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峰坐在后排的位置上,他一直没有发言。但当苏枫博士表态倾向于支持对脑域改造时他猛地站了起来。三十六岁的俞峰在兆脑级研究员中属于后学之辈,他的举动不仅令在场的人吃了一惊,也利害能够他自己吃了一惊。
“问题的关键在于,我的分析表明这次请求分本就是错误的,错误的请求肯定也是不必要的。”俞峰开之后显得镇定了些,“我仔细查询了整个事情发生的经过,结果我发现赵南研究员发出的计算请求是不可理解的,他发出的超大规模计算请求对当时的研究工作而言是完全没有必要的。所以我认为这只是赵南研究员的错误举动导致的偶发时间,我们需要的是完善操作规程,而不是改造脑域。在正常应用的情况下。脑域的整体能力是足够的。”
赵南研究员就坐在前排,从俞峰发言起他的脸上就一直保持着一种吃惊的表情能够,眼睛死死盯着俞峰,嘴角不时抽动一下,但始终一言不发。他从事着三个主要的专业,分别是分子生物学、高能物理以及数学,而他对音乐的业余爱好同时又使他成为了全球遗留的音乐大师。从各方面看赵南都比俞峰的资历更深,几乎可以算是俞峰的前辈了。
“我不同意。”赵南等到俞峰落座之后开口道,“我承认好似我发出了一个非常复杂的计算请求导致了这次事故,但那肯定是有必要的,如果说‘不可理解’,那也是由于你的水平不足以理解而已。”
这句话立时让俞峰冒了火,他腾地又站了起来,声音也变得失去了控制:“承认自己的错误并不可耻,可耻的是挖空心思去掩饰它。事情究竟如何你应当很清楚,你不能为了自己的面子而染我们花费巨大的代价。”
会场立时有些乱了,支持赵南的人开始大声地向俞峰发出嘘声,相比之下俞峰就显得很孤立了。大这更让俞峰的情绪失去了控制,他拉开架势准备大干一场。但是苏枫博士站了起来,“大家都冷静点,”他说,“这并不是今天的主题。”苏枫的威望起到了巨大的作用,虽然有传闻这位“脑域”的元老及奠基人已经开始考虑退休的问题,但谁也不敢在他面前放肆。
“好吧,我先道歉。”俞峰举起右手,“我太冲动了,请各位不要见怪。”
赵南研究员若有深意地盯了俞峰一眼,没说什么。
“是讨论最关键的议题吧。”苏枫博士接着说,“由于此次前所未有的事故我们丢失了许多相当重要的成果。大家知道,脑域实际上从诞生以来就从未中断过,它总是处于高效的动态平衡之中。每时每刻都有人离开,但与此同时又有差不多数量相同的人进入,准确说法应该是稍多一点的人进入。从来没有发生过像这次这样的全部人员离线的情况,所以在那一瞬间我们全部的数据都丢失了。”
俞峰忍不住插话道:“难道悲愤机制没有起作用?”
苏枫露出一丝苦笑:“你应该知道除了脑域本身之外没有任何设备能够存储下脑域里的全部信息。实际上我们以前都只是在某一项研究完成之后纪录下最终的结果。至于那些浩如烟海的中间过程的信息只能让它留在脑域里自生自灭。”
“你的意思是我们在最后的时刻真的丢失了全部信息?”俞峰有些气馁地问:“可是那些信息总还在吧?能不能想办法恢复?”由于从来没有经历过事故,俞峰觉得需要弄清楚的问题不少。
“是的,信息还在。但是它分布式地存在于但是在线的每一个人的脑海里。”苏枫盯着俞峰的眼睛说,“你的脑子里有,在座的人的脑子里也有,大使你们只是其中的亿万分之一。我们都知道脑域的日常状态是十亿脑容量。那是怎样的情形你们都清楚。你们是兆脑级研究员,你们都不会去记忆那些过程数据,所以在你们脑子里几乎没有储存这些信息。更何况脱离了脑域的管理每个人根本无法对这些散布的信息进行处理。每个人都只知道相对说来极少的片断,甚至可能只是其中的某些错误指令导致的垃圾数据。”说到这里苏枫博士瞟了一眼赵南,“根据分析,工作实际上已经完成了,最终的结果也已产生。但是我们却因最后的突发事故而失去了它。”苏枫说到这里的语气就像是叙说一个荒谬的玩笑。
“那么说我们真的没有办法了?”俞峰觉得身体有些发软,“那我们应该怎么办?”
“‘时间尺度守恒原理’的可逆修正项对这个世界而言的重要性我想不用我多说。”苏枫博士接着说,“现在我们已经计划重新开始前两个月的工作,但是,”他稍顿一下,“我们最缺的就是时间,因为我们都知道正常世界的两个月在西麦农场里意味着什么。”苏枫的脸色变得苍白如纸,“现在试图冲出西麦农场的生物极有可能就是当年两位自我牺牲者的后裔,他们的这个举动表明他们背弃了他们祖先的意愿。”苏枫再次停顿了一下,目光中显出一丝无奈,“从理论上分析他们在进化上比我们超前了不下于十万年,当然这是从纯粹生物学的意义上来讲。虽然考虑到他们是在一片蛮荒上起步以及地域的狭小会对生物发展不利,但无论如何他们都远比人类先进得多。”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过了一会儿,赵南缓缓举起一只手。
【5】
“我上回同你吃过一顿饭并不代表我这一次也要接受你的邀请。”星冉的拒绝并不坚决,她看上去似乎只是因为疲倦才这么说。她的眼神毫无光彩。
何夕知道星冉根本就不是那种坚决的人,所以他丝毫没有退却的意思。上次的晚餐都吃了什么他已经记不得了,他当时好像光顾着看星冉吃东西了。“走吧。”他接着说,尽量使语气显得很有鼓动性,“你一个人也没什么意思。”
“我已经买了份快餐。”星冉仍然朝着脑房的方向走去,已经看得见站在门边的黄头发阿金了,他四化在同什么人说着话。
“你还去脑房?”何夕作势拦住星冉,“我觉得一天到晚不应该都待在那个地方。”11:12 2007-7-6
“那你说我应该待在什么地方?”星冉突然笑了,似乎觉得何夕的说法很可笑,“我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这是我的工作。”
何夕一滞,他无法反对星冉的话。过了几秒钟他才幽幽开口道:“原来那是你的工作。可你知道我的工作是什么吗。当我不在脑房的时候就在码头上卸货。大多数时候是开着机器,不过遇上机器去不了的地方就用肩膀。”
“你是码头搬运工?”星冉并不意外,“怪不得你的身体看上去这么棒。不过能多份工作总是好的。”
何夕咧嘴笑了笑说:“在那里做一天下来的钱刚够吃三顿快餐。”
星冉有些一伙地看着何夕,她清秀的眼眸让何夕禁不住有些慌张。“你这是何必?这样算起来在那儿干一天还比不上在脑房里待上十分钟。”
“我知道在脑房里能挣更多的钱,可问题在于……”何夕有些无奈地看了眼天空,“只要躺在脑房里就有人付给我钱这件事让人感到害怕。”
“这有什么?”星冉似乎释然了,“大家都这样,我觉得并没什么不好。也许你是那种过于敏感的人,就是报纸上称的那种——脑房恐惧症。我听说这是可以治好的,你应该去试试。”
何夕不想争下去了,他觉得这不是主题,“我们还是说说晚饭怎么吃吧,我的脑房恐惧症还没有确诊,不过独食恐惧症倒是肯定有的。你不会拒绝一个病人的请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