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多卡上校说。

“这也是我得到的御令,”男爵撒谎说,“你以为我会违抗命令?”

萨多卡上校说:“我要亲自监督,以便向皇上复命。”

“公爵已经死啦。”男爵不高兴地说,挥挥手,让他离开。

萨多卡上校站在他面前一动不动,根本没理会男爵让他走的手势。

“怎么死的?”他不满地问。

“自己了断的,”男爵说,“他吃了毒药。”

“我现在就要见到尸体。”萨多卡上校说。

男爵故作夸张地抬起眼光,心中却在想:混账!那屋子还没来得及整理,这个精明的萨多卡将看到发生的一切!

“就现在!”这萨多卡说,“我要亲眼见到。”

男爵意识到,已没办法阻止他。这个萨多卡将看到一切。他会知道公爵杀死了哈可宁人……男爵本人也差点难逃厄运。桌上还有没吃完的食物。公爵就躺在那儿,周围是一片狼藉。

根本无法阻止他。

“我不能等待!”萨多卡上校有点不耐烦地吼道。

“不会让你等待,”男爵说,他盯着这萨多卡黑黝黝的眼睛,“我不会对皇上隐瞒任何事。”他对勒夫特点点头,说:“立即让上校去看发生的一切。从你身旁的门领他进去,勒夫特。”

这个萨多卡目空一切地慢慢绕过公爵,从卫兵中挤过去。

男爵想,真是难以容忍。现在皇上会知道我是多么疏忽大意。

他将把这看成是软弱的表现。

皇上和他的萨多卡兵都同样鄙视软弱,这真令人难受。男爵咬着下唇,安慰自己地想道:皇上至少还不知道阿特雷兹掠夺了吉第。普莱门,毁掉了哈可宁在那儿贮存的香料。

那个狡猾的公爵真该死!

男爵看着那远去的背影……那个傲慢的萨多卡和壮实的、富于效率的勒夫特。

男爵想:我们必须进行调整。我只好再让拉宾来统治这个该死的星球。我必须用我哈可宁的血统在阿拉吉斯准备合适的条件,以便菲得·罗斯将来能顺利进行统治。那个该死的彼得!他还没干完我要他干的事就让自己丢了命。

男爵叹了一口气。

我必须马上再找一个门泰特,他们一定为我准备了一个。

他身旁的一个卫兵咳了一声。

男爵转身对卫兵说:“我饿了。”

“是,阁下。”

“我想休息一下。你把这房子整理一下,认真调查原因。”男爵用低沉的声音说。

卫兵低下眼光,问:“阁下想怎样休息?”

“我在卧室里,”男爵说,“把我们在开蒙买的那个年轻人送来,那个眼睛很漂亮的。把药给他喂够。我不想摔跤。”

“是,阁下。”

男爵转身向卧室走去,心想:对,就是那个长着漂亮眼睛的家伙,样子非常像年轻的保罗·阿特雷兹。

 

第二十二章

 

哦,卡拉丹的海洋,哦,雷多公爵的人民雷多的城堡已经倒塌,永远倒塌了……

……摘自伊丽兰公主的《摩亚迪之歌》

保罗感到他的全部过去和今晚以前的每一个经验都变成了沙漠中的沙粒。他坐在母亲身旁,双手抱膝。他们在一个用布和塑料织成的小帐篷里。这帐篷和他们身上穿的弗雷曼衣服都是从巡侦机上的那包里取来的。

保罗已清楚地知道谁留的那个包,谁给押送他们的巡侦机指的方向。

是越。

那个奸细医生直接把他们送进了邓肯·伊达荷的手里。

保罗透过帐篷的透明处看着外边月光照亮的山崖,伊达荷让他们藏在一个阴暗的地方。

保罗想:我现在成了公爵,像小孩一样躲藏。这想法使他痛苦,但却不能否认这么做是明智的。

今晚,他的意识里发生了一些变化……他对自己周围的环境和发生的一切有了极具敏锐和清楚的判断。他感到无法阻挡信息数据的涌入接收,精确、客观,每一个项目都增加了他的知识。他的运算量度都集中在意识里,这是门泰特能力,但更胜过门泰特能力。

保罗回忆起那惊恐慌乱的时刻:一架陌生的巡侦机在夜色下向他们直扑过来,就像沙漠上的巨大猛鹰,翅膀裹着疾风。保罗想象过的事发生了,那巡侦机向前疾飞,掠过一个山脊,直扑向正在狂跑的人影……是他母亲和他自己。保罗仍然记得那巡侦机掠过沙地时发出的焦味,就像硫酸。

他知道母亲转过身,本来以为会受到哈可宁雇佣军激光枪的射击,但却认出了正从巡侦机里向他们挥手的伊达荷。他打开舱门,大声叫道:“快跑!你们南边有沙蜥!”

但保罗在转身时就知道谁在驾驶那飞船。他从巡侦机飞行俯冲的方式就能准确地判断出谁坐在里面,这类细节连他母亲都没有注意到。

在保罗对面的杰西卡动了动,说:“那只有一种可能的解释,哈可宁人关押着越的妻子。他恨哈可宁人!这一点我决不会看错。你读过他留下的字条。可他为什么要把我们从死亡中救出来?”

越是这样写的:“别试图原谅我。我并不想得到原谅,我的负担已相当沉重。我要做的已经做了,并没有恶意,也不希望别人理解,这是我自己的苦难,是对我最大的考验。我把阿特雷兹公爵爵位印章交给你们,作为证明我在此写下的内容全是真实的。你们看到这个留言时,公爵已经去世。你们不用太难过,我向你们保证他不会独自死去,我们大家共同憎恨的敌人将给他陪葬。”

没有抬头也没有签名,但从那熟悉的字迹能看出,是越写的。

想起那封信,保罗心中又感到那种剧烈而陌生的痛苦,那痛苦似乎发生在他新的意识感觉和戒备心理以外。他看到父亲已死的话,心中清楚这一切都是真的,但却感到这是他需要记入大脑的一个数据信息,跟别的需要记入的信息没什么差别。

保罗想:我爱过我父亲,这毫无疑问。我应该哀悼他,应该有某种情感表达。

但他却没有这种感觉,只有一点:这是一个重要信息。

这个消息跟别的事实一样。

同时,他的大脑还在增加意识印象,推断和计算。

保罗又想起哈莱克说的话:“情绪只属于兽类或做爱时才需要。不管你情绪如何,只要有必要,你就得战斗。”

保罗想:也许这就是根源。我在有时间的时候再哀悼我父亲。

在自己准确而冷冰冰的存在中,保罗感觉不到放松。他意识到自己的这种高度警觉仅仅是开始,它将会越来越强烈。他在接受圣母凯斯。海伦。莫希阿姆的考验时就第一次体验了那可怕的目的,如今这种感觉正渗入他的全身。他的右手……那感到灼痛的手……震颤跳动着。

这就是他们所说的科维扎基·哈得那奇吗?保罗问自己。

“也许哈瓦特又犯了一个错误,”杰西卡说,“我想越也许不是一个苏克医生。”

“他知道我们所知道的一切……而且还要多。”保罗说。他心里在想:她了解事实为什么这样迟钝?他接着说:“如果伊达荷不能找到凯因斯,我们将……”

“他并不是我们惟一的希望。”她说。

“我不是这个意思。”他说。

她听出他话里的生硬冷酷,一种居高临下的语气。杰西卡在黑暗中盯着他,在月光辉映的山崖背景下,保罗是一个轮廓分明的剪影。

“你父亲手下的其他人一定也有逃脱的,”杰西卡说,“我们必须把他们聚集起来,找……”

“我们得依靠自己,”他说,“我们首先要解决的是找到我们家族的原子武器在哈可宁人找到之前,我们一定要弄到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