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创造历史的角度看是这样。”

  “那好,我现在要干了,再告诉你一遍,我会成功,我有能力,你否认?”戴维用挑战的目光看着沃恩,“我现在对上帝最不满意的地方就是:他给我们把一切准备得太现成,太容易了,他把一个大银盘子放在美国孩子面前,然后把世界放上去,对我们说:吃吧孩子们!看吧,我们会像把蜡烛插上生日蛋糕那样把星条旗插遍地球。这一切都太容易了,我会为这个恨上帝的,因为他没有给我足够的困难来让美国和世界的孩子看到我的全部能力!”沃恩居然笑了一下,这之前戴维以为他不会笑的,他说:“我们是在谈自己,不是谈美国,你真的认为自己已经接管了美国?”

  “不知你是什么意思,你亲眼看到最后一个大人总统把美国的最高权力交给了我。”

  “那么你认为他曾掌管过美国?我是说那些大人总统。”

  戴维奇怪地看了沃恩一眼,随后找了一块小石片,借着车灯的亮光在石头地面上画了一个三角形:(图略)

  这就是美国国家权力三角形,标有president的边代表总统,congress边代表国会,court代表最高法院。

  “你不反对我把总统这个边画得最长吧?”戴维得意地说,“宪法给我的权力比给国会和最高法院的都大,这个三角形的重量集中在我这个边儿上,我为什么不能掌美国呢?”

  沃恩弯下腰,拾起戴维扔下的小石片,在那个三角形上画出了三条中线,于是权力三角形变成了:(图略)

  沃恩直起身来说:“按照物理学,三角形的重量并不是集中在最长的那条边上,而是集中在这三条中线的交点A 上,那一点叫重心,是唯一能保持三角形平衡的支点,也是唯一能代表整个三角形重量的点。”

  然后,沃恩又用手中的石片从重心引出一条长长的线:戴维虽然不喜欢沃恩,但对他的学识却深深敬畏。沃恩并不像别的那些智力超常的孩子,成天满口术语地卖弄(他的顾问中就有几个这样的小家伙),他很少说话,但只要说,总是很有分量的。戴维看着那个三角形,他不是个笨孩子。

  “谁牵着它?”他指着那根从重心引出的长线问。

  沃恩突然说出了一个使总统措手不及的问题:“戴维,美国是什么?”

  要是别人提这个问题,戴维无疑会发火,但沃恩的发问却使他思考起来。

  是啊,美国是什么呢?美国就是迪斯尼乐园,美国就是超级商场和麦克唐纳快餐店,美国是成百上千种冰激淋和千篇一律的热狗汉堡包,是西部牛仔的皮夹克和左轮枪,是登月火箭和航天飞机,是橄榄球和劈雳舞,是曼哈顿的摩天楼森林和德克萨斯到处是怪山的沙漠,是驴象图案下两党总统候选人的电视辩论……但最后,戴维发现自己确实说不出美国是什么,他茫然地看着沃恩。

  沃恩又飞快地转了个话题,一般的孩子很难跟上他的思维速度,“想像一下这样一个家庭,家中有10个成员,有10000元财产,家中的有一个人占有8000元财产,其余9个人只占有2000元。”

  戴维的小脑瓜飞快地转动着,“你是说……”

  “我什么也不想说了,我们去吃饭吧。”沃恩顾自向汽车走去,通过这段时间的交往,他承认总统有一个十分聪明的脑袋,但这只是从一般标准来讲,从他的标准,戴维的迟钝令人难以忍受。

  总统和国务卿在白宫红厅中共进晚餐,这里是白宫的四大会客厅之一,原来是第一夫人用于接待来宾和举行小型宴会的地方。幽暗的灯光照着四壁绣有金黄色旋涡状图案的榴红色斜纹织锦缎,加上那个哥特式红木书橱和壁炉架上的两个18世纪的烛台,使这里显得古老而神秘。

  两个孩子坐在壁炉对面的那张大理石台面小圆桌旁吃饭,这是白宫收藏物中最精美的家俱,用红木和各种果树制成,桌面镶着一块洁白的大理石,镀金的青铜女人头像俯视着桌上那瓶苏格兰威士忌。沃恩很少吃饭,只是喝酒,他很快地喝完一杯又一杯,不到十分钟,那瓶酒几乎空了,戴维只好又拿出两瓶,沃恩仍以同样的速度喝着,酒精对他似乎不起作用。

  “能说说你的爸爸妈妈吗?”戴维小心地问。

  “我没见过他们。”沃恩冷冷地回答。

  “那你……从哪儿来?”

  “赫文岛。”

  两人再也没说话,沉默地喝着吃着。戴维猛然回味起沃恩后一句回答,打了一个寒战。

  赫文岛是纽约附近的一个小岛,那里有一个可怕的婴儿坟场,那些被吸毒的母亲抛弃了的私生子的尸体都集中在那里,使那儿成了名符其实的人间地狱。

  “你难道是说……”他问沃恩。

  “是的。”

  “你是说,你被装在果品箱里扔在那儿?”

  “我当时没那么大个儿,装我的是一只鞋盒子,据说那天一下扔下八个,我是唯一活着的。”

  沃恩说这些的时侯泰然自若。

  “拾你的那个人是谁?”

  “他的名字我知道十几个,但没有一个是真名。他用一种很独特的方法把海洛因运进来:开一架小型飞机,通常是赛斯纳型,从迈阿密飞进来,飞过海岸后,就把货捆在身上跳伞,使得海岸警卫队的雷达追踪的只是一架空飞机,那架飞机飞不出五十公里就会坠毁。这样干本钱很大,但次数多了还是很有赚头的。”

  “我……我以为你是在书房中长大呢。”

  “也对,那就是一个很大的书房,金钱和血就是书页。”

  “贝纳!”戴维叫道。

  那个叫贝纳的胖乎乎的金发小女孩儿走了进来,她是总统秘书之一。

  “请把灯弄亮些。”

  “可……以前第一夫人招待客人时就是这么黑的,要是客人再高贵些,她干脆点蜡!”小秘书不服气地说。

  “我是总统,不是第一夫人,你当然更不是,我讨厌这灯光!”戴维没好气地说。

  贝纳一气之下把所有的灯全打开了,包括一个拍照时才用的强光灯,红厅中的墙壁和地毯反射着耀眼的红光。戴维觉得好受多了,但他仍不敢正眼看沃恩。现在,戴维只希望这顿晚餐赶快结束。

  壁炉上那个法国总统樊尚?奥里奥尔在1952年赠送的镀金青铜时钟奏出了美妙动听的田园曲,告诉两个孩子已是深夜了。沃恩起身告辞。

  “我叫车送你。”戴维说,他不想让沃恩在白宫过夜。

  “谢谢,但我喜欢走着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