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身下几百英尺的地方,新修好的栅栏正在全速工作,在消除亭可深海和陆地上的太阳池两端的温差的过程中倾吐出成千上万瓦特的热量;当然根据热平衡原理,它永远不可能成功;不过,在它努力的过程中会产生大量的电能——同时卷起一股股的热水,此时我正在被这股温泉向上推开。

  当我好不容易到达栅栏旁边时,我很难让小潜水艇逆着滚滚涌出的热流保持不动,而且热气渗进舱内,我开始冒汗了,汗涔涔的很不舒服。待在奇热的大海深处,这简直是一次令人难以置信的经历;而且不断向上喷涌的水流也造出一些奇观:我的探测灯开始跳舞,晃晃悠悠地照在被探测的岩石表面。

  你想象一下此时的我,在500噚深的海里,在灯光照亮的漆黑的海水中,缓慢地沿着海底峡谷的斜坡下沉,这个斜坡如同房顶一般地陡峭。那个丢失的零件如果就在附近的话,它从坡上滑下不可能掉到多远的地方。我要么会在10分钟内找到它,要么就根本不可能了。

  一个小时的搜寻,我发现几只破了的电灯泡(简直令人惊讶,海底覆盖着各种各样、数量极多的从轮船上扔下来的旧灯泡),一只空了的啤酒瓶(同样令人惊讶),以及一只崭新的靴子,这是我最后找到的一件东西,我发现我不再是一个人在海底了。

  我绝不会关掉声波探测器,即使我没有移动时,我也总是扫一眼屏幕,了解一下四周的情况。现在屏幕上出现了一个很大的物体,至少有“龙虾”那么大,这东西从北面游过来。当我定睛细看时,它离我有差不多500英尺距离,并且不断在逼近。于是我关掉了灯,切断喷气发动机,刚才我还在让发动机低速运转,以便在水流中保持固定的位置。动力一断,我立刻便漂浮起来。

  虽然我想通知夏皮罗并且报告我遇到对手了,但我还是决定再等一会儿,以弄清情况。世界上只有三个国家拥有能下潜到如此深的海底作业的舰艇,我同他们三者的关系都还不错。但千万不能太急躁,以致把自己卷进不必要的政治争端中。

  尽管没有了声波探测器,使我像瞎子一般盲目搜索,可我并不想我的情况曝光,所以我不得不关掉探测器,现在我只能依靠我的肉眼了。按道理说,任何一个在深海中作业的人都该打开探照灯,因而我可以在被发现之前看见游来的东西。于是我便在闷热的、沉寂的小舱里等待,眼睛直盯着窗外黑黢黢的海洋,紧张并且警觉地搜寻,但是并不显得十分焦虑。

  起初,在很远的地方出现一点模糊的光亮。接着它慢慢变得越来越亮,越来越大,然而形状却飘忽不定,仿佛它拒绝聚集成为某种我能认出的形状。后来那四散的光芒渐渐聚集为无数的亮点,看起来像是朝我游来的一个星座。这简直有点像不断聚合升起的星云系,从某个靠近银河中心的神秘地方向这里靠近一般。

  其实,说人对未知的事物感到恐惧是不确切的;他们只会被已知的事物吓倒,被经历过的事情震慑住。我难以想象向我游来的是什么东西,不过任何海洋生物都不可能穿过6寸厚的瑞士制造的精良装甲板来危害我。

  那东西几乎就要靠上我了,它自身放出的光不断闪烁着,这时它分裂成两块独立的云状物,又渐渐地聚拢在一起。凭我的理解力,而不是眼睛感知到的,并且我清楚在深不可测的海底,外面那个美丽而恐怖的物体正从深渊冲我而来。

  当我看清那个袭来的动物是鱿鱼时,我第一次感到恐惧。这时乔说的故事整个浮现在我的脑袋里。紧接着我感到相当地失望,我发现它们不过20英尺长,只比“龙虾”大点儿,只有它的几分之一重。它们不可能对我造成伤害。除此之外,更重要的是它们那难以形容的美丽完全抵消了它们的威胁性。

  这事情听起来有些古怪,不过是千真万确的。在我的旅行生涯里,我看到过世界上的许多动物,但从没有一种像这样光华灿烂地飘浮在我面前。那些五颜六色的光亮在它们身体四周跳动、震颤,像是给它们披上珍珠罩衫,并且每时每刻的色彩都不相同。许多璀璨的蓝色光块,闪亮着发出小银柱的弧光,然后转瞬之间又变成红色的氖光。而那些触须仿佛是一串串明亮的珠子,飘曳在水中,或者像晚上从天上俯视高速公路上的灯光一般,灯光连成无数的光带子。

  很遗憾,我已经尽力描绘了。只有摄像机才能公正地摄下这幕活生生的、万花筒般的奇观。我不清楚自己看了多久,如此痴迷地注视着它们的光采以致差一点忘掉自己的任务。可以肯定,那些精巧的、像细鞭子一般的触须明显不能敲碎栅栏,如果不是亲眼见到这些东西。那么卡尔普欣对我的结论怎么都会表示怀疑的。

  在我看到蔚为壮观的奇迹时,我就打算告诉地面总部。奇迹就在我眼前发生,不过直到现在我才认出它是什么来。

  “鱿鱼开始互相交谈了。”①

  ············

  【① 原文用的是斜体字,故此处加点表示强调。】

  刚才那种发光的、变幻莫测的现象再出现了一次,并且四射开来。我突然明白了,闪光是有含义的,就像百老汇大街或者像伦敦皮卡迪利大街上的灯光招牌一样,每秒钟变幻出的景象都代表一种含义,可是在我能解释它的个中道理时,它已经消失了。我知道即使是普通的章鱼也通过迅捷的色彩变换来传达意图,不过这东西显然比章鱼高级得多,这是一种真正的交流:两个活生生的电子信号物,正在相互传递信息。

  当我看到一个实实在在的龙虾画面时,我最后的疑虑打消了。虽然我不是一个科学家,可是在那一刻我享受到牛顿或者爱因斯坦在某个相似的时刻体会到的顿悟。这简直会让我成名……

  接着,画面变了——是用一种太奇怪的方式改变的。又出现龙虾的形状,不过变得小了些,并且在它旁边,跟着两只古怪的更小的物体。每一个都有一对黑色小圆点,旁边围着10根四散开来的线。

  以前我说过,瑞士人有语言天赋。然而不用多聪明就能推断出,这是由鱿鱼自己的眼光来塑造和定型的,并且只是对我所见到的形体的粗略的勾勒。但是为什么要塑造一个尺码稍小的鱿鱼呢?

  在我还没考虑清楚时又有了新的变化,第三只鱿鱼符号出现在屏幕上,这一只很庞大,使那两只显得相形见细。信号在永恒的黑暗里闪耀了好几秒钟,然后发出光亮的物体以难以置信的速度游走,留下了我和它的同伴。

  现在,用意再明白不过了。“我的天哪!”我自言自语道,“它们感到不能对付我,然后便去召唤它们的老大哥去了。”

  关于这只“老大哥”的能力,我想我的亲眼所见比乔·沃特金斯所做的所有研究都更切实际。

  请你听到后不要惊讶,正在这时候,我决定不再徘徊了。可是在我离开之前,我想我自己该说点什么。

  我在黑暗的海里悬浮了很长一段时间之后,我已经忘了我的灯光的力量。它们耀眼的灯光刺得我的眼睛痛,并且这肯定也折磨着那只倒霉的鱿鱼。可能是被难以忍受的光柱刺得麻木了,它完全失去先前的美貌,变得不过像只毫无生气的水母袋子,缀了两颗纽扣似的眼睛。有一会儿它仿佛被这场打击弄得瓦解瘫痪了;而当我开始向上浮游时,它才猛地随它的同伴一道冲走。

  “我找到你们的破坏者了,”当他们替我打开“龙虾”的舱门时,我告诉卡尔普欣,“如果你想知道详情的话,请向比乔·沃特金斯打听。”

  我让德米特里很出了一会儿汗,而我却在一边欣赏他的表情。然后我把稍微整理了的报告交给他。我暗示但没有十分明确地说出来,我碰到的鱿鱼足以完成那些破坏,并且我对我所见到的鱿鱼的对话过程只字未提。如果我说了话,那只会引起怀疑。除此而外,我还需要时间把整个事情想一想,理清事情的头绪——如果我能的话。

  乔提供了很大的帮助,虽然他也不比俄国人多知道多少。他告诉我鱿鱼有着很棒很完善的神经功能系统,并且他向我解释某些种类的鱿鱼能通过瞬间的三色变换,迅速改变形状,这种瞬间变换是借助于覆盖在它们体表的成网络状的特殊染色团形成的。这可能就是进化而来的伪装。但是很明显,形体改变不仅是为了伪装,显然它已发展成为一套交流体系。

  不过还有一件事困惑着乔。

  “它们围绕着栅栏做什么呢?”乔不停地问我,让我乏味。

  “它们本是无脊椎冷血动物。按道理他们应该像排斥光线一样讨厌热量。”

  这问题困惑着乔,但并不使我感到不解。事实上,我想正是这点是打开整个谜团的钥匙。

  我敢肯定,那些鱿鱼之所以在亭可深海就像人类之所以到南极或者到月球去一样。出于纯粹的科学探险精神,它们离开自己寒冷适宜的家园,来考察海底峡谷喷出的热温泉。这里的某种奇怪并且难以解释的现象可能威胁到它们的生存,这样它们便派出它们巨大的亲戚(仆人?奴隶?)到这儿来取回一个样品用以完成进一步的研究。我不能相信它们有希望解决这问题;不过毕竟在一个世纪以前,地球上的科学家不可能如此冒险地探索自然,至少一个世纪前是这样,而它们却已经在做了,这正是重要的一点。

  明天,我们将开始执行反击计划,我会返回亭可深海,在那儿安上大探照灯。夏皮罗希望用探照灯阻止怕光的鱿鱼到栅栏附近来。不过,这种诡计将管用多长时间呢?假设这些深海动物沉睡的智慧终于开启了呢?

  记下这番话的时候,我正坐在弗雷德里克堡的古战场废墟旁,看着月亮从印度洋上升起。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的话,就让这个情景作为乔一再要我写的书的开头部分吧。好了,乔,我现在告诉你。请把我的谈话修改一下出版,怎么合适怎么改,同时我向你们道歉,没有在这之前告诉你和列夫所有的详情。你们会理解原由的。

  不管发生了什么,请记住:它们是美丽奇妙的生物,尽可能和它们和睦相处吧。

  寄:能源部,莫斯科

  寄信人:列夫·夏皮罗 总工程师 亭可马里热电能源基地

  以上是克劳斯·米勒先生的最后一次潜水作业汇报的录音记录全文。

《太阳风》作者:[英] 亚瑟·克拉克

(本书资料收集于网上,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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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劫“大漩流”》

 

  克利夫·雷兰德满腹心酸地告诉自己:“你并不是第一个,预先就确切地知道什么时候死去以及怎样死去。”不是吗?那些被判死刑的囚犯就那样,无数次地坐等末日的降临,然而直到最后一刻,他们还可以期望得到一张暂缓处决的命令,仁慈的法官说不定会大动侧隐之心呢。不过,克利夫面对的是自然规律,不认命就不行了。

  仅仅六个小时前,克利夫还在快乐地边吹口哨边收拾他那十多千克重的行李,准备踏上长长的返乡之路。他还记得起,即使眼下,在那倒霉的事情发生后当时自己在脑子里想象的重逢后的场景:迈拉温顺地依偎在自己怀里;他带着布莱恩和苏沿着风光旖旎的尼罗河顺流而下——那可是他答应过孩子们的。

  几分钟之后,当地球升到地平线上时,他又能望见尼罗河了。但是回想这些,只能是唤回对妻子儿女熟悉的面庞的回忆吧。而这一切都因为他想节省950美金,坐了弹射运输飞船,而不是火箭飞船。

  克利夫想过出发的头12秒不会好受:飞船沿着电力发射台10英里长的轨道飞驰,直至被弹离月球。即使有水舱的保护,他得以在倒计时期间栖身其中,克利夫也没料到起飞时有二十多倍的重力。不过,当太空舱获得了足够的加速度时,他对作用在身上的巨大力量却没有多少感觉。惟一的响动只有金属墙发出的轻微的吱嘎声,对任何一个经历过惊天动地的火箭发射现场的人来说,这种寂静却是十分诡异、令人不安的。舱里的麦克风通报说:“时间正5秒,速度每小时2000英里。”克利夫简直不敢相信。

  起始速度在5秒钟内达到每小时2000英里,剩下的7秒钟里发电机还将产生万钧之力猛烈地冲击发射台。太快了!克利夫几乎是在驾着雷电横掠月球表面,但是当时间显示正7秒时,“雷电”却停止了。

  即使待在子宫般严实的水舱中,克利夫依然能够觉察到有些不对劲。先前一直包围着他的水原本由于重量的原因,像结了冰一样硬邦邦的,突然之间松动了。虽然飞船还沿着轨道飞驰,所有的加速度却失去了,看上去,“飞驰”不过是在借助自身的惯性向前滑动。

  他来不及感觉出恐惧或者细想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因为动力故障不过持续了1秒钟多一点,紧接着是震动全船的一次颠簸,再是一连串预兆不祥的稀里哗啦的破碎声,重力场又出现了。

  当加速度完全消失后,所有物体又处于失重状态中。克利夫根本不用看仪器,仅靠自己胃的感受就知道太空船已经脱离了发射轨,并且正在升离月球表层。耐着性子等自动排水系统抽干舱里的水,热风干燥器忙完活儿,克利夫就迫不及待地飘过控制仪表板,拖着疲惫的身子坐进圆背靠椅里。

  “发射指挥中心。”他一边焦急地呼叫,一边将安全带拴在了腰间,“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马上,一个清晰但不无忧虑的声音回答,“我们正在检查——半分钟后再呼叫你,”接着又补了一句,“很高兴你没事儿。”

  等待中,克利夫转向前方:全是星星,别无他物,确实不能指望会有什么,除了星星,太空就是那样子的。不过,至少他总算基本上以原定速度“起飞”了。还不会有马上坠落回月球的危险。但是或迟或早要掉下去的,因为他不可能达到逃逸月球引力的速度。他一定正沿着椭圆轨道上升到空中,而且几个小时后,又“回”到出发点。

  “喂!你好!克利夫,”发射指挥中心在呼叫了,“我们已经找到原因了。在你通过发射轨道第五区时,电路切断装置绊住了,所以你的起飞时速慢了700英里。这恐怕会让你5小时后才能返回月球——不过不必担心,你的航线纠错喷射器能将你推进一个稳定轨道,我们会通知你什么时候点燃喷射器,之后,你要做的就是坐得稳稳的,直到我们派人来接你。”

  慢慢地,克利夫让自己尽量放松下来,他忘了那个配备在飞船上的游标卡尺般精确的喷射器。虽然动力很低,却可以利用后坐力将他弹入一个能避免撞向月球的轨道中。即使他还会掉回离月球表层几英里的地方,以惊人的速度掠过月球的山脉和平原,他却将安然无恙。

  突然,他想起了控制室里的那些破碎声,心中的希望又渺茫起来。要知道,在太空船碰撞后还能保持完好无损的东西,并不太多。

  对点火线路进行了最后的检查之后,克利夫看来得面对的正是那种令人不快的后果——无论用手动方法还是自动方法都将无法点燃喷射器。剩下的燃料不多不少倒是够用,原本以为能够靠它带自己回去,现在成了毫无用处的废料。5小时后,他将完成自己的运行,重新回到发射起点。

  “不知道他们会不会以我的名字来命名这个新‘陨坑’,”克利夫想,“雷兰德坑:该坑直径……”多大的直径比较合适呢?最好不要太离谱,我猜不会超过几百英尺,小得几乎不值得标识在地图上。

  指挥中心还没有消息传来,不过这一点也不意外。对一个和死人没什么两样的人,也说不上什么宽慰之类的话。虽然克利夫明知没什么能改变他的航线,他目前都还是不能相信不久他就将四分五裂,残肢散落在“远点”附近。他正坐在小巧而温暖舒适的船舱里飞离月球,(相比之下),想到死亡简直太不合时宜了——对每一个人来说,“临终”都显得不可思议。

  有一刻克利夫几乎抛开了自己的烦恼,因为眼前的地平线不再空空如也:有个比亮闪闪的月景更灿烂迷人的东西正在群星的映衬下冉冉上升。当太空船绕着月亮飞行时,竟创作了那绝无仅有的地球上升现象——当然是人为的。一分钟后这一幕就结束了,这是他的轨道运行速度造成的。那时地球已经跳出了地平线,在天空中迅速爬升。

  地球只有四分之三圆,但却亮得炫目逼人,不能直视。地球在宇宙中成了一面镜子。镜面不是阴沉沉的岩石和满是尘沙的平原,而是积雪、白云、碧海。实际上,几乎全部是海洋了,因为随着旋转,太平洋已经转向了他;亮晃晃的阳光覆盖了夏威夷群岛。大气中的薄雾如柔软的毯子一般,本该是他几小时后降落的衬垫——这时却将地球上的细微的景象遮住了,也许从夜幕中显露的那片黑乎乎的地方就是新几内亚吧,不过克利夫无法肯定。

  明知自己正无可挽回地直奔那个美丽动人的幽灵——死神,真是颇具讽刺意味。再来个1小时700英里,他就到了。他可值700万啊。

  看到升起的地球,他想起了家,心中涌起莫名的冲动:虽然很害怕,但不能再拖了,得给迈拉去个电话。

  “发射指挥中心,”克利夫尽力控制自己,使声音听上去平稳些,“请给我接通地球。”

  这是他一生中做过的最奇怪的事之一:在月球的上空接听25万英里之外的家中打来的电话。这时非洲正是午夜时分,得过段时间才会打过来。迈拉会迷迷糊糊地翻身坐起,然而作为一个宇航员的妻子,对灾难总有着超平常人的警觉,她肯定马上就会清醒了。但他们习惯不愿在卧室接电话,至少15秒钟后,她才会打开灯,拉紧育婴室的门以防惊醒孩子们,然后走下楼梯,再……

  迈拉的声音穿过空荡荡的太空,清晰而甜美,无论在哪里克利夫都能辨认出这声音。他立刻听出声音里满含焦虑。

  “是雷兰德夫人吗?”地球那边的接线员问道,“有你丈夫打来的电话,请注意有两秒钟的时差。”

  克利夫心里嘀咕:有多少人正在听这个电话?月球上有,地球上有,中继卫星上也有。在不清楚“窃听者”们的情况下与心爱的人依依话别实在不那么容易。不过当他一开口说话,就将这些“窃听者”抛到九霄云外,变得旁若无人,眼中只有迈拉和自己。

  “亲爱的迈拉,”他说道,“我是克利夫。恐怕我不能如约回来了,技术上出了点小失误。我现在很好,不过可能会有大麻烦。”

  他咽了口唾沫,竭力不去注意发干的嘴。马上又接着讲,迈拉没能插话。他尽可能简短地说明了处境。为了迈拉,为了自己,他不会放弃最后一线希望。

  “大家都在想办法,”他安慰迈拉说,“或许他们能及时派只飞船到这里。但是万一不行……嗯,你知道我一直想和你跟孩子们通话。”

  正如他知道的那样,迈拉十分镇静。当迈拉的声音再次从漆黑的地球那端传来时,克利夫心中充满了爱意与自豪。

  “别着急,克利夫。我相信他们会帮助你脱离困境的。我们还要去度假,不是吗?不会耽误的,原计划不变。”

  “我也那样想,”克利夫撒谎了,“不过……为防万一,把孩子们叫醒一下,好吗?别告诉他们出了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