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我觉得它们在释放一种信息素矩阵——就像织叶蚁一样。它们可能释放这玩意儿当作进攻信号。”

奥丁点了点头。“有意思。”

彷徨边照料锡人边抬起头。“你伤得怎么样,奥丁?”

“弹片擦伤。不严重。狡狐!”

“什么?”

“如果你启动不了吉普,我们就死定了。”

“我很感激你这么鼓励我。不过电池没电了。我正在另想办法,把通信设备的电池连上去。”

奥丁从一个小袋子中抽出漫游者平板电脑,从乌鸦的视角——距地面几百英尺——看着房子。

麦克金尼从他身后越过肩膀看。房子几乎被无人机群淹没了。他们啥都看不见。

“福金和雾尼如何?”

“乌鸦飞得比老鹰还快。我敢打赌它们也飞得过无人机。”奥丁拍着屏幕,“很好,你的计算机模型似乎很有效,教授。”

“我很想搞到一架无人机好好研究一下。”

大家一片抱怨。

开膛手嘀咕道:“你可以在它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的时候好好研究一下。”

吉普车突然打燃火了,发动机吼叫起来。

大家兴奋地大叫。走廊的门突然被钻出一个弹洞。子弹从车库墙壁上弹射开。

奥丁示意。“上车!教授,你来开。”

“我不知道我要去哪儿……”

“下山。我们来对付无人机。现在!快!”

麦克金尼爬到驾驶座里,系好安全带。

奥丁抓起一根靠在墙上的铝制棒球棍。“每个人都抓一根棍子。如果它们飞得太近,我们不能用枪。”

雾霾从工作台上方的钉板上抓起几把锤子,扔给每个队员。

“给你。”彷徨抓起一根撬胎棒。

每个人都上了吉普车,里面进去了七个人,有些挤。狡狐坐在前面的副驾驶座位上,开膛手、彷徨和锡人压进窄小的后座。他们身后是翻车保护杆,奥丁和雾霾尽力不跪在胡佛的裹尸袋上。

有正规座位的人都系上了安全带,也系紧了枪带。

“不要取下头盔。外面还有狙击站等着我们。”奥丁朝雾霾和彷徨点点头,把装备吊带绕在保护杆上。“如果你没有安全带,就把自己系在什么东西上。我们要跑很远,一路上会非常颠簸。”

子弹把门把手从车库的内门上掀了下来。

“你准备好了吗,教授?”

她在检查排挡。谢天谢地,这吉普是自动挡。又少了个分神的东西。“我们去哪儿?”

“你只管朝山下开。你肯定能看见飞机跑道,然后朝路南头的机库开。”

“谁来开机库的门?”

“撞进去。不管怎么样,你只做一件事情:开快,再开快。即使我们着火了,死了,你也要开快。明白了?”

“非常清楚。”

内门被撞开。

他拍了拍她的肩膀。“现在!执行!执行!执行!”

麦克金尼启动了吉普车,发动机转速陡然升高。显然这是个六缸发动机,因为加速性非常好,他们朝绿色的车库木门猛冲过去。

吉普车的金属推杆撞开双开门,随即扫向门外沸腾的黑云——甚至把几架无人机撞到了房子的石头墙上。数百架无人机遮天蔽日,嗡嗡作响。这噪声灌入麦克金尼的中耳——让她烦躁不安。

她几乎看不见前面是什么样子。两辆林务局的越野车就停在右边,挡住了主干道后面的一群无人机。所以麦克金尼就直接加速冲向黑云,瞄准砾石车道边上两棵大松树中间的位置。

狡狐就坐在她身边,其他几名队员坐在后面,机枪和霰弹枪一起开火,打烂了前面的无人机——接着新的无人机又顶上,压了过来。

他们撞向两英尺宽的机器组成的黑云,无人机在挡泥板和前风挡玻璃上弹开又撞上。无人机撞上后便是枪声和辛辣的硫磺味。痛苦的喊叫。鲜血四溅。前风挡玻璃上满是蜘蛛网一样的裂纹,她听到子弹从耳边呼啸而过。有几声就在耳边啪啪啪爆开,塑料碎片和衬垫泡沫横飞。方向盘突然反应呆滞,似乎一个,还是几个轮胎漏气了。

不过她依旧猛踩油门,吉普继续呼啸向前。突然他们飞到空中,又重重落下。

他们已经从平坦的停车区跃了下来,在稀疏的松树林中一路开下坡,时速大概四五十英里。她向左打方向盘,躲开一块大石头,却发现自己落到了松针上,就像在融化的棉花糖里游泳。前胎在发抖,好像漏了气,麦克金尼使出浑身力气才控制住吉普车。

麦克金尼在稀松的松林中玩障碍滑雪的时候,依然把油门踩到底。她看了一眼后视镜,一片黑云正在他们身后的树林里疾驰——再后面的房子二楼已经被烟火吞没。但她朝左右看了下,都能看见一片晴空——没有无人机。全队都在高声喊叫,她不知道是因为他们松了口气,还是在互相鼓励,抑或是发出警告。

奥丁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一直往山下开。”

她身后响起机枪扫射声。

“遇到土路后向左开,然后就能到机库。”

“前轮漏气了。”

“只管向前开!”

麦克金尼继续开车,躲开大树,黑云还跟在他们身后几百英尺的地方。她很好奇。是不是它们要给其他无人机传递追杀信息所以才稍微耽搁了一下?不管原因如何,这给了他们足够的时间打破困局。

无论如何,他们都不能犯错。落在坑里出不来或者撞到树上,他们就死定了。她全神贯注,在林间穿梭迂回,现在快要到平地了。突然之间,一条土路出现在树林前面,几乎与现在这条路垂直。麦克金尼开始朝左边打方向盘,然后打正方向,继续冲向山下——冲向一个很高却没有窗户的波纹铁皮建筑。

狡狐拍了一下她的胳膊。“一直向前,教授。”

奥丁喊道:“开到机库的另一头。那边有个门。狡狐,你能动吧?”

麦克金尼瞟了一眼,第一次注意到狡狐似乎身侧中了一枪。他的手套上溅满了血。

“我他妈的绝不待在外面。”

麦克金尼已经往机库后面绕。机库的侧面至少有七十英尺宽。一条长草的跑道出现在他们面前。她看了一眼后视镜,无人机群离他们后面并不远,现在可能也就几百米。

“只管加速!”

麦克金尼硬是拖着没了气的轮胎绕到机库远端的一扇铁门旁。她一个甩尾停下来,松开安全带。无人机群的嗡嗡声越来越响。

“跑!跑!跑!”奥丁抬起头,对乌鸦吹了声口哨——它们已经俯冲下来和他们汇合。

雾霾从后备箱抱起装着胡佛的尸袋,麦克金尼帮奥丁从吉普的另外一边拖锡人。锡人骂开他们,自己下了车,不过他们还是把锡人架到门边,此时狡狐已经打开了门。其他人紧随其后,每个人都有流血的伤口。

他们穿过大门,进入一个水泥地板的大机库,麦克金尼感到全身上下一股松快——虽然机库另一头已经传来无人机闯入的声音。

“关上门!”

奥丁一直等到福金和雾尼飞过去才砰的一声关上门。嗡嗡声小了几分贝。

全队都拼命奔向那架大型单引擎飞机,麦克金尼认识这种型号——塞斯纳大敞篷车型。她以前见过这种飞机被用作丛林货机。这一架被涂成白色,黄绿条纹间隔,看上去很新。

“雾霾,保护这两只乌鸦。货舱里有个笼子。”

“遵命。”

开膛手已经打开货舱门,正一瘸一拐地绕到飞行员座位的门边。血浸透了她的小腿。

“你能飞吧,开膛手?”

她怒视奥丁一眼。“赶快上飞机。”

雾霾举起胡佛的尸袋放到货舱里,自己随后爬了上来。

麦克金尼爬进货舱,乌鸦从她身边飞过。地板和地毯上血迹斑斑。她从货舱前部抓起一把椅子,雾霾将乌鸦赶入黑色金属丝鸟笼。这里有几个盒子和装备箱,不过货舱差不多是空的。

雾霾抬起头。“我们是不是应该把货物扔下去?”

开膛手打开耳机上的开关。她摇了摇头。“没时间了。”

狡狐爬到副驾驶位置上,也戴上耳机。“我们怎么打开机库的门?”

开膛手指了指。

奥丁就站在机库的门旁边,手放在一个开关上。他举起一只手,打了几个手势,开膛手似乎看懂了。

“希望这个该死的机库能坚持够久,好让我们起飞。”

涡轮发动机喘息着启动了。

麦克金尼身体向前倾。“你启动了发动机——机库的门还没打开?”

“按我说的做,教授——双手十指交叉。”

发动机雷鸣般轰响,奥丁按下机库门的开关。麦克金尼惊恐地看着奥丁朝他们这边狂奔几十米,门越开越大。

狡狐喊道:“跑啊,该死的!”

无人机云从越来越宽的机库门中涌了进来。在机群找到目标之前,奥丁已经跳进了货舱。

“关舱门!”

雾霾伸出手抓住舱门。无人机群向飞机压了过来。几架带头的无人机在塞斯纳飞速转动的螺旋桨上碰了个粉碎,火花四溅,不过还是有两架穿过快速流动的空气,在雾霾关上舱门之前,翻滚着进入乘员区。

奥丁抓起一个装备箱作为武器。“小心,干掉它们!”

昆虫模样的无人机迅速调整方向,在乘员区发起进攻,有一架无人机向雾霾脸上扑去。雾霾用HK416的枪托把无人机砸到一边。

另外一架无人机扑向麦克金尼,她刚在座位上系好安全带。她用手把无人机拨开,无人机砰的一声打出一颗子弹,擦伤了她的手腕。接着,另一颗子弹险些击中她的眉心,幸亏她解开了安全带,向下一蹲。不过她看不到无人机去了哪里。“它在哪儿?”

开膛手喊道:“大家抓紧了!”她向前猛推操纵杆,飞机冲了出去。雾霾、奥丁、彷徨和与他们打得不可开交的两架无人机齐齐滑向机身后方,而外面还有几十架无人机敲打着机身,或者消失在与飞机螺旋桨相撞的火花中。

雾霾踏到一架无人机的发动机上,在地板上压碎,然后用枪托猛捶无人机的电路板核心——把它砸成一堆碎片。“去死吧,王八蛋!”

但就在这时,无人机从金属框架上的枪管中射出几颗小口径子弹——至少有一颗子弹在无人机彻底报废之前击中了雾霾的脚踝。

“我靠!”他向后倒去。

他们在飞机跑道上咆哮前行,时速差不多八十英里。两边的树飞速倒退,无人机群落在后面。

福金和雾尼在笼子里愤怒地叫着,奥丁把一个沉重的装备箱朝剩下的那架无人机甩过去。“锡人,接着!”

现在机舱里满是鲜血,受伤的队员们奋力想干掉最后一架无人机。

但这架无人机直扑麦克金尼。她用绑在胳膊上的护甲板把无人机挡开,不过无人机依然向她冲过来。

无人机近在眼前,凶神恶煞,麦克金尼全身僵住。这是一架很简单的四桨无人机,但它的框架似乎是粗铁丝制成,末端是刺一样的腿。金属框架的中心是一个泡状舱,里面有电路板四个镜头——也就是它的“眼睛”。泡状舱旁的架子上,固定着银色压缩空气罐,喷出某种淡辣椒味的化学物质——她觉得这是伪信息素。机身两边各有一根枪管。

麦克金尼飞起一脚把无人机踢到一边时,子弹打在她胳膊上的护甲上,不过她随后感到大腿上传来一股刺痛。奥丁把无人机砸到地板上,彷徨用枪托把无人机的核心捣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