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克金尼和奥丁都看着对方。
口袋开始侧偏，然后无人机突然采取规避机动。麦克金尼突然意识到，没有什么东西可以阻止这架疯狂的无人机向前冲个几百米，冲进货舱爆炸——把他们都干掉。
无线电中传来飞行员的声音：“这东西疯了。”
奥丁朝机组人员挥挥手。“把压舱物扔下去！”
“大家让开！”
她看到装卸长踢向水泥块托盘的速释开关。在封锁袋的拉动下，水泥块沿着轨道呼啸而行。这个大块头翻滚着坠入夜空，袋子也跟在水泥块后面坠下去。
“封锁成功。袋子自由下落。”
不一会儿，一道白色闪光刺破犹他沙漠的夜空，强光和烟雾充满了口袋。很快传来爆炸声。
狡狐用一个像是双筒夜视镜的东西观察远处的物体。“无人机自爆了，但是袋子看起来还完好。”
她可以听到无线电中响起欢呼声，麦克金尼和奥丁轻松地相视一笑。他们看见封锁袋闪着光，从数千英尺的高空下坠。“希望我们寻找的答案就在里面。”
飞行员的声音再次响起：“战术行动中心，我被导弹锁定！你们是不是有人在给我开玩笑？”
胡佛的声音：“没有，尾钩。”
然后，一枚导弹从东方地平线电闪雷鸣般朝他们疾驰而来，像闪光弹一样划出一条向上的弧线。麦克金尼感觉到肾上腺素泵入全身，脚下仿佛在被火烤。即便作为平民的她也知道，一枚导弹凶狠地扑过来显然不是什么好事。
“导弹在六点钟方向！释放天使火焰。”
麦克金尼看到C-130的底部喷出十几束火焰拖在机身后面，仿佛天空中耀眼的火光喷泉，不由得目瞪口呆。火焰一阵又一阵地齐射出去，在他们身后形成了白绿色光芒的天使之翼。飞机突然向右倾斜，把她甩到墙上，然后又向左倾斜。麦克金尼抓住装备架，通过打开的货舱门查看他们身后。
无线电中传来奥丁的声音：“他妈的，胡佛，外面是怎么回事？”
导弹从左边经过他们身边，然后爆炸，释放出耀眼的火光和猛烈的冲击波，飞机又是一歪。
飞行员的声音：“他妈的，我们被击中了。”
奥丁朝前面跑过去，抓住猴绳，站稳身体。
麦克金尼惊恐地看着这一切，一团燃烧的火球充满了左边的观察窗，地板明显抖了几抖。C-130来回摆动——依然每过几秒钟就喷出火焰。在麦克金尼看来，货舱里的人仍然冷静得可怕，查看自己的屏幕，然后去拿灭火器。这让麦克金尼稍微镇定了一点，思考自己应该怎么做。
飞行员的声音响起：“正在关闭一号引擎。我准备尝试在基地的跑道降落。”
狡狐的声音：“导弹从哪儿打过来的？”
胡佛的声音答道：“雷达上什么都没有。”
奥丁从派力肯安全箱里抽出什么装备。“是不是从地面发射的？”
“六点钟方向有个不确定的回声。啊……现在不见了。”
“它已经发射了武器。估计还有第二轮进攻。距离我们多远？”
“三英里。”
“很好。战神盾小组。执行，执行，执行！”奥丁转向麦克金尼，松开了她的猴绳。“检查一下你的降落伞，但除非我说跳伞，否则你都不要跳。”
“一直等到你说跳伞？飞行员不是想要迫降吗？”
“计划有变。快，教授！”
麦克金尼拉上降落伞的肩带，开始系紧。这显然是军用级别的高跳低开降落伞。她抓住手柄以对抗飞机的颠簸，同时掌握开伞索和断开主伞手柄的位置。她扫了一眼，发现所有人都在检查自己的降落伞。
飞行员又喊道：“导弹锁定！”
麦克金尼朝开着的货舱门口看出去，看到另外一枚导弹在夜空中呼啸而来，从低角度快速爬升。奥丁用热成像双筒望远镜观察。“我看到两架无人机，六点钟方向，低位，四千米。我觉得我们找到答案了，狡狐。”
“看上去是它们。”
奥丁开始在一个手腕计算机上敲数字。
火焰又从C-130机身中喷薄而出，飞机的大幅规避机动把麦克金尼甩到地上趴着。她抓住装备架，拉起身站着。
我他妈的到底在这儿干什么？这个问题一直在她脑袋里回荡。她从左边的观察窗望出去，耀眼的光亮已经飘远，她松了口气。她有股冲动，想要跑到货舱坡板跳下去，不过她忍住了。她一定要和队友在一起。她想起了里特尔食尸鬼一样的眼神。
她已经死了，你懂的。
无线电频道中传来奥丁的声音：“尾钩，让你的人都走。”
“收到，奥丁。”
奥丁又在装备箱中翻检。其他队员都匆忙抓起武器，捆上装备。“快走，诸位！”
麦克金尼的眼睛一直死死盯着来袭的导弹，它扎入火焰中，穿越了火焰，但并没有爆炸。“天啊……”
无线电中传来飞行员的声音：“已设定自动驾驶。全体机组成员，跳伞！跳伞！”
飞机斜着身子向上爬升，狡狐和其他六七名队员踏着沉重的脚步向奥丁的方向靠拢。狡狐把科拉琴挂到脖子上，悲伤地看着它。“好吧，又一把琴去吃灰了。”他把科拉琴甩出货舱门，扔到深渊中。
奥丁从头盔中抽出话筒，向狡狐做了一个手掌切过喉咙的动作。然后他直接冲着狡狐的耳朵吼了几句。因为飞机轰鸣，麦克金尼又戴着隔音耳机，所以她没听见他们说的是什么。但过了一会儿，狡狐点点头，挥手让其他人跟着他。
他朝麦克金尼敬了个礼。“地狱再见，教授！”
全队排成一列，一个接一个地从后坡板跳入月光下的犹他沙漠上空。麦克金尼看着他们从身前经过，身影遁入虚空。她想要和他们一起跳下去。
奥丁抓住了她的肩膀。“还不行，教授。”
“你疯了吗？有人在向我们发射导弹！”
“记得我们讨论过你是个诱饵吧？”他抽出一个小尼龙包，点击了一下红色按钮。“我没有对你说实话。”
“你他妈的为什么一直对我撒谎？”
“因为无论你知道什么，他们现在都知道了。”
剩下的机组成员从驾驶舱进入货舱。领航员与副驾驶员向奥丁敬了个礼，然后陆续从坡板上跳下去。飞行员停下来，一只手放在奥丁肩上。“飞机上没人了，狩猎愉快，军士长。”
奥丁只是朝出口处竖起大拇指。飞行员点点头，跃入虚空。
奥丁看着自己的漫游者平板电脑，然后递给麦克金尼。
图像来自一台监视着她的复制品的摄像机。在“她”所在的地方，现在只有燃烧的废墟和假肢碎片。她的特技道具复制品现在被烧成了炭。
“我的天。”
奥丁把一个上面有个不断闪动的红色小点的小包扔到了飞机前部。“不管那些东西是啥，它们刚击落了我们的‘捕食者’无人机。”
麦克金尼还是抓着装备架，瞪着他。“那我们他妈的为啥还要待在这架飞机上？”
他摘掉头盔和护目镜，从派力肯箱子里拿出一个覆盖整个面部的黑色空气动力头盔，头盔集成了彩色护目镜和氧气面罩。看上去很有星球大战的风格。他又抽出来一个，拨动了一下开关，塞到麦克金尼的臂弯里，朝自己的喉咙指了指。
麦克金尼叹了口气，扯掉自己的头盔、护目镜以及氧气面罩。寒风就像火一样打在她脸上。她赶快戴上新头盔，发现里面集成了热成像仪和夜视镜。她感觉奥丁的手在她的脖颈上摸索开关，突然听到氧气流嘶嘶的声音，他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安全通话信道。你能听见我吗？”
“我可以听见你。到底咋回事？”
他朝后指了指。她现在能在夜空中看得更清楚，所以当她看到一枚导弹向他们直扑过来时，不禁大惊失色。但是在后面更远的地方，她可以看见两个闪光的热点——远处的无人机正跟着他们。
她下意识地想要跳下去，但他岩石一般坚硬的手指揪住她的肩膀。
“先想想。”
“想什么？放开我！”
“谁知道我们在这里？”他胸前挂着一挺机枪，紧紧握着。机枪上有一个很大的盒式弹匣。他抬起头看着她，同时调整双手枪套。
她的眼睛没法从来袭的导弹上移开。“我们需要跳伞！现在！”
“它会击中引擎。”
“如果油箱炸了怎么办？如果机翼炸飞了怎么办？”
奥丁专心致志地准备装备。“我见过一架C-130运输机魔爪改装版遇到更可怕的情况……”
“奥丁！”她开始拉着他，向货舱坡板和他们下面的巨大空间走去。
他拦住她。“还没到时候，教授。”
飞机还在因为早先被击中而颤抖，剩下的两个塑料包裹的装备托盘在机舱里跳来跳去。导弹袭来，在右边什么地方爆炸了，麦克金尼倒在甲板上。
飞机猛地向右一歪，然后开始波浪一般上下抖动，令人胆战心惊。刺耳的警报声响起。麦克金尼又站起来，看到左翼升起火焰，三十英尺高，后面拖着黑烟——在她头盔的夜视镜中，这一切都以黑白磷光图像呈现出来。
“稳住……”他抓住她的胳膊，开始缓慢地向货舱坡板的边沿走去。她的头盔里只有黑白两色。犹他州沙漠在一万五千英尺下方滚过。她又朝后看了一眼。
火焰正在舔舐舱壁。
麦克金尼拼命挣扎，然后努力使出了在专门为海外偏远地区野外女性研究人员开设的搏击课上学到的自卫动作——踢向他的腹股沟。
奥丁轻松挡开她的攻击，锁住她的胳膊。“省省吧，教授，我们还没到预定高度。”他朝后坡板外面望去，看着来袭的导弹，在一部集成于高跳低开跳伞服手腕上的微型电脑上敲数字。
她注意到这架飞机其实仍在爬升。
“我觉得我们大概有最多两分钟左右的自由落体时间。现在我们高度三英里，时速三百节，这样我们就会足够近。”
“足够近什么！”
她可以看到他昆虫复眼一样的头盔眼镜上反射出飞机后方来袭导弹拖出的长长尾焰。他现在就像个魔鬼的化身，矗立在火焰和混沌中央，声音冷峻，双腿吸收着飞机狂暴的抖动。他拉上机枪的枪栓。
“你疯了！你会让我们两个都完蛋的！”
“我没有去教你怎么研究蚂蚁，你也不要告诉我该怎么打仗。”
他冲她的身后点了点头，她转过身看到又一枚空对空导弹拉着弧线冲了过来，不过她现在能更清楚地看到导弹的来路——两架无人机就在他们下面，越飞越近，只有一两英里了。
“需要让幕后策动袭击的人认为我们已经死了，教授，不然我们就要时刻提防他们，没有精力去发现想要的东西。”他举起戴着手套的手，露出一个手掌大小的扳机装置。他的塑料眼镜上的火焰越升越高。“你准备好了吗？”
“哦，我的天啊……”
“我们成密集队形。等到我给你信号你才能打开降落伞。”
“去他的队形！外面漆黑一团！如果我们撞上了……”
“嗨！”他抓住她的头盔，用自己的头盔顶着。“你经历过一百二十次美国跳伞协会认可的跳伞，而且还装备了钱能买到的最好夜视镜。你没有理由死掉。我们需要在拉伞前降到雷达看不见的地方。如果你太早打开伞，他们就会知道我们在飞机坠毁之前逃了。这意味着他们会继续追杀你。你明白了吗？”
她站不住脚。
又是一道闪光和另外一声轰响。飞机又在摇头摆尾，瑟瑟发抖。
“去你妈的……”
“跳！”他松开她的胳膊。
麦克金尼跳下货舱坡板的时候，转身面向气流的方向，伸开胳膊和腿以在自由下落的时候保持稳定。奥丁就在她身后。疾风像压力墙一样击打着麦克金尼，不过高科技跳伞服和头盔可以让她保持温度。她从没穿过能这么有效抵抗风力的跳伞服。她把注意力集中在自己的身体姿态上，开始冷静。即使在夜视视野中，风景也摄人心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