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罗观察着周围人们脸上的表情,注意到大家都紧张地听着每一个字。他们似乎对父亲的态度深感不安。

“爸,听他说吧,”保罗低声说,“他讲的有道理。”

“先生,”哈瓦特接着说,“那些基地里的材料物资可以让我们修好所有的设备。但由于战略上的原因,我们无法得到。要是不进行更进一步的侦察了解就贸然采取行动,就显得轻率。这个凯因斯有皇上赋予的特权,我们应该记住这一点,而弗雷曼人又对他敬若神灵。”

“那么,就用软的办法,”公爵说,“我只想知道那些基地是否真的存在。”

“遵命,先生。”哈瓦特坐下,眼光向下。

“好吧,”公爵说,“我们清楚了要做什么,努力工作,我们平时的训练就是为了这一天。我们已是身经百战,明白有什么好处,也清楚失败的后果。你们会有各自的任务。”他看着哈莱克说:“哥尼,先照应照应海盗的事。”

“‘我将深入反叛者的营地。’”哈莱克背了一句引言。

“有一天,我会抓住那不说引语的人,给他一个一丝不挂的感觉。”公爵说。

桌子周围传来一阵窃笑。但保罗听出了其中的勉强。

公爵对哈瓦特说:“在这层楼上再设置一个情报通信指挥站,萨菲。你完成后,来见我。”

哈瓦特站起来,扫了一眼屋子四周,好像在找帮手。他转身,把大家领出了屋。其他人都显得很匆忙,有人把椅子绊倒在地,弄得有点乱哄哄的。

保罗看着走在最后的几个人的背影,心想:会议结束得有点混乱。以前,会议总是在清楚明白、情绪高涨中结束,但这次会议似乎有点异常,结果不明确,争论没结果。

保罗第一次让自己考虑失败的真正可能性……并不是因为害怕而想到它,而是由于像圣母那些人所给的警告。由于自己对形势有了独立的看法,而常要面对这一点。

他想:我父亲发疯了。事情对我们大家都不利。

保罗想起了哈瓦特,这个老门泰特在会议期间的行为显得犹豫不安。

哈瓦特一定遇到了非常棘手的事。

“儿子,后半夜你最好在这儿过,”公爵说,“天马上就亮了。我会通知你妈妈。”他站起来,缓慢而僵硬。“你可以把这些椅子拼起来,睡一会儿。”

“我不是特别累,爸。”

“随你的便。”

公爵把手背在身后,开始沿着长桌来回踱步。

保罗想:像一只困兽。

“您准备与哈瓦特谈谈内奸的事吗?”他问。

公爵在儿子对面站住,对着黑洞洞的窗说:“这种可能性,我们已讨论过好几次。”

“那老太太似乎很自信,有把握,”保罗说,“而且,妈妈的情报……”

“已经采取了预防措施。”公爵说。他扫了一眼屋子四周。保罗注意到父亲那困兽般绝望的表情。

“你呆在这儿。我想去跟萨菲谈谈建指挥站的事。”他转身大步走了出去,轻轻向门卫点了一下头。

保罗看着父亲刚才站过的地方,公爵离开前那地方就空了。保罗想起了老妇人的话:“……父亲,没有希望了。”

 

第十三章

 

摩亚迪第一天与家人穿过阿拉凯恩的街道,沿途有人想起了那传说和预言,便试着欢呼:“摩亚迪!”但他们的呼叫似乎更多地带着疑问,因为他们此时只是希望他是预言中所说的天外之声。他们也注意到了他的母亲,因为他们已听说她是一个比·吉斯特。很明显,对他们来说,她就像另外一个天外之声。

……摘自伊丽兰公主的《摩亚迪手记》

公爵发现萨菲。哈瓦特独自一个在边房,一个卫兵把他领到那儿。隔壁房间传来人们忙碌的声音,他们正在装通信设备。但边房里却是一片安静。公爵扫了一眼屋子,这时哈瓦特从一张铺满纸的桌子旁站起来。这屋子的墙是绿色的,除了那张桌子,还有三把绷带椅,椅子上代表哈可宁人的“H”字母刚刚抹掉,留下了一块白斑。

“这椅子很安全,”哈瓦特说,“保罗在哪儿,先生?”

“我把他留在会议室了。我不想打扰他,希望他能睡一会儿。”

哈瓦特点点头,走到通向隔壁房间的门旁,把门关上,静电和电火花的声音一下子消失了。

“萨菲,”雷多说,“皇室和哈可宁人囤积的衰微香料引起了我的注意。”

“阁下?”

公爵努努嘴说:“库房容易摧毁。”哈瓦特正准备插话,公爵抬抬手,继续说:“别太在乎皇上的财宝。如果哈可宁人遭到打击,他也会暗暗高兴的。如果男爵自己都不愿公开承认的东西遭到毁灭,他还能抗议吗?”

哈瓦特摇摇头说:“我们人手不够,先生。”

“调用部分伊达荷的人,也许还有一些弗雷曼人愿意作星际旅行。偷袭吉第。普莱门,这能赢得战术优势,萨菲。”

“服从命令,阁下。”哈瓦特转身离去,公爵注意到这老家伙有点紧张,心想:也许他怀疑我不信任他。他一定知道有人向我报告有内奸。嗯,最好立即消除他的疑虑。

“萨菲,”他说,“由于你是我能完全信赖的几个人之一,还有件事想跟你谈谈。我们俩都清楚,为了防止敌人的渗透,必须保持高度警惕……最近我得到两个新情报。”

哈瓦特转身,看着公爵。

雷多把保罗说的话告诉了他。

这消息没有引起哈瓦特的重视,而是增加了他的焦虑。

雷多仔细观察着老人,接着说,“老朋友,你心里有事。在开战略会议时,我就应该注意到了,因为你显得有点紧张。是什么事那么严重,不能在会上讲出来?”

哈瓦特紧咬着嘴唇,脸上露出了深深的皱纹,他说:“阁下,我还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事。”

“我们曾是同生共死的朋友,萨菲,”公爵说,“你知道,什么事你都可以踉我说。”

哈瓦特继续看着他,心想:这是我最喜欢他的地方。他光明磊落,完全值得我对他效忠。我为什么要伤害他呢?

“能告诉我吗?”雷多问。

哈瓦特耸耸肩说:“有一张纸条。我从一个哈可宁信使身上得到的。这纸条是送给一个叫帕迪的人的。我们有理由相信帕迪是哈可宁人潜伏在这儿的高级间谍。纸条上讲的事可能造成严重后果,也可能会无足轻重,其意义可以有多种解释。”

“这信函的敏感内容是什么?”

“潦草的几句话,很不完整。内容印在缩微胶片上,胶片附有自毁药片。我们没能及时阻止酸腐蚀,只留下了只言片语。可留下的那几句话很令人深思。”

“是吗?”

哈瓦特擦擦嘴唇,继续说:“那几句话是:‘……多永远不会怀疑,当他的心爱之人出手打击他时,打击来源的本身就足以毁掉他。’这信函上有男爵本人的私人印鉴,我已查证过,印鉴是真的。”

“你怀疑的对象很清楚。”公爵说,声音突然变得冰冷。

“我宁愿断掉自己的一条胳膊也不愿伤害您,”哈瓦特说,“阁下,如果……”

“杰西卡女士,”雷多说,心里涌出一股愤怒,“你能从这个帕迪身上逼出实情吗?”

“不幸的是,我们截获信使时,帕迪已不存在了。而我相信信使本人并不知道自己传递的东西内容是什么。”

“我知道了。”

雷多摇摇头,想:这事真是棘手。这东西没什么真正的意义。我了解自己的女人。

“阁下,假如……”

“不!”公爵吼道,“这有个错误,就是……”

“我们不能熟视无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