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有一个限制条件,系统中主星的质量要至少比从星大20多倍,才可以基本保

持从星不动。具体数字我记不清了。”

“飞船往那儿运什么?”

姚云其奇怪地说:“核废料呗,难道你一点儿都不知道?你父亲就是靠这种

运输业发家的。从30年前开始,人类就把地球上的核废料送到这儿作为永久保存

地,你知道,核废料即使浓度很低,半衰期也达6000年以上,某些核元素更高达

几千万年,放在地球或月亮上都不保险。当然,放在地-月系统的拉格朗日点对

过往飞船也有一定危险,因此也有人称它为拉格朗日墓场。能把核废料直接投入

太阳熔炉是最保险的,但那样航程遥远,费用高昂,也太危险。不过,温室效应

造成文明衰退后,这个行业几乎衰亡了。人们只顾口腹,已经顾不上环境保护了。”

姚云其的话勾起了鲁冰遥远的回忆,有时,她偶然能从记忆的断层后捞得一

些片断,她记得爸爸穿着白色宇航服,妈妈举着她为父亲送行,爸爸在戴上头盔

前还要再亲亲她。但父母横死后,一道寒冰之门把往事封死在另一个世界。她不

愿陷入恐怖的又肯定是没有结果的回忆,便扯开话题:“我记不住小时的事情。

核废料不是埋藏在海底吗?”

姚云其怜悯地看看她,知道鲁氏家族的噩运始终是她未偿的债务。他说:

“不,海葬方法太不安全,早已废弃了。”

“那为什么不扔到月亮上?”

“月球公约禁止这样作。那时的太空移民计划似乎马上就要实现,月球将是

太空移民的第一站,因此严禁污染。谁能想到地球文明会这样迅速地衰落?美国

曾在尤卡山地下建立了永久保存地,不久前也正式关闭。听说极冰融化后造成了

许多新地震带,其中一条正好穿过尤卡山。山姆大叔一定在为此发愁呢。”

鲁冰对这些已经没有兴趣,她盯着钢琴盖上自己的影子,顺手弹出一串阶音,

问:“危险吗?”

“什么危险?”姚云其稍楞之后才悟到她的话意:“噢,不会有危险吧。十

几年前,这是一种例行运输,只是这些年才停顿了。冰儿,”他迟疑着,委婉地

说:“我知道你心里还是很爱哥哥的,你不要那么……”他没敢说出“故意折磨

他”,改口为:“故意凶巴巴的,好吗?他对你那么好,确实是一个难得的好兄

长。”

鲁冰立时毫无来由地翻了脸,她叭地合上钢琴盖,恶狠狠地说:“你想教训

我吗?姚先生,请你不要忘记,你是我拿钱养着的鼻涕虫!对,我是很关心他,

他若把性命送到拉格朗日坟墓,谁给我挣钱花呢?不说了,你走吧,我要睡觉了!”

她冷冰冰地下了逐客令。

姚云其很尴尬,他早就预料到自己的劝告会惹翻这个乖戾的公主。实际上,

他也很想拂袖而去,永远不听“鼻涕虫”这类刻薄话。但他有自知之明,知道自

己舍不得离开她,他已经拜伏在这位女神裙下,心甘情愿。

这时返回厦门,恐怕已经赶不上最后一班轮渡了,但姚云其不敢违拗鲁冰的

话,他凄凄惶惶地站起来说:“我走了,你好好休息。”

看到姚云其张惶失措的样子,鲁冰忽然又转怒为笑:“不要走了,今晚陪我

出去跳一个通宵,好吗?”

姚云其立即容光焕发,他高兴地脱掉风衣,开始张罗着为情人穿晚礼服。在

穿衣镜中,鲁冰目如秋水,满脸洋溢着天真无邪的笑容。姚云其禁不住俯下身吻

吻她的肩头,心中为自己的卑颜奴膝开脱:鲁冰太美了,世界上没有一个男人能

够不被她征服。正在这时门响了,是怯怯的不连贯的声音。鲁冰抬头看看座钟,

整十点,一定是送花使者又到了。姚云其打开门,门外是一个没来过的小男孩,

六、七岁的样子,模样很伶俐。天知道唐世龙从哪儿找出这么多机灵可爱的小男

孩?至少有一点是肯定的,这个花花公子的审美情趣挺不错。小孩仰着头,把一

束鲜花高高举在头顶:“是鲁冰小姐吗?一位先生让我向你献上一束鲜花。”

鲁冰故意问:“那位先生告诉你他的名字了吗?”

小孩奶声奶气地说:“不,没有。”

“那我不能收,我不收陌生人送的东西。”

小孩央求道:“小姐,请你一定收下吧,我答应过那位先生的。”

“那人是不是高个子,肩膀很宽,长得很漂亮?”

小孩不一定意识到那人是否漂亮,但他机灵地说:“对,小姐。”

鲁冰瞄瞄暗自生气的姚云其,笑得更甜蜜了:“小鬼头,他给你多少钱?”

“十元,是世界共同货币。”

鲁冰啧啧有声:“呀,他怎么能给你这种货币呢?早成废纸一张了!啧啧,

他不该欺骗小孩子的。”

小孩很惶惑,掏出纸币反复打量着,鲁冰说:“别担心,我给你二十元,是

最好用的人民币,你要美元也行。小东西,你的记性好不好?能不能记住我的话?”

“放心吧,小姐,我的记性棒极了!”

“好,那你就告诉他,不要以为他的小白脸能迷住鲁小姐。再告诉他,鲁小

姐不爱花,爱钱,很多很多的钱,把他的臭钱尽管往这儿送吧。然后你把十元假

钞扔到他脸上就跑,记住了吗?”

“记住了!”

“复述一遍!”

小孩口齿伶俐地复述一遍,小心地揣好“真钞”一溜烟跑了。鲁冰咯咯大笑

着,扔掉花束,挽着姚云其,坐上那辆紫罗兰色的雪佛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