①一门古老的艺术,通过玻璃瓶的瓶口在瓶中组装船只模型,需要极大的耐心。②中世纪(大约13世纪时),神学家曾经争论过这样一个话题。

什么好处呢?”我没有回答,与此同时,一阵令人不安的静默在餐桌的整个中央部分沉淀下来。爱德华蒙席清了清嗓子。“这似乎是说,”他开口道,“任何一个…啊…能够任意创造某一星球精确复制品——特别是一个近四个世纪以来已被摧毁的星球——的社会,没有必要去追寻上帝;它自己就将成为上帝。”“完全正确!”阿尔贝都顾问笑道,“这流言很疯狂,但是听起来真痛快…真是痛快极了!”所有人都松了口气,笑声填补了先前寂静留下的空洞。斯宾塞·雷诺兹开始谈起自己的下一项计划——试图要让二十颗星球上自杀的人同时从桥上跳下,并让全局密切关注——泰伦娜·绿翼一翡又以一个简单的动作偷走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她揽住爱德华蒙席,邀请他参加她无限极海漂浮庄园的裸泳派对。但我看见,阿尔贝都顾问正盯着我。我转过头,看见李·亨特和首席执行官向我投来好奇的目光,然后我旋过椅子,看着侍者们送上银盘装盛的主菜。菜肴可口无比。我没有去参加泰伦娜的裸泳派对。我最后看见斯宾塞的时候,他正诚挚地同苏黛·谢尔聊天,他也没有去。我不知道爱德华蒙席有没有屈服于泰伦娜的诱惑。宴会还没有完全结束,救济基金会主席们正在一一作简短发言,许多地位更高的议员烦躁不安起来。此时,李·亨特轻声告诉我,首席执行官一行准备离开,且要求我随行。现在约摸是环网标准时间二十三时整,我料想他们应该是要返回政府大楼,但是当我踏上单向传送门的入口时(除了执行官的保镖为我们殿后之外,我是这群人中最后一个离开的),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我正俯瞰着一条砌有石墙的走廊,狭长的窗外正上演着火星日出,将走廊衬托得活像浮雕。从技术上说,火星并不属于环网;这颗人类最为古老的地球外殖民地被蓄意隔绝,难以企及。禅灵教的朝圣者若是想要去拜访希腊盆地的上神之岩,需得先传送至家园星系主站,然后去伽尼梅德①或者木卫二乘坐航天飞机,最后才能抵达火星。虽然仅需绕几小时的弯路,但对于一个每样东西都真真切切地触手可及的社会来说,这样就似乎带有牺牲和冒险的意味。除了历史学家和白兰地仙人掌农业专家之外,极少有其他领域的专业人士被吸引到火星上。过去的一个世纪中,禅灵教逐渐衰败,因此,就算是去那里的朝圣之途也不再拥挤。没人再在乎火星。除了军部之外。虽然军部的后勤管理局设在鲸心,其基地遍及环网和保护体,但火星依然是这个军事组织的真正总部,而奥林帕斯指挥学校正是它的心脏。一小撮军事要人正等候着向那小撮政治要人致意。我朝一扇窗户走去,瞪大眼睛欣赏着外面的星丛,它们就像互相碰撞的星系,正盘绕纷飞。整幢综合楼从奥林帕斯山的上缘雕刻而出,走廊属于其中一部分,站在我们立足之处这海拔十英里的地方,感觉像是可以一下将半个星球尽收眼底。从这里望出去,星球就像一座远古的盾状火山,而那些玩着缩距把戏的高速公路,沿着悬崖壁建起的旧城,还有塔尔锡斯高原的贫民窟和森林,都成了红色地表上弯弯曲曲的线条,看起来似乎自从人类第一次踏足这颗星球,宣布它是一个叫做日本的国家的领地,然后拍了张照片以来,就再也没有过任何变化。我观赏着一颗小恒星的升起,心里想着:那便是太阳。云层偷偷从无限绵长的山腰另一端的黑暗中溜出。我正欣赏着阳光在云层之上异彩斑斓的景象,这时,李·亨特忽然走近身来。“首席执行官在会议结束之后要见你。”他递给我两本素描本,那是一名助理之前从政府大楼带过来的。“在此次会议上,你的所闻所见都是绝密级内容,你应该能意识到吧?”我没有把这句话当作是个问题。宽阔的青铜门在石墙间洞开,指示灯闪亮,显示出铺陈着地毯的

①木星最大的卫星。

斜坡和楼道,通向一片宽广的黑色区域中间的战略决议中心会议桌,那地方就像是一座巨大的礼堂完全没人了黑暗,唯有一座单独的小岛还沐浴在光亮之下。助理匆忙带路,拉出椅子,混入阴影。我不太情愿地转身背对着日出,跟随人群,走进深渊。莫泊阁将军和另外三名军部领导人亲自上阵作简报。图解显示的位置同在政府大楼简报时用的粗陋的随调板和全息图像之间足有好几光年的距离;我们身处广阔的空间,如果需要的话,这里容纳全部八千名军校生和职员也没问题,但是现在,我们头顶大部分的黑暗已经被任意球球场大小的欧米迦质量全息图像和图表填满。那景象竟有几分吓人。简报的内容也令人堪忧。“这次海伯利安星系的战斗,我们即将撤退,”莫泊阁总结道,“最乐观的估计是,打成平手,将驱逐者游群牵制在防御带之外,让他们与远距传输器奇点球保持大约十五天文单位距离。但是如果这样,我们会经常受到骚扰,军力受他们的小型飞船袭击消耗。而最坏的估计是,我们将不得不撤退,转人防御状态,同时疏散舰队及霸主居民,听任海伯利安落入驱逐者之手。”“我们之前承诺的致命一击出了什么问题?”科尔谢夫议员问道,他坐在靠近这张菱形桌子顶点的地方。“对游群决定性的进攻呢?”莫泊阁清了清嗓子,但是纳西塔元帅随之站起身来,将军瞥了他一眼。军部太空司令的黑色制服让他紧绷的脸庞像一张幻像漂浮在黑暗中。一想到这个影像,我就感觉到一阵似曾相识的感觉,但是我回头看了眼梅伊娜·悦石,她脸上正被漂浮在我们头上各色各样的战争图表照亮,那些东西就像著名的达摩克利斯之剑①的全息光谱形式,于是我又开始作画。我已经收好纸质素描本,现在正用我的光铁笔在

①达摩克利斯是希腊神话中叙拉古暴君戴奥尼修斯的宠臣,他常说帝王多福,以取悦帝王。一次,戴奥尼修斯让他坐在帝王的宝座上,头顶上挂着一把仅用一根马鬃系着的利剑,以此告诉他,虽然身在宝座,利剑却随时可能掉下来,帝王并不多福,而是时刻存在着忧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