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相似的经历至关重要,”布廷说,“有意思。这就能解释你为何不知道后门了。我的政治观点呢?我对殖民联盟和防卫军的看法呢?”

“我猜你不喜欢他们。”雅列说。

“猜得不错,”布廷说,“但听起来,你对我这方面的想法没有第一手的资料。”

“没有。”雅列说。

“因为你缺乏这方面的经历,对吧?”布廷说,“你毕竟是特种部队的士兵。他们在训练课上可不会教你质疑权威。我的个人经历呢?”

“我记得大部分,”雅列说,“这方面我有足够的经历。”

“所以你知道佐伊。”布廷思忖道。

听见女孩的名字,雅列感觉到一阵情感悸动。“我知道她。”他的声音稍微有点沙哑。

布廷听出了这一点。“你也感觉到了,”他凑近雅列,“对不对?知道他们通知说她死了的时候,我有什么感觉。”

“我感觉到了。”雅列说。

“可怜虫,”布廷轻声说,“被制造出来,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孩子感觉痛苦。”

“我认识她,”雅列说,“我通过你认识她的。”

“我明白了。”布廷说,走到一张试验台前。“我被出卖了,雅列,”他恢复镇静,继续道,“你足够像我,所以相当有意思。”

“意思是说你会放过我的战友?”雅列问。

“暂时,”布廷说,“只要你好好配合。他们被枪炮困住了,要是胆敢走近到三米之内,子弹就会把他们打成肉酱,所以没必要杀他们。”

“我呢?”雅列说。

“你嘛,我的朋友,要接受全面而彻底的大脑扫描,”布廷看着桌面,双手操作键盘,“实话实说,我要记录下你的意识,仔细查看一番。我想知道你到底有多像我。你似乎缺少了许多细节,而且还需要克服特种部队的洗脑。不过,就重要的地方而言,我估计咱们挺像的。”

“我知道有一个方面咱们完全不同。”雅列说。

“是吗?”布廷说,“说说看。”

“我不会因为死了女儿就背叛全人类。”雅列说。

布廷若有所思地盯着雅列看了一分钟,最后说:“你真的以为我是因为佐伊死在科维尔而做这件事的?”

“是的,”雅列说,“而且我不认为应该用这种办法纪念她。”

“不认为,对吗?”布廷说着转过身,揿下键盘上的一个按钮。雅列的容槽隆隆开动,他觉得大脑像是被钳住了。

“我正在记录你的意识,”布廷说,“放松。”他走出房间,随手关上门。雅列觉得大脑被越钳越紧,根本放松不下来,只好闭上眼睛。

过了几分钟,雅列听见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他睁开眼睛。布廷回来了,站在门口问雅列:“意识记录的滋味如何?”

“他妈的疼死人。”雅列说。

“这个副作用很糟糕,”布廷说,“我也不清楚为什么会这样,有空得研究一下。”

“非常感谢。”雅列咬牙切齿道。

布廷笑着说:“又是讽刺。”他继续道,“不过我带了减轻痛苦的礼物给你。”

“不管是什么,我要双份。”雅列说。

“我看一个就足够了。”布廷说,他拉开门:佐伊站在走廊里。

13

布廷说得对。雅列的痛楚不翼而飞。

“宝贝儿,”布廷对佐伊说,“介绍你认识我的朋友。这是雅列。请向他问好。”

“你好,雅列先生。”佐伊用柔弱而犹豫的声音说。

“嗨,”雅列不敢说得太多,他害怕自己会语不成声,连忙收拾起心神,“你好,佐伊。很高兴认识你。”

“佐伊,你不记得雅列了,”布廷说,“但他记得你。我们在凤凰星的时候他就认识你了。”

“他认识妈咪吗?”佐伊问。

“他肯定认识妈咪,”布廷说,“谁不认识妈咪啊?”

“他为什么在那个箱子里?”佐伊问。

“他在帮爹地做个小实验,没什么。”布廷说。

“做完试验他能来和我玩吗?”佐伊说。

“到时候看,”布廷说,“现在和他说再见吧,亲爱的。他和爹地还有很多工作要忙。”

佐伊转向雅列说:“再见,雅列先生。”她回到走廊里,大概是回住处去了。雅列抻着脖子目送她离开,听着她的脚步声。布廷关上门。

“你明白你不可能去陪她玩的,”布廷说,“只是佐伊在这儿很孤单。我请奥宾人在一个小型人类殖民地上空放了颗卫星,盗录娱乐节目哄她开心,免得她怀念殖民联盟富有教育意义的节目带来的欢乐。不过她在这儿没有玩伴。虽说有个奥宾人保姆,但保姆只能保证她别从楼梯上摔下来。只有我陪着她。”

“告诉我,”雅列说,“她怎么可能还活着?奥宾人屠杀了科维尔空间站上的每个人。”

“奥宾人救了佐伊,”布廷说,“袭击科维尔空间站和奥玛的是勒雷伊人,不是奥宾人。勒雷伊人是为了报复殖民联盟在珊瑚星击败他们。他们根本不想要奥玛,只是挑了个最容易攻打的目标。奥宾人发现了他们的计划,算好时间,在袭击的第一阶段结束后赶到,勒雷伊人还没从和人类的战斗中恢复过来。他们把勒雷伊人赶出科维尔,开始搜索空间站,发现平民都被塞进了一间会议室关押起来。勒雷伊人杀死了全部军人和科学家,因为他们经过改造的躯体不好吃,但殖民者嘛——唔,他们就不错。要是奥宾人没有选择那个时间点突袭,勒雷伊人已经屠杀并吃掉他们了。”

“其他平民呢?”雅列问。

“呃,当然是被奥宾人杀掉了呗,”布廷说,“你知道的,奥宾人不接收俘虏。”

“但你说他们救了佐伊?”雅列问。

布廷笑了笑。“搜查空间站的时候,奥宾人在科学实验室转了一圈,看有没有值得窃取的好点子,”他说,“奥宾人是了不起的科学家,但不怎么有创造力。他们能改良从各处找到的点子和技术,但不擅长开创思路。科学空间站正是他们对奥玛有兴趣的原因。他们发现了我在意识方面的研究,起了兴趣。他们发现我本人不在空间站,但佐伊在,于是扣下她,开始找我。”

“他们用她勒索你。”雅列说。

“不,”布廷说,“更像个善意的邀请,是我向他们提出了许多要求。”

“佐伊在他们手上,你还向他们提要求?”雅列说。

“正是如此。”布廷说。

“比方说?”雅列问。

“比方说这场战争。”布廷答道。

简·萨根摸近第八门也是最后一门钢矛炮。它和另外几门钢矛炮一样,也开始追踪她。她继续接近,它发出警报。她知道要是进入三米范围,钢矛炮就会开火。萨根捡起一块石头,径直扔向钢矛炮,石块击中目标,毫无损伤地弹开,钢矛炮的控制系统跟踪了石块,但没有加以处理。钢矛炮能分辨石块和人。了不起的工程成就,萨根心想,但不怎么厚道。

她捡起一块更大的石头,走到安全地带边缘,把石块扔向钢矛炮右侧。钢矛炮追踪石块,右手边的另外一门钢矛炮瞄准了她。这些钢矛炮在分享瞄准数据,她没法靠转移某一门的注意力逃跑。

他们所在的洼地很浅,萨根能顺着边上望出去,根据她的观察,附近地区没有奥宾士兵。他们要么躲了起来,要么相信人类哪儿也去不了。

“逮住了!”

萨根转过身,看见丹尼尔·哈维走了过来,他手里抓着什么正在蠕动的东西。哈维说:“看谁找到晚餐了。”

“那是什么?”萨根问。

“我他妈怎么知道?”哈维说,“我看见它钻出地面,赶在它爬回去之前逮住了它。居然还敢反抗。我不得不抓住它的脑袋,免得被它咬伤。我看咱们可以吃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