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质形态稳定——起码没有活火山。我找不到任何城市的迹象,但这说明不了什么。假如这里有文明,或许他们已经越过了这一阶段。”

“或者还没达到这个阶段?”

波特朗德耸耸肩:“两种可能都有。这么大的星球,想看个遍儿需要不少时间。”

“可我们时间不多啊。”克林德说着,瞥了一眼连接母舰的通讯面板,母舰另一头则是时日不多的银河系中央星球。一瞬间,飞船里出现一阵忧郁的宁静。随后克林德走向控制平台,手法娴熟地在键盘上一阵敲打。

伴随一阵轻微的震动,飞船表面滑开一扇小门,第四位“船员”迈步踏上行星表面。它活动几下钢铁打造的四肢,调整伺服电动机以适应当地的重力。飞船内,一块电视屏幕闪烁着开启,视野中出现了一片随风起伏的草地,不远处有几棵树,隐约还能见到一条大河。克林德按下一个按钮,机器人转动头部,画面随之平稳地来回移动。

“往哪个方向走?”克林德问道。

“先去看看那些树。”奥尔特曼回答,“如果有动物,我们应该能发现。”

“快看!”波特朗德大叫起来,“一只鸟!”

克林德的手指掠过键盘——屏幕左侧突然出现了一个小黑点儿,机器人的长焦镜头立即做出应对,画面焦点向其飞快靠拢,并迅速扩大。

“你说对了。”他说,“羽毛——鸟喙——进化相当完备。我很看好这颗星球。现在开始录像。”

机器人向前行进,监控画面晃动得厉害,但没能分散他们的注意力——他们很久以前就习惯了。可他们从来都不甘心躲在屏幕后面,由机器人作代理完成勘探工作。他们心中有种冲动,有个声音在大声疾呼,鼓动他们离开飞船,到草地上奔跑,感受微风迎面吹过脸颊。可是,虽然外面的世界看起来风和日丽,他们却不敢冒这个风险。在大自然的慈祥笑脸背后,往往深藏着一具狰狞的骷髅。野兽、毒虫、泥沼——在成千上万的伪装之下,探险者一不小心就会招来死亡。最恐怖的还有那些无形的敌人,比如细菌和病毒,上千光年的遥远距离才是对抗它们的唯一屏障。

但在机器人面前,哪怕更严酷的危险也可一笑置之。不过有时候,它还是会碰上凶猛的野兽,会被对方“杀死”——好吧,反正机器随时可以更换嘛。

机器人一路穿过草地,途中什么也没遇见。就算有些小动物在机器人经过时受到惊扰,它们也没出现在镜头中。接近大树时,克林德让机器人放慢脚步。有时,树枝会突然弹进“眼帘”,让飞船里的观察者们不由自主地往后躲闪;还有的时候,画面会突然变暗,于是镜头自动调整以适应微弱的光线,画面随即恢复如初。

森林里到处都是生命,它们有的潜伏在灌木丛中,有的攀附于树枝之间,有的在半空中飞舞。机器人经过时,它们唧唧喳喳一顿乱叫,在林木中间飞速遁逃。自动摄像机一直处于工作状态,屏幕上的一切都被记录下来,得到的材料将在飞船返回基地之后,交给生物学家做出分析。

林木一下子变得稀疏,克林德长出一口气。操纵机器人穿过森林,绕过各种障碍物,可是个劳心费神的活计。一旦走上空旷之处,机器人就可以自己照顾自己了。突然,监控画面剧烈摇晃起来,好像是挨了一记重击,金属构造发出丁零当啷的脆响,整个镜头迅速仰向天空,令人头晕目眩。机器人倒了下去。

“怎么了?”奥尔特曼大声问道,“你摔倒了?”

“不是!”克林德厉声回答,他的手指在键盘上飞舞,“有东西从后面袭击。但愿…哦…我还能控制。”

他操纵机器人坐起来,左右晃了晃头。它很快就发现了制造麻烦的家伙。几英尺开外,有一头硕大的四足动物,愤怒的尾巴如鞭抽动,两排利齿之间写满了凶暴。很明显,此时此刻,它正在盘算要不要再次发动进攻。

机器人慢慢站起身,随着它的动作,那头野兽也俯下身子,准备猛扑过来。克林德脸上露出一丝微笑——他知道如何应付眼前的局面。他把大拇指放到一个不常使用的按钮上,那上面写着“警报”二字。

机器人的隐藏扬声器中发出一阵忽快忽慢的可怕尖叫,回声响彻整片森林。机器人迈步上前,迎向对手,双掌啪啪拍击。野兽受到惊吓,几乎向后摔倒,它连滚带爬地转过身,不一会儿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下所有东西都被吓跑了,我猜咱们得等上几个小时才能再见到它们。”波特朗德懊丧地说。

“我不太懂得动物心理学。”奥尔特曼插话道,“它们经常袭击完全陌生的东西吗?”

“有些动物会攻击所有移动的物体,但这并不常见。通常情况下,它们只攻击猎物,或者感觉受到了威胁。为什么这么问?你是说这颗星球上还有其他机器人?”

“当然不是。不过,刚才那位吃肉的老兄有可能弄错了,把我们的机器人当成了其他可食用的两足动物。你不觉得林中这条空地不像天然形成的吗?很像是条小路。”

“有可能。”克林德迅速回答,“我们应该走过去看个究竟。躲着树走快把我烦死了,可我不希望再有东西蹦出来——我的神经太脆弱了!”

“你说得对,奥尔特曼。”过了一会儿,波特朗德说道,“这肯定是条路,但不一定是智慧生物留下的。毕竟,有些动物…”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与此同时,克林德也让机器人停了下来。小路突然变得开阔,眼前一片空地几乎完全被村庄占据,到处都是简陋的小屋。一道木篱笆环绕四周,明显是为了抵御当前尚未现身的敌人。小屋的大门都敞开着,里面的居民各自忙碌,气氛一派祥和。

三位探险家大气不敢出,大眼瞪小眼紧紧盯着屏幕长达几分钟之久。克林德的身体微微发颤,他说:“太不可思议了。这简直就是我们自己的星球十万年前的景象。我说,咱们是不是回到了过去?”

“没什么好奇怪的。”奥尔特曼一向很实际,“毕竟,和我们的生命形式类似的星球有很多,我们已经发现了一百来颗了。”

“是啊,”克林德不服气地说,“整个银河系里才一百颗!可一旦发生在你我身上,我还是觉得怪怪的。”

“好吧,可它总会发生在某些人身上。”波特朗德的语气像个哲学家,“总之,我们必须制订计划与他们接触。要是直接把机器人派进村子,准会引起恐慌。”

“那可太不专业了。”奥尔特曼说,“我们必须吸引一个原住民的注意力,让他相信我们很友好。克林德,把机器人藏好。让它到树林里去,要能观察村庄,又不被对方发现。我们有一周时间做人类学的实地研究。”

三天以后,生物检测表明离开飞船不会有危险。即便如此,波特朗德依然坚持一个人前往——一个人,就是说不把紧密陪伴在身边的机器人当成人。有了机器人的保护,这颗星球上最大的野兽也不在话下。他身体的天然防御系统也能应付当地的微生物,至少分析仪是这么说的。考虑到问题的复杂性,他们几乎没犯什么错…

他先在飞船外待了一个小时,小心翼翼地享受户外时光,两位同伴只能嫉妒地看着他。有了波特朗德打先锋,还要再过三天以后,他们才能确定这里是否真的安全。与此同时,他们还得透过机器人的镜头观察小村庄,把所见所闻尽可能录下来,这就够他们忙的了。他们还趁着夜色,将飞船转移到丛林深处隐藏起来,在准备好之前,他们不希望被原住民发现。

一直以来,从家乡传来的信息变得越来越糟。尽管三人游走于宇宙的边缘地带,遥远的距离减弱了坏消息的影响力,可它依然令人心头沉重,有时,那种无助的徒劳感甚至能把人压垮。他们知道,返航的信号随时都会响起,当帝国陷入绝境时,人们需要调动一切资源。但在那之前,他们会一心一意完成手头的工作,仿佛纯粹的知识才是唯一重要的东西。

降落后第七天,三人准备好做一次尝试。他们已经知道村民会走哪些小路去打猎,波特朗德特意选了条不常有人经过的。他在道路正中间摆上一把椅子,坐下来一边看书,一边等待。

当然,事情不可能这么简单——波特朗德已经做好所有预防措施。五十码外的灌木丛中,机器人正通过可伸缩镜头向这边张望,手中还端着一把短小的致命武器。克林德在飞船里控制着机器人,他的手指悬在键盘上方蓄势待发,准备好应付可能发生的一切。

这是计划中最坏的部分——好的那一部分则比较明显。波特朗德脚下躺着一只家养小动物的尸体,若有猎人经过,希望对方愿意接受这份礼物。

两个小时后,波特朗德制服里的通讯器轻声发出警告。尽管血液在身体里急速奔涌,他表面依然显得很平静。他放下手中的书,向小路另一头看去。一个野人,右手挥舞着长矛,自信满满地走过来。看到波特朗德,野人愣了一下,然后小心地继续靠近。想必他心里清楚,这个陌生人长得清瘦,手无寸铁,应该没什么可怕的。

二人之间的距离只有二十英尺了,波特朗德微笑着,试图让对方安心。他慢慢地蹲下身子,弯下腰,捡起动物尸体,伸手向前赠送礼物。任何世界上的任何生物应该都能理解这个动作,这里也不例外。野人走上前来,接过小动物,毫不费力地扛到肩上。这一瞬间,他用深不可测的目光打量着波特朗德的双眼,然后转过身,沿着来路朝村子走去。他一共回头三次,看波特朗德有没有跟着他,每一次波特朗德都面带微笑,挥手,让他放心。整个过程连一分钟都不到。两个种族之间的第一次接触没有任何戏剧性可言,也没有任何庄重感。

波特朗德站在原地没动,直到对方走出视野,他才放松下来,对着制服上的麦克风讲话。

“这是个不错的开始。”他的语气显得很高兴,“他一点儿也没受惊,也没怀疑。我想他还会回来的。”

“我还是觉得过于顺利了,反而有点儿假。”奥尔特曼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认为他应该要么害怕,要么怀有敌意。如果你见到一个古怪的陌生人,会不慌不忙地接受他的礼物吗?”

波特朗德不紧不慢地走回飞船。机器人离开藏身之处,跟在他身后保持警戒。

“我当然不会。”他回答道,“可我来自于一个文明社会。如果是蒙昧的野蛮人,对待陌生人的态度恐怕就完全不同了,这要取决于他们过往的经验,我猜这个部落从来没有过任何敌人。这颗星球地广人稀,完全有这种可能。所以说,我们可以多一点儿好奇心,害怕就没必要了。”

“如果他们没有敌人…”克林德插话进来,他已经不用一门心思操纵机器人了,“干吗要用栅栏把村子围起来?”

“我是说,没有‘人类’敌人。”波特朗德回答,“如果真是这样,我们的任务就会轻松不少。”

“你认为他还会回来?”

“当然。如果他跟我想象的一样,既好奇,又贪心,那他一定会回来的。再过一两天,我们就会亲密无间啦。”

波澜不惊之中,一个有趣的惯例渐渐形成。每天早上,机器人在克林德控制之下进入森林打猎,现在它已成为森林中的头号猎手。然后波特朗德会等着雅安——他们刚刚得知那个野人的名字——信心十足地沿着小路径直走来。他每天都会按时赶到,且总是独自一人。他们想知道,难道他想把这个大秘密据为己有?他的族人会不会把“猎物”当成他一人的功劳?如果真是这样,那他的心机未免过重,甚至有些狡猾了。

起初,雅安一拿到“猎物”,转身就走,好像生怕慷慨的主人改变主意。可是后来,正如波特朗德所料,简简单单变个小魔术,再展示一些色彩鲜艳的织物、闪闪发光的水晶饰品,他就会多停留一会儿,露出孩子般的喜悦之情。最后,波特朗德甚至能和他交谈很长时间。这一切都被躲在一边的机器人通过录像记录下来。

有朝一日,文献学者会分析这些视频材料。可是现在,波特朗德最多只能弄明白几个简单的动词和名词。如果雅安使用不同的单词表示同一个意思,或者用一个单词表达不同的含义,那么,理解起来就更加困难了。

在二人见面接触的这些日子里,飞船还要飞向更远处,从空中全面探索整颗行星,有时,他们还会着陆详细考察。三人又发现了几个人类聚居地,可波特朗德没有与他们接触的打算。显而易见,这些野人的文明程度和雅安的部落没什么两样。

波特朗德常常心想,命运真是开了个残酷的玩笑,他们居然在这个特殊时刻,才发现银河系中少有的另一支人类文明。若是不久以前,这个发现必将成为最受人瞩目的焦点;可现在,整个银河系自顾不暇,哪有余力关心这些野人兄弟呢?他们只能在历史的黎明前独自等待了。

等到波特朗德确信,他已成为雅安日常生活中的一部分,便把机器人介绍给雅安。当时,他正让雅安看万花筒中千变万化的图案,克林德控制着机器人出场了。它大步穿过草地,金属手臂上悬挂着刚刚捕杀的猎物。雅安头一次见到这个“人形怪物”,起初很害怕,但波特朗德出言安慰,让他放松下来,继续看着“怪物”走近。它在几步远处停下,波特朗德迎上前去。随之,机器人抬起手臂,双手奉上猎物的尸体。他表情严肃地接过,转身递给雅安。今天的猎物有些重,让他摇摇晃晃地有点儿不习惯。

波特朗德作了好多假设,他想知道雅安接受礼物时心里是怎么想的。他会把机器人当成波特朗德的主人还是奴隶呢?或许在他心中还没有形成这种观念——对他来说,机器人可能不过是另一个人,一个猎人,是波特朗德的朋友。

克林德的声音比平时稍大一些,从机器人的扬声器中传出:“太惊人了,他接受礼物时真够镇静的。难道他从没被惊吓过?”

“你还在用自己的标准评判他。”波特朗德回答,“记住,他的心理与我们完全不同,他的想法更单纯。既然他信任我,那么,我能接受的一切他都会信任。”

“他的族人也跟他一样吗?”奥尔特曼问道,“他只是一个单一的样本,推而广之就很难说了。我想看看,如果把机器人放进村落,会发生什么?”

“什么!”波特朗德大叫道,“那会吓坏他的。他还从没见过一个能同时发出两种声音的东西呢!”

“如果他见到我们三个,你说他会不会猜到真相?”克林德问道。

“不会。机器人在他眼里与魔法无异——就像火焰、闪电,还有其他别的力量。这些在他脑中已经根深蒂固了。”

“那好,接下来怎么办?”奥尔特曼问,他有些不耐烦了,“你会带他参观飞船?还是你先去他们的村子?”

波特朗德犹豫了一会儿:“我担心这么做进度太快,步子太急。你也知道,以前和外星种族接触不当时都发生过什么。我打算先让他自己想一想。等明天回来,我再试着鼓励他把机器人带回村子看看。”

回到飞船,克林德为机器人充好电,让它重新启动。至于奥尔特曼,他觉得这么做未免过分小心,于是更加不耐烦了。不过,在与外星生命接触的整个过程中,波特朗德才是专家,他们必须听从他的吩咐。

有好几次,波特朗德希望自己也是个机器人,没有任何感觉与情感冲动,能以一视同仁的眼光,超然漠视树叶的飘落,还有世界的终结…

日头西垂之际,雅安听到丛林中传出一阵巨响。声音很大,不像人类所能发出,但他马上听出来了——这是那位朋友的声音,他正在呼唤自己。

回音渐渐平息,村里的人们停下手中的事情,就连孩子们也不再玩耍——唯有一个婴儿低低的哭声打破了宁静,突如其来的安静把他吓坏了。

雅安迅速走向自己的小屋,抓起放在门口的长矛,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大门即将关闭,以抵御夜间的不速之客,但他没有犹豫,而是大步走出村落,钻进越发深沉的阴影。经过大门时,召唤他的巨响再次响起,这一次,声音越发紧急,即便隔着语言和文化的藩篱,他依然听出了这一点。

那个闪闪发光,能用好多种声音说话的巨人正在村外不远处等他,它示意他跟上。他没看到波特朗德。他们走出一英里,这才发现波特朗德站在河边,正呆呆地凝视着缓慢流淌的晦暗河水。

雅安走近了,他转过身,一时间好像没反应过来。随后,他朝巨人一挥手,对方走开了。

雅安等待着,他很有耐心——尽管从没用语言表达出来——对波特朗德也很信任。当他和波特朗德在一起时,他第一次感觉到,对方的无私,还有不知从何而来的忠诚,是他的族人经过无数世代也不可企及的。

这是十分怪异的一幕。两个人站在河岸边,一人身着紧身制服,配备着微小而精密的机械设备;另一人裹着兽皮,手持顶端绑缚燧石的长矛。十万个世代横亘在二人之间,十万个世代啊,还有一道无边无际的时空渊薮!但他们同属于人类。在永恒的时间长河中,自然母亲周而复始,同样的演化历程一再发生。

终于,波特朗德开口说话了。他在原地走来走去,脚步急促,同时,声音里也带着一丝疯狂。

“全都结束了,雅安。我本来希望,凭借我们的知识,花上十几代人的时间,就能把你们带出野蛮蒙昧的状态。可是现在,你们只能靠自己在丛林中生活下去了,这将耗去你们上百万年的时间。我很抱歉——我们本可以做得更多。即便是现在,我仍想留在这里,可奥尔特曼和克林德提到了‘责任’,我觉得,他们是对的。我们的世界在召唤我们,尽管我们做不了什么,可我们必须全力以赴。

“雅安,希望你能理解我。希望你能明白我在说什么。我会为你留下一些东西——有一些,你会搞清楚如何使用,尽管很有可能,不出一代人,你们就会把它们弄丢或者遗忘。看看这把刀——再过很多年,你们的世界也没法造出这样的刀子。好好保管这个——只要你按这个键,瞧!只要你们懂得爱惜,多年以后,它还会发光的,只是它迟早会报废。还有其他东西——尽你所能学会如何使用吧。

“东方的夜空中升起了傍晚的第一批星星。你曾经仰望过星空吗,雅安?不知要过多少年以后,你们才能发现星星的奥秘;不知到那时,我们又该怎样了呢?那些星星是我们的家,雅安,可我们无法拯救它们。许多星星已经消亡,在大爆炸中死去,我再也看不到它们了,而你能。再过十万年,这些星星燃尽的光辉才能抵达你们的世界,被你们的子孙视为奇迹。到那时,或许你们的种族已经可以抵达群星之间了。我真希望可以提醒你们,不要重蹈我们的覆辙,因为我们的所作所为,我们已经付出了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