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罗身边的斯第尔格开始不安起来,他看着保罗,脸上显出疑惑。

“我愿意在我们需要的时候削弱我们自己的力量吗?”保罗问,“我是你们的统治者。我要对你们说,现在我们必须停止残杀我们自己最好的战士,而要团结起来,去杀那些我们真正的敌人——哈可宁人!”

斯第尔格突然抽出他的啸刃刀,向上举起,高呼道:“保罗·摩亚迪公爵万岁!”

震耳欲聋的吼声响彻山谷,回声此起彼伏,久久地在山洞中回响着。人们欢呼着,高声唱着:“呀,嗨呀,乔哈达!摩亚迪!摩亚迪!

摩亚迪!呀,嗨呀,乔哈达!“

杰西卡自己翻译着:“摩亚迪的战士万岁!”她、保罗和斯第尔格,他们相互之间编织出来的故事已在群众中产生了效果,就像他们计划的那样。

人们激奋的情绪慢慢平静下来。

当完全恢复了平静时,保罗对斯第尔格说:“跪下!”

斯第尔格双膝跪在突岩上。

“把你的刀给我。”保罗说。

斯第尔格顺从地把刀递给保罗。

这不是我们计划中的,杰西卡想。

“跟着我说,斯第尔格。”保罗说。他念出援爵位仪式上的那些话,就像他父亲授予别人爵位一样。“我,斯第尔格,从我的公爵手中接过这把刀。”

“我,斯第尔格,从我的公爵手中接过这把刀。”斯第尔格重复道,从保罗手中接过那把乳白色的刀。

“我的公爵指向哪里,我的刀便砍向哪里。”保罗说。

斯第尔格缓慢而庄严地重复着保罗的话。

想起这仪式的来源,杰西卡的眼眶湿润了,摇了摇头。我知道这样做的理由,她想,我不应该让它使我不安。

“我把这把刀献给我的公爵的事业,让他的敌人灭亡,只要我们的血还在流动。”

斯第尔格再重复他的话。

“吻一吻这把刀。”保罗命令说。

斯第尔格吻了吻刀,然后以弗雷曼人的方式吻了保罗的手臂。

保罗点点头,斯第尔格把刀插入刀鞘,站了起来。

人群中发出一声敬畏的叹息,杰西卡听见:“预言——一个比·吉斯特将指出道路,一位圣母将看到这条道路。”声音越来越低,“她通过她的儿子向我们指出了它。”

“斯第尔格率领这个部落,”保罗说,“决不容许对此产生怀疑。

他代替我发布命令,他要你们做的,就如同我要你们做的一样。“

聪明,杰西卡想,部落的司令不应该在那些服从他命令的人面前丢脸。

保罗降低声音说:“斯第尔格,我想在今晚派出沙行人,并放出塞拉哥,发出信息,我要召开一次各部落领袖会议。把他们派出去后,你便带着卡特、柯巴、奥塞姆和由你挑选的两名军官,到我的房间里来。我们一起制定一个作战计划,我们要在各部落领袖到达之前打一胜仗,好让他们瞧瞧。”

保罗点头示意他母亲和他一起,率先离开突岩,穿过人群,走入中心通道。那里有为他们准备好的起居室。当保罗走过人群时,无数只手伸过来与他握手,人们为他欢呼。

“斯第尔格指向哪里,我的刀就砍向哪里,保罗·摩亚迪!快让我们打一仗,摩亚迪!让我们用哈可宁人的血来浇灌我们的土地!”

杰西卡看到了人们的激情,意识到这些人正处于战斗的兴奋之中。他们不能再等待了。我们正使他们的战斗激情达到顶峰,她想。

在内室里,保罗要他母亲坐下来,说:“在这里等着。”然后他穿过挂帘进入另一条支道。

保罗走后,内室显得很静。在挂帘里面如此之静,以至于营地鼓风机微弱的飒飒声也能听得到。

他要把哥尼·哈莱克带到这里来,她想。她心中对他充满奇怪交错的感情,这使她感到惊讶。在来阿拉吉斯之前,哥尼和他的音乐一直是卡拉丹许多愉快时刻的一部分。她觉得卡拉丹发生的事好像是降临在某个其他人身上。自那以来的近三年中,她也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她不得不面对哥尼,被迫对这些变化做出重新估价。

保罗从詹米斯那里继承过来的银锇合金咖啡用具放在她右边的矮桌上。她看着它,想到许多只手抚摸过那金属物品。一个月内,契尼就是用它来服侍保罗的。

除了侍候他喝咖啡外,这个沙漠女人还为一个公爵做了些什么呢?她问自己,她不会给他带来权力和家庭。保罗只有一种选择——把自己与某个大家族联系在一起,也许与皇族联在一起。毕竟有许多公主可以与保罗结婚,她们中的任何一个都受过比·吉斯特的训练。

杰西卡想象着自己离开阿拉吉斯严酷的环境,为了她作为一个皇室成员的母亲所能知道的生存权利和安全。她看着覆盖洞室岩石的厚厚挂帘,想起她是怎样到达这里的——乘坐在放在一条驯养的沙蜥背上的轿子里,高高的行李架上,堆满了未来战斗的必需品。

只要契尼活着,保罗将看不到他的职责,杰西卡想,她已经给他生了一个儿子,那就足够了。

她突然想见她的孙儿,他在许多方面太像他的祖父——雷多。

杰西卡用手捧着双颊,开始有规律地呼吸来稳定她的情绪,清醒头脑。然后向前弯腰做祈祷式练习,让身体为适应大脑的需要而做准备。

保罗选择这个鸟巢作为他的指挥部是无可指责的。这是一个理想的地方,位于它北边的温德关口面对着岩壁围绕的洼地和护卫森严的村庄。那是一个重要的地方,是技工和机械师的家,也是整个哈可宁人防御区的维修中心。

挂帘外传出一声咳嗽的声音,杰西卡直起身体,深深吸了口气,慢慢地平静下来。

“进来。”她说。

帷幔分开,哥尼·哈莱克冲进室内。她仅有时间瞥了一眼他那带着苦相的脸,他就跑到她身后,用他那强壮的手臂扼住她的脖子,把她提了起来。

“哥尼,你这个傻瓜,你要干什么?”她问道。

她感觉到刀尖抵在背上,一阵寒冷的感觉传到她身上。霎时间,她明白了哥尼想杀死她。为什么?她想不出理由,因为他不是那种会变成叛徒的人,但是她确信他的意图。明白了这一点,她大脑内猛烈翻腾着。这决不是一个能轻易打败的人,而是一个对声控有警惕性的杀手,很有战斗策略的杀手,也是一个她亲自用深奥的暗示法帮助训练过的工具。

“你以为你已经逃脱了罪责,是不是?你这个女巫婆!”哥尼嚎叫道。

她还来不及思考这个问题,也来不及回答,保罗掀起门帘,走了进来。

“他来了,母……”保罗突然打住话,被这紧张的场面惊呆了。

“站在原地不要动,阁下。”哥尼说。

“什么……”保罗摇着头。

杰西卡想说什么,但感到那只强壮的手臂紧紧压住她的喉咙。

“只有在我允许的情况下,你才可以讲话,女巫婆,”哥尼说。

“我只想要你说一件事让你儿子听听。只要你有一丝反抗的迹象,我就把这刀刺入你的心脏。你的声音要保持单声,不许收缩或移动你的肌肉。你必须极其小心你的行动,才能为你自己挣得几秒钟生存的时间。我向你保证,这就是你现在能得到的所有的东西。”

保罗向前迈了一步。“哥尼,这是……”

“停在原地!”哥尼喝道,“再向前走一步,她就是一个死人。”

保罗的手滑向他的刀柄,十分平静地说:“你最好亲自解释一下,哥尼。”

“我曾发过誓,要亲自杀死出卖你父亲的叛徒,”哥尼说,“你以为我能忘记那个把我从哈可宁奴隶地狱中救出来,给我自由、生命和荣誉的人?……他也给了我友谊,我把他看成超过其他的一切的人。我刀下就是那个叛徒,没有人能阻止我……”

“你不能再犯错误,哥尼!”保罗说。

杰西卡想:原来是这么一回事,真可笑!

“我错了?”哥尼问,“那么,让我们听一听这个女巫怎么说。要她记住,我是采用贿赂、打探和欺骗的手段才证实了这个指控的。

我甚至还对一个哈可宁的卫队长使用了致幻剂,才弄清一部分真相的。“

杰西卡感到扼住她喉头的手臂微微松了一点。在她开口前,保罗说:“叛徒是越。我曾经告诉过你,哥尼。证据很充分,不可辩驳,我并不关心你的怀疑是怎样来的——因为它没有根据。但是,如果你伤害了我的母亲……”保罗举起啸刃刀,放在胸前:“……我将要你的血。”

“越是一个受控的人,他适合担任皇族家庭医生,”哥尼怒喝道,“他不可能当叛徒。”

“我知道有一种方法可以解除那种控制。”保罗说。

“证据!”哥尼坚持说。

“证据不在这里,”保罗说,“证据在泰布营地,远在南方。但是如果……”

“这是阴谋。”哥尼吼道,他的手臂在杰西卡的脖子上紧了紧。

“不是阴谋,哥尼。”保罗说。他的声音十分悲痛,那声音撕扯着杰西卡的心。

“我看了从哈可宁间谍身上搜出的信件,”哥尼说,“那封信直接针对……”

“我也看过那封信,”保罗说,“我父亲那天晚上让我看了那封信,并向我解释了它为什么是哈可宁人的阴谋。它的目的在于让他去怀疑他所爱的女人。”

“啊,”哥尼说,“你没有……”

“住嘴!”保罗说。他的话单调沉着,比杰西卡曾经听到过的任何声音更具命令性。

他的控制能力越来越强,她想。

哥尼扼住她脖子的手臂在发抖,抵住她背脊的刀尖也不断抖动着。

“你还没有做的,”保罗说,“是听我母亲那天晚上为她失去的公爵哭泣的声音,你也没有看见她说到要杀死哈可宁人时,眼睛中喷出的火焰。”

原来他也听见了,她想,她的双眼被泪水遮住了。

“你没有做到的,”保罗继续说,“是记住你在哈可宁奴隶地狱中所得到的教训。你说你为我父亲的友谊而感到骄傲!难道你不了解哈可宁人和阿特雷兹人之间的区别,并使你能通过哈可宁人留下的臭气而嗅出他们的阴谋?难道你不了解阿特雷兹人的忠诚是通过爱而获得,而哈可宁人的金钱买来的却是恨?难道你看不清这种背叛的实质?”

“但是越?”哥尼喃喃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