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刚不快地说:“你的意见……”

“我想先把1 亿美元的运费付讫,其余5千万我会在两个月内转入你的户头。”

鲁刚看看平托,勉强答应:“好吧,我相信一个有教养的绅士,不会在付讫

全部费用这方面让我为难。”

弗罗斯特轻松地笑道:“那当然,我们都是有诺必信的绅士。另外,你我都

有让对方守信的杀手锏。如果我们在付款上捣鬼,你尽可让平托先生公布这次秘

密交易的内情;反之,如果在我们付款后,你未遵守保密的条款,我们会派上一

打杀手去寻你们的晦气。当然啦,我相信不会出现这些不愉快。现在,我们可以

捺下指印了吧。”

鲁刚笑着点头:“好,现在请回台北,到我的办公室里签立正式的合约。”

两个小时后,他们包租的波音737 在台湾桃园机场降落。又两个小时后,弗

罗斯特两人夹着装有合约的皮包坐上自己的罗尔斯。罗伊斯轿车,罗杰斯升起司

机后面的隔音板,不快地说:“弗罗斯特先生,我想你答应鲁刚的价码太快了一

点,我们很可以再砍上一刀的。”

弗罗斯特把头枕在澳大利亚小牛皮精制的座椅上,神色平和地说:“夜长梦

多,最重要的是尽快促成这件事,这是布朗先生一再交待的。”他冷笑一声:

“再说,那5千万他们拿不到的,我们将交给上帝。从现在起要派人昼夜监视鲁

氏公司,验证他们的保密承诺,同时掌握老平托一天24小时的行踪规律。”

罗杰斯猜到了他的话意,点点头,没有多说话。弗罗斯特神态落寞地看着窗

外的岛国风光,很久才低声自语道:“这些暴发户。他们连怎样在餐桌上使用刀

叉还没学会呢,和我们斗心眼,他们还嫩了一点。”

汤姆逊已经把自己的行装打点好,装在他的菲亚特轿车中。堆放场的职员已

经全部遣散,秘书小姐是昨天离开的。上午10点,接替他的吉维特先生按时赶到,

他是一个外貌精干的中年人,穿一身灰色的西装,只有一名助手随他同来。两人

在办公室的门口握手:“欢迎你,吉维特先生。”

“你好,汤姆逊先生。”

“吉维特先生,我已经完成了上边要求我做的所有工作,人员全部遣散,资

料已经封存,而且,我又在唯一的两个知情人——杰克和我——的嘴上贴了封条,

请放心,我们会彻底忘却AD区的秘密。现在我可以走了吗?”

“可以了,谢谢你的工作。”

来人把汤姆逊送到路边,再次同他握手:“汤姆逊先生,顺便问一声,迈克

先生早就离开了吗?”

“对,15天前他就走了。”

“他到什么地方去?”

“不知道,他走得十分决绝,甚至没容我同他告别。你找他有事吗?”

“没有,只是随便问问。我同他素不相识,但我十分尊重这位遐迩闻名的战

神。再见,一路顺风。”

汤姆逊走后的第2 天,一列车队就隆隆地开进了尤卡山堆放场,重型卡车上

装着一种造型比较特殊的集装箱。美国陆军派来的工兵日夜抢修着因地震破坏的

道路。5 天后,这些集装箱已经在旧金山港口开始装船了。

哈丁斯和杰克匆匆吃完早饭,骑上自行车上班去了。那个餐馆比较远,骑自

行车至少要50分钟,但他们已经无力支付汽车的燃油费用和修车费用了。麦菲亚

也急急忙忙吃完饭,同小米斯吻别,她在附近一家饭店找了一份打扫卫生的钟点

工,现在也该上班了。米斯怯声说:“妈妈你也要走吗?”

“对,孩子,妈妈要尽量多挣点钱,给你治病呀。”

米斯无力地说:“妈妈,明天还做化疗吗?”

麦菲亚亲切地说:“是的,孩子,再做几次你就痊愈了。多亏外公临走时留

下这笔钱,我们才能为你治病。”

米斯仰起头问:“外公呢?他现在在哪儿?”

麦菲亚强抑心中的刺痛,吻吻女儿的额角,离开病床。她不知道衰老的父亲

现在在哪儿,过得怎么样。爸爸临走留下1万元现金,足以维持近期的医疗费用,

但若用骨髓移植的办法去根治,那么再加上1个月后可兑付的1万2千元支票,

仍然远远不够。

问题是,她们根本没有其它途径来凑足这笔钱。

米斯的白血球已达100 万,肤色近乎透明,脾脏和淋巴结肿大,已经没有一

丝力气了。麦菲亚知道,目前的化疗和放疗都只是权宜之计,当女儿体内的癌细

胞增多时,就用这种办法去杀死它们,但在杀死癌细胞的同时也杀死了健康的红

血球。然后停止化疗,等造血器官把红血球补足。不过这时癌细胞又泛滥成灾了,

必须开始下一轮的治疗。这是和死神的一场赛跑,双方交替领先——而且最终死

神要取胜。可是,他们没有一点办法。全家都在尽力为女儿的生命工作,连她哥

哥杰克也找到了一份力工,每天不言不语地苦干,这个外表冷漠玩世的哥哥实际

也深爱着妹妹,这使麦菲亚的心里多少保留一丝亮色。

不过,所有人的工资加起来,也是杯水车薪啊。

二十年前,麦菲亚曾有一次去非州的志愿服务经历。在那里,她亲眼见到了

很多肚腹膨出、骨瘦如柴的黑人病孩,不少人已病入膏肓,而他们的父母都只能

目光麻木地看着。那时,她无法理解这些父母,他们的麻木常常使她不寒而栗。

她绝没想到,使人麻木的贫穷有一天会落到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