’,他会‘知道’你会知道这一点,因此另一个身份也只是为了迷惑你们,而且已经起作用了。”

“我忘了,你觉得这个小孩子比上帝还聪明。”

“你不接受我的建议我也不会担心的。你越了解他,你就越明白我是正确的。你甚至不能相信那些测验的结果。”

“怎么样才能让你给我们提供帮助呢?”格拉夫问。

“告诉我事实,这些事情会对比恩造成什么影响。”

“他让他的主教官忧虑。他在午餐后回宿舍的路上失踪了二十一分钟——我们有人作证曾与他在他不该出现的甲板上交谈。那还不能解释剩下那失踪十七分钟。他不使用他的小型电脑——”

“你已经陷入和他的假日记一样的他设置的怪圈了。你不知道么?”

“这里有一个诊断—治疗游戏给所有的孩子玩——他甚至根本不屑一顾。”

“他知道那个游戏是心理测验性质的,知道他知道那个游戏会给他带来什么样的结果,他不会去动它。”

“是你教他对一切采取警惕和防备甚至是敌意的姿态的么?”

“不,这是我从他那里知道的。”

“直截了当地告诉我。以这个日记为基础,看上去他计划在这里建立他的团伙,就象在街道上一样。我们知道关于这个阿契里斯的情况,这样我们就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什么了。”

“他没有这个打算,”凯罗特修女说。

“你说的这么肯定,但是不给我一个基本的理由来让我相信这个结论。”

“你让‘我’给你理由,是么?”

“那些还不充分,凯罗特修女。你觉得那个男孩是嫌疑犯。”

“他永远不会效法阿契里斯。他从来不会在你们能够找到的地方写下他真实的计划。他不会建立他的组织。他加入他们,利用他们然后离开他们,甚至都不回头看一眼。

“这么说调查这个阿契里斯不能给我们任何有关比恩的未来的行为的线索喽?”

“比恩自夸他自己从来不记仇。他认为仇恨根本没有作用。但是在一些情况下,我相信他明确地写了阿契里斯这个名字是因为你们会阅读他写的东西,然后会想知道更多关于阿契里斯的情况,如果你追查他的话,你会发现阿契里斯曾经做的一件非常恶劣的事情。”

“对比恩么?”

“对他的一个朋友。”

“这么说他‘能’有友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