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原体成功输入,所有反应似乎都很正常。血压稳定,明天上午约0100点,预计会进入病症二期。”李说道。他高兴地拍拍手,转过椅子面对着厄兰医生和芳婷。“这样看来,我们都可以回家打个盹了,对吧?”

厄兰医生对此不以为然。他用手指在面前的屏幕上轻轻划过,慢慢地翻着病人的全息影像。二十个小绿点在她的血流里闪动着,慢慢地在她的静脉里扩散。可这个他已经见过了,而且是很多次。然而现在让他感兴趣的是别的东西。

“您以前见过这种事吗?”站在他身旁的芳婷说道。“她一个人的收入负担全家的支出。”

厄兰医生不满地瞟了她了一眼,可是因为他仰起头来才能看到她,也并未引起她的注意。他噢地喊了一声,把椅子滑到一旁,接着看病人影像。他轻敲着屏幕上两节金属椎骨接驳处的亮点,继而把影像放大了看。刚才只是小阴影的地方,现在却十分明显,十分清晰。

芳婷两臂交叉,俯下身来。“那是什么?”

“我不敢肯定。”厄兰边说,边旋转影像,以便看得更清楚些。

“看上去像是一个芯片。”李医生站起身来,过来和他们一起看。

“在脊椎上?这对她有什么用呢?”芳婷说道。

“我只是说看上去像。没准儿是脊椎骨错位,然后重新连接的,也说不好。”

芳婷指着屏幕说:“这不仅是重新连接,可以看到脊椎边缘,好像是植入的……”她也摸不准是什么。

他们都看着厄兰医生,厄兰医生目光却停留在刚刚飘入影像上的一个小绿点。“像一个邪恶的萤火虫。”他自言自语道。

“医生,”芳婷说道,把他的注意力转到她这里来,“她为什么要把一个芯片植入到神经系统?”

他清清嗓子,“也许,”说着,他从上衣兜里拿出眼镜,架在鼻梁上。“她的神经系统曾受过剧烈的外伤。”

“悬浮车事故?”李说道。

“以前在电子导航出现以前,脊椎受伤很常见。”厄兰医生用指甲划过屏幕,她的全身影像又显示出来。他眯起眼来仔细地看着屏幕,手指在影像上不停地划动着。

“您在找什么?”芳婷问道。

厄兰医生放下手,看着窗口另一侧静止不动的女孩说:“少了什么东西。”

她手腕上的疤痕组织。她人造脚上的光泽。她指尖上的润滑油。

“什么?少了什么?”李说道。

厄兰医生走到窗前,把一只汗津津的手按在观察台上。“一个绿色的小萤火虫。”

在他身后的李和芳婷迷惑不解地看了眼对方,然后又转向全息影像。他们开始数数,李默数,芳婷大声地数,突然芳婷数到十二时惊讶地停了下来。

“一个刚刚消失了。”她边说,边用手指着女孩右腿上消失的点。“有一个病菌,刚才就在这儿,我一直看着呢,现在却消失了。”

他们看着看着,两个闪光的小点儿再次消失了,就像灭掉的电灯。

李把波特屏从桌子上一把抓起来,用手指敲着屏幕说:“她的免疫系统正在疯狂地工作。”

厄兰医生靠近麦克。“医护,赶快再取一个血样。快。”芳婷听到声音,马上反应过来。

她来到窗前。“我们还没有给她注射抗生素呢。”

“没有。”

“那怎么……”

厄兰医生咬住指甲,稳稳神儿。“我需要马上拿到第一个血样。”他说着,向后退了一步,眼睛始终盯着那个赛博格女孩。

“所有病菌消失以后,把她移到4D实验室。”

“4D实验室不是隔离实验室。”李说道。

“确实,她不会传染的。”厄兰医生已经走到门口,他打了个响指。“或许可以让医护给她松绑。”

“松绑……”芳婷脸上一脸的怀疑。“您肯定这是个好主意?她对医护机器人动过武,还记得吗?”

李环抱双臂。“她说的没错,她发怒的时候,我可不想靠近她的拳头。”

“你没什么好怕的,我要和她单独见面。”厄兰医生说道。

第十章 4D实验室

当那个神秘的声音再次出现,要求从这个待宰的羔羊身上提取血样时,欣黛又是一惊。她死盯着镜子,身旁的医护机器人以机器人特有的高效率准备新针头,她也并没有看它。

她使劲咽了口吐沫,润润嗓子,问道:“我还要多久才能用抗生素?”

她等着,却没有人回答。机器人用金属叉手抓住她的胳膊。她缩了一下,接着针头又扎进了她仍然疼痛的臂弯。

看来瘀青要持续好多天了。

然后她想起了她明天就死了,或者快死了。

跟牡丹一样。

她感到心中一阵绞痛。也许爱瑞是对的,也许这样最好。

她浑身打了个冷战,金属腿与缚住她的脚箍碰撞,发出叮当的声响。

也许不会死,也许抗生素会起作用。

她深深地吸了口实验室里清凉、无菌的空气,她可以看到墙上的全息图像在模仿她的动作。右脚有两个绿点在游走。

医护机器人拔出针头,用棉球堵住针眼。盛装她血液的试管被放入墙壁上的一个金属盒子里。

欣黛用头撞着病床。“我问你问题呢,抗生素?什么时候,今天吗?你们至少是在尽力救我,对不对?”

“医护,”传来一个新的女人声音。欣黛猛地扭过头,重又盯着镜中的自己。“断开病人的监护仪,护送她到4D实验室。”

欣黛用手紧张地抓着身下的医用床单,指甲都嵌了进去。4D实验室。他们是不是要把你送到那里,然后看着你死去?

机器人关闭了她头上的控制面板盖,把她胸口的导联线拔掉。监护仪上的心电波成了一条直线。

“你好?你能告诉我正要干什么吗?”欣黛问道。

没人回答。机器人传感器旁边的绿灯一闪一闪的,门开了,外面是镶着白瓷砖的走廊。医护机器人把欣黛的轮床从镜前推开,出了实验室。走廊空空的,有一股消毒液的味道,轮床的一只轱辘发出吱吱的声响,正好与机器人的脚步声相互呼应。

欣黛使劲地扭头,但却看不到机器人的传感器眼睛。“我想我的小腿肚子里有些润滑油,能不能让我把那轱辘弄弄。”

机器人默不作声。

欣黛也闭了嘴。心中默数着身边划过的一扇扇的白门。“4D实验室有什么?”

寂静。

欣黛用手指敲着身下的纸床单,听着它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和轱辘发出的吱嘎声,真令她心烦。她听到远处的另一条走廊里传来了说话声,她设想从紧闭的大门里随时会传来尖叫声。接着一扇门开了,机器人把她推进了4D房间。这间屋子和刚才那间几乎一模一样,只是没有观察镜。

欣黛被推到另一张床的旁边,上面放着熟悉的靴子和手套。接着,让欣黛吃惊的是,捆绑着欣黛的卡扣啪的一声打开了。

她赶紧把手脚都从金属卡扣里挣出来,免得机器人一会儿发现自己弄错了,又把她扣起来。但是机器人直接退回走廊,并没有别的反应。大门在它身后砰地关上了。

欣黛胆战心惊地坐起来,在屋子里搜寻着隐藏的摄像头,但并没有看到。墙边的桌子上放着一个同样的心率监控仪和部件扫描仪。她右边有一个网屏,并没有打开。接着是门,两张病床。还有她自己。

她腿一悠,摆到了床的另一侧,抓住她的手套和靴子。在系左靴子鞋带时,她想起了离开废品场之前藏在左腿里的工具,这简直就像是几辈子以前的事了。她打开左腿,发现工具没被拿走,不禁松了口气。她憋足一口气,拿起了一个最大最沉的工具——一把扳手——然后把盖子盖上,接着把鞋带系好。

当她把假肢遮盖起来,手里拿起武器后,感觉好多了。她仍然很虚弱,但是不像以前那么脆弱了。

然而却比以前更困惑了。

如果他们要让她死的话,干吗又把她的物品还给她?又为什么把她带到一个新的实验室?

她用冰凉的扳手揉搓着臂弯上的瘀伤,这看上去简直就像疫病的斑点。她又用拇指按压,隐隐作痛,证明它不是疫病斑点。

她再次察看屋子里是否有摄像头,不难想象,如果她试图捣毁试验设备,还没等她砸完,就肯定会有一队医护机器人冲进屋子;但并没有什么人进来。外面的走廊也没有脚步声。

欣黛从床上滑下来,来到门边,试了试门把手,门是锁着的。门框上有一个身份扫描仪,但欣黛把手腕在前面晃晃,显示灯仍是红色的,这说明扫描仪已经预先设定,只有特定的人员才能进来。

她来到柜子旁,试着打开一排抽屉,但是一个也打不开。

她不耐烦地拿扳手轻敲着大腿,边打开了网屏。网屏上一下子跳出一个图像,是一个全息影像,是她的,她的全息影像被分成两半。

她用扳手轻敲影像的腹部,画面忽闪了一下,接着又恢复了正常。

在她的身后,门猛地打开了。

欣黛也猛地转身,同时将扳手藏到身后。

一位戴着灰色便帽的老者站在她的面前,一手拿着波特屏,一手拿着两个装着血液的试管。他比欣黛要低,一件白色的试验大褂从他的肩上垂下,简直就像穿在骷髅模型上。他脸上的皱纹说明多年来他一直在苦思一些艰深的问题。但他的眼睛比天还蓝,此时,他眼中满含笑意。

面前的他让欣黛觉得像是一个在松软的面包前流口水的小孩。

门在他身后关上了。

“你好,林小姐。”

她的手握紧了扳手。他那奇怪的口音,颇似实验室空中传来的声音。

“我是厄兰医生,皇家蓝热病研究小组的首席专家。”

她强迫自己放松下来。“难道您不应该戴上口罩吗?”

他扬起灰白的眉毛。“为什么?你有病吗?”

欣黛恨得咬牙切齿,握紧了扳手。

“你干吗不坐下来?我有重要的事情和你商量。”

"噢,现在你想说话了。"她说着,一点点往他身边挪。“我印象中您好像对您的试验小白鼠并不关心。”

“你和其他的志愿者点儿不同。”

欣黛死盯着他,金属工具在手心里纂得都发热了。“也许这是因为我并没有要做一个志愿者。”

她高高地举起胳膊,瞄准了他的太阳穴,设想着一下子把他击倒在地。

但是她定住了,犀利的眼神不见了,心率减慢,视网膜还没有显示任何警告,肾上腺急速分泌也消失了。

此时,在她还没有完全清醒的头脑里闪过了一个清晰、明确的念头。他只不过是一个朴实的老人家。一个孱弱、无助的老人。长着她所见过的最无辜、最柔和的蓝色的眼睛。她并不想伤害他。

她的胳膊颤抖起来。

这时小橘灯闪了起来,她吃惊地扔掉了手里的扳手,哐啷一声掉在瓷砖地板上,但此时她一脸茫然,也顾不上它了。

他还什么都没说,怎么可能在撒谎?

医生甚至没有露出一丝害怕的神情。他的眼睛闪闪发光,对于欣黛的反应还挺高兴。“请,”他说,用手指指着病床,“你难道不想坐下来吗?”

第十一章 交易

欣黛不停地眨着眼睛,试图把心里的谜团驱散。她眼角的橘灯消失了——她仍然不明白是什么触发了它。

也许她的系统早先受到电击,程序被打乱了。

医生从她身旁走过去,指着网屏上的全息影像。“你肯定认得这个。”他边说,边用手指划过屏幕,这样屏幕上的人体便缓慢地旋转。“让我告诉你这有什么特别之处。”

欣黛拉拉手套,盖住疤痕。大步走到他身旁,一脚踢到扳手上,把它踢到了床底下。“可以说36.28%都非常特别。”

趁着厄兰医生扭过脸,她弯腰捡起了扳手。扳手拿在手里,感觉比以前重了不少。说实话,她整个人感觉都很沉重,她的手、她的腿、她的头。

医生指着全息影像的右肘部。“我们就是在这里注射了蓝热病菌,并在病菌上做了标记,这样我们就可以跟踪它们在你体内扩散的过程。”说着,他缩回手,轻敲着嘴唇。“现在你看到有什么特别之处了吗?”

“我没有死,而你好像也不怕和我待在一个房间里?”

“没错,说得好。”他扭过身来面对着她,隔着羊毛帽子揉搓着脑袋。“正如你所看到的,病菌消失了。”

欣黛用扳手挠了挠瘙痒的肩头。“您什么意思?”

“我是说它们不见了。消失了。吼吼。”说完他啪啪地拍着巴掌,如同在放鞭炮。

“这么说……我没病了?”

“没错,林小姐。你没有病了。”

“那我也不会死了。”

“没错。”

“那我也不传染了?”

“是的,是的,是的。感觉很棒,对不对?”

说完她靠在墙上,心里觉得好轻松。但是很快又充满疑虑。它们给她注射了病菌,而现在她已经病愈了?也没用任何抗生素?

这听上去像是一个圈套,但是橘灯却没有出现。他对她说的是实话,无论这听上去多么难以置信。“这种情况以前发生过吗?”

医生咧嘴笑了起来,虽然满脸皱纹,但笑起来却像个老顽童。

“你是第一例。我有一些理论来解释这一想象,但当然还需要验证。”

他离开了屏幕,走到试验台前,把试管放在上面。“这里是你的血样,一个是注射前提取的,另一个在这之后。我特别急于知道它们中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她偷偷地拿眼瞄了瞄大门,又看着医生。“您是说,您认为我的免疫的?”

“是的!看上去完全就是这么回事。非常有趣。非常特别。”说着他把双手握在一起。“很有可能你生下来就这样。你的遗传基因中有种东西早就在你的免疫系统中,使其能够抵御这种特殊的疾病。或者你过去,曾经接触过少量的蓝热病菌,很可能是在你幼年时期,你的身体扛过了这种病菌感染,因此产生免疫力,现在它帮了你。”

欣黛听完倒吸了口冷气,他急切的眼神让她觉得很不舒服。

“你能回忆起童年与此相关的事情吗?”他继续说,“有没有得过重病?几乎与死神擦肩而过?”

“没有。嗯……”她犹豫着,同时把扳手塞到裤兜里。“我想,也许。我养父死于蓝热病,就在五年前。”

“你养父。你知道他有可能是在哪里感染的吗?”

她耸耸肩。“我不知道。我养——我的监护人,爱瑞,总是怀疑他是在欧洲传染的。就是在他领养我的时候。”

医生的手颤抖起来,好像只要握紧手指,就能使他免于耗尽自己的体力。

“这么说,你是从欧洲来的。”

她犹疑地点了点头。她从一个没有任何记忆的地方来,这让她感觉怪怪的。

“据你的记忆,那时欧洲有很多病人吗?你所居住的省有没有大规模爆发疫病?”

“我不知道。手术前的事我几乎都不记得了。”

他抬起眉毛,蓝色的眼睛吸收了屋子里所有的光。“你是说赛博格手术?”

“不,变性手术。”

医生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开玩笑的。”

厄兰医生让自己重新镇静下来。“你什么都不记得了,这是什么意思?”

欣黛吹开垂在脸旁的一缕头发。“就是这样。他们什么时候给我安装了大脑芯片,它怎么损伤了我的……你知道的,那个,我大脑里负责记忆的那部分。”

“海马体。”

“我猜是吧。”

“那时你多大?”

“十一岁。”

“十一岁”他马上松了口气。他的眼睛扫视着地面,好像她免疫的原因就写在上面。“十一岁,是因为一场悬浮车事故吧?”

“是的。”

“现如今,悬浮车几乎不会再有事故了。”

“都怪那些愚蠢的家伙,为了提速非要把防撞传感器去掉。”

“就算是这样,因为一些肿块和瘀青,你就要做这么多的修补,似乎也不对头。”

欣黛用手轻敲着嘴唇。修补——这是一个多么有赛博格味道的词啊。

“是的,哦,我父母也死于这场事故,我从挡风玻璃里被甩了出来。悬浮车也从磁悬浮轨道上撞了出去,悬浮车打了几个滚,最后把我压在下面。我的腿也摔成了粉碎性骨折。”她停了下来,摸着自己的手套。“至少,他们是这么告诉我的。就像我说的,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她只依稀记得药物引起的迷糊状态和混乱的思维。然后就是疼痛。每一块肌肉都在疼痛,每一个关节都狂吼,当她发现了别人对它所做的一切时,它的身体在拼力地反抗。

“自那以后,你有记忆障碍吗?或者又在形成新的记忆?”

“据我所知,好像没有。”她盯着医生,“这跟我的病有什么关联吗?”

“太神奇了。”厄兰医生说道,岔开了话题。他拿出显示屏,做了一些记录。“十一岁,”他喃喃道,接着说道,“长这么大,你肯定用过不少假肢吧。”

欣黛瘪了瘪嘴。她是应该用过不少假肢。但是爱瑞却拒绝为她的怪物女儿买新假肢。她没有回答,而把视线移到大门那里,然后看着装血样的试管。“那么,我可以走了吗?”

厄兰医生眼睛一眨,好像被她的问题伤到了。“走?林小姐,你很清楚,有了这个发现,你变得有多宝贵了吧。”

听完这话,她又紧张起来,手摸着兜里的扳手。“这么说,我还是一个囚犯,只不过更宝贵罢了。”

他脸上的表情变得柔和了些。把波特屏塞进兜里。“比你想象的要重要得多。你不知道你有多重要……有多大的价值。”

“那,现在怎么办?你要给我注射更多毒液,来看看我的身体怎么与病菌搏斗?”

“天呐,你太宝贵了,可不能让你死。”

“一个小时以前您可不是这么说的。”

厄兰医生的目光转向了全息影像,眉头微蹙,好像在思考她说的话。“林小姐,情况和一小时以前已经大不一样。有了你的帮助,我们可以拯救成千上万的生命。如果你真像我想的那样,我们可以——嗯,首先,可以停止招募赛博格志愿者。”他把握着的手放在嘴上。“另外,当然,我们可以付给你钱。”

欣黛把手插在腰带里,靠在试验台上。上面的好多仪器刚才看上去还是那么可怕。

她具有免疫力。

她很重要。

当然,金钱很有诱惑力。如果她能够证明自己可以养活自己,就可以结束爱瑞对她的监护权。她可以买回自己的自由。

可当她一想起牡丹,她的心情变得黯淡起来。

“您真的认为我能帮上忙?”

“是的。说实话,我想很快地球上的每个人都会对你充满感激。”

她深吸了一口气,跳上了病床,把两条腿盘了起来。“好吧,不过我们得把话说清楚——我是自愿的,也就是说,我什么时候想,就可以随时离开。不能有问题,不能有争论。”

医生脸上立刻光芒四射,埋在皱纹里眼睛的眼睛像灯似的熠熠生辉。“是的,绝对没问题。”

“我也要求有报酬,就像您说的。可我需要避开我的法定监护人,另开一个账号。我不想让她知道我同意这么做,或者让她拿到钱。”

让她吃惊的是,他竟然毫不犹豫。“那当然。”

她慢慢地吸了口气。“还有一件事。我的妹妹。她昨天被带到了隔离区。如果您真能找到抗生素,或者认为是抗生素,我想让她第一个用到。”

这次,医生的眼皮垂了下来。他转身来到网屏前,两只手在试验服上搓着。“这,我恐怕不能答应。”

她攥紧了拳头。“为什么不能?”

“因为皇帝必须是第一个用药的人。”他的眼里充满同情。“但是,我可以保证你妹妹是第二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