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是阿道夫?希特勒。”布鲁诺?西吉尔说,然后密切关注我作何反应。

  我什么反应都没有。我想我听到过这个名字,此人与1924年十一月德国此地持续的动荡局面有关,不过我对此的印象并不深刻。显然他是民族社会主义德国工人党的一位社会主义领袖。

  在我身后,优秀的登山者卡尔?巴赫纳说:“Der Mann, den wir nicht antasten lassen。”

  我看向西吉尔,希望他能给我翻译一下,可这位德国登山者一语不发。

  “至高领袖,圣名不容玷污。”理查翻译给我听,此时他把烟斗拿在一只手里。

  此时我注意到,那面印有白色圆环和万字标志的红旗已经破了,像是被子弹打穿的,而且血淋淋的,如果那些干涸的棕色斑点的确是血迹的话。我冲着旗子伸出手,打算问个问题。

  在刚才的谈话过程中,那个光头圆脸的肌肉男一直默默坐在西吉尔身边,此时他身体突然一晃,一把拍打在我的手上,把我的手向下打偏,如此一来,我并没有真的摸到那块破碎的织物。

  我被吓了一跳,赶紧放下手,看着这个如摔跤选手一般恶狠狠的人。

  “这是Blutfahne,也就是血旗,是阿道夫?希特勒和民族社会主义德国工人党的追随者的一件圣物,”布鲁诺?西吉尔说,“绝对不可以让非雅利安人触摸。Ausl?nder(外国人)也不行。”

  理查并没有给我翻译这个词,不过根据前言后语我也猜到了其中的意思。

  “那是血吗?”我傻兮兮地问。今天晚上我所做的每一件事,说的每一句话,以及每一种感受,都让我觉得自己是个傻瓜。而且我就快饿死了。

  西吉尔点点头。“去年11月9日,慕尼黑警察毫无人性地向我们开枪,那是一次屠杀,旗子上面的血迹就是这么来的。这面旗子属于风暴第五冲锋队,上面的血迹大部分属于我们的同志,在他被那些警察打死的时候,正好倒在这面掉下来的旗子上。”

  “不成功的啤酒馆暴动,”理查向我解释,“我记得那起事件就是从这家啤酒馆开始的。”

  西吉尔透过我朋友的烟斗冒出的烟雾看着他。“我们更喜欢称之为希特勒暴动或希特勒-鲁登道夫暴动。”那位德国登山者厉声说,“而且,那也不像你说的,是一次‘不成功的’的政变。”

  “真的吗?”理查说,“警方镇压了你们的起义,驱散了游行的纳粹党人,逮捕了党首,你们的希特勒先生也锒铛入狱。我相信,他现在正在服刑,他因为叛国罪被判入狱五年,而他被关押的地方就是古老的堡垒监狱兰茨贝格监狱,位于莱希河的一座悬崖之上。”

  西吉尔露出了奇怪的笑容。“阿道夫?希特勒已经成为了德国人的英雄。今年年底之前他就会出狱。就算是在那里,那些所谓的‘守卫’也把他当作皇室一样妥善照顾。他们知道,总有一天,他会成为这个国家的领袖。”

  理查轻轻拍了拍烟斗,把烟叶弹掉,将之放在粗花呢夹克口袋里,随后非常感激地点点头。“非常感谢西吉尔先生今晚提供了这么多信息,还要感谢你让我了解到了关于希特勒暴动和希特勒先生目前状态的真相,原来事情并不像雅各布他们这些美国人所说的那样,是我理解错了。”

  “我送你们出贝格勃劳凯勒大门。”西吉尔说。

  *

  刚到晚上10点,我们的火车便驶出了车站,这趟列车将驶过边界前往苏黎世。我现在了解到准时是德国人的一大特点。

  我很高兴我们能有一间私人包房,如果我们愿意,就可以赶在后半夜到瑞士边界更换铁轨和火车之前,在里面伸展四肢躺在衬垫长椅之上打个盹。在从贝格勃劳凯勒到慕尼黑火车站的出租车上,我才意识到,我的汗衫被汗浸透了,硬挺的衬衣被汗浸透了,就连我那件很厚的羊毛西服外套也都被汗浸湿了。我看着慕尼黑的灯光渐渐隐去,取而代之的是乡间的一片漆黑,我的手不住地颤抖。在看到其他任何城市的灯光消失在我身后时,我从未这么高兴过。

  我声音里的颤抖终于消失了(这倒是和刚才我的手抖挺搭调),于是我说:“这个阿道夫?希特勒,我听过他的名字,但对他毫无印象,他是不是那个呼吁打倒魏玛共和国的德国共产主义领导人?”

  “正好相反,老伙计,”理查伸平四肢躺在包厢另一个衬垫长椅上答道,“因为受审,整个德国都听到了希特勒那些慷慨激昂的言辞,他之所以出名且如此受人爱戴,完全是因为他那些极右翼观点,恶毒的反犹太主义思想等等。”

  “啊,”我说,“可他去年因为试图发动政变而被扣上了叛国罪的帽子,要被关进监狱五年啊?”

  理查坐起来,又点燃了烟斗,然后把火车车窗打开一条缝,从而驱散包房里的烟味,不过我倒是不介意。“照我看,西吉尔先生说的两件事都是真的,一是新年之前希特勒就会出狱,总共坐牢还不到一年,二是在那座河上监狱里,当局像对待达官贵人一样厚待他。”

  “为什么?”

  理查微微耸耸肩。“1924年的德国政治不是我这个小人物能够理解的,不过,从这场超级通货膨胀席卷德国以来,极右翼势力,确切地说就是纳粹党,似乎为很多备受挫折的人说起了话。”

  对那个留着查理?卓别林式胡子的小个子男人,我觉得我的确提不起一丝兴趣。

  “顺便提一句,”理查又说,“关于那个坐在你对面、光头圆脸一脸阴沉的男人,就是你想要摸他们那面神圣血旗时拍你手的那个男人。”

  “怎么了?”

  “乌尔里希?格拉夫是希特勒先生的私人保镖,可能正因如此,在去年十一月那场荒唐的暴动中,他才会挡住了射向希特勒的几颗子弹。不过今晚你也看到了,格拉夫身强体壮,很可能会活下去,再次成为德国救世主纳粹的英雄,对此我十分肯定。在加入纳粹和成为他们领袖的保镖之前,格拉夫是个屠夫,半专业摔跤选手,而且只要给钱,他就会在街上和别人打架。有时候他还自愿毒打,甚至杀死那些犹太人或德国共产党人,对他的老板分文不取。”

  我心里琢磨着,良久,我才开口说话,声调略高于耳语,虽然周围就是包厢的四壁。

  “关于珀西瓦尔勋爵和奥地利人梅耶遇难的经过,你相信西吉尔说的那些话吗?”我问。就我自己而言,我有多不喜欢西吉尔和其中几个他的朋友,就有多不相信他这个人。

  “一个字也不信。”理查说。

  听了这话,我从我本来半躺半坐的地方腾地一下直直坐了起来。

  “不信?”

  “不信。”

  “那么你觉得布罗姆利和梅耶遇到了什么事?西吉尔撒谎有什么好处?”

  理查又一次轻轻耸了耸肩。“可能是在定日镇听说马洛里的登山队已经离开之后,西吉尔和他的朋友们准备非法尝试登顶珠峰。西吉尔当然没有得到西藏登山和旅游的许可。没准西吉尔和他的五个朋友在北坳下面的某个地方追上了布罗姆利,强迫他和梅耶冒着与季风差不多的恶劣天气,与他们一起去登山。当布罗姆利和梅耶摔死的时候,也有可能是因为其他原因死在了山上,西吉尔只好退回去,然后编造了一个迷失男孩之类的故事,说什么另外两个男人孤身登山,然后被一场雪崩吞噬了。”

  “你不相信他说的,觉得并没有发生雪崩?”

  “雅各布,我曾经去过那片山脊和山壁,”理查说,“那部分山壁很少会堆积如此多的雪形成西吉尔所说的那种从板岩上落下的大规模雪崩。而且就算真有雪崩,我总感觉布罗姆利在攀登阿尔卑斯山时已经积累了足够多躲避雪崩的经验,所以不会笨到去登那样一座雪坡。”

  “如果不是雪崩夺走了布罗姆利和那个奥地利人的性命,你说会不会是他们和西吉尔一起在六号营地上方登山时摔死的?”

  “还有其他可能,”理查说,“特别是因为,根据我对珀西?布罗姆利并不多的回忆,他未必会让他自己受到几个德国政治狂热分子的威胁,满足他们的企图,和他们一块儿去攀登珠峰,让他们把登顶珠峰的荣耀献给他们祖国德国。”

  理查端详着他的烟斗。“我真希望能更了解珀西瓦尔勋爵。我对你和让-克洛德说过,我偶尔会被带到他家,陪珀西的哥哥查尔斯玩,有点儿像贵族让别人把其他东西送到家来一样,当时查尔斯和我差不多大,大概九岁、十岁的样子。小珀西瓦尔总是闹着跟我们一起。他这人吗,你们美国人怎么说来着,雅各布?就是个跟屁虫。”

  “在那之后你就再没见过珀西瓦尔吗?”

  “哦,在英国的花园派对和欧洲我无意中碰到过他几次。”理查含糊地说。

  “珀西瓦尔真的是……同性恋吗?”我很难大声说出这个词,“有些欧洲妓院是年轻男子在出卖色相,他真的是那里的常客吗?”

  “那只是传闻,”理查说,“雅各布,那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我想了想,可理不出头绪。我意识到,我一直过着中规中矩的生活。我的朋友里从来都没有同性恋。至少据我所知没有一个是那样的人。

  “布罗姆利勋爵和科特?梅耶还有可能是怎么死的?”我问,我感觉挺尴尬的,所以急着改变话题。

  “可能是布鲁诺?西吉尔杀了他俩。”理查说。我俩中间弥漫着一股蓝色烟雾,不过这烟雾盘旋一阵,便飘向了敞开的窗户。钢铁车轮驶在金属铁轨之上,响声震天。

  听到他这话,我不由得深感震惊。理查是在虚张声势地开玩笑吗?就为了吓吓我?若果真如此,他的确干得漂亮。

  我的母亲是位天主教徒,曾经是奥莱利夫人,是波士顿婆罗门名门望族佩里家族的另一个名誉污点,我从小就知道可赦轻罪及不可赦重罪之间的差别。在我看来,在珠穆朗玛峰这样一座山上杀死另一个登山者比不可饶恕的重罪还要罪无可赦。对于一个登山者而言,这种谋杀不可恕重罪还夹杂着亵渎神明的意味。“杀死一起登山的人?为什么?”我终于开口道。

  理查把烟斗在设于扶手一端的烟灰缸里捣了捣。“我看我们得去登一登珠峰,去做我们应该做的事情,也就是找到珀西瓦尔?布罗姆利勋爵的尸骨,以便找出答案。”

  理查拉下粗花呢帽子,盖在眼睛上,没一会儿便睡着了。良久,我就这么直挺挺地坐在哐当哐当直响的火车包厢里,脑筋不停转动,想要理清这怎么也理不清的局面。

  最后我关上窗户。外面的天气越来越冷了。

  7

  岩架只有那个面包托盘那么宽……

  1925年3月底,另一趟列车沿着窄轨铁路从乌烟瘴气的加尔各答驶往7000英尺高的大吉岭高山。在这辆火车上,我终于有时间在我们出发之前,好好回想去年冬天和今年春天这好几个月的繁忙时光。

  1925年1月初,我们三个人返回苏黎世,去探访乔治?英格尔?芬奇,此人可能是除理查?戴维斯?迪肯之外,英国还在人世的最好的登山者。

  1922年,芬奇和马洛里、理查一起,也是珠峰探险队的一员,和理查一样,他的运气也很差,得不到当权派的青睐——而且芬奇的情况有过之而无不及,他不仅和乔治?莱?马洛里意见不和,而且还和整个珠峰委员会、登山俱乐部和三分之二的皇家地理协会成员关系疏远。

  芬奇曾在巴黎医学院学习,但在这里的学习时间并不长。后来,他于1906—1922年在苏黎世联邦理工学院求学期间转而学起了物理科学,然后成了皇家地面炮兵的一位上尉,一战期间曾在法国、埃及和马其顿作战。战后,他大多数时间都在瑞士登山,他在阿尔卑斯山脉首攀的山峰数比珠峰探险队其他精挑细选成员的首攀数加起来还要多。相比珠峰委员会的登山者和其他英国登山者,他更为了解德国的和其他全新的欧洲登山技术,可他并没有入选1921年珠峰登山队入选名册,官方给出的原因是他的身体太差了。而真正的原因则是,尽管他是英国公民,还在一战期间被授予炮兵军官的勋章,可战前战后的很多年里,他都住在讲德语的瑞士地区,在那里登山,所以他更习惯讲德语,而不是英语。正如查尔斯?布鲁斯准将对选拔委员会甄选人员的描述——“如有可能,他们,我们,都希望珠峰探险队能成为老男孩俱乐部。我们自己称之为‘BAT’阵容,即‘清一色的英国人’”。

  据理查所说,布鲁斯将军是珠峰委员会的头儿,1922年探险队的领导,就连清一色英国人探险队这个要求也是他提倡的,他曾经写信给其他有可能成为委员会和探险队成员(包括理查在内)的人,说乔治?芬奇是“一个故事大王,说话天花乱坠,根本不够资格入选。每年2月1号刷牙,如果那天的水很热,他还会洗个澡,否则的话就会等到明年这一天”。

  然而,根据理查所言,在委员会清一色英国人的眼中,芬奇的主要罪名除了经常蓬头垢面和奇怪的德国口音这些“不够格”的地方之外,还因为乔治?芬奇不断提出征服珠穆朗玛峰的创新登山技术。皇家地理协会和登山俱乐部(在这一方面也包括珠穆朗玛峰委员会)都不喜欢这种“创新”。他们认为老方法都是好方法:钉靴,19世纪样式的冰镐,为了在28,000英尺及以上海拔高度的零下温度下保护登山者免受这种几乎是非地球气候的天气伤害,使用一层层薄羊毛夹层。

  理查说,这位成功的登山者芬奇有很多新奇的创新,其中就包括他设计并制造的一种外套,这衣服专为珠峰的环境设计,夹层里填充的是鹅绒(而不是普通的羊毛、棉或丝绸)。芬奇尝试了很多种材料,最后选定了一种很薄却非常坚韧的气球用织物,制造出了一种长大衣,大衣上有很多缝制出来的间隔空间,里面填塞了鹅绒,从而把人类身体的热量储存在这些气囊里。在北极,鹅身上的鹅绒就是这么给鹅保暖的。

  理查解释说,结果在1922年那次登山过程中,在海拔20,000英尺及以上的高山上,芬奇是唯一一个没有被高海拔地区的狂风和严寒冻僵的人……

  然而,虽然乔治?芬奇在以往的珠峰登顶尝试中表现优异(1922年5月7日,他和小杰弗里?布鲁斯尝试登顶,勇敢无畏却没有成功,那时他们创造了最高攀爬纪录,不过这个纪录只保持了很短一段时间),可他还是被挡在了1924年那次珠峰探险之外,究其原因则是芬奇提议并改装了皇家飞行服务队的吸氧设备,1922年和1924年,探险队员都使用过这种吸氧装备,而且效果非常好。(在1924年最后一次珠峰探险中,尝试登顶时马洛里和欧文都携带了芬奇式吸氧装备,不过修补天才桑迪?欧文做出了很多改装,后来两位英雄都失踪了。)

  芬奇的吸氧装置在高海拔模拟室的实验中,在艾格尔峰甚至在珠峰上都被证明效果显著。很久之后,关于芬奇的吸氧装置,珠峰委员会主管探险资金支出(与引资)的负责人亚瑟?希克斯给出了被多次引用的官方评价:“如果这种吸氧设备妨碍他们在没有该设备的情况下攀登更高高度,我将非常遗憾。如果有人不吸氧就登不上25,000-26,000英尺,那他们就是一群不中用的东西。”

  不中用的东西?

  “对于一个从未离开过伦敦海平面的人来说,说出这种话自然轻而易举。”1925年1月,我和理查坐火车前往苏黎世时,他这样评价。

  “我真想把希克斯先生送到珠峰26,000英尺的地方,看看他如何气喘吁吁、干呕并且像离开了水的鱼一样上下前后地乱蹦,”理查接着说,“然后问问他,他是不是觉得他自己是个‘不中用的东西’。我真觉得他就是这么一个不中用的东西,即便在海平面上也是一样。”

  正因如此,在我们自己的珠峰探险中,我们初步计划带上25套经欧文改装的芬奇式吸氧设备和100个氧气罐。(1924年,马洛里和他的队员们带了90个氧气罐,供12名登山队员和高山挑夫使用。我们的氧气罐数量比他们的要多。而且这次只有我们三个人登山)“那个叫雷吉的表亲呢?”让-克洛德曾这样问,提醒理查不要忘了布罗姆利夫人的条件:带上在布罗姆利茶园种茶的那位表亲和我们一起去。

  “‘雷吉表亲’当然是留在大本营啊,呼吸呼吸16,500英尺高山上夹杂着浓郁牦牛味儿的空气。”理查说。

  此时此刻,时值今年的第一个月,天气寒冷,我们即将尝试攀登珠穆朗玛峰,很有可能就此丧命,所以理查希望我们去一趟乔治?芬奇的第二故乡苏黎世见见这个人,和他聊一聊。(理查曾经邀请他来伦敦,并表示会支付车马费,这么做非常合情合理,毕竟我们有三个人,而芬奇只有一个人,不过这位性情暴躁的登山者在电报中回复道:“现在整个英国都没有这么多钱能引诱我回伦敦。”)

  我们在皇冠大厅饭店见到了乔治?英格尔?芬奇,即便是从苏黎世豪华餐馆的高标准来说,这里都堪称奢华,而且这里在全欧洲都享有盛名。理查告诉过我们,虽然皇冠大厅饭店曾有着辉煌的历史,可近些年来,这里已经开始走下坡路,在德国出现恶性通货膨胀的期间内,这家古老的餐馆一直凭借其在19世纪的卓越声誉才得以惨淡经营。然而,希尔达?扎姆斯蒂格和戈特利布?扎姆斯蒂格夫妇买下了这个地方,将之装饰一新,把这里变成了一个完整的大型公司,包括一位新厨师,一份包含了最美味的巴伐利亚美食、经典美食和瑞士美食的菜单,并且提供最高级的服务,使得这家餐馆达到了瑞士和苏黎世真正的优秀标准。因此,在几英里之外的边界那一边,德国人食不果腹,而瑞士的银行家、商人和其他上流社会公民则可以享受到奢华盛宴。

  皇冠大厅饭店位于拉米大街4号,在苏黎世大学西南方不到1英里处,而利马特河正是从此处汇入苏黎世湖。一月末的风吹拂着湖水,时不时地被行驶在宽阔的拉米大街上的有轨电车遮挡,那车子噗噗驶过,声音轻柔,而我虽然穿着最厚的羊毛正装大衣,还是被冻了个透心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