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像小学生一样举起手来,问我是否可以先去上厕所。“天还没黑。下面那个用你那把恩菲尔德步枪开火的德国人枪法还行。他会不会等我们上到北部山脊的雪地上,从冰川上可以看到我们时,一个个把我们干掉?”

  理查看着珠峰将落日遮住的山峰和山脊,“黄色地带”、山顶上的砾石,以及北部山脊都闪着明亮的光。不过,山的其余部分和我们现在所在的北坳都处于阴影下。

  “等我们上到北部山脊的雪坡时,肯定差不多天黑了。”他轻声说,“我们就不需要用绳子绑在一起了,而是要像今天早上商量的那样,采取不同的步调,采用横切方式往雪坡上爬,直到走到固定绳索那儿,不要开灯,甚至连头灯也不要开。”

  “等到了固定绳索那儿又该怎么办?”我问,“我们到时候肯定得使用头灯,那时候天就已经很黑了。可我们不还是在位于冰川上的德国狙击手的射程范围内吗?”

  “没错,我们仍在那把枪的最大射程内。”理查说,“但我们只有到了固定绳索所在的险要地带时才打开头灯,杰克。我们可以借助星光、本能和J.C.的祝玛装置登山。”

  “太好了。”我说。

  “本来就不错,我的朋友。”让-克洛德说,“除了你的咳嗽还没好之外,我们的感觉似乎都不错。现在我们已经适应了——至少适应了这部分的攀登。在星光下登上珠峰肯定是任何登山者梦寐以求的事。”

  “只要不是绝唱就行。”我边咳嗽边说。

  “我还是给你些止咳药水吧,佩里先生。”帕桑医生说,“但不会给你太多了。我们可不想你因为喝了可待因而变得昏昏沉沉。幸运的是,我这里还有颗药丸,可以防止你打瞌睡。”

  “晚上我们可能都需要这种药丸。”理查说。

  “我们要摸黑爬上五号营地吗?”我问,因为咳嗽了一整天,再加上肾上腺素激增,我感觉实在太累了。

  “不是的,亲爱的杰克。”雷吉牵着我那只戴手套的手说,“你不记得了吗?我们到时候会在五号营地搭建大帐篷,休息一下,然后将大帐篷收起,赶在黎明之前上到六号营地。”

  现在我记起整个计划了。真是活见鬼,妈的,我几乎将这话说了出来。但因为有女士在场,而且还因为我是名哈佛毕业生,算得上一名绅士,但主要还因为当时只是1925年,我这才没有大声骂出来。

  我们互相靠在一起,支撑着各自的身体,低着头,踉踉跄跄地朝四号营地以及储存在那儿的物资出发了,我们接下来的登山经历,绝对是前所未有的。

  12

  1925年6月的一个深夜,我们从23,000英尺的三号营地登上了27,000英尺的六号营地,攀越了位于珠峰山肩的北部山脊。几年之后,也就是20世纪30年代,我独自一人趁着夜色攀登了南极的幽冥山。除了这一个人的登山之夜,就再也没有比那个珠峰的攀登之夜更美好、更让我享受的攀爬经历了。在那个珠峰的夜,所有的美好都极其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星光灿烂,美不胜收。在这样的背景下,登山时我的身体享受到了无限乐趣,而且和我钟爱的朋友们一起登山,我的心中更是无比喜悦。

  当然了,后来我很想知道,帕桑医生给我吃的可待因和苯丙胺是不是对我享受到的美妙感觉产生了什么影响。我隐隐意识到,我依旧感觉喉咙里像是咽下了如我手掌大小的锯齿状金属物,可我的咳嗽已经减轻了,甚至都可以再次轻易使用氧气罩,所以那种奇怪的感觉也就不再那么困扰我了。

  我们并没有用绳索拴在一起,而是各自分散开,依旧没有打开头灯和手电筒,从北坳上方那道山脊处被冰雪覆盖的岩石带脚下开始攀爬,然后恢复成一条直线,并且使用祝玛装置扣牢在固定绳索上。之前,在攀爬途中,我们在所有倾斜石板的陡峭部分都安装了固定绳索。

  我们并没有像登山队在深雪中开路时常做的那样轮流领头攀登,而是轮流殿后。因为最后一个人要承担非常累人的工作,要拉住从带孔眼的桩子上松开的每一段固定绳索,把绳索卷成圈,绕在肩膀上拖拽,一直到需要解开下一段绳索为止。

  “啊……”有一次,我们停下来更换起确保作用的最后一位登山者,让-克洛德说,“防止后面的德国人顺着固定绳索追来,这我可以理解……可一根固定绳索都没有了,我们自己下山的时候不就难了吗?”

  “到了五号营里,在继续往上攀登之前我们会有五分钟休整时间,那时候我们再讨论这个问题。”理查说。就我所见,到目前为止,在整个攀爬过程中他一直都没戴氧气罩,也没有打开流量控制阀。我们拿了很多吸氧装备,所以我真搞不懂他为什么现在就要这么节省氧气。

  我们继续推进。现在没有一个人使用罐装氧气,尽管五号和六号营地里藏有备用的吸氧装置和氧气罐。我们似乎已经达成了默契,要尽量节省氧气,反正早晚能派上用场。

  我们听到下方远处的河谷里传来了两次步枪枪响的遥远回音,可我一直都没听到子弹在我们周围的岩石上弹跳起来的声音,也没有听到令人不安的蜜蜂似的嗡嗡声又一次在我身边飘过,而这嗡嗡声根本不是蜜蜂发出来的。理查“体贴周到”地在他的恩菲尔德步枪上装了望远镜瞄准器,德国人可以用这个来对付我们。即便如此,理查说在夜色下也不可能从垂直1英里的下方,在岩石和脏兮兮的冰雪中找到穿深灰色衣服的人,我们再一次调换了芬奇外套和暗褐色沙克尔顿夹克的位置,把芬奇外套穿在最外面,并且把帆布防风裤穿在羽绒绑腿外面,所以浑身上下都成了灰色的。理查向我们保证,与其担心在这么远的距离被步枪击中,还不如担心闪电、岩崩或雪崩给我们带来的威胁。(后两者是对我们的真正威胁,如果我不是因为药物而进入了近乎狂喜的状态,我心里或许真的会七上八下的)

  按照计划,我们在五号营地休息了五分钟,把氧气流量开到了最大,可随后我们在那里又用了十五分钟拆卸雷吉的大帐篷,分成支柱、帆布、防雨罩和铺地防潮布几部分,分别装进我们的背包里。那里的氧气装备太多了,我们背不走,所以我们又花了更多时间费力地把它们拖拽出大约五十码,拉到了北壁的岩石和碎石区,藏在一块巨大的三角形砾石后面。如果下山时我们需要找这些“英国空气”——当然了,假设我们可以活着下山的话——那么这块砾石的奇特形状会是我们唯一的引导物,因为我们不可能用竹竿或旗子来标志位置,白白便宜了那些德国人。

  我们把那里沉重的固定绳索收回,将其中大部分卷起来后和吸氧装置一起藏在那块岩石后面。我们每个人都把150英尺长卷成圈儿的奇迹绳背在肩膀上或放进背包里,虽然在这一段的攀爬中我们依旧没打算用绳索拴在一起,但如果碰上特别难攀爬的地段,我们只能靠这些绳索摆脱困境。

  我们把雷吉的大帐篷的每一部分都打包好,把另外一些不满的氧气罐藏在了北壁上,把放在我们背包里的氧气罐换成满装的。然后以横切攀登方式回到了北部山脊,忙活完这些之后,我们都开始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这时候我终于把一直想问的问题说了出来:“没有了固定绳索,我们怎么下山?”我问理查,“下山的时候,我们要从那块三角形岩石和上面我们所有藏绳索的地方找回那些固定绳索,重新布置起来吗?那样我们八成会被累死。”

  “这算是个解决办法。”理查边吸氧边说。他终于和除帕桑以外的我们所有人一样,开始使用“英国空气”了。“如果德国人放弃了,或者我们能把他们全都杀了,那么我们倒是可以按照这种方式返回。”

  “我们还可以怎么下山?”让-克洛德问,“从东北山脊不可能返回嘉措拉山口,理查。那里只有一面近乎垂直的刃状山脊,布满了檐板、山脊刃岭、尖柱形石,还有上千英尺的陡坡。下降到北部山脊另一边的康雄冰川也不可能,那里的落差足有10,000英尺。所以,除了摔下去,你有没有考虑其他的下山方式?”

  理查靠在他的长冰镐上,他背负的大量装备比他的头还要高。他对J.C.坏坏一笑。“我正在考虑采用横切攀登方式。”他说。在这个神奇的夜晚,只有一丝风都没有的时候,我们才能用正常的声音说话。

  “横切攀登。”让-克洛德说,他先是看了看珠峰峰顶的那面山壁,然后又看看在星光照耀下闪闪发光的大深峡谷的山壁。“依我看,不能从诺顿的峡谷下山,”他说,“那里下方几百英尺处有一道近乎垂直的陡坡,不过还没到那道陡坡,我们没准就被雪崩卷走了。无论是在北壁上或是在北壁另一边,我们都不可能采用横切攀登方式下山,理查。”

  “说的没错,”理查说,“可如果采用横切攀登方式,从北峰穿越到南峰,然后下降到南坳,到达马洛里命名的西库姆冰斗,怎么样?”

  听到这个提议,有那么一会儿,我们都陷入了沉默,不过我可以看到雷吉洁白的牙齿在星光下闪着光。处在理查和凯瑟琳?布罗姆利-蒙特福特夫人之间,我突然冒出一种感觉,仿佛我们是被两匹饿狼带到了这座世界上最高的山上。

  “这……太疯狂了,”我终于说道,“北峰和南峰之间的那道山脊是什么样子,我们一点儿线索都没有……而且从第一台阶到北峰这一面之间的山脊是什么状况我们也不知道。即便我们登上了珠峰的最高峰,采用横切攀登方式来到了南峰——我想这倒是有可能的,而从南峰下到南坳可以说绝无可能了。从来没有人见过那道山脊,更不用说尝试攀登了……向上攀或向下爬都是一样。”

  “的确如此,我的朋友。”让-克洛德严肃地说。

  “让我们在去六号营地的途中接着讨论吧。”理查说。

  “我看到三号营地有隐约的灯光。”雷吉说。

  “德国人开始摸黑在那道连通北坳的冰壁上开凿踏脚处了,天快亮时他们就会登上来。”J.C.说。

  我很想继续讨论采用横切攀登方式穿越珠峰顶峰两面山壁这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可真的没有时间这样做了。我们把背包背好,把一顶倒塌的米德帐篷和另一顶被砸漏的米德帐篷留在原来的雪地上,再一次迈开沉重缓慢的步伐,攀登这座陡峭的山脊斜坡。我们几个人很幸运,在五号营地上方不到200英尺处,我们再一次找到了固定绳索。理查再次殿后,承担起了最沉重的工作,在我们向上攀爬时负责收回固定绳索并将之卷起来,而我们其余人就把祝玛装置钳牢在粗绳索上,开始滑动这个装置,向上攀登,拴在一条绳索上的我们每走四步就要停下来喘粗气。

  我们都在使用理查曾经教过我们的“马洛里技巧”:尽可能深吸一口气——尽管我们心里明白,在海拔8000米以上,压力不足,所以无法吸足氧气——凭借这口气走出四步,然后停下来,喘气,如此往复。

  就这样,在即将到来的曙光中,我们五个人不停地向上攀爬。

  13

  在我们的“六号营地”,雷吉搭建了唯一一顶双人米德帐篷。在一路攀爬的过程中,我们连帐篷的影子都没看到,而且我们在北壁之上移动了很远一段距离,甚至已经过了我们印象中的营地所在地,却依旧不见那顶帐篷的踪迹,不过雷吉把我们带到了正确的地方。在似乎是很久以前的星期二,我们在那里留下了备用氧气罐和一点点食物,然后才分散去北壁寻找尸体,而且那里还有星期一晚上用过的两个睡袋。在从北坳出发之前,我们在四号营地融雪煮了热水、茶、咖啡和其他一些不冷不热的饮料,现在这些东西就在我们背上。

  “看上去舒服极了。”理查看着那顶小帐篷说。这顶帐篷搭在一块呈40度仰角的砾石顶上,周围有两块更大的砾石。北部山脊上的这段攀登距离位于黄色地带下方不远,遍布填满了岩石的沟壑与迷宫一般的大块砾石。可是,四天之前,不过那仿佛是上辈子的事儿了,雷吉决定把我们的六号营地建在这个距离山脊线只有数百英尺的地方。在山脊之上,连一块近乎平坦的地方都没有。

  曙光逐渐照亮了东北山脊后面的整个天空,此时尚未笼罩在我们的头顶之上,过不了多久,阳光就会直射到珠峰顶峰。珠峰顶峰就在我们西面1英里远的地方,比我们高出2000英尺。

  自从离开五号营地以来,我们第一次摘掉背包,瘫坐在上面,每个人都小心翼翼的,以免背包或我们自己掉下这面如陡峭屋顶石板一般的板岩山壁。我们都累坏了,而且我感觉可待因和苯丙胺已经不起任何作用了。咳嗽回来复仇了。

  现在只有J.C.的望远镜在外面,所以我们轮流使用他的望远镜,轮到我的时候,我拿起望远镜开始寻找今天妄图杀掉我们的那几个人。从北坳到北部山脊,又到更高处五号营地里闪烁微光、还有虽已倒塌却依然清晰可见的绿色帐篷,我们仔细察看了所有能望见的地方。但都没有发现有人。

  “没准儿他们放弃了,打道回府了。”我一边撕心裂肺地咳嗽着,一边说。

  雷吉摇摇头,伸出手一指,手臂直指正下方。“他们正从四号营地出发,杰克。我看到了五个人。”

  “我也看到五个,”理查说,“其中一个似乎背着一个背包,我的步枪挂在这人肩上。这人有可能是西吉尔,除非他带了一个经验更丰富的狙击手来……这还真有可能。”

  “他妈的。”让-克洛德轻声说。

  “这群混蛋。”我说。我意识到理查不再把望远镜对着下面,而是望着北壁另一边和珠峰最高的顶峰,在研究着什么。“在寻找传说中的横切攀登路线吗?”我说,这句挖苦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

  “是的,”理查说,“肯?欧文斯曾经说过,在两面顶峰之间的山脊线上有一道非常凶险的台阶,从他在坤布谷中的居住地提扬博泽,他可以看得很清楚。那是一道该死的岩石台阶,就和据说无法攀登的第二台阶一样,而第二台阶就在我们上方的东北山脊那里。不过肯说了,这道山峰之间的岩石台阶只比下坡一侧高出了大约40到50英尺。”

  “在那样的海拔高度,那里根本是无法攀登的,理查。”J.C.说。

  “也许吧,”理查说,“不过我们也不是非要攀爬那里,让-克洛德。如果我们能翻越这一面的顶峰,我们就可以下山。我们只需要使用绳索从那道该死的台阶下来,然后向下爬到南峰,从那里下山就可以了。”

  没有人说话,不过我怀疑其他三个人的想法和我的一样:我连迈步的力气都没有了,更甭提攀登1英里长的东部山脊和两道主要台阶了——据说,在我们右上方的第二台阶根本“不可能攀登”——更不用说陡峭的顶峰三角岩和真正的檐板顶峰了。简直是天方夜谭。

  “用不了多久我们是不是就得担心西吉尔或其他什么人会拿着你的步枪朝我们开火了?”我问,真希望能换个话题。

  “我觉得那个拿着我的步枪的人会精心挑选时间与地点向我们射击。”理查说。

  “这毫无疑问,”我说,“为什么他要这样?”

  “因为他和我们都在寻找相同的东西。”理查说。

  “逃离纳粹狂热分子的魔掌?”我说。

  理查摇摇头。“是梅耶和布罗姆利带在身上的东西。”

  “我相信,一年之前,布鲁诺?西吉尔犯了一个错误,他在错误的地方向梅耶或布罗姆利开枪,也可能他命中了这两个人,我很抱歉,雷吉,可在这个地方,在他们的尸体摔下来或被雪崩卷走之际,西吉尔和他们距离很远,根本不可能把他们拉住。”

  “我同意,”雷吉说,“这很符合去年嘉密?赤仁从三号营地附近使用德国望远镜看到的情形。他认为他看到东北山脊上有三个人……后来突然间就变成了一个人。而且他还听到了一声应该是枪响的回声。”

  “所以说我们应该到那里搜索,”理查说,“要沿着山脊线。除了马洛里和欧文,几乎没有人登上过东北山脊。”

  “我的朋友,如果你的推测是正确的,”J.C.说,“这三个人就是西吉尔、雷吉的表弟珀西瓦尔和那个叫梅耶的年轻人。”

  “是的,”理查说,“我认为西吉尔不会再次犯同样的错误,如果真是另一个人拿着我的步枪的话,他也不会允许他的狙击手盲目射杀我们。如果他们在北部山脊或趁着我们以横切攀登方式前往六号营地的途中向我开枪,那我们的尸体极有可能朝着绒布冰川主区摔下去,掉进沟壑里,或者一路坠向下方,滚过北壁,摔到6000英尺之下的东绒布冰川上。在这样摔下去之后,不管他们要找的是什么,哪怕是一份文件,能保存完整的可能性都非常小。”

  “你这说法还真是鼓舞士气啊!”J.C.说。

  “所以说,他们并不愿意向我们开枪,除非他们肯定我们不会摔下很远一段距离。”理查说,他一点儿也没有被他自己的推测吓倒,“因此,我的建议是,我们只管一直在这些混蛋上面攀登就可以了。”

  雷吉揉搓着她苍白的额头。我不知道她的头是不是和我的一样疼到了极点。但起码她不像我这样咳嗽得这么厉害。

  “什么意思,理查?”她问,“我们已经走了很长一段路了。我们都累坏了。”

  “我的意思是,不停地爬到天黑。”理查说,一边朝着我们上方的黄色地带和东北山脊看,并且抬高护目镜。狂风沿着那道山脊卷起浪花溅沫般的雪,把飘雪吹离那两道台阶和顶峰三角岩,而那两道台阶和顶峰三角岩看似近在眼前实际却非常遥远。此时此刻,踏足之处都是雪,或者应该说冰爪之下有很多积雪。我们正在进入一个异域。在这个异度空间里,几乎没有任何形式的生命存在。

  “我们要么是爬上第一台阶,要么是以横切攀登方式绕过去……我们甚至可以通过横切攀登方式沿着黄色地带顶端的那道狭窄山脊线绕过第一台阶——然后向山脊线折返,接下来,去征服该死的第二台阶。”理查接着说,“我们就待在这一面的山脊线下方,这样我们就不会把自己暴露给下面的枪手,然后在最后的顶峰三角岩之下,搭建起雷吉的大帐篷,建立史无前例的法-英-美联合七号营地。”

  “这有什么用呢,理查?让不可避免的结局晚来一点点?不需要我提醒你吧,德国人有武器,而我们呢,有的只是信号枪。”

  “首先,”雷吉说,她这是在代替已经上气不接下气的理查做解释,“前往东北山脊是能找到我表弟珀西的最佳方式,只有这样才能知道科特?梅耶花了好几个月偷偷溜出欧洲的原因。这非常重要。这才是我们来这里的真正原因。”

  “可是真正找到他们的概率……”我开口道。

  “你连乔治?马洛里都找到了。”雷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