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接过带子,戴上。凯斯调整好带子。他闭上眼睛。凯斯接上电源。埃诺尔顿时一阵颤抖。凯斯又把插头取下。“你看到了什么,老兄?”

“巴比伦。”埃诺尔忧伤地说。他把带子交给凯斯,沿着通道下去了了。

里维埃拉一动不动地坐在泡沫塑料垫上,右手伸直与肩齐平。一条有宝石般鳞片、眼睛像红色霓虹灯的蛇紧紧盘在他胳膊肘后面几毫米的地方。凯斯注视着那条有手指粗、黑红相间条纹的蛇,它慢慢地缩小,不断收紧缠绕着里维埃拉的手臂。

“来吧,”他轻声地对静静呆在自己朝上的手心里的苍白柔软的蝎子说。“来!”蝎子摆动了一下棕色爪子,急速爬上他的手臂,它的脚沿着隐约可见的深色血管爬行,爬到内肘时停了下来,好像在抖动。里维埃拉发出轻柔的嘶嘶声。蝎子的螫刺抖动着,伸出来刺进一根隆起的血管。那条珊瑚眼镜蛇松开了,随着蝎子的毒素射入他体内,里维埃拉慢慢地叹了口气。

接着蛇和蝎子都不见了,他的左手拿着乳白色塑料注射器。“‘假如上帝有什么好东西,他都留给了自己。’你知道这句话吗,凯斯?”

“知道,”凯斯说。“这句话可以针对很多不同的事。你总是什么事都要表演一番吗?”

里维埃拉松了手,取下手臂上系的弹性管子。“是的,这样更有趣。”他笑了笑,眼睛又变得冷漠了,双颊因为兴奋而泛红。“我在血管上植了一层细胞膜,所以对针头的状况我从不担心。”

“不痛吗?”

那双明亮的眼睛盯着凯斯。“当然痛,这也是一种享受,不是吗?”

“我只愿用皮肤贴,”凯斯说。

“太平淡无味了!”里维埃拉嗤笑道,穿上了一件白布短袖衬衫。

“一定很带劲。”凯斯起身说。

“你也享受过,凯斯?”

“我戒掉了。”

“自由之岸,”阿米蒂奇摸着小型布劳恩全息投影仪。图像抖动着变清晰了,从一端到另一端将近三米。“这是赌场。”他的手伸进立体图像,指点着。“饭店,上层人物的财产,这一带是大商店。”他的手不断移动。“蓝色地区是湖泊。”他走到图像的一端。“大雪茄。两头细。”

“这点我们看得出来。”莫莉说。

“变窄后,形成大山的外观,地面好像更高,岩石更多,不过爬上去还比较容易。你爬得越高,重力会越弱。那上面有体育活动。这是赛车场。”他指着说。

“什么场?”凯斯身子前倾着问道。

“他们举行自行车比赛,”莫莉说。“弱重力,高摩擦力轮胎,时速能达到一百多公里。”

“这一头与我们无关。”阿米蒂奇仍然十分严肃。

“倒霉!”莫莉说,“我可是个赛车迷。”

里维埃拉格格笑了。

阿米蒂奇走到投影图的另一端。“这头跟我们就有关系了。”全息图的内部细节在这儿不见了,纺锤的最后部分是一片空白。“这就是迷魂光别墅。高高地耸立在重力区之上,每条通道都绞结在一起,只有一个入口,在这儿,正中间。零重力。”

“里面有什么,老板?”里维埃拉向前伸长脖子问道。四个小影子在阿米蒂奇的指尖附

近闪亮。阿米蒂奇以为是小虫子,伸手去拍。

“彼得,”阿米蒂奇说,“你应该是第一个弄清这点的人。你得为自己弄到请柬。你进去后,要保证莫莉也能进去。”

凯斯盯着那片代表迷魂光的空白,想起了芬恩讲的故事:史密斯、吉米、会说话的头颅和忍者。

“有详图吗?”里维埃拉问。“你瞧,我需要安排行头。”

“记住这些街道,”阿米蒂奇说着回到图像的中间。“这儿是德西德拉塔街,这里是朱尔斯·维恩大街。”

里维埃拉翻着白眼。

在阿米蒂奇背着自由之岸的街名时,他的鼻子、脸颊和下巴上长出了十几个发亮的脓疱。连莫莉都大笑起来。

阿米蒂奇停下,冷冷的盯着他们三人。

“对不起!”里维埃拉说。那些疱闪了闪,消失了。

凯斯从熟睡中醒来,意识到莫莉正蜷在他身边。他能感到她的紧张。他躺在正感到那儿迷惑不解的时候,她突然动起来,那速度令他吃惊。她拉开黄塑料布,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已经起身冲了出去。

“别动,朋友!”

凯斯翻过身,头从塑料布的破洞中伸出。“什……”

“闭嘴!”

“你就是要找的人,朋友!”一个锡安人的声音。“猫眼,叫他们、叫他们快刀手。俺,梅尔科姆,小姐。兄弟们想跟你和牛仔谈。”

“什么兄弟?”

“创始人,朋友。锡安的长老,你知道……”

“我们打开舱口,光会把老板弄醒的,”凯斯低声说。

“不会有光,快!”那人说。“来,俺们去见创始人。”

“你知道的,最好别耍花招,朋友!”

“别站着讲话,小姐。快来!”

两个活下来的锡安创始人都已老态龙钟,在无重力状态下呆的时间太长,加速了衰老。

他们棕色的双腿,由于缺钙很容易折断,在被反射的太阳强光中显得很脆弱。他们飘浮在画出来的有着五彩缤纷树叶的丛林中,一幅完全覆盖着圆形房间壳体的绚丽的大壁画。空气中充满了树脂烟雾。

“快刀手,”莫莉飘进房间时,一个人说。“就像对着一根鞭笞柱。”

“这是我们的故事,小姐,”另一个说,“一个宗教故事。我们很高兴你跟梅尔科姆能来。”

“你们怎么不讲方言?”莫莉问。

“我是洛杉矶人,”老人说。他那长发绺①就像一棵枝条弯曲缠绕呈钢绒颜色的树。“很久以前,从巴比伦穿过重力阱上到这里,把部落领到这里安家。现在我兄弟把你比作快刀手。”

莫莉伸出右手,刀片在烟雾中闪光。

另一个创始人仰面大笑。“很快就会来到,末日……声音。声音在狂呼,预言着巴比伦将成为废墟……”

“声音。”洛杉矶来的创始人正盯着凯斯。“我们监听了很多频率。我们一直在听。从各种嘈杂的调子里,一个声音传来,对着我们说。是一个非凡的配音。”

“叫温特、穆特。”另一个说,他念成了两个名字。

凯斯感到双臂上起了鸡皮疙瘩。

“穆特对我们说,”第一个创始人说,“穆特说我们得帮助你们。”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你们到达锡安三十小时之前。”

“你们以前听到过这声音吗?”

“没有,”洛杉矶来的人说,“我们对它的意思不太明白。如果这是末日,我们也必须提防假预言者……”

“听我说,”凯斯说,“那是一个AI,知道吗?一个人工智能。这音乐是在玩弄你们,也许它只是在敲击你们的存储体,它编造任何它认为你们想……”

“巴比伦,”另一个创始人打断道,“众魔之母,我们知道。一大群!”

“你们叫我来是为什么呢,老伙计?”莫莉问。

“快刀手,你给巴比伦带来了灾难,小姐,在它最黑暗的中心……”

“那声音传来什么信息?”凯斯问。

“我们被告知要帮助你们,”另一个说,“你们可能会作为末日的傀儡。”那张布满皱纹

①牙买加黑人、雷盖乐乐师等的一种发式。

的脸十分忧虑。“我们被告知,派梅尔科姆和他的牵引飞船卡维,同你们一道去自由之岸的巴比伦港。我们必须做这事。”

“梅尔科姆,一个粗鲁的孩子,”另一个说,“也是一个很棒的牵引飞船手。”

“不过我们决定把埃诺尔也派去,坐‘巴比伦摇篮’,看护卡维。”

圆顶屋内一片别扭的沉默。

“也就是说,”凯斯问,“你的人为阿米蒂奇或其他什么人工作了?”

“我们租给你们空间,”洛杉矶的创始人说。“不管巴比伦的法律如何,我们跟这里各种各样的人都有联系。上帝的命令就是我们的法律。可是这一次,也许我们错了。”

“三思而行,”另一个轻声说。

“快走,凯斯,”莫莉说。“我们得在那人发现我们离开之前赶回去。”

“梅尔科姆会带你们回去。上帝保佑你们,小姐!”

第二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