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房间门口,杜原有些迟疑,他知道文婧就在里面。今天他们还可以在这里相聚,但如果一旦他答应了去做那份工作,那么从此之后,他的对外联系就将受到严格的约束。另外,过了今天,这个世界会变得怎么样呢?杜原摆摆头,暂时甩开这些无解的问题,将房卡往门锁上轻轻一碰。

门刚一打开,伴着一声轻呼,文婧像一只燕子般轻盈地扑到了杜原的身上,一张炽热的唇覆盖了杜原的唇。杜原有些被动地回应着,脑子里还想着其他的事情。文婧敏锐地察觉到他有些异样,仰起脸端详着杜原。

“我才从怀柔那边赶回来。”杜原松开臂弯歉然地说,“还没洗脸呢。”

文婧夸张地嗅了嗅杜原的脖子,“没事儿,我喜欢你的汗味儿,我的坏蛋。”

一股奇异的潮湿感从杜原心里泛起,他俯下头搜寻着文婧的唇。一时间,那些稀奇古怪、匪夷所思的事情仿佛已离他远去……

“等一下。”杜原突然从床上坐起。

“怎么了?你有什么事吗?”文婧纳闷地侧了侧身,她的脸泛着红晕,在床灯的映照下显得愈加妩媚。

“没什么事。”

“你知不知道,每次你撒谎的时候总是盯着我的眼睛。”文婧突然说。

杜原一愣,他想起刚才自己的确是盯着文婧的眼睛来着。他一直以为这样会显得真诚。

“真的没什么事。”说着话,杜原慢腾腾地走到卫生间拿了一条白色浴巾,接着打开放在门口柜子里的提箱,在里面翻找一阵后,拿出一卷透明胶。

接下来杜原做了一件奇怪的事,他把浴巾粘贴在了床对面,挡住了墙上的那面镜子。在洗手间的镜子里看到长得和江哲心一样的自己刷牙漱口也许只是有点儿黑色幽默,但看到床上的另一个自己的确让人无法接受。但按照约定,他现在又不能取下共谐芯片,至少在他确认退出项目之前是这样。

文婧有些不明就里地望着杜原。印象中,杜原从没有在意过镜子。实际上,杜原以前还有些喜欢在镜子前做一些事情。

“别问了。”杜原闷声闷气地说,没有看文婧的眼睛,“只是觉得这样好点儿。”

文婧抿嘴笑了笑,她本就不是刨根问底的人。她热切的目光扫开了杜原心中的一丝不豫,令他重新投入到人类的欢愉当中——欢愉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情啊。

杜原打开灯,柔和的光线下,熟睡的文婧似乎有所察觉,嘴里轻轻地嘟哝着翻了下身。杜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其实他也不太确定自己有没有睡着。他轻轻起身走到外面的阳台,结果发现隔壁孔青云的房间还亮着灯。不知道今天那个大大咧咧的家伙经历过些什么,直到现在还没睡。杜原看了下表,发现自己应该是睡了一段不算短的时间。杜原曾经在一本人类学著作里看到过,女性在性行为之后的确会感觉到慵懒和强烈的睡意,但这其实是造物主的刻意安排:人类是直立行走的动物,女性在性行为之后保持平躺姿态更有利于受孕。但男人的疲惫又是什么原因呢?那个理由显然对男性并无意义,可是每个男人应该都感受过那种事后的困倦。

杜原趿着拖鞋走出房间。在隔壁门口他迟疑了一秒钟,没有按铃,而是直接敲了门。

进门就闻到一股淡淡的酒气。孔青云显然没有睡过觉,床上的被子铺得很整齐。小桌上摆着一瓶已经喝掉大半的日本贺茂鹤清酒,地上还有一个已经空了的瓶子。

“今天他们在我后脑勺上安放了一块什么芯片。”孔青云咧开嘴傻笑,“真是个好东西呀。”

“怎么?”杜原颇感诧异,“你要扮演谁?”

孔青云翻了翻白眼,“扮演?扮演什么?这就是个目镜啊。”

杜原想起来了,冷淮的确说过这是个目镜。当然,他似乎还说过这东西属于什么“强观察者量子光斑”系统。杜原想起一个问题,“你照镜子的时候看到的是自己吗?”

“镜子里?当然是我。”孔青云愣了一下,“这个目镜只在工作的时候起作用啊。嗨,这种感觉一时说不清楚,等你也戴上了自然就明白了。”

杜原淡淡地笑了笑,“那我有机会也申请一副。那你……看到了什么?”

“SKA。”孔青云很干脆地说,“你知道我是研究核聚变的,这玩意儿在地球上算是稀罕现象。以前嘛,各大国还偶尔爆两颗氢弹。现在考虑到环境的压力,基本都改用超级计算机模拟了。不过在太空里,核聚变却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常见现象。”

“你是说,这个目镜能接驳到 SKA 上观测恒星?”

“这本来就是它的功能。中国也是 SKA 项目的参与国之一,当然可以分享观测成果。他们给了我一个电话,还告诉我一个特殊电话号码。几个小时之前我有些无聊,试着打过去,结果对方什么都没问就满足了我的要求。”

“什么要求?”

“看星星啊。”孔青云啜了一口酒,“你想象不到那是怎样一幅图景。

说实话,要不是肚子实在饿得厉害,我根本不愿意离开。”

“我对 SKA 所知不多。”杜原老实说道。

“SKA 观测的不是可见光,而是氢原子辐射。整个 SKA 阵列的天线总数大约是三千台,其中一半分布在直径五公里的中心范围内,另有四分之一分布在直径一百五十公里范围内,最后的四分之一则分布在直径三千公里范围内。出于成本考虑,SKA 的单台天线口径一般为十五米,望远镜的口径和所观测波段的波长成正比。可见光波段的波长非常小,因此几十厘米甚至几厘米的小口径光学望远镜已经可以获得较高的分辨率。但是 SKA 接收的却是无线电波,波长很长,这就要求望远镜的口径做得非常大,才能获取高分辨率的数据。你不妨想象一下那种场面,好几千台直径十多米的天线以某个地方为核心扩展开,中心处非常密集,向外渐渐变得稀疏,一直延伸到望不到边的地方。从空中往下看,就像在看一个直径几千公里的……麦田圈,唔,一个超级麦田圈。”孔青云又灌下一口酒,眼睛里放出光来,“妈的,人这种东西有时候还是挺有想象力的。”

“你说麦田圈?”杜原突然插话道,“不不,我倒觉得它更像另外一种东西。”

“什么?”

“像星系,尤其是银河系这样的旋涡星系,都是中间密集,外围稀疏。

你不觉得吗?”

“哈哈。”孔青云愣了一秒钟之后笑起来,“对对,麦田圈算什么?它像银河系!它是一只像银河系的眼睛! SKA 的结构是为它的功能服务的,排列方式是经过计算后得出的结果,而最终阵列的形状居然真的和银河系类似。唉,看来宇宙间自有一番说不清楚的道理,人类的行为不论出发点如何,最终都会与之暗合。”孔青云递给杜原一只杯子,“就为这个,值得我们喝一大口。”

杜原并没有太激动,只抿了一小口。他本来也不喜欢日本清酒,“你刚才说你通过那个目镜看星星?”

“当初设计 SKA 时有众多的目的,据说还能帮助寻找外星人什么的,比如接收某个星球上智能生命发出的无线电信号。不过对那些我不感兴趣,我只想看星星燃烧。太阳是人类研究最多的一颗恒星,也是目前唯一对人类有实用意义的受控核聚变系统……”“等等。”杜原打断他,“我不太明白,太阳怎么成了受控核聚变系统,它受谁的控制?”

“哦,这种说法是我们圈子里的一个比喻。难道你没发现吗?太阳完全符合受控核聚变的定义。虽然太阳从诞生之初到现在,亮度增加了百分之三十以上,但就一段时间而言,它总是保持着基本恒定的功率输出,而且稳稳妥妥地运转了四十五亿年之久。只不过控制它稳定运转的不是人们制造的托克马克之类的装置,而是引力。引力与内部能量的爆发压力之间一直维持着精确的平衡。在 SKA 里,我看到了让我永生难忘的画面。可惜现在我的权限不够,无法观测一些更细微的结构。不过,仅是现在所见也足以让我做出决定。你还不知道,在你进门之前几分钟,我刚刚打电话给他们说我同意加入计划了。”

“你这么快就做出决定了?”

“你觉得很快吗?”孔青云若有深意地说,“做决定之前我打了个电话回山东老家告诉父母我要出长差了。有时候单身一人也蛮好,自己跟自己商量下就能定下很多事情。你就没这么洒脱了。”孔青云眨巴了几下眼,“你女朋友不错哦,专门来看你。”

杜原有些尴尬,不愿意多谈这个问题,“你刚才都看到了些什么?”

“SKA 观察的是射电辐射,再加上超级计算机的处理,老实说,我看到的东西都不像是科学了。”

“什么意思?”

“更像是一种幻术。”孔青云眨眨眼,夸张地打了个呵欠,“你以为我喝这么多酒干吗,还不是因为睡不着。现在好多了,总算想睡觉了。说起来还得沾你女朋友的光,能多休息一天。”

杜原回到自己房间,睡意全无。他在床边俯下身,端详着熟睡的文婧那安详的面容,心里不禁有些羡慕。

露台上有风,在这个季节里让人觉得挺舒服。从这里望出去,午夜的京城就像是一台稍稍停歇的机器。弯月在云层的薄幕里时隐时现,发出怯懦的光。从多年前开始,北京这样的超级城市便再也没有那种万籁俱寂的真正夜晚,最多只能说是一部分沉睡一部分苏醒。杜原记得某些海洋动物的大脑便是这样,一个半球休息的时候另一个半球值班。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入夜的北京恰如一只入睡的鲸鱼。

杜原看了眼手表,犹豫了十多秒钟后,拿出衣兜里的蓝色手机。这个手机的造型很普通,非常像大街上老年人常用的那种个头不大声音却贼大的山寨机。看不出手机的品牌,除了一块灰色屏幕和按键之外没有任何标志。杜原这时注意到手机似乎没有扬声器,但却有一个可以拉伸的双头耳机。杜原机械地将一只耳机放进左耳,却发现按键无反应。他又将另一只耳机戴上,发现可以按键了……杜原回忆着那个电话号码,这时才猛然发觉区号居然是“012”。杜原知道在中国所有城市当中,电话区号以“01”开头的只有北京是“010”,那么显然这个电话号码所属的绝对不是一个普通的地方。

“您好。这里是处理中心,通信已加密。请问需要什么帮助?”耳机里是一个柔和的女声。

“我是……”杜原踌躇着,不知道该如何自报家门。

“我们知道您的身份。请问需要什么帮助?”

“我想……现在访问 SKA 系统。”杜原突然发现孔青云并没有告诉自己这个目镜的观测是不是实时的,他访问的很可能只是一个备份数据库。一时间,杜原微微有些脸热,他觉得自己提这样的要求很可能会被认为是个外行,甚至会被拒绝。

“您目前的访问权限为三级,正在确认。请稍等。”对方没有任何犹豫,似乎根本不关心杜原为何提出这件事,“系统已接入,可访问区域以及细节精度与您的权限相符合。导航键用于操作。”

眼前突然一暗,不夜的城市消失了,连同天际的弯月。无尽的黑暗包围了一切。这是纯粹的黑暗,是天地初分之前的混沌。这是一种无法形容的黑暗,它的意义超出了语言。

遥远前方有一个光点。先是无比昏暗,渐渐氤氲扩大。这个过程进行极快,天边的萤火虫很快变成了一只长着发光巨口的怪兽飞快地扑来。几乎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杜原就已经置身一个壮丽到难以言表的地方。

说是“置身”其实不太准确,因为杜原发现自己的躯体不见了。虽然他还能感受到身体的存在,但在这个空间里根本看不到,目光所及只有球状的穹窿。凭直觉杜原很快确定了自己的位置。杜原对中国传统的二十八星宿还算熟悉,借助几个标志性的星座,他判断自己在系统里的位置应该就是地球轨道附近,甚至可能就在酒店的原地。他四下望了望,没看到熟悉的蓝色星球,也许是为了不妨碍观察,地球的一些数据暂时被 SKA 略过了。

一条恢宏无比的光带划过天顶,就像是某位初学作画的宇宙巨人将银白色颜料泼在黑色宣纸上,然后任由它流淌。杜原的目光追逐着光带,但很快发现自己的眼球转到极限也只能看到光带的一部分。几乎是本能地,他用虽然看不到但仍在意识中存在的“手”触摸到了手机上的一个小突起。稍稍操作一番之后,他终于可以用这个小键调整方向了,看来这就是所谓的导航键。

光带包围着杜原,它的中间部分很宽,朝两边逐渐变得细而稀薄,到杜原身后就不再是一条带子,而是化为稀疏的亮点。当然,杜原知道,那些亮点其实才是光带的本源——一颗颗的恒星。

它像一个……杜原思考着,对了,它像小女孩戴的发卡。真有意思,从这个角度看上去,银河系居然是一个发卡。杜原突然笑起来,只是他听不到自己的笑声。

杜原稍稍眯缝着眼,望向人马座——这个宇宙发卡最宽最亮的所在,那里不再是几小时前冷淮指引着他看过去时的模样。那里是银河系的中心,那里的光明几乎称得上无限。系统显然做了处理,如果完全按照能级比例设定亮度,任何人都不敢望它一眼。不过杜原知道无论自己如何努力,也只能看到银核外围发出的光,因为真正的银河系中心是不可能发光的,当然也不可能发出氢原子辐射,因为那里是一个二百五十万个太阳质量的巨型黑洞。

SKA 生成的恒星图像按能级不同由暗红到亮白,这实际上是由它们包含的氢原子数量及密度等因素决定的。那些质量千百倍于太阳的宇宙巨怪亮得刺目,但它们的寿命却只有区区数百万年,在恒星当中只能算是短命鬼。

以无限远、无限广阔的宇宙天穹为背景,无数的恒星正在增长着它们的熵,这些宇宙之灯失去的不仅仅是能量,还包括秩序。正是它们增长的熵温暖了一些围绕着它们旋转的小石子;而如果另外某些几乎不可能得到满足的条件被满足之后,在这亿万颗小石子中的某一颗上,便可能出现一种迄今为止宇宙间最奇怪的物质形式——生命。这种东西非常意外获得了攫取能量让自身从无秩序的混沌状态中挣脱出来的能力,它们猎食阳光、地热、矿物质、海藻、树叶、羚羊……直至拥有智能,学会钻营,组建政党,甚至建立国家,最后还学会了建造绵延几千公里的超级眼睛,用以探究自己在宇宙中的由来。

杜原下意识地操作着导航键,但都不是他想要的结果。他无意中用力向下摁住导航键,结果发现自己如愿以偿地朝前行进了一大截,几乎一下就来到了太阳系边缘,这样的行进速度显然已经超过了光速,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光斑”机制吧。这个发现让杜原兴奋起来,他调整着角度让自己面向银河系中心,用力摁下导航键。

一切突然消失了。满目的星光、银河发卡,还有那超过光速的让每个毛孔都感到无比畅快惬意的飞行,全都消失了,眼前只剩下一座无比繁华但也无比平庸的人类城市。

“三级权限被超出。”柔和的女声响起,“系统中断。谢谢您的访问。”

城市在杜原的眼中显形,天边晨曦微露,早起的人穿着晨练服在小跑,几个提着遮布鸟笼的老人缓缓而过,嘴里哼着小曲儿,目光中透着满足。杜原此时的心情就像一个沉浸在美梦中却被粗暴唤醒的人,他本能地想重拨号码,但很快意识到即使再次进入系统,自己的权限依然如此,那么面对的必然也是同样的结果。这时他才体会到孔青云为何会失眠——作为一个核聚变研究者,他显然对恒星的秘密更加着迷;同时杜原也立刻理解了孔青云为何会这么快就做了决定。

“你在露台上干吗?”文婧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杜原背后两三米的地方,揉着惺忪的眼睛,有些奇怪地问道。

“哦,我刚起来,透透气。”杜原转身回到房间。文婧的半边内衣滑脱了,裸露的肩膀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杜原俯身下去,文婧不情愿地避开嘴唇,只让他亲脸,“坏蛋,人还没刷牙呢。”

“今天没什么事,我陪你出去逛逛吧。”

“北京哪儿有什么好看的风景?”文婧说的是实话,对曾经登上过八千米马卡鲁峰的她来说,任何人类聚居的城市都没有风景可言——即便是一个国家的首都。杜原知道文婧的心愿是有朝一日等到国家取消禁令后能去攀登梅里雪山。杜原问文婧难道你不怕死,结果文婧回答说自己会在安排好所有的事情之后再去。“即使一去不回,但有卡瓦格博峰作为墓碑,人生又有什么遗憾!”文婧说这句话时满脸洒脱,那种尤胜男儿的壮烈刹那间令杜原动容。

文婧还想睡会儿。杜原有些无聊地发了阵呆,然后打开电视看早间新闻,也没有什么感兴趣的内容。看看时间差不多快九点了,他干脆出门到一楼餐厅,刚到餐厅门口就见孔青云急匆匆走出来,似乎刚刚吃过了,手里还拿着一盒果汁。

“你不是说要多休息会儿吗?”

孔青云苦笑一声,揉了揉有些发涩的眼睛,“我当然想。可是他们突然说来接我,人已经在外面等一阵儿了。怎么?他们没通知你吗?”

“没有。”杜原有些茫然,然后转头看到冷淮正站在停车场的一角吸烟。

杜原不由自主地跟着孔青云走过去,冷淮转头见到他们俩,礼节性地点点头。

“有一个会,需要孔青云参加。”冷淮直接对杜原说道,“你今天没有什么安排。有什么决定,你可以在明天之前告诉我们。你是知道那个号码的。”

“昨天……”杜原嗫嚅道,“准确点儿说应该是今天凌晨,我访问过系统。”

“哦?”冷淮盯视着杜原。

“你们很聪明,”杜原毫不退让地直视对方,“知道我这种人的弱点在哪里。你们设定的权限恰到好处地勾起了我的好奇心。”

“你可能误解了。”冷淮不客气地反驳道,“系统设定的分级访问权限不针对任何特定的人,在你和孔青云到来之前就已经是这样了。”

“既然这样,那你们成功了。我愿意加入。”杜原语气平静地说。一时间,他觉得心里仿佛放下了什么。

“那就好。下一步会有人跟你联系。”冷淮上车摆摆手,司机发动了汽车。

杜原有些意外地呆立着。他以为冷淮会让自己一起走的。

“是这样。”冷淮看出了杜原的疑惑,“今天的会是为孔青云召开的,你不需要参加。”

“为我?”这下轮到孔青云吃惊了。

车离去了。杜原怔怔地在原地站立着。出于某个至今仍不知晓的原因,他和孔青云被突然卷入到了某个古怪的事件当中。尽管没有任何依据,但杜原相信被卷入的绝对不止自己和孔青云两个人。虽然明知现在就企图猜出真相是非常可笑的行为,但近些天的经历和内心的直觉清楚地告诉杜原,这个世界将会变得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