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落的南境2当权者
作 者:[美] 杰夫·范德米尔
译 者:胡绍晏
出 版:天地出版社
《当权者》的最大亮点,就是通过塑造“总管”约翰走马上任南境局局长后的一系列人生遭遇,启迪广大读者去揭开X区域的神秘面纱。
(作家 郑重)
X区域是生态系统的异常……相对的,南境局则是人文系统的异常,自从总管踏入南境局大楼起,就没有一刻不是充满困惑的,就连与副局长的权力争夺,都给人以不祥的预感。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迷惑更渐渐演变成恐慌,让人不寒而栗。在这样一座迷宫里,总管迷失了,失败了,然而到本书的结尾处,他在失败中也取得了某种意义上的成功。
(译者 胡绍晏)
阅读《当权者》不能说是让人愉快的体验,却是促人思考的过程。《湮灭》结尾遗留的谜题并未完全解开,新的挑战接踵而来。在“遗落的南境”系列第二部 中,主角从生物学家“幽灵鸟”变成了南境局的新任局长“总管”,舞台从原始荒蛮的X区域变成了文明现代的南境局,不过,凶险程度不降反增。
(作家 王侃瑜)
本来以为故事节奏会像过去三十多年的南境局一样缓慢而沉闷,然而伴随着腐烂蜂蜜气息的消失,生物学家被送走,情势突然急转直下,像在懒洋洋的夏日午后晒着太阳吹着微风,忽然之间电闪雷鸣,一场倾盆大雨。
(科幻 迷谭晶晶)
魔咒
000
在总管的梦里,那是个清晨,深蓝的天空中仅有一丝光亮。他在悬崖上凝视着深渊,凝视着海湾。景观随时在变化。他能看到平静的水面下数英里深处。海底巨兽永无休止地缓缓移动,像潜水艇,像钟形的兰花,像宽阔的船体,安静无声。巨硕的体型意味着强劲的力量,即使在如此高的地方,他也能感受到它们经过时所产生的扰动。他久久地注视着这些移动的身影,聆听阵阵回音里的低语声……然后他坠落下去。他缓缓地下落,速度极慢,无声地跌入黑色的水中,没有浪花,没有波纹。他继续坠落。
有时,这发生在他醒着的时候,就像是走神,于是他默默念诵自己的名字,直到现实世界又回到身边。
001:坠落
这是第一天。他最后的机会由此开始。
“这些就是生还者?”
总管站在南境局副局长身边,面对单向透光玻璃,注视着坐在审讯室里的三个人。她们是从X区域返回的第十二期勘探队成员。
副局长是一名高瘦的黑人女子,四十来岁。她毫无反应,但总管并不感到惊讶。他星期一刚安顿下来,第二天便来到此处。副局长从未跟他多说过一句不必要的话,也没多看过他一眼。只有一次例外。当时,他告诉她和所有职员,要称呼他为“总管”,而不是“约翰”或者“罗德里格兹”。片刻的沉默之后,她答道:“那样的话,也别叫我格蕾丝,叫我‘耐心’。”在场的人只得忍住笑意。这引起了他的注意,因为她也同样回避真名,并用具有其他含义的词作为代号。“没关系,”他说,“我就叫你格蕾丝好了。”可以肯定,这样的回答无法令她满意。作为回击,她继续称他为“代理”局长。那也是事实:她目前仍在管理具体事务,而他的就任仍需要时间,他要填一堆表格,还有各种手续以及职员的任免要处理。在此之前,权力的归属或许仍相当模糊。
虽然她的真名“格蕾丝”意为优雅体面,但总管认为,她既不耐心,也没有风度。即便总管不把她看成障碍,也宁愿她只是个空洞的概念。她安排他观看关于X区域的视频介绍,然而她一定知道,其中的内容不但是最基础的,而且陈旧过时。她早已清楚地表明,他们之间是敌对关系。至少从她的角度来看是如此。
“在哪儿找到她们的?”他问道,但实际上他想问的是,为什么她们没有被互相隔离。因为你缺乏历练,因为你管辖的部门早就趋于衰败?地下室里满是老鼠,到处乱啃。
“看文件。”她说道,意思很明显,他早就应该看。
然后她走出房间。
于是总管独自面对着桌上的文件——以及玻璃后面的三名女子。当然,他已经读过文件,但他原本希望能越过副局长高度警惕的心理,了解她的真实想法。他也看过副局长的部分档案,但除了看到她对他的反应之外,总管依然对她一无所知。
他的工作日才过去四小时,但古怪阴沉的建筑、破旧的绿地毯、观念陈腐的职员,都让他感觉像是受到了此处气氛的感染。这里的一切似乎都沉浸在没落之中,就连阳光穿透高耸的长方形窗户之后,也显得有气无力。他如往常一样穿着黑色上衣和宽松的正装裤,白衬衫配浅蓝色领带,还有一双黑皮鞋,早上刚刚擦亮。此刻,他怀疑这是否真有必要。此种想法令他不悦,因为他并非抽身事外——而是深陷其中——但他无法遏止思绪。
总管耐心地注视着那几名女子,但从她们的外表看不出什么。她们被予以统一的服装,有点像军装,又有点像大楼管理员的制服。她们全留着光头,仿佛仅仅是长了虱子之类的东西,而不是被更神秘莫测的症状感染。她们的脸保持着相同的表情,或者说毫无表情。在飞机上,他告诉自己,不要去想她们的名字,先关注她们的职业,然后再填充其他细节。但总管从来不擅长冷眼旁观,他喜欢一头扎进去,试图找到合适的距离,既让细节显现出来,又不至于被其吞没。
勘测员是在自己家中被找到的,当时她坐在后院椅子里。
人类学家是她丈夫发现的,她去敲打丈夫诊所的后门。
生物学家是在一片杂草丛生的空地里找到的,那地方距离她家数个街区。当时,她正瞪视着一堵残破的砖墙。
跟前一期勘探队一样,她们中没人记得是如何跨越隐形边界从X区域返回的,也没人记得如何避开了军队在边界外围设置的路障、藩篱和各种设施。她们不知道勘探队第四名成员——心理学家——的下落。实际上,心理学家是南境局的局长,她置所有反对意见于不顾,匿名参与勘探行动,并担任领队。
她们似乎什么都不记得。
那天早晨在餐厅里用早餐时,总管透过占满整堵墙的窗户,望向散布着石桌的庭院,然后又望向缓慢移动的队伍——在如此巨大的建筑里,人似乎显得太少——他问格蕾丝:“勘探队回来了,大家为什么都不太兴奋?”
她以极力忍耐的表情看了他一眼,仿佛他是补习班里特別迟钝的学生。“你觉得呢,总管?”她已学会使用加重的反讽语气称呼他的名字,让他感觉自己就像祖父鱼竿上的铅锤,注定要坠落到湖底的淤泥里,“我们已有上一期勘探队的经验,历时九个月的盘问过后,依然一无所获。而在此过程中,他们逐渐趋于死亡。这会给你什么样的感受?”长达数月神智恍惚,然后,严重的恶性癌变导致他们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