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活着,是因为我想让你在死之前看明白一点:你的杰西卡夫人手下没有任何军队。你不该这么快送命,外星来的渣滓。我是一个高贵的民族的一员,而你——”

  “而我只是亚崔迪家族的仆人。”哈莱克温和地说道,“我们是一群把你们肮脏的脖子从哈尼肯的绞索中解放出来的渣滓。”

  纳穆瑞不屑地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你的夫人早已成了萨鲁撒·塞康达斯上的囚徒。你自认为来自她的命令实际上来自她女儿!”

  哈莱克竭力保持着平稳的语气,说道:“没关系。阿丽亚会……”

  纳穆瑞拔出他的啸刃刀。“你了解天堂之母?我是她的仆人,你这个杂种。奉她的命令,我来取走你的水!”说完,他直愣愣地冲过屋子,向他一刀砍来。

  哈莱克没有被对手看似笨拙的动作所欺骗。他抬手一挥长袍的左袖,特意加长加厚的一截假袍袖激射而出,缠住纳穆瑞的刀。衣袖展开,更蒙住了纳穆瑞的头,与此同时,哈莱克右手持刀,穿过左衣袖的下方,朝纳穆瑞的脸直刺过去。他感到刀尖刺到了肉体,随后,纳穆瑞的身体撞到他身上。隔着纳穆瑞的长袍,他感觉到了那个人衣服里面穿着的盔甲。弗雷曼人发出一声惨叫,往后退了几步,倒在地上。他躺在那儿,血从嘴里涌出,眼睛死死地盯着哈莱克,渐渐地失去了光泽。

  哈莱克吁了一口气。愚蠢的纳穆瑞,怎么会认为别人看不出他长袍底下穿着盔甲?他捡回了那截假袍袖,擦干净刀,收刀入鞘。“你不知道我们这些亚崔迪仆人是怎么训练的吗,傻瓜?”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开始思索起来:现在,我又是谁的棋子呢?纳穆瑞的话透露了某些真相。杰西卡成了柯瑞诺家族的俘虏阿丽亚正在进行其邪恶的计划。杰西卡已将阿丽亚视为亚崔迪的敌人,并准备了很多应急方案,但她从来没料到自己会成为俘虏。眼下,他仍然有命令要执行。但首先,他必须离开这个地方。幸运的是,穿上长袍的弗雷曼人看上去个个差不多。他把纳穆瑞的尸体滚进墙角,在上头盖了几个座垫,拖过一张地垫盖住血迹。做好这些之后,和所有准备进入沙漠的人一样,哈莱克调节了一下滤析服的鼻管和嘴管,戴上面罩,扣上兜帽,开始了漫长的旅途。

  良心无牵无碍,脚下轻松愉快,他想。他觉得自己产生了一种奇怪的解脱感,仿佛他正在远离危险,而不是步步逼近它。

  我从来就不喜欢对付那个男孩的计划,他想,如果我能再一次见到夫人,我一定要把这个想法告诉她。只是如果。因为万一纳穆瑞的话是真的,他就只能选择实施那个最危险的计划了。而一旦阿丽亚抓到他,她肯定不会让他活得太久。好在他还有斯第尔格——一个迷信、善良的弗雷曼人。

  杰西卡曾经对他解释过,“斯第尔格的本性上面只蒙着薄薄一层文明规范,除去这层东西的方法是……”

第52章

  摩亚迪的精神无法用语言表达,也无法用以其名义所成立的宗教教义来表达。摩亚迪的内心一定对傲慢自大的权力、谎言和狂热的教条主义者充满了愤怒。我们必须予这内心的愤怒以发言权,因为摩亚迪的教导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只有在公正、互助的社会结构中,人类才能长久地生存下去。

  ——弗雷曼敢死队契约

  

  莱托背靠小棚屋的一堵墙坐了下来,注视着萨巴赫——出现在预知幻象中的线头正在慢慢铺开。她已经准备好了咖啡,放到了他身旁。现在她正蹲在他面前,为他准备晚饭。晚饭是喷香的加了香料的稀粥。她用勺子快速搅拌着稀粥,在碗口留下靛青色的痕迹。她搅拌得十分认真,那张瘦脸几乎垂到了粥面。她身后是一张粗糙的薄膜,有了它,小棚屋就能充当蒸馏帐篷用。灶火和灯光将她的彰于映在薄膜上,像在她的头上加了一圈光环。

  那盏灯引起了莱托的兴趣。那是盏油灯,而不是球形灯。苏鲁齐的人真是肆意挥霍香料油啊。他们保持着最古老的弗雷曼传统,同时却又使用扑翼机和最先进的香料机车,粗鲁地将传统与现代搅拌在一起。

  萨巴赫熄灭了灶火,把那碗粥递给他。

  莱托没碰那个碗。

  “如果你不吃,我会被惩罚。”她说道。

  他盯着她,想着:如果我杀了她,就会粉碎一个幻象;如果我告诉她穆里茨的计划,就会粉碎另一个幻象;如果我在这儿等着父亲,这一根幻象线头将变成一条粗壮的绳索。

  他的思维整理着各种幻象的线头。其中一个很甜蜜,久久萦绕在他心头。在他的幻象中,有一个未来讲述了他和萨巴赫的结合,这个未来诱惑着他,威胁着要将其他未来排挤出去,让他沿着这条路一直走向苦难的终点。

  “你为什么要那么看着我?”她问道。

  他没有回答。

  她把碗朝他推了推。

  莱托咽口唾沫,润了润干渴的嗓子。他全身上下充满了想杀死萨巴赫的冲动。他发现自己的身体由于冲动颤抖不已。要粉碎一个幻象是多么容易啊!让自己的野性发作吧。

  “这是穆里茨的命令。”她指着碗说。

  是的,穆里茨的命令。迷信征服了一切。穆里茨想要他去解读幻象中的场景。他像个古代的野蛮人,命令巫医丢下一把牛骨头,让他根据骨头散落的位置占卜未来。穆里茨已经取走了他的滤析服,作为一种“简单的防范措施”。穆里茨嘲笑了纳穆瑞和萨巴赫:只有傻瓜才会让囚犯逃走。

  此外,穆里茨还有个大问题:精神河流。俘虏的水在他的血管中流淌。穆里茨正在寻找某个迹象,让他有借口杀死莱托。

  “香料能给你带来幻象。”萨巴赫说道。莱托长久的沉默让她很不自在。“我在部落狂欢中也有过许多幻象,可惜它们全都没什么意义。”

  有了!他想。他让身体进入封闭的静止状态,皮肤于是很快变得又冷又潮。比·吉斯特的训练主宰了他的意识,他的意识化为一道光,详尽无遗地照亮萨巴赫和这些被驱逐者的命运。古老的比·吉斯特教义中说得很清楚:

  “语言反映着生活方式。某种生活方式的与众不同之处大都能通过其所用的语言、语气及句法结构而被识别。尤其要注意断句的方式,这些地方代表生命的断续之处。生命的运动在这些地方暂时阻滞、冻结了。”和每个服用香料的人一样,萨巴赫也可以产生某些幻象。可她却轻视自己那些被香料激发的幻象,它们让她不安,因此必须被抛在一边,被有意忘却。她的族人崇拜夏胡露,因为沙虫出现在他们的大部分幻象中;他们祈祷沙漠边缘的露水,因为水主宰着他们的生命。但尽管如此,他们却贪婪地追求着香料带来的财富,还把沙鲑诱进开放的引水渠。萨巴赫在用香料激发他的预知幻象,但对这些幻象却似乎并不十分在意。然而,他意识的光束照亮了她话中那些细微的迹象:她依赖绝对、有限,不愿深入变化无穷的未来,因为变化意味着决定,而且是严酷的决定,而她无法做出这些决定,尤其是当它们涉及她自身的利益的时候:她执著于自己偏颇的宇宙观,尽管它可能蒙蔽了她,让她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但是其他可能的道路却令她无比恐惧。

  她是固定的,而莱托却在自由运动。他像一只口袋,容纳了无数个时空。他能洞见这些时空,因此能够做出萨巴赫无法做出的可怕的决定。

  就像我的父亲。

  “你必须吃!”萨巴赫不耐烦地说。

  莱托看到了全部幻象的发展规律,知道自己必须跟随哪根线头。他站起来,用长袍把自己裹紧。没有滤析服的保护,长袍直接接触他的皮肤,带给他一种奇怪的感觉。他光着脚站在地板上的香料织物上,感觉着嵌在织物中的沙粒。

  “你在干什么?”她问道。

  “这里头的空气太差,我要到外头去。”

  “你逃不走的,”她说,“每条峡谷里都有沙虫。如果你走到引水渠对岸,它们能根据你散发出的水汽感觉到你。这些被圈禁起来的沙虫十分警觉,一点也不像它们在沙漠中的同伴。而且——”她得意地说,“你没有滤析服。”

  “那你还担心什么呢?”他问,有意激起她发自内心的反应。

  “因为你还没有吃饭。”

  “你会因此而受罚。”

  “是的!”

  “但我浑身上下已经浸满了香料,”他说道,“每时每刻都有幻象。”他用赤脚指了指碗,“倒在沙地里吧。谁会知道?”

  “他们在看着呢。”她轻声说道。

  他摇了摇头,把她从自己的幻象中除去了,立即感到了一种全新的自由。没必要杀掉这个可怜的小卒子。她在跟随着别人的音乐跳舞,连自己所跳的舞步都不知道,却相信自己正分享着那些吸引着苏鲁齐和迦科鲁图的强盗们的权力。莱托走到门边,撕开密封条。

  “要是穆里茨来了,”她说道,“他会非常生气——”

  “穆里茨是个商人,除此之外,他只是一个空壳。”莱托说道,“我的姑姑已经把他吸干了。”

  她站了起来,“我和你一起出去。”

  他想:她还记得我是如何从她身边逃走的。现在她担心自己对我的看管太不严密。她有自己的幻象,但她不会听从那幻象的引导。其实她要做的只是看看她自己那些幻象,就会知道他的打算:在狭窄的峡谷里,他要怎么才能骗过被困在里面的沙虫?没有滤析服和弗雷曼救生包,他要怎么才能在坦则奥福特生存下来?

  “我必须一个人待着,向我的幻象请教。”他说道,“你得留在这儿。”

  “你要去哪儿?”

  ”去引水渠。”

  “晚上那里有成群的沙鲑。”

  “它们不会吃了我。”

  “有时沙虫就在对岸待着,”她说道,“如果你越过引水渠……”她没有说完,想突出她话中的威胁。

  “没有矛钩,我怎么能驾驭沙虫呢?”他问道,不知她能否稍稍看看哪怕一星半点她自己的幻象。

  “你回来之后会吃吗?”她问道,再次走到碗边,拿起勺子搅拌着稀粥。

  “干任何事情都得看时候。”他说道。他知道她不可能觉察出他巧妙地使用了魔音大法,由此将自己的意愿偷偷加进了她的决策思维。

  “穆里茨会过来看你是否产生了幻象。”她警告道。

  “我会以自己的方式来对付穆里茨。”他说道,注意到她的动作变得十分缓慢。他刚才对她使用的魔音大法巧妙地与弗雷曼人的生活模式融为一体。弗雷曼人在太阳升起时朝气蓬勃,而当夜晚来临时,一种深深的忧郁通常会令他们昏昏欲睡。她已经想倒下进入梦乡了。

  莱托独自一人走进夜色。

  天空中群星闪耀,他能依稀分辨出四周山丘的形状。他径直向水渠边的棕榈林走去。

  莱托在水渠岸边久久徘徊着,听着对岸沙地中发出的永无止息的咝咝声。听声音应该是条小沙虫:这无疑是它被圈养在这儿的原因。运输小沙虫较为容易。他想像着抓住它时的情景:猎手们用水雾让它变得迟钝,然后就像准备部落狂欢时那样,用传统的弗雷曼方法抓住它。但它不会被淹死。它会被送上宇航公会的飞船,运到那些充满希望的买家手中。然而,外星的沙漠可能过于潮湿了。很少有外星世界的人能意识到,是沙鲑在阿拉吉斯上维持着必要的干燥。过去是这样!因为即使是在坦则奥福特这儿,空气中的水分也比任何以往沙虫所经历的都要多上好几倍——除了那些在穴地蓄水池中淹死的沙虫以外。

  他听到萨巴赫在他身后的棚屋内辗转反侧,遭到压制的的幻象刺激着她,让她不得安宁。他不知道抛开预知幻象和她共同生活会是什么样子。两个人共同迎接并分享着每一时刻的到来。这个想法比任何香料所引发的幻象更吸引他。无知的未来带着独一无二的清新气息。

  “穴地的一个吻相当于城市中的两个。”

  古老的弗雷曼格言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传统的穴地是野性与羞涩的混合体。迦科鲁图/苏鲁齐的人至今仍然保留着一丝羞涩的痕迹,但仅仅是痕迹而已。传统已经一去不复返了,一念及此,莱托不禁悲从中来。

  来得很慢。当莱托真正意识到行动已经开始时,他已经被身边许多小生物发出的沙沙声包围了。

  沙鲑。

  很快他就要从一个幻象转入另一个了。他感受着沙鲑的运动,仿佛感受自己体内发生的运动。弗雷曼人和这些奇怪的生物已经共同生活了无数世代。他们知道,如果你愿意用一滴水来作诱饵,你就能引诱它们进入你触手可及的范围。很多快要渴死的弗雷曼人常常会冒险用他们所剩的最后几滴水来进行这场赌博,结果可能是赢得从沙鲑身上挤出的绿色糖浆,从而维持自己的生命。沙鲑也是小孩子的游戏。他们抓它们既是为了取水,也为纯粹的玩乐。

  但此刻的“玩乐”对他实在太重要了。莱托不禁打了个哆嗦!

  莱托感到一条沙鲑碰到了他的赤脚。它迟疑了一下,随后继续前行。水渠中大量的水在吸引着它。

  沙鲑手套。这是小孩子的游戏。如果有人把沙鲑抓在手里,将它沿着自己的皮肤抹开,它就变成了一只活手套。沙鲑能察觉到皮肤下毛细血管中的血液,但血液的水中混有的其他物质却令它感到不舒服。或早或晚,手套会跌落到沙地上。随后它会被捡起并放入香料纤维篮子中。香料抚慰着它,直到它被倒入穴地的亡者蒸馏器中。

  他能听到沙鲑掉入水渠的声音,还有食肉鱼在捕食它们时激起的水花。水软化了沙鲑,让它们变得柔韧。孩子们很早就知道了这一点。一口唾沫就能骗来糖浆。莱托倾听着水声。水声代表着沙鲑正向开放的水面迁徙,但它们无法占据一条由食肉鱼把守的水渠。

  它们仍然在前进。它们仍然在发出溅水声。莱托用右手在沙地里摸索着,直到手指碰到一条沙鲑坚韧的皮肤。正如他期望的,这是条大家伙。这家伙并没有想要逃走,而是急切地爬进他的手中。他用另一只手感觉着它的外形——大致呈菱形。它没有头,也没有突出的肢体,没有眼睛,可它却能敏锐地发现水源。它和其他伙伴能身体挨身体,用突起的纤毛将大家交织着连在一起,变成一大块能锁住水分的生物体,把水这种“毒物”和由沙鲑最终演变而成的巨人——夏胡露——隔绝开来。

  沙鲑在他手中蠕动着,延展着身子。当它移动时,他感到他所选择的幻象也在随之延展。他感到沙鲑变得越来越薄,他的手越来越多地被它覆盖。没有哪只沙鲑曾接触过这样的手,每个细胞中都含有过度饱和的香料。也没有哪个人曾在香料如此饱和的状态下存活下来,而且还保持着自己的思考能力。莱托精心调节着体内的酶平衡,吸取他通过香料迷药得到的确切的启示。来自他体内无数的已与他融为一体的生命所提供的知识为他明确了前进道路,他只需再做些精细的微调,避免一次性释放剂量过大的酶,因刹那间的疏忽而遭灭顶之灾。与此同时,他将自己与沙鲑融合在一起,沙鲑的活力成了他的活力。他在迷药状态下形成的幻象为他提供了向导,他只需跟随它就行。

  莱托感觉到沙鲑变得更薄,覆盖了他手上更多的部位,并向他的手臂进发。他找到另一条沙鲑,把它放在第一条上面。这种接触使两只沙鲑狂乱地蠕动了一阵子。它们的纤毛相互交织,形成一整张膜,覆盖到他的肘部。沙鲑曾经是儿童游戏中的活手套,但这一次,它们扮演着莱托皮肤共生物的角色,变得更薄、更敏感。他戴着活手套,弯腰抚摸着沙子。在他的感觉中,每颗沙粒都有自己独特的个性。覆盖在皮肤上的沙鲑不再只是沙鲑,它们变得坚韧而强壮。而且,随着时间流逝,它们会越来越强壮,同时使他强壮起来……他那只摸索的手又碰到一条沙鲑,它迅速爬上他的手,与刚才那两条混为一体,融入了它的新角色。坚韧却又柔软的皮肤一直覆盖到了他的肩膀。

  他将意识集中起来,发挥到极致,成功地把新皮肤融入了他的肉体,杜绝了排异反应。他的意识丝毫没有理会这么做的后果。重要的是他在迷药状态下获得的幻象;重要的是历经苦难之后能踏上的金色通道。

  莱托脱下他的长袍,赤裸着身体躺在沙地上,他戴着手套的胳膊横在沙鲑行进的路线上。他记得甘尼玛曾经和他抓住过一条沙鲑,把它在沙地上反复摩擦,直到它收缩成了一条“婴儿沙虫”——变成了一个僵直的管状物,一个盛着它体内绿色糖浆的器官。在管子的一头轻咬一口,趁伤口愈合之前吮吸几口,就能吃到几滴糖浆。

  沙鲑爬满他的全身。他能感到自己的脉搏在这张有生命的膜下跳动。一条沙鲑想覆盖他的脸,他粗暴地搓着它,直到它蜷缩成了一个薄薄的滚筒。滚筒比“婴儿沙虫”长得多,而且保持着弹性。莱托咬住滚筒末端,尝到一股甜甜的细流,细流维持的时间比任何弗雷曼人所碰到过的久得多。他感到了糖浆带给自己的力量。一阵奇怪的兴奋充斥了他的身体。膜再次想覆盖他的脸,他迅速地反复搓着,直到膜在脸上形成了一圈僵硬的隆起,隆起连接着他的下巴和额头,露出耳朵。

  现在,那个幻象必须要接受检验了。

  他站起来,转身向棚屋跑去。当他移动时,他发现自己的脚动得太快,让他失去了平衡。他一头栽倒在沙地上,随后翻了个身,来了个鲤鱼打挺。这一跳使他的身体离地足有两米。当他落到地上、想重新开始奔跑时,他的脚又开始移动得过于迅速。

  停下!他命令自己。他强迫自己进入放松的龟息状态,在体内融合了众多意识的池子中凝聚自己的感觉。他内敛注意力,注视着现在的延伸,由此再一次感觉到了时间。现在,那张膜正如预知幻象中那样,完美地工作着。

  我的皮肤不再是我自己的了。

  但是他的肌肉还得接受训练,才能配合加快的动作。他不断开步走,不断倒在地上,然后又不断翻身跃起。几个回合之后,他坐在地上。平静下来以后,他下巴上的隆起想变成一张膜,盖住他的嘴巴。他用手压住它,同时咬住它,吮吸了几口糖浆。在手掌的压力下,它又退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