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办法呀。如果龙娃单单是我俩的残疾孩子,我们绝不会羞于公开,一定会堂堂正正让它去见宾客。可是,不管怎么说,龙是中华民族的象征,在它身上积淀了太多的政治意义。我们不得不有所忌讳。”

我说:“蛟哥说得对,为贤者讳,为尊者讳 ,为亲者讳,这可是中华民族5000年的优良传统,不能在咱这儿出错。就是头上有秃子也得捂得严严实实,不能让外国人看见。”

蛟哥苦笑道:“龙崽,看你说话像刀子一样。你们不必把这件事看得太重,等惠特曼采访结束后就为龙娃做手术,手术后它就可以自由活动,不必遮遮掩掩了。”

英子忽然问:“假如——我是说假如——手术不成功呢?那时,为了你所说的象征意义,是不是得把龙娃终身囚禁起来?”

蛟哥和曼姐苦笑着说:“今天才知道,你们三个的口舌之利一个赛过一个。”

黑蛋懒懒地说:“我还没说话呢。蛟哥,曼姐,原先我不理解龙娃为啥这么乖戾这么敌意,现在我理解了。”

两人的脸成了红布。蛟哥说:“好啦,非常感谢你们对龙娃的情意。但你们还是照我说的来吧。虽然我们也十分疼爱龙娃,但无论如何,不能把这条浑身异臭的龙摆出来让外国人看。英子别担心,手术一定会成功的,手术后就没有这些烦人事了。”

他向我们交代了应注意的事,看看我们,小心地说:“恐怕神龙庙的龙娃塑像也得先藏起来。”我们都闷着头不吭声。“这事我来安排吧。还有,龙崽这些天不会去你家了,它应该在最具戏剧性的场合突然露面。”

我们说好吧,我们知道该怎么做,一定把这场戏演足。离开黑龙潭回家,路上平心想想,我们对蛟哥曼姐的不满是没道理的。他们是想让“龙”以十全十美的形象出现在外国人面前,拔高来说,这是虔诚的爱国主义嘛,有什么可指责的呢。而且龙娃身上的异臭味儿确实十分剌鼻,和它玩了一个晚上,这会儿我们身上都有驱之不去的怪味儿。可是龙娃也是无辜的呀,这点毛病是天生的,它又没什么过错,不该为此就低人一等。况且,我们刚刚用友谊赶走了它心中的阴霾,化解了它的戾气。如果因为这件事再次挫伤它的自尊心,把它赶到老路上去,那太可惜了,也太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