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好几个星期之前的事了,”我说,“那之后,我们肯定有使用过那个……这个……普里默斯炉。”

  “或许没有,”让-克洛德疲惫地说,“在每个扎营地点,我们都习惯使用相同的几个普里默斯炉。这个炉子是从预备在山上使用的储备品中拿出来的,是几个1925年款适用于较高海拔的炉子中的一个。”

  “你能修好吗?”

  如果我们被困在这里几天,那么我们是死是活,就全看他能不能把炉子修好了。热汤和茶极为重要,可现在迫在眉睫的一件事就是融雪煮饮用水喝。

  “煤油罐没漏,”J.C.说,“我刚才把加压泵拆开,把加压泵和皮带检查了十好几遍。我看不出任何地方有问题,也没发现有损坏的零件。可是这东西他妈的就是用不了。”

  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们几个人一句话都没说,不过这寂静中充斥着飓风越发狂野、越发大声的嘶吼,我们每个人都紧紧抓住帐篷底布或帐篷壁,以免我们被风吹走。

  “桑迪?欧文修好了无数东西,造了方便登上北坳的绳梯,在大本营或者还要往上的地方修好了整个吸氧装置,而且进行了重新设计,”J.C.喃喃自语,“再看看我,一个夏蒙尼的登山向导,一个铁匠兼发明家兼钢铁实业家的儿子,在离开大本营的第二个晚上,连个他妈的一个普里默斯炉都修不了。”

  “除了普里默斯炉或酒精炉,我们有没有其他办法点燃可以控制的火,来融雪烧汤?”我问,“我们有两个锅、有锡杯、还有很多火柴、酒精和煤油。”

  “如果你想的是把煤油倒进杯子里点燃,然后把我们的锅放在上面,那就忘了这个念头吧,杰克。”让-克洛德说,“直接燃烧煤油产生的火焰可不能用来加热东西。要想得到我们需要的蓝色火焰,我们就要……”突然间J.C.不说话了,并且把那个黄铜煤油罐从我手里拿走。他之前已经拉开了压力泵装置,不过现在他正试着拧那个装在上面的螺丝,在开始烧饭的时候,我总是把那个螺丝向一边旋转,点燃火焰,用完之后,便把螺丝向另一边旋转,把普里默斯炉关闭。

  “这个该死的放气螺钉,”让-克洛德说,“之前每次一拧它就旋转,可这东西现在错扣住了……螺钉打不开,加压煤油喷嘴就升不起来。其实就是这个该死的东西错扣住了,而且弯曲了,所以煤油罐无法持压。这个天杀的放气螺钉!”

  他用扳手和小钳子继续拧放气螺钉,可这东西还是纹丝不动。我看着他用尽结实的手臂和手的力量去旋转这个螺钉。可螺钉动也不动。

  “我来试试。”我说。我的块头比让-克洛德大,我的手比让-克洛德的手大很多,而且我可能还比这位夏蒙尼向导强壮,可是,不管是赤手空拳,还是使用扳手和钳子,都没法让这个放气螺钉向任何一边旋转半分。

  “螺纹完全磨损了,煤油罐不耐压了,坏了的放气旋钉不能增压。”让-克洛德说。这话听上去就像我们的死亡判决,不过我大脑里仅存的逻辑思维提醒我,没有水,我们可以活几天,没有食物,我们可以活几个星期。不过我猜,要是有了大量雪融化的水和一些热汤,我现在的头疼和其他高空病症状就会减轻很多。

  与此同时,这个半球形帐篷的篷壁一直在奋力脱离把它们撑在原地的弧形帐内木支柱。在支起帐篷前,夏尔巴人偷懒没有铺那块较厚的帐篷底防潮布,现在那片薄薄的防潮垫拼了命要在我们身下飞起来,甚至还想把散布在垫子上的我们六个人、沉重的食物、煤油罐一并掀起来。我从来都没有经历过地震,不过现在的感觉肯定和地震差不多。只是地震没有这么大的声音罢了。我们依旧得冲着彼此大喊,才能听到对方说的话。

  “我和杰克回我们自己的帐篷睡觉,”让-克洛德告诉巴布和诺布,“六个人躺在这里太挤了。尽量睡一会儿,告诉昂?蚩力和拉帕?伊舍别担心。到了早晨暴风雪没准就停了,布罗姆利-蒙特福特夫人也会带着她那队夏尔巴人和补给到这里来,或者我们还可以走回二号营地。”

  我们一直穿着登山靴和沙克尔顿防风夹克,所以本可以马上爬出帐篷。可J.C.说了声“等等,杰克”便把煤油罐塞到我手上。他还拿起了那个已经重新组装好却依然不能使用的普里默斯炉。“我们把这些油罐放在你们的帐篷外面。”他对着巴布?里塔大喊。

  可他并没有这样做。J.C.向我打手势,示意我和他一起,把怀中那些小型油罐搬到我们那个可怜的歪歪斜斜的帐篷远端。到了那里,他把他的东西放在一块砾石后面,我也学着他的样子做。他把嘴靠近我的耳朵,这样我就能在风中听到他说的话了。“我在山上见过的一些最严重的伤势都是帐篷火灾引起的。如果我们的朋友们渴极了,我可不相信他们不会去点燃那些罐装煤油。”

  我点头,而且非常理解,在风和日丽的白天或晚上,这样的尝试,特别是在帐篷外面进行这种尝试,或许值得冒险一试。可在一个你周围和脚下都左摇右晃的帐篷里就不值得去尝试了。

  我们自己那个7英尺长6英尺宽的小帐篷看上去歪歪扭扭的,可怜极了。J.C.竖起一根手指,告诉我在外面等一会儿,然后他爬到帐篷深处,从他的背包里拉出了一卷理查的神奇绳。他把绳子剪成不同长度的几段,然后我们使用较沉的一根绳子给这个被狂风卷动的帐篷多加了几道拴系保障。在冰川侧碛之上,长帐篷支柱压根儿就不顶用,所以我们又把本就很像蜘蛛网一样的绳索拴在与冰碛石冻结在一起的岩石上,又系在了巨石上,甚至还系在了一根冰柱之上。

  到了这时候,我都已经被冻僵了,我们终于完成了工作,可以爬到低矮的帐篷里去了,这时候我总算松了口气。

  我们钻进依旧干燥的鹅绒睡袋深处,脱下靴子,却把它们放在睡袋里,挨在我们身边,这样到了明天早上,它们就不会被冻得太结实、连穿都穿不进去。在这样的低温下,如果登山者把靴子放在睡袋外面,到了早晨,系靴带的时候带子往往会突然断掉。我是穿着乔治?芬奇的那件鹅绒大衣钻进了羽绒睡袋里,再加上雷吉做的兜帽和米其林轮胎先生鹅绒裤,我本来凉透了的身体,现在很快又恢复了体温。

  “这里,杰克,把这些也放在你的睡袋里。”J.C.一直开着他那个笨重的手电筒,借着光线我能看到他递给我的是一罐冰冻意大利面、一小罐肉糖、一块覆有橡胶膜的“压块汤粉”硬块,还有一盒桃罐头,这就是雷吉用来砸理查脑袋的那盒,我能看到上面的凹痕,感觉仿佛是几百年前的事儿了,可其实就发生在昨天。

  “你在开玩笑吧。”我说。这些冰冻罐头贴在我身上,我还能睡得着吗?

  “才没有,”让-克洛德说,“我睡袋里放的罐头是这些的两倍。我们身体的热量或许能把一些食物融化,起码可以把它们变软。桃罐头里面有甜水,早上起来,我们可以和另外那四个人一起喝,用英语怎么说来着,可以解解渴。”

  现在就打开来喝吧,就我们两个人,我脑海中闪过一个卑鄙的想法。可高贵的品德获胜了。再说了,我还肯定地知道,此时此刻,桃罐头里的液体绝对冻得像砖块一样硬。

  J.C.轻快地关掉了手电筒,以便可以节约电池,不过他惟妙惟肖地模仿理查的声音说道:“好吧,今天的事给了我们什么教训,我的朋友们?”

  几乎每次登山之后理查都会这么问,而且只要登山时遇到了麻烦,他一准儿会提出这个问题,可J.C.把大学导师那口牛津剑桥口音模仿得太像了,我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虽然这一笑,我本就很疼的头开始痛得更厉害了。

  “我想,在我们把装备运往更高处的营地时,应该更仔细地检查都带了些什么东西。”我对着狂风呼啸的黑暗说。

  “是的。还有呢?”

  “反复察看确保挑夫没有扔掉一些重要的东西,比如他和他同伴的睡袋。”

  “是的。还有呢?”

  “除了普里默斯咆哮者,或许还应该给每个帐篷里配备一个乌纳炉。”我们为攀登珠峰购买的乌纳炉比普里默斯炉更小更轻,而且燃烧固体燃料,一般在较高的营地上使用,因为到了那个时候必须维持最低限度的负重。我十分肯定马洛里和欧文带了乌纳炉去了六号营地。

  “普里默斯炉几乎没出过问题,”J.C.这样回答,“罗伯特?弗尔肯?斯科特就带着一个普里默斯炉走了900英里,运到了南极,而且回来路上的大部分时间也在使用。”

  “可瞧瞧斯科特和他的人怎么样了。”我说。

  我们开始哈哈大笑起来。仿佛是在呼应我们似的,从北坳吹来的狂风开始更大声地呼啸着。我感觉我们这顶小小的双人帐篷摇啊摇的,马上就要散架了,虽然我们已经在外面加固了很多绳子,系得像个蜘蛛网似,或许正因为如此,帐篷才快要散架。

  我们没有再说什么,过了一会儿我开口问:“明天上午晚些时候你觉得雷吉会带着夏尔巴人和额外的补给到这里来吗?”

  良久,让-克洛德都没有给出答复,我差一点儿都以为他睡着了。然后他说:“我表示怀疑,杰克。如果暴风雪还是这么大,下个不停,天又这么冷,我觉得冒着这样的天气攀登最后这3.5英里冰川就是蛮拼了。别忘了,他们并不知道我们的普里默斯炉坏了。他们准会以为我们有吃的,有喝的,而且会……你们美国人那个词怎么说来着,我还挺喜欢那个词的……静观其变。没错,就是在这里静观其变,耐心等待,就和他们一样。照我猜,一发现暴风雪来袭的迹象,布罗姆利-蒙特福特夫人就会明智地选择从二号营地退回去。即使在天气最好的时候,那个营地也非常寒冷,而且暴露于寒风之中。”

  他说得没错。我们原以为二号营地是个很宜人的地方,因为前几支探险队的队员都说,不像一号和三号营地,那里的位置极佳,喜马拉雅山上方的天空里哪怕只有一丝阳光也会照射到那里。可等我们到了那里的时候,那里一直是云雾缭绕、狂风肆虐,冷得要命。唯一的优势在于从那里能够望到凯勒斯峰美丽的风景,这座山峰得名于一位在1921年的侦察探险中丧生的医生。

  “有了我们沿途设置的固定绳索,”我满怀希望地说,“他们或许几个小时之内就能从一号营地,抑或甚至从大本营上来。”

  “我看不行,”让-克洛德说,“今天早晨我们开路时雪已经比膝盖还高了。现在那些脚印都没了,都被吹走了,或者是被填平了。我估计,到了早晨,许多固定绳索也都会被雪覆盖住。这场暴风雪非常大,我的朋友。如果雷吉或理查尝试爬上来,那么他们和那些挑夫就会……你们的话怎么说来着……”

  “踩坑开路?”

  “对,就是踩坑开路,至少是从一号营地上来的路上他们得这样做,途中他们得绕开冰碛石,还要登上冰川。冒着这么大的暴风雪,既看不到路也看不到冰隙,这样做非常累人,而且相当危险。”

  “我们一路上都留下了竹枝标志。”

  “我们必须假设,到了早晨,”J.C.说,“许多标注就都被掩埋或吹走了。”他转而用起了理查那种缓慢、深沉且受过高等教育的英国人的口音,“我的朋友,还有一件事我们都知道,那就是起码要在每隔一个的竹枝标志或木绳路标上插一面红旗。”

  这次我的头太疼了,根本笑不出来。而且我现在有点儿害怕了。

  “如果这场暴风雪明天一整天都不停,我们该怎么办,让-克洛德?”

  “经验告诉我们,我们应该待在这里,静观其变,一直等到暴风雪停下来的那一刻,”他在帆布帐篷壁发出的枪声般的噼啪声中说,“不过我很担心那两个没有睡袋的夏尔巴人。他们的状态看上去已经不那么好了。我希望今夜他们的朋友能够帮助他们保暖。可如果这种情况再延续超过一天,我想我们就应该尝试回到二号营地去。”

  “不过你也说了,那里差不多和三号营地一样冷,一样狂风肆虐。”

  “可现在那里至少应该有六顶帐篷,杰克。很有可能他们还会留下一个包裹,以便在更高的营地上使用,那里面会有一些食物补给,至少一个普里默斯炉、一个乌纳炉子及固体梅塔燃料。”

  “他妈的……好吧。”我说。

  我翻了个身,正好压在一个冰冻的罐头上,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我还可以感觉到帐篷底下的每一块冰碛石,大部分冰碛石都硌着我的脊椎骨和肾脏。在我们搭这顶帐篷的时候,这片营地里的雪还没有这么多,绝对不会引起雪崩,并且在帐篷底下形成了一个十分舒服的垫子,还可以在上面融化出一个人形。可现在雪大都落在了帐篷顶上,或者积聚在帐篷壁上。

  我翻来覆去,又疼又冷,根本就睡不着,过了一会儿,我睡着了,可还是又疼又冷,睡睡醒醒之间,我听到让-克洛德说:“杰克?”

  “怎么了?”

  “我觉得我们应该直接登上那面冰壁,这样甚至都不用接近1922年发生雪崩的那道斜坡。那里的新雪太多了。这样做不容易,可是我觉得我们只能直接登上那道900英尺长的斜坡,一面攀爬,一面设置固定绳索,然后攀登那面几乎垂直的蓝色冰壁,马洛里爬过的冰隙曾经就在那里。”

  他肯定是在开玩笑,我心想。一个带声音的幻觉。

  “没问题。”我说。

  “好,”J.C.说,“我还担心你打算用过去的方法呢。”

  让-克洛德开始打起了呼噜。十秒钟之后我也睡着了。

  一段时间之后,最后我们觉得那应该是在凌晨3点左右,虽然我已经钻到了睡袋里面,可还是有很多冰球砸到了我的脸上,我立刻醒了过来。我清醒过来,还因为让-克洛德在越来越大的狂风呼啸声中冲着我大声呼喊。

  大风终于撕开了我们这座绝对防风的新米德帐篷北面的整个接缝处,那里的帆布全都被撕碎了。暴风雪正劲力十足地吹向我们。

  “快!”让-克洛德大叫。手电打开,只见我们两个人之间横亘着一面雪墙,什么都看不到。J.C.正奋力穿上他的靴子,然后他一只手抓起背包,手电和鼓鼓囊囊的装着食品罐头的笨重睡袋在他另一只手里,同时还在对着我大喊。

  我根本没顾得上系靴带,零下40摄氏度的严寒刺痛着我的脸颊,而且我也忘了戴上我的各式手套,一只手拖着我自己那个鼓鼓囊囊装着罐头的睡袋,另一只手攥着几乎是空荡荡的背包,步履蹒跚地跟在他身后,走进了狂风与暴雪的旋涡之中。

  如果雷吉的帐篷也被吹垮了,那我们就都没命了。

  4

  1925年5月7日,星期四

  “是时候打包下山了。”在经历了痛苦不堪、漫长无尽、只能待在帐篷里的两个白天,以及两个更为漫长无尽、潮湿、冰冷、无眠的夜晚之后,天色亮了起来,这时候让-克洛德说道。

  我抬起手,抚摸着我脸上正在剥落的条纹,我心想,或许我们的大限已经到了。

  我们的个人装备里并没有镜子。“对我说实话吧,让-克洛德……麻风病?”

  “是太阳晒伤,”J.C.说,“可你的情况很糟,我的朋友。你被晒伤的皮肤变成了红白色的条纹,而且已经开始脱落,可因为缺氧,你的嘴唇和剥落皮肤下面的嫩肉很像是蓝色,我想那是青紫色。”

  “红,白,蓝,”我说,“天佑美国。”

  “或者是法兰西万岁。”让-克洛德说,不过他并没有笑出来。我注意到,他和四个夏尔巴人中除了巴布之外的三个人的嘴唇上、脸上和手上也都现出了淡蓝色。

  昨天,我一直舔食一个罐头形冰冻楔状土豆和豌豆当作早饭、午饭和晚饭。那东西吃起来一股子煤油味儿,夏尔巴人背来的包裹里混杂各种东西,其他东西也都散发着这种味道。我之前爬到外面又吐了一次,从那之后再也没有吃过任何东西。(我们把那个桃罐头焐热了,我们六个人都抿了一小口冰冻桃汁。只喝了这么一点点,我们的渴意被撩拨了起来,难受得要命,还不如什么都不喝呢。)

  我快被冻僵了。在第一个晚上,我和J.C.原以为昂?蚩力和拉帕?伊舍能分别和另外两个夏尔巴人分享同一个睡袋,毕竟我们的睡袋是按照欧洲男性的体形设计的,完全可以容纳两个身材矮小的夏尔巴人。这些睡袋缝制得像个茧,既没有纽扣也没有拉链,所以压根儿不能把睡袋打开,像羽绒被那样,一面盖在上边,一面铺在下边。就这样,在第一个晚上,昂?蚩力只好穿着羊毛外套睡觉,他们几个都选择穿这种外套,而没有穿我和J.C.攀登到这里所穿的“米奇林”芬奇鹅绒套装(第一天在穿越槽谷和在冰川之上的时候,天很热,我们不得不把这些衣服脱下来,我就是在这些地方被严重晒伤的)。结果,昂?蚩力和拉帕?伊舍的脚指和脚都被冻伤了。J.C.会说英语的贴身夏尔巴人诺布?切蒂在两个晚上都呼吸困难,所以只好把脸露在睡袋外面睡觉;结果,巴布冻伤了脸,生出了一块块白色冻斑。

  因此,昨天晚上我和让-克洛德把我们的芬奇羽绒外套和羽绒裤子让给了昂?蚩力和拉帕?伊舍,因此搞得我整个晚上都没合眼。在新鹅绒外套和裤子下面,我穿的是普通马洛里式羊毛诺福克上衣、毛衣、羊毛提灯裤和袜子,现在就连羽绒睡袋都无法给我保暖了。本来就算身体上难受得要命,我还是可以打个盹儿的,可接下来我就彻底地清醒了过来,可能是因为实在太冷,也可能是因为我感觉有人正掐着我的脖子,要把我勒死。没准儿两者皆有。

  现在做动作感觉好很多,我穿着靴子费力地移动着,然后把高帮毛毡拉普兰德“拖鞋”塞进我那个空背包深处。不过我每动一下,浑身的力气就会被用光,然后只能停下来,呼哧呼哧地喘粗气。我看到让-克洛德在艰难地系已经冻上的靴带时同样要停下来歇歇。几个夏尔巴人的动作甚至比我和J.C.还要慢,还要笨拙。

  不过最后我们还是都打包完毕,穿上了靴子和冰爪,并且把一层层衣服穿好,我和让-克洛德又穿回了我们的芬奇外套,以便下山时御寒。然后J.C.说了句话,搞得我怨声连连,四个夏尔巴人则默默地垂头丧气。他是这样说的:“我们必须也把这顶帐篷、支柱和铺地防潮布打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