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索亚在黑暗中点点头,他看了看腕表,这位中士平时说话很简洁,但今天却有点不同,在超光跃迁之前,他们必须收好这个忏悔室,他不知道中士能不能及时将罪孽忏悔出来。

“神父,两扇内门被炸开后,空气狂风般地涌了出去,就像水从浴缸中排出去一样,整个地方的气压迅速下降,暴风怒号,空中全是泥沙和碎片,还有驱逐者的死尸,就像风暴中的树叶被狂风卷走。对驱逐者来说,这场面一定极为混乱。神父,我们当时开启了制服上的外部耳机,真是响得不可思议——狂风的怒号,驱逐者的尖叫,双方的切枪噼里啪啦对扫,仿佛我们手里握着的是无数避雷针。等离子炸弹轰轰地炸开,声音在大石洞中回响,回荡了好几分钟,最后空气差不多全流光了,才听不见了。真是太响了,神父。”

“明白。”德索亚神父舰长坐在黑暗中说道。

格列高里亚斯中士又深深吸了口气。“总之,神父,我们得到的命令是把每个东西都收集两个样本…成年男性,适应太空的和没有适应的;成年女性,怀孕和没有怀孕的;驱逐者小孩,未到青春期的和尚在襁褓中的…两种性别都要。所以我和克鲁日的两个小队就忙了起来,把他们击昏,装袋。那颗小行星内部的引力恰到好处…是十分之一重力…我们把袋子扔在地上,它们就会留在原地,不会随处乱飘。”

两人沉默了片刻,德索亚神父舰长刚想结束忏悔活动,但还未等他开口,黑暗中,格列高里亚斯中士对着两人之间的屏风,又开始小声说了起来。

“抱歉,神父,我知道这些你全都知道。我只是…这很难…总之,这一切让我感到不舒服,神父。那里面的大多数驱逐者没有变异…没有为适应太空改变自己,所以他们几乎都死了,剩下的也已经奄奄一息,有的是因为减压死掉的,有的是被切枪或榴弹轰死的。我们没有使用发下来的死亡之杖,我和克鲁日没跟手下说一句话…但我们都不想用那武器。

“而那些为适应太空而改变自己的驱逐者真的变成了天使,他们张开了各自的能量场翅膀,身体闪闪发亮。当然,在洞里面他们无法完全展开翅膀,即便真的张开了,也不会有任何好处…因为没有光,对于他们来说,要是有一丝太阳风吹过,十分之一重力也将变得非常沉重,无法承受…但他们不顾一切地张开了翅膀,有些想拿翅膀作为武器攻击我们。”

格列高里亚斯中士发出一声刺耳的声音,似乎是在轻笑,感觉很滑稽。“神父,我们有四级能量场保护,而他们却用那薄如蝉翼的翅膀攻击我们…总之,我们把他们全都烧死了,然后,从两队人马中各挑了三名,叫他们把装进袋子里的标本带出去,而我和克鲁日则领着各自小队剩下的两个人继续往前进,遵照命令扫清整个洞窟…”

德索亚仔细聆听着。还剩一分钟不到的时间,之后他必须结束此次忏悔。

“神父,我们知道这是颗育婴星。我们知道…大伙儿都知道…驱逐者,就算是那些将机器注释进自己细胞和血液中的家伙,就算是那些看上去完全不像人类的驱逐者…也还没学会如何让女性在完全的零重力和短波辐射中育婴养子。我们朝那该死的小行星前进的时候,我们就知道那是个育婴星…抱歉,神父…”

德索亚没有答话。

“但即便如此,神父…那些洞窟还是很像家…有床,一间间小房间,平板视屏,厨房…跟我们认为的驱逐者老巢完全不像。但那些洞窟大多数都是…”

“托儿所。”德索亚神父舰长说。

“对,长官,就是托儿所。里面是一张张小床,床上躺着一个个婴孩…不是驱逐者怪物,神父,不是那些跟我们作战的全身惨白、闪闪发光的东西,不是那些在星光下展开一百公里长翅膀的该死的路西法天使…仅仅是…婴孩。上百,上千,一个洞窟接着一个洞窟,全是。大多数房间中的空气早已排光,躺在床上的那些小家伙也早就死了。还有些小东西因为气压降低而飞出了小床,但大多数都被束缚在原处。不过,仍有几间房间是密封的,我们开火冲了进去。妈妈们…穿着袍子的女人,头发在十分之一重力下乱飞的孕妇…用指甲和牙齿攻击我们。我们没有理睬她们,任她们被暴风卷走,有些窒息而死,但是还有一些婴孩…神父,有好几十个…正躺在塑料呼吸箱里面…”

“保育箱。”德索亚神父舰长说。

“对,”格列高里亚斯中士低声说道,声音终于显露出倦意,“我们发送密光回报,请求指示。他们会让我们怎么处理他们,处理一个个保育箱里面的驱逐者婴孩?巴恩斯-阿弗妮回复了我们…”

“命你们继续行动。”德索亚神父舰长小声说道。

“对,神父…所以我们…”

“服从了命令,中士。”

“所以,我们掏出最后几颗榴弹,扔进了托儿所。等离子弹用光后,我们又用切枪扫射保育箱。一间房间接着一间房间,一个洞窟接着一个洞窟。那些塑料熔化了,淌到了婴孩身边,把他们盖住了。毯子也烧了起来,那些保育箱肯定充满了纯氧,因为好几个像炸弹一样爆炸了…我们不得不启动制服的能量场,即便这样…回来后我仍花了两个小时才把战斗装甲洗干净…大多数保育箱没有爆炸,它们像干柴般烧了起来,像火把般越烧越旺,里面的一切全都烧着了,就像个火炉。后来里面所有的房间和洞窟都已经暴露在真空中,但那些箱子…那些小小的保育箱…却仍旧含有空气,让火苗烧得透旺…我们把外部耳机都关掉了,长官。大家都关了。可是,不知为何,透过密蔽场和头盔,我们依旧能听到那些声嘶力竭的喊声。神父,我仍旧能听到…”

“中士。”德索亚的声音既严厉且干脆,充满了命令的口吻。

“有何吩咐,长官?”

“中士,你是在执行命令,我们都在执行命令。陛下早已颁下了教令,宣布驱逐者已舍弃人身,他们将纳米装置释放进自己的血液,改变了自己的染色体…”

“可是,神父,那些喊叫…”

“中士…圣父和梵蒂冈委员会颁下了教令,宣布这场圣战必须打响,为的是将人类从驱逐者的威胁中解救出来。你被授予了命令,并且服从了命令。我们是军人。”

“是,长官。”中士在黑暗中低声说道。

“中士,我们没多少时间了。等下次我们再好好谈谈。现在,我要你进行忏悔…不是因为你服从的命令有什么错误,而是因为你在怀疑这些命令。给我念五十遍《万福马利亚》,中士,一百遍《天父经》。我要你好好祈念一番…要诚挚地祈念,想明白这一切。”

“是,神父。”

“现在,诚心念一遍《忏悔经》…快…马上…”

低声念出的话语从屏风对面钻了过来,德索亚神父舰长举起手,做出宽恕赐福的手势。“我宽恕你…”

八分钟后,神父舰长和船员们躺在了加速座椅(也是重生龛)中,“拉斐尔”号的基甸驱动器开始加速,载着他们即时飞向目标星系玛门,其后将是可怕的死亡及痛苦缓慢的重生。

宗教大法官一命呜呼,他来到了地狱。

虽然这只是他第二次经历死亡和重生,但两次都令他难以忍受。而且,火星是座地狱。

约翰?多米尼各?穆斯塔法枢机乘坐新型大天使星舰“吉卜利尔”号来到了旧地星系,随行的是一帮扈从——二十一名宗教法庭官员和安保人员,其中还有他不可或缺的助手法雷尔神父。重生后,他们被慷慨地给予了四天的休息时间,以便能够恢复良好的意识,接下来,他们就将在火星的土地上工作。对于这颗红色的行星,宗教大法官读过很多资料,也多次听过别人的介绍,他头脑中已经形成了一个根深蒂固的观点:火星是座地狱。

“事实上,”当大法官第一次大声说出“火星是地狱”的结论时,法雷尔神父做出了这样的回应,“大人,这星系中另外有颗行星…金星…更加符合这一描述。温度达到沸点,压力有如千钧重担,上面都是液态金属湖,狂风就像是火箭的尾气…”

“闭嘴。”大法官充满倦意地一挥手,打断了助手的话。

火星:虽然它在古老的索美尺度上只达到二点五,分数极低,但也是人类拓殖的第一颗星球,是第一颗尝试地球化改造的星球,也是第一颗功败垂成的——在旧地被黑洞吞噬而亡后,因为有霍金驱动器,因为受大流亡的驱使,因为没有人想生活在这个永远封冻的铁锈天球上,因为整个星系中有近乎无限的更美丽、更健康、更宜居的星球,所以这个星球最后被撇在了身后。

旧地灭亡后,过了数个世纪,火星成了一个极其偏远的星球,如同死水一潭,以至于世界网没有在那儿建立远距传送门。对这个沙漠星球感兴趣的,只有新巴勒斯坦的遗孤(穆斯塔法惊讶地发现,费德曼?卡萨德这个传奇人物就出生在那儿的巴勒斯坦再分配营中)以及那些禅灵教徒。他们回希腊盆地,是为了重新演绎舒瓦德宗师在禅丘的开悟。那儿的地球化改造工程相当庞大,一个世纪以来,工程似乎确实取得了一些效果——巨大的冲击盆地灌满了海水,水手河沿岸种满了赛科拉德蕨,但挫折也接踵而至,他们后来不再有钱款投进去和熵抗争,接下来,持续六万年的冰河时代来临了。

在世界网文明的鼎盛时期,霸主的军事部队——军部——将远距传输器建在了这个红色的星球上,并在奥林帕斯山这座大型火山上建立了蜂窝般的定居地,一切都是为了奥林帕斯指挥学校。火星和环网贸易文明的相互隔离也给军部带来了好处,这颗星球一直是军事基地,直到远距传输器陨落后,一切才改变。陨落后的几个世纪,军部的残存势力在那儿形成了凶残的军事专政——也就是所谓的“火星战团”,他们甚至将邪恶的爪子伸向了半人马和鲸逖星系,要不是圣神的出现,它很可能会像晶种般勃勃生长,最后成长为第二个星际帝国。但圣神很快就将火星舰队征服,将“战团”赶回了旧地星系,它的军事首领也被剥夺了所有权力,只得在军部轨道基地的废墟和奥林帕斯山下的陈旧隧道中东躲西藏。圣神在旧地的小行星带和木星卫星间的地带之中建立了舰队基地,以此取代了“战团”,最后,他们派来了传教士和圣神总督,将火星收入囊中。

但这颗铁锈星球上,事实上已经没有多少人了,传教士的劝教工作和圣神官员的统治行为都只是徒劳。星球上的空气已经变得非常稀薄,气温也很低;大城市早已被掠劫一空,然后遭遗弃;巨大的西蒙沙尘暴重新出现,从一个极点吹向另一个极点;瘟疫在冰冻的沙漠中寻找猎物,当地的游牧民族原本都是高贵的火星人子嗣,现如今,残存的几伙人也被疫病整得十死其九,甚至更糟;有一些土地,曾是广大的苹果园和钉莓地,一度兴旺繁盛,但现在已经成了细长的白兰地仙人掌的天下。

奇怪的是,火星上幸存并重新兴旺起来的社会,竟是那些被蹂躏、被欺辱的巴勒斯坦人。这些人生活在冰冻的塔尔锡斯高原上,是公元二〇三八年核离散的遗孤,他们已经适应了火星的粗暴作风,当圣神传教士抵达的时候他们已经将伊斯兰文明延伸到了星球的许多地方,比如幸存的游牧部落,以及一些自由城邦。一个多世纪以来,这些新巴勒斯坦人拒绝臣服于残暴的“火星战团”,而现在,他们也不打算臣服于教会的自治管理。

伯劳出现的地方,就位于巴勒斯坦人的首都:阿拉法特-头巾。它在那儿大开杀戒,杀死了数百…甚至可能是数千人。

宗教大法官和助手们商量了一下,于是在轨道上和圣神舰队指挥官会面,最后,一行人着陆在星球上。首都“圣马拉奇”的主太空港已经对所有民间航空飞机关闭,只对军队车辆开放,但这不会造成太大的损失,因为按日程表,在一个火星周内,并没有一艘贸易或旅客登陆船预定着陆。六艘突击船一马当先,开赴在前,其后是宗教大法官的登陆飞船。当穆斯塔法枢机踏上火星的土地——或者,更准确地说,应该是圣神的停机坪——的时候,一百名瑞士卫兵和宗教法庭的突击队员已经在太空港列队站定。火星的官方欢迎团队都被一一搜身,并经由声波探测,确认安全后方能获允放行,这些人中,也包括罗伯逊大主教和克莱尔?帕洛总督。

接着,宗教法庭的一行人乘上地行车,从太空港飞速穿过衰败的街道,来到位于圣马拉奇郊外新建立的圣神总督府。此地戒备森严,除了宗教大法官自己的私人护卫,还有圣神舰队的海兵、总督的士兵、大主教的瑞士卫兵扈从以及驻扎在总督府周围的地方装甲军的一个战斗团。在那儿,大法官见证了伯劳出现的证据,记录采集于两星期前,地点位于塔尔锡斯高原。

“荒唐。”宗教大法官大叫。现在已经入夜,明日他就将飞到受伯劳攻击的现场,进行实地勘察。“这些全息像和视屏记录要么是两星期前的,要么是从高纬度上拍摄到的。我看到的,就是这几个全息影像,里面除了伯劳,就只有一些模糊不清的屠杀场面。另外就是这几张照片,只不过是些圣神子民的尸体,是民兵第一次进镇时发现的。可是,镇上的当地人呢?目击者呢?阿拉法特-头巾的两千七百名市民呢?”

“尚不知晓。”克莱尔?帕洛总督回答道。

“我们将大天使无人飞船送到了梵蒂冈,汇报了这一消息,飞船回来的时候,带着梵蒂冈的命令,令我们不要破坏现场,”罗伯逊大主教说道,“我们必须等你们来了再进行调查。”

宗教大法官摇摇头,拿起一张平面照。“这是什么?”他问道,“一座圣神舰队基地?位于阿拉法特-头巾郊外?这座太空港比圣马拉奇还要新。”

“不是圣神舰队的基地。”说话的是沃玛克,此人是“吉卜利尔”号的舰长,也是旧地星系特遣部队的新任指挥官。“不过,伯劳出现的前一周,这座太空港非常繁忙,我们估计,每天都有三十到五十船次的登陆飞船在那儿起降。”

“每天都有三十到五十船次,”宗教大法官重复着,“不是圣神舰队,那又是什么?”他朝总督和罗伯逊大主教怒吼道。

“是商团?”大法官见没人回答,于是追问道。

“不,”过了片刻,大主教才说道,“不是商团。”

宗教大法官抱着双臂,等待着。

“那些登陆飞船是由主业会租下的。”帕洛总督回复道,声音非常轻。

“目的是什么?”大法官问道。宗教法庭的护卫正沿墙而立,两两相隔六米,他们是唯一获准进入这座府邸的人。

总督摊开双手。“尚不知晓,大人。”

“多米尼各,”大主教说道,声音微微有些颤抖,“我们得到了明确的命令,不得打听这件事。”

宗教大法官愤愤地上前一步。“你们得到命令…谁的命令?谁有这个权力,命令首席大主教和管理一颗星球的圣神总督‘不得干涉?’”大法官怒气冲天,“以基督的名义!谁有这个权力?”

大主教抬眼望着穆斯塔法枢机,目光中充满了痛苦和反叛,“以基督的名义…千真万确,大人。那些主业会代表拥有来自正义与和平宗座委员会的官方触显。”他说道。“他们跟我们说,此次任务事关阿拉法特-头巾的安全问题,跟我们毫无关系,他们命我们不得干涉。”

宗教大法官的怒气几乎没有消减半分,他感觉自己的脸可能微微有点泛红。“圣神的安全问题,不管是在火星,还是其他地方,都是宗教法庭的职责!”他平静地说道,“正义与和平宗座委员会在这儿没有任何特权!这个委员会的代表呢?他们为什么没有前来见我?”

克莱尔?帕洛总督抬起细瘦的手,点了点大法官手里的平面照片。“那儿,大人。那些就是委员会的当局人士。”

穆斯塔法枢机低头望着泛着光泽的照片。阿拉法特-头巾满是灰尘的红色街道上,可以看见一具具穿着白衣的尸体。虽然图像纹理粗糙,但是显而易见的是,那些尸体都受过严重的伤害,各自摆出稀奇古怪的的姿势,都烂得肿了起来。宗教大法官很想大叫一番,然后下令将这些无能之辈严刑拷打,再将他们射杀,但他还是抑制住这股冲动,轻声开口道:“为什么?难道你们没有让这些人重生?没有询问他们?”

罗伯逊大主教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明日您就会知道了,大人。明日,一切都会清楚的。”

电磁车在火星上不能用,所以他们乘上全副武装的圣神安保掠行艇,飞到塔尔锡斯高原。火炬舰船和“吉卜利尔”号监控着他们的行程,天蝎战斗机在空中的各级作战轨道上巡逻。离高原两百公里高的时候,五队海兵从掠行艇上空投而下,飞行在低空中,用声音探测器搜索着整片区域,并建立发射点。

在阿拉法特-头巾内,除了游移的沙子,没有一丝动静。

宗教法庭的安保掠行艇首先降落,椭圆形的城市广场上,曾经绿草茵茵,现在却满是沙子,起落架着陆在沙地中,外围飞船建立并连接起六级密蔽场,广场周围的建筑看上去热气缭绕,闪烁微光。海兵们已经围成一个防御圈,保护起中心的广场。现在,总督的圣神卫兵和地方自卫队也开始行动,他们来到广场周围的街道和小巷中,建立起另一个圆形防御圈。大主教的八名瑞士卫兵来到了密蔽场外,提供更稳固的防护。最后,宗教大法官的宗教法庭安保人员从掠行艇的斜梯上飞速而下,众人穿着黑色的作战装甲,各自跪地,在最里面建立起一个防御圈。

“无异况。”战术频段上传来指挥海兵的中士的声音。

“一号位一公里范围内无其他动静,也无任何活物。”地方自卫队的中士喘息道,“街道内全是尸体。”

“无异况。”瑞士卫兵的队长说道。

“确认,除了你们的人,阿拉法特-头巾内无任何反常活动。”传来“吉卜利尔”号舰长的声音。

“收到。”宗教法庭的安保指挥官布朗宁说道。

大法官觉得这一切愚蠢透顶,他非常不满地走下斜梯,穿过满是沙子的广场。他脸上戴着愚蠢的滤息面具,令他感到非常扫兴,圆形的强力呼吸器挂在肩上,就像是个松松垮垮的大奖章。

穆斯塔法枢机大步行经一个个跪在地上的安保人员,在他身后,法雷尔神父、罗伯逊大主教、帕洛总督和一大群官员紧紧相随,大法官专横地一挥手,下令在密蔽场内切出一个入口。布朗宁指挥官和几个穿着黑色装甲的人大叫着想要阻止他,他们正急急赶来,但大法官丝毫没有顾及他们,便穿过了入口。

“我要好好看看,到底在哪儿…”宗教大法官说着,跌跌撞撞走过广场对面的狭窄小巷。他仍旧没有习惯这儿的低重力。

“就在拐角…”大主教气喘吁吁道。

“我们最好等外围能量场…”帕洛总督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