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是这样儿的?”她抬头又打量了一下暗影中的客厅。

“这里与你想象的不一样?”

“是不一样。”

“这里不够…”罗辑想起了她的名字,“不够庄严是吗?”

她对他微笑:“我是颜色的颜。”

“哦,我知道了…你是不是觉得这里应该是这样的:有许多地图和大屏幕,有一群戎装的将军,我拿着根长棍指指点点?”

“真是这样儿,罗老师。”她的微笑变成开心的笑容,像一朵玫瑰绽放开来。

罗辑站起来:“你一路上很累吧,喝点儿茶吧,”他犹豫了一下,“要不,喝杯葡萄酒?能驱驱寒。”

“好的。”她点点头,接过高脚杯时轻轻地说了声谢谢,然后喝了一小口。

看着她捧着酒杯那天真的样子,罗辑心中最柔软的部分被触动了。让她喝酒她就喝,她相信这个世界,对它没有一点戒心,是的,整个世界到处都潜伏着对她的伤害,只有这里没有,她需要这里的呵护,这是她的城堡。

罗辑坐了下来,看着庄颜,尽量从容地说:“来之前他们是怎么对你说的?”

“当然是让我来工作了。”她再次露出那种令他心碎的天真,“罗老师,我的工作是什么呢?”

“你学的什么?”

“国画,在中央美术学院。”

“哦,毕业了吗?”

“嗯,刚毕业,边考研边找工作。”

罗辑想了半天,实在想不出她在这里能干什么。“嗯…工作的事,我们明天再谈吧,你肯定累了,先好好休息一下吧…喜欢这儿吗?”

“我不知道,从机场来时雾很大,后来天又黑了。什么都看不见…罗老师,这是哪儿呢?”

“我也不知道。”

她点点头,自己暗笑了一下,显然不相信罗辑的话。

“我真的不知道这是哪儿,看地貌像北欧,我可以马上打电话问。”罗辑说着伸手去拿沙发旁的电话。

“不不,罗老师,不知道也挺好。”

“为什么?”

“一知道在哪儿,世界好像就变小了。”

天啊,罗辑在心里说。

她突然有了惊喜的发现,很孩子气地说:“罗老师,那葡萄酒在火光中真好看。”

浸透了火光的葡萄酒,呈现出一种只属于梦境的晶莹的深红。

“你觉得它像什么?”罗辑紧张地问。

“嗯…我想起了眼睛。”

“晚霞的眼睛是吗?”

“晚霞的眼睛,罗老师你说得真好!”

“朝霞和晚霞,你也是喜欢后者吗?”

“是啊,您怎么知道?我最喜欢画晚霞了。”庄颜说,她的双眼在火光中十分清澈,像在说:这有什么不对吗?

第二天早晨,雨后初晴,在罗辑的感觉中,仿佛是上帝为了庄颜的到来把这个伊甸园清洗了一遍。当庄颜第一次看到这里的真貌时,罗辑没有听到一般女孩子的大惊小怪的惊叹和赞美,面对这壮美的景色,她处于一种敬畏和窒息的状态,始终没能说出一句赞美的话来。罗辑看出,她对自然之美显然比其他女孩子要敏感得多。

“你本来就喜欢画画吗?”罗辑问。

庄颜呆呆地凝视着远方的雪山,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啊,是的,不过,我要是在这儿长大的话,也许就不喜欢了。”

“为什么?”

“我想象过那么多美好的地方,画出来,就像去过一样,可在这儿,想象的,梦见的,已经都有了,还画什么呢?”

“是啊,想象中的美一旦在现实中找到,那真是…”罗辑说,他看了一眼朝阳中的庄颜,这个从他梦中走来的天使,心中的幸福像湖面上的那片广阔的粼粼波光荡漾着。联台国,PDC,你们想不到面壁计划是这样一个结果,我现在就是死了也无所谓了。

“罗老师,昨天下了那么多雨,为什么雪山上的雪没被冲掉呢?”庄颜问。

“雨是在雪线以下下的,那山上常年积雪。这里的气候类型同我们那里有很大差别。”

“您去过雪山那边吗?”

“没有,我来这里的时间也不长。”罗辑注意到,女孩子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雪山,“你喜欢雪山吗?”

“嗯。”她重重地点点头。

“那我们去。”

“真的吗?什么时候?”她惊喜地叫起来。

“现在就可以动身啊,有一条简易公路通向山脚,现在去,晚上就可以回来。”

“可工作呢?”庄颜把目光从雪山上收回,看着罗辑。

“工作先不忙吧,你刚来。”罗辑敷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