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刚兴奋地说:“非常有效,爸,妈,我舒服极了!”

罩外的人这才松口气。他们细心地观察着,不时询问着。一个小时后,罩内的回话声逐渐减弱,然后传来酣畅的鼾声。几个人知道危险期已经过去,这才揩揩头上的冷汗。林钧低声说:“好险哪。你想,几十倍的用药量啊。”朱义智则敏锐地说:“林老师,如果小刚真的安全无恙,那就说明我们过去的用药太保守了。”

童明合掌称谢:“谢天谢地!”

在交变磁场轻柔的推压和疏导下,小刚整整睡了一天一夜。他睡得非常香甜,不过似梦非梦的图景一直在他头脑里闪动。他看见那瓶绿色的药液已经逐渐渗入全身的神经系统,直到指尖和趾尖的神经末稍。枝枝桠桠的神经系统变成微带绿色的透明,迸射着强烈的辉光,甚至淹没了肉体,只留下一棵倒长的神经树,在黑暗中慢慢游动。他想抬一下脚趾,好,一个闪光的脉冲以光速冲向脚趾,脚趾抬起,随即一道回波又以光速反馈到大脑。奇怪的是,尽管他确信这些信号是以光速传播,他仍能轻松地观察它们的传播过程。

他浑身有说不出的舒泰,正如武侠书中说的:任督二脉已经打通,真气充盈。他看见独孤星星在远处向他招手,它身后是连绵的雪山,洁白的雪原。没等他走过去,星星转身飞奔,攸忽已逝,只在雪原上留下一串浅浅的脚印。小刚也长笑一声,提气追赶,只觉得身轻如雁,群山飞速后掠。他很高兴,看来自己也练成了绝世轻功――然后他醒了。

充沛的内力使他耳聪目明。虽然隔着磁力罩,他仍能听到罩外的动静。他听到轻轻的脚步声,然后是林爷爷问:“怎么样了?”爸爸轻松的声音:“一切正常,肯定已度过危险期了。”一会儿又变成一个女孩子的声音:“伯伯,阿姨,小刚是什么病?”这自然是白易的声音,妈妈在安慰她:“没什么,他误服了一种药品。”然后是嘈杂的问话声,有马田、菲菲,还有元博、张可、白天、赵煜等别的同学。他想坐起来,想告诉同学,他已练成了绝世武功,可是他的身体似乎不能动弹。他十分着急,忽然想到:我这会儿仍是在闭关修练吧,按武侠小说的说法,启关前是不能说话的。于是也就泰然了。

他放松神思,慢慢关闭了体内各个系统,再度安然入睡。

这一觉直睡到第三天清晨,当然这是他后来才知道的。到了平时该起床的时候,体内的生物自鸣钟开始奏响,一波电脉冲沿着透明的神经网络迅速波及全身――真气运行小周天。他醒了。

醒来他才发觉,自己已经从磁舱里移到了外面,移到了一张床上。爸妈和林爷爷都在床边十分关切地看着他。不过这个场面相当怪异――他们都是静止的,脸上都凝固着喜悦的表情,爸爸和妈妈还张着嘴,却没有嘴唇的开合,更没有声音。眼前的情景,极象他们正在向自己问侯,却在突然之间被点了穴道。

小刚惊慌地喊:“你们怎么啦?为什么不动不说话?”

现在,他发觉自己也中了魔法。他主管言语的神经系统工作正常,但嘴巴和喉部的骨肉却生锈了,僵化了,远远赶不上思维的速度。他想坐起身摸摸亲人们,看他们是否变成了冰冷的塑像。但在“起身”的指令发出之后很久,腰部和腿部的肌肉群才慢慢开始动作。

不过就在这段时间,他已看出他们并不是凝固的塑像。他们都在动,只是动作极为缓慢罢了。妈妈显然在哭,是喜极而泣,一滴泪珠挣脱眼眶的附着力,滴落到空中,缓缓变成下圆上尖的流线形。小刚第一个想法是:这儿是在太空舱的失重环境中?你看三个大人的动作都显得慢悠悠轻飘飘的。

但小刚迅速推翻了这个猜测,理由很简单:自己在抬起手臂时能感到正常的重力,而且,在失重环境下,妈妈的泪珠会因为液体表面张力变成精确的圆形,而不是眼前的流线形。奇怪,我为什么能看到水滴的形状?水滴的下落速度超过人眼的辨认能力,所以平时只能看到一条白线或一根雨柱,只有在高速摄影机下它们才显露真容。

高速!

到了这时,小刚才弄清眼前情景的原委――一切都是正常的。爸妈和林爷爷乍一看 到自己醒来,正惊喜地俯身过来问侯。唯一不正常的,是自己的思维速度和神经反应速度已经大大加快,接近光速了。对,就是这个原因。看妈妈的口形,似乎正在说“小――”,她一定是在说“小刚你醒了?”不过目前还远远没有越过“小――”的阶段。他也开始听到了声音,但不是妈妈平常圆润悦耳的嗓音,而是极缓慢的超低音,就象一根100公里长的粗琴弦在慢慢抖动。

现在,三人脸上开始慢慢浮出不解的、认真辨听的表情。凭小刚的光速脑瓜,甚至在他们的表情完全浮出前,他已猜到是怎么回事:一定是刚才自己的问话太快,就似半空中一闪即逝的闪电,所以三个人都没听清楚。

亢奋的浪涛轰击着他的七窍百骸。毫无疑问,他成功了,他已经成了世界上第一位光速(神经反应速度)人!

趁着妈妈的一句话还没问完(她刚刚说到“――刚――你――”的地方),小刚贪婪地把目光投向别处,好奇地欣赏着这个焕然一新的世界。他听到“子――翁――”的声音,嘶哑低沉,循声望去,秒针正懒洋洋地向前跳动。不用说,这就是平时听来铿锵悦耳的时钟的“综综”声。头顶的电灯逐渐变暗,等到光度缓慢地落到谷底,再开始缓慢地增强。当然这也是正常的,这是交流电的特性,每秒50次按正弦波形变化。只不过平时人眼看不到如此快速的变化罢了。

那边的屏幕开着,但屏幕上并没有图像。只有一个光点从上到下、从左至右,不紧不慢地扫描着。扫到屏幕的右下端时再返回,在屏幕上拉出一条回波的痕迹。这当然也是正常的,电视机正是这样工作的。人们所看到的图像,实际就是这么一个光点扫出来的,只是由于人们的视觉暂留现象,光点的移动才能拼成活动的画面。现在,这些图像在自己的光速大脑中被还原了,分解了。

既然知道了原因,就容易对付了。因为人不可能以慢速反应来应付高速世界,但若以高速反应来对付慢速世界,总是有法可想的。小刚迅速调整了大脑接收外界信号的频率,等于是在脑中安了一个“信息压缩”软件,妈妈的声音立即可以辨认了:

“――醒――了?谢――天――谢地!”

他们都没注意到小刚刚才的思维跋涉。因为在他们看来,这是微不足道的一瞬。小刚笑笑,没有多加解释,尽量放慢速度说:

“妈,我很好,不用为我担心。我饿了。”

尽管他已尽量放慢,三个人还是只听到一段语音“唧溜”一声划过去。妈妈一半凭口形、一半凭本能猜到了他的意思:“你是饿了吗?快跟我回家。你已经三天没吃饭了。”

小刚翻身下床,他再次感到了肌肉反应的迟滞。对于光速的神经系统来说,肌肉的反应太迟缓了,就象是用电信号指挥蜗牛。不过,在别人看来,他的动作已极为迅猛了,远远超过猎豹的扑食和羚羊的逃窜。爸爸忙拉着他,认真告诫:

“小刚,开始几天一定要注意控制节奏。独孤星星在获得‘光速反应速度’后,很长时间不能适应,经常一活动就拉伤了肌肉。要知道,它还是用一个月的时间才服完药,有一个适应期呢。”他欣喜地说,“据我看,你的‘升级’比它更成功。你要小心啊,不要一窜一跳,超过了地球物体逃逸速度,唰,蹦到外太空去,叫我和你妈到哪儿去找你?”

小刚很有礼貌地耐着性子听完爸爸的话――原来人类(包括过去的自己)竟然用这么慢的速度来交换信息,太可叹了!他在爸妈的夹持下,穿上鞋子,站起来,走了几步。为了配合爸妈的速度,小刚受够了罪――他需要慢慢抬起腿,拿着劲道慢慢伸出去,慢慢落下,先放下脚尖,再放下脚跟……他苦笑着说:

“妈,不行!”他意识到自己的说话速度又太快了,便放慢速度说,“这样子拿着劲道走慢步太难受了,让我按自己的速度走吧。”

爸妈笑了,松开手,但仍谆谆交待他尽量放慢速度。小刚很听话,在屋里试着慢慢走了一圈。饶是如此,他已是行走如飞,身影在屋里来回闪动,象是织布机上的梭子。三个大人都看得眼花缭乱。

这时妈妈在监视屏幕上看到一个姑娘的身影:“是白易,她已经是第五次来探望你了。”地下室的门开着,白易匆匆下来,看见小刚已醒,立即象只百灵似地扑过来,捉住他的肩头:“你醒了!昨晚我们来看过你,你睡得象只死……我们都担心死了!你……”她上下打量着,“是不是已经变成了光速人?”

她的声音清脆动听,面庞娇艳如花,吹气如兰,两只小手温暖滑润。小刚忽然觉得大脑中很深的地方突然热了一下。这么一热,他不由放松了对神经反应的控制,等于是把刚才加上的“信息压缩软件”无意中删去了。于是白易的话语动作立即被拉得极慢。她在扑闪长长的睫毛,但这会儿睫毛静止了;她在骨碌碌转动眼珠,这会儿正转到眼角那儿,但粘在那儿不再返回;她微张着嘴,露出珠贝似的白牙,还能看到白牙后粉红的舌尖。这一切凑到一块儿,显得既可爱又怪诞,小刚禁不住笑起来。

白易也欣慰地笑了,不过她并不知道小刚的笑从何来。

白易陪他们回到家里,家政机器人很快端来一桌丰盛的大餐,还很有礼貌地请“白易小姐也随便用点”。白易已吃过早饭,笑着推辞了。她双肘支在桌子上,欣赏小刚的吃相。饿了三天的小刚今天就象冬眠过后的黑熊,狼吞虎咽,害得家政机器人不停地端菜送饭。白易忍俊不禁地笑了。小刚说:“你笑什么?笑我饭量大?我的新陈代谢加快了,今后的饭量肯定赛过狗熊。”

白易笑着说:“这个比喻不恰当。我这儿好有一比。”

“啥?”

“就象猪八戒在陈家庄大战金鱼精前吃的那段饭,一碗米饭扑地倒进嘴里就没了,12个仆役走马灯似的端饭都来不及。要不,就象猪八戒最光彩的那一回。”

“哪一回?”

“你想想嘛,就是连孙悟空也束手无策、全靠老猪大显神威的那一回。”

小刚想起来了:“猪八戒拱吃八百里稀屎洞!好啊,你敢编排我!”

白易早做好准备,笑着逃走,但她忘记小刚早已今非昔比了。他轻轻松松一伸手,就捏住了白易的鼻头:“还骂人不?快求饶!”

白易嗡声嗡气的说:“饶了我吧,朱小刚朱大侠!”

小刚得意地松了手,白易揉着鼻头,又惊奇又羡慕地说:“小刚,你的功力确实精进了。我根本没看见你伸手,鼻子就被捏住了。”

小刚很得意,但他想到现在的身份已经不同,不能再随便“夸弄”了――想想郭靖、杨过、东邪西毒南帝北丐,哪个人不是虚怀若谷呢。于是他只是淡淡地说:“这算不了什么,都是爸妈和林爷爷的功劳。”

妈妈进来了:“小刚吃好了吗?”

“吃好了。妈,我想和白易出去玩一会儿。”

“去吧,可要小心哪,不要惹祸。白易,你看着他点。”

两人来到院里。小刚已经很快学会了迁就这个世界的正常速度。比如,用慢世界的速度和白易一块儿走,一块儿说话。当然这样作还是很别扭。现在,他用慢速度看见了一只蝴蝶,它正在秋菊上翩翩飞舞。可是忽然脑子里一滑,变成了快节奏,于是蝴蝶忽然静止了,翅膀上的斑点,头上的触须,都看得清清楚楚,而这只蝴蝶就这么奇怪地悬在空中,翅膀一动也不动,完全不理会重力规律。小刚赶紧摇摇头,在头脑里恢复了慢世界的图像。

白易歪过脑袋:“你怎么啦?”

小刚没办法真切地向她描绘自己的感受――你怎么可能向一个天生的聋子描绘水声的叮咚,向天生的瞎子描绘虹的七彩呢。至少到目前,他是世界上唯一有这种特殊感受的“快人”。他想,独孤求败武功臻于化境、刻意求败而不能如愿时,大概也是这种寂寞心境吧。他说:“白易,我想试着跑一个百米,看能不能打破世界纪录。”

白易犹豫着:“伯母刚才说……”

“不要紧,我会小心的。我对自己的新节奏已经熟悉了。”

“好吧。”

他们来到院墙外,眼前是收割过的金黄色的稻田,只有阡陌小路上长着翠绿的青草。田间有一个浅浅的水塘,水草在清水中轻轻摇曳。小刚很谨慎,把水塘选为赛跑的终点:“万一速度太快收不住脚,我就跳到水塘里。”他说。他们用脚步大致量出100米,划出起跑线。白易回到水塘边,拿出电子表,又举起自己的手绢当令旗:

“准备好了吗?”她大声喊,“预备――跑!”

一道蓝影闪过,扑通一声,小刚跳进水里。白易目瞪口呆――她还没得及看时间呢,小刚已经到终点了!他跑动时带起的狂风吹得白易摇摇晃晃,所经之处,稻叶尘土飞舞着,在他身后留下一个清晰可见的走廊。小刚这时从水里爬出来,浑身水淋淋的,用力甩着头发上的水珠,大声问:“几秒?”

白易遗憾地说:“太快了,我没来得及看时间。我想顶多两秒吧。小刚,别说贝利、格林这些百米名将了,就连段誉的‘凌波微步’也赶不上你!”

小刚得意地笑着,头上挂着绿色的水草。回头看看刚才跑过的田野小径,草叶尘土还在飞旋着,慢慢扩散开。白易说:“不过,我看你的轻功还不到家,人家楚留香啦,段誉啦,施展轻功时绝不会弄得身后飞砂走石的。”

“你才是瞎说呢。按物理规律,人在空间移动时势必挤走人体那么大体积的空气,走过后四周的空气必定要来填充这块真空。所以,如果我1秒钟跑完100米,必然带出秒速100米的狂风,咋能不把尘土草叶吹起来?轻功再好也不行。”他笑着说,“金庸一定是没学好物理,吹牛吹得穿了帮。还有,他说的什么踏雪无痕也办不到。要知道高速并不能抵消重量,这是儒勒·丹尔纳犯过的低级错误――他在《80天环游地球》中写过这么一个情节,说火车司机通过危桥时,用高速抵消了重量――到20世纪60年代,金庸还跟着犯错,太没水平了!”

白易笑他:“你这是歪批三国。小刚……”她难为情地央求道,“帮我求求朱伯伯和童阿姨,也让我服一瓶神力1号,怎么样?我太羡慕你了。”

“行!”小刚兴奋地说,“我正发愁呢,如果世界上只有我成了‘快’人,没有一个可以互相理解的同伴,那该多寂寞呀。独孤星星再聪明,也不能成为知音吧。你要是也变成‘快人’就好了,咱们闯荡江湖,双飞双栖,那才叫棒呢。”

白易面孔微微一红:“你真是信口开河,知道‘双飞双栖’是啥意思么?满嘴胡柴。”不过她并没有认真生气。小刚想想自己的话,不好意思地笑了。看着白易轻嗔薄怒的样子,心头很深的地方又是突然热了一下。他想,真要能同白易双飞双栖,一定是很幸福很惬意的事。他觉得自己这个想法很不光明,面孔一热,赶紧把话题岔过去。

吃过午饭后不久,白易就领着马田和菲菲一块儿来了。“小刚对不起,”白易首先垂着目光道歉,“按说我该让你安心休息几天的,可我实在忍不住就告诉他们啦,他们又忍不住就跑来啦。”

小刚奇怪地说:“道什么歉?咱们不是常来常往吗?”

“可他们说,你已经不是凡夫俗子了,你已经是并世无二的大侠了呀。”

果然,两人看小刚的眼神已经不同了:钦佩、虔诚、胆怯兼而有之。想来段誉对自己心目中的“天人”王语嫣凝神端祥时也是这么个尊容。马田嚅嚅地说:“小刚,你真的练成了绝世武功?”

小刚想,越是这时越应该谦虚:“不不,咱们在看独孤星星表演时,我爸爸已经解释过了嘛。这算不上绝世武功,我既不能掌噼巨石,以气驭剑,吸星大法,也不会金刚罩,缩骨法,九阴白骨爪等等。我这点本事只是缘于一个‘快’字,只是因为神经反应速度加快了。”

“那……为什么这会儿说话走路还象我们一样?”

“这不奇怪。我已经学会了从两种状态跳进跳出:进入慢态――就和你们一样。进入快态――就和独孤星星一样。”

“给我们表演一个快态,行不行?求求你啦。”

小刚想,真正的大侠都是深藏不露的,不过看来自己还没有达到那种修为。不在朋友面前显摆一下,心中未免痒痒。再说,眼前三人都是自己过命的朋友,似乎也不能让他们太失望吧。他迟疑地说:“好――吧。不过你们不要对外张扬。”

“保证!”

“表演什么?”

肥肥看来已成竹在胸,立即从口袋里掏出四颗很光滑的白色石子:“来一个四连珠,好吗?”

这是杂技团常玩的杂耍,就是一手抛,一手接,扔的物件可达3只,4只,甚至6只,7只。有一段时间,四个朋友迷上了这个玩意儿,练得走火入魔,最后都能熟练地扔出三连珠来。但此后再也不能提高了。令人惊奇的是,只有菲菲――浑身滚圆的,行动象鸭子一样笨拙的菲菲比他们强,能偶尔扔出个四连珠来。当时菲菲很为此傲视群雄,其他三人也连声叹息:人不可貌相!

小刚笑笑,从她手里接过四个石子,笨拙地向空中扔去,四个石子噼噼啪啪落在地上。小刚难为情地拾起来,再扔,再摔落。肥肥和马田露出极度的失望,白易则睁大眼睛――从早上的情形看,小刚不该这样笨拙呀。

朋友们不愿伤小刚的面子,沉默着不加评论。小刚忽然哈哈大笑:“肥肥,你口袋里还有几颗?”肥肥困惑地说还有五颗,咋啦?小刚说全拿来!肥肥迟迟疑疑地掏出来,放到小刚的手上。小刚微微一笑:“刚才是逗你们呢,现在我要进入快态了,看好!”

他屏息静气,气沉丹田,开始抛出石子。9颗石子你追我赶,在空中划出一道连绵不绝的白光,就象是用绳子串了起来。小刚越抛越快,并且上抛的轨道拿掐得极准,在外人看来,就象他用双手托着一个刚性的金属框子,只是略有摇摆。三人大声叫好。小刚一边扔,一边气定神闲地问:“怎么样?还要不要再加几颗?”

三个朋友手舞足蹈,乐得不知高低:“太神了!这已经是世界纪录了。你能坚持多长时间?”

“多久都行啊,只要不饿不累,坚持到过年也没问题。”

马田兴奋地说:“真棒,比杂技团的顶尖高手还高,小刚,只要你一出道,非把他们的饭碗全砸啦。”

小刚笑笑:“我要停了。”那道白色弧线从左手起拉断,在右手处收拢,满满一握石子!他把石子还给肥肥,谦虚地说:“其实也没什么了不起。真的,我的神经反应速度比你们快,所以在我看来,九连珠只不过相当于过去的二连珠,不值得惊奇。”

这种虚怀若谷的气度更是令朋友们钦服。马田想了想,问:“那你也一定能达到小龙女的‘天罗地网势’了?”

“天罗地网势?把九九八十一只麻雀圈禁到怀中?恐怕一时还做不到,不过我想三五只没问题。”

“要不,咱们试试?”

小刚迟疑地说:“可以是可以,到哪儿去找麻雀呀。好象从我记事起就没见过。爸爸说中国的麻雀太不幸了,1958年被冤枉列入‘四害’,全民围歼,差不多断子绝孙了。死里逃生的残渣余孽肯定已经逃亡,而且会把这段悲惨经历编成氏族传说,代代相传,永世不回故土。”

马田神秘地一笑:“用代用品呗。我已经做好准备了。”

他跑到屋外,从自行车上拎下两只鸟笼,笑嘻嘻地跑回来。每只笼中有两只百灵,吱吱地叫着,上下窜跳。小刚好奇地问:“从哪儿弄来的?”

“偷的!”肥肥大声揭发。

“偷的?”小刚瞪着他,“咱侠义道可不能……”

马田截断了他的训诫:“哪能是偷呢,是拿,不过拿的时候没让我爷爷看见。另一只笼子是胡爷爷的,是我爷爷的老朋友,都不是外人。”

白易噢了一声:“原来鸟笼是这么来的呀,两个老人家这会儿一定急坏了。”

马田大包大揽地说:“没关系。我爷爷最疼我,出了事由我应付,你就亮招吧。”

小刚取笑他:“万一百灵跑了?万一我不小心把它给拍死了?看你咋交差!”

“绝不会,我信得过你。”

马田这么义气干云,小刚也不多说了。他扎好“天罗地网”的架式――当然是按《神雕侠侣》插图上的姿势,点点头说:“把百灵扔过来吧。”马田打开鸟笼,抓住一只百灵扔过去。不过这家伙太让人扫兴,不等小刚拦挡,它已经死死抓住小刚的衣领不松爪,吱吱叫着,拿一对小眼睛惊愕地瞪着众人。

四人又好笑又好气,马田感慨系之地说:“不行不行,这些笼中鸟关得太久,已经没有野性了,蓝天白云,碧草绿树,对它已经没有一点儿诱惑力,干脆说吧,它已经惧怕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