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这次我加倍小心了,不轻易露出惊讶之情,“我知道,父亲当时强烈要求为海伯利安取得保护体的地位。如果内核对那地方有着什么特别的兴趣,它们也许…也许操纵了…”

“你父亲表面上的自杀?”

“不是吗?”

微风拂过,金色的草泛起波纹。我们脚下的茎秆丛中,有什么非常小的东西飞蹿离。“布劳恩,那也并非不可能。但是我们完全没有证据。告诉我,这个赛伯人想做什么。”

“你先告诉我,为什么内核对海伯利安这么感兴趣。”

这个垂老的女人摊开双手。“布劳恩,要是我们知道,我晚上就能睡得安稳些了:就我们所知,技术内核已经对海伯利安着迷了几个世纪了。首席执行官耶夫申斯基曾允许阿斯奎斯的比利王到这个行星上开拓殖民,这件事几乎让人工智能退出环网。

近,我们在那建立了超光发射器,也带来了相似的危机。”

“但人工智能没有退出。

“没有,布劳恩,看那样子,它们更加需要我们,而不是我们需要它们,不管是为了什么理由。”

“但是,如果它们对海伯利安这么感兴趣的话,为什么不让它加入环网呢?这样它们不就能自己去那儿了吗?”

悦石用手梳理着头发。高高在上的青铜色云朵泛起涟漪,肯定有什么猛烈的急流吹过。“它们非常固执,不让海伯利安加人环网,”她说,“这真是有趣的悖论。告诉我赛伯人想要做什么。”

“你先告诉我,为什么内核对海伯利安那么着迷。”

“那告诉我最好的猜测。”

首席执行官悦石拉出嘴里的草茎,端详着。“我们相信,内核正在从事一项完全不可思议的计划,可以让它们预测…一切。让它们操纵一切变数,空间、时间、历史的变数,把这一切作为一份可以管理的信息。”

“终极智能计划。”我脱口而出,进而明白我太轻率了,但不去管它。

这次,首席执行官悦石的确露出了震惊之情。“你怎么知道的?”

“这个计划和海伯利安有什么关系?”,悦石叹了口气。“布劳恩。我们无法确信。但是我们的确知道,海伯利安上有着反常的东西,技术内核没办法把这个因素考虑进预测分析中。你知道所谓的光阴冢吗!伯劳教会认为那是神圣之物。”

“当然知道。光阴冢已经暂时不向旅客开放了。”

“对。因为几十年前,有个研究员在那发生了一起事故,我们的科学家证实,光阴冢附近的逆熵场不仅仅如大众所相信的那样,只是一种保护,防止时间的侵蚀效应。”

“那到底是什么?”

“它是一种场…或者说,是力量的残余,事实上正是它,驱使着光阴冢和冢内之物从某个遥远的未来出发,逆着时间回退。”

“冢内之物?”我说,“但是光阴冢是空的。从它们被发现到现在,都是空的。”

“现在是空的,”梅伊娜?悦石说,“但是有迹象显示,里面曾经有过东西,就在它们打开的时候,在我们不远的将来,将会有满满的东西。”

我盯着她。“多远?”

她那黑色的眼眸依旧带着温柔,但是她摇摇头,谈话到此结束。“布劳恩,我已经告诉你太多东西了。你不许向别人转述。如果必要,我们会保证你保持沉默。”

为了掩饰自己的疑惑,我摘了一片叶子,撕成几片塞进嘴里嚼起来。“好吧,”我说,“光阴冢里会出现什么呢?外星人?炸弹?几条逆时间运行的太空舱?”

悦石板着脸笑了笑。“布劳恩,要是我们知道,我们就能超越内核了,但是我们没有。”笑容消失了,“有个假设是,光阴冢和未来战争有关。也许,是通过重新安排过去,来对未来宿怨进行清算。”

“苍天在上,那是谁和谁的战争啊?”

她再次摊开双手。“布劳恩,我们要回去了。现在,可不可以告诉我,这个济慈赛伯人想要做什么?”

我低头看了看,然后回过身与她镇静的目光相遇了。我无法相信任何人,但是内核和伯劳教会全都知道乔尼的计划了。如果这是一场三方演义,那么任何一方都应该知道这件事,万一这伙人中有好人呢。“他打算将他的意识注入到赛伯体中,”我笨笨地说道,“悦石女士,他打算成为人类,然后到海伯利安去。我会和他一起去。”

她盯着我,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她是议院和全局的领事,是政府首席官员,这个政府横跨了几乎两百个世界,统领着数百亿人类。然后她说:“那他是打算乘圣徒飞船进行朝圣,对不对?”

“对。”

“不可能。”梅伊娜?悦石说。

“你说什么?”

“我是说,‘北美红杉’不许离开霸主空间半步。不会再有朝圣了,除非议院觉得那对我们有利。”她的声音硬邦邦的,犹如钢铁。

“我和乔尼会乘回旋飞船去,”我说,“反正朝圣也只是失败者的游戏罢了。”

“不,”她说,“这段时间,不会再有民用回旋飞船去海伯利安了。”

“民用”这个词点拨了我。“要开战了?”

悦石双唇紧闭。她点点头。“之后回旋飞船才能去那儿。”

“与…驱逐者开战吗?”

“起初是。布劳恩,你可以这样看,这是我们要强迫技术内核作出表态的一种方式。我们要么将海伯利安系统并人环网,收归军部保护,要么它就落入另一个种族手里了,而这个种族对内核,对所有人工智能是嗤之以鼻的。”

我没有跟她提乔尼曾经说过的话,内核和驱逐者有过联系。我说:“强迫作出表态的一种方式。很好。但是谁能摆布驱逐者,让他们进攻呢?”

悦石看着我。如果那个时候她的脸是林肯式的话,那么旧地的林肯就是狗娘养的强硬派。“布劳恩,该回去了。所有这一切消息不能透露出去,你晓得这有多么重要。”

“我晓得一个事实,即使你没有什么理由,你也根本不会透露什么消息,”我说。“我不知道你想把这些废话传给谁听,但是我知道我是个信使,而不是什么知心女友。”

“布劳恩,别低估我们保守秘密的决心。”

我笑了。“女士,我不会低估你在任何事上的决心的。”

梅伊娜?悦石摆摆手,示意我先进远距传送门。

“我有个办法,可以发现内核在搞什么鬼,”乔尼说。此时,我们正在无限极海上开着租来的喷射艇,那儿就我们两人,“但是很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