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情况本来还可能更糟糕。

  攻击后的第一个小时,我听取殖民点各处的损坏情况报告,然后和莎维德丽一起去古奇诺家的农庄。我看见佐伊在古奇诺家的门廊上,她一动不动地坐在被震碎满地的玻璃之间。希克利站在她身边,迪克利和简站在稍远处的避难室的残骸旁。避难室旁只有他们两人,远处站着几个男人,在等待简的指示。

  我走到佐伊身旁,使劲搂住她。她接受我的拥抱,但没有拥抱我。“天哪,亲爱的,”我说,“非常遗憾。”

  “我没事,老爸。”她说,但语气说明她在骗我。

  “我知道,”我放开她,“但我还是觉得很抱歉。这会非常难受。你现在不一定非得待在这儿。”

  “但我不想离开。”佐伊说。

  “不是要赶你走,”我说,“我只是不知道你该不该目睹这些。”

  “我应该在这儿,”佐伊说,“我需要亲眼看见。”

  “好吧。”我说。

  “我今晚本来也会在这儿的,”佐伊指了指背后的屋子,“恩佐请我来吃晚饭,我说我会来的,然后和格雷琴在一起忘了时间。我正要打电话给他,就听见警报拉响。我本来也会在这儿的。”

  “亲爱的,你不能因为这个责怪自己。”我说。

  “我没有责怪自己,”佐伊说,“我很高兴我不在,所以才觉得难过。”

  我忍不住发出颤抖的笑声,再次拥抱佐伊。“天哪,佐伊,”我说,“我也很高兴你不在这儿。我对此并不觉得难过。对恩佐和他们家发生的事情,我很难过。但我很高兴你能平平安安地和我们在一起。不要因为自己活着而难过,亲爱的。”我亲吻她的头顶。

  “谢谢,老爸。”佐伊说,但似乎并不完全信服。

  “我让莎维德丽陪着你,我去找老妈聊聊,可以吗?”我说。

  佐伊哧哧一笑。“怎么了?你觉得希克利不够安慰我的?”她说。

  “他肯定可以,”我说,“但我要借用他几分钟。可以吗?”

  “当然,老爸。”佐伊说。莎维德丽过来坐在佐伊身旁的台阶上,搂住佐伊。我示意希克利跟我走。他和我并排走开。

  “你的情感植入体现在开着吗?”我问。

  “没有,”希克利说,“佐伊的悲伤太难以承受了。”

  “请你打开,”我说,“我觉得开着比较容易和你对话。”

  “如你所愿。”希克利说,打开情感植入体,随即瘫倒在地。

  “怎么了?”我停下脚步。

  “对不起,”希克利爬起来,“我说过佐伊的情绪强烈得难以置信。我还在努力适应。我们在她身边从未体验到过这些情绪。新情绪总是更难处理。”

  “你没事吧?”我问。

  “没事,”希克利站起身,“对不起。”

  “哪儿的话。”我说,“听我说,你们和其他奥宾人有联系吗?”

  “有,”希克利说,“间接联系,通过你们的卫星数据中转。我们最近才恢复联系,得到了过去一年的大事摘要,但没有得到完整的报告。”

  “为什么?”我问。我们继续向前走。

  “你们的数据流不够安全。”希克利说。

  “你们想向上级汇报一些事情,但不希望被殖民联盟监听。”我说。

  “对。”希克利说。

  “什么事情?”我问。

  “观察结果,”希克利说,“还有建议。”

  “一段时间之前,你说如果我们需要帮助,奥宾人愿意伸出援手,”我说,“还算数吗?”

  “据我所知,还算数,”希克利说,“你在请求我们帮忙吗,佩里少校?”

  “还没有,”我说,“只是想知道我有什么选择。”

  简抬起头,看着我和希克利走近。“我不想让佐伊过来看到这些。”她对我说。

  “那么可怕?”我问。

  “还要可怕,”简说,“想听我的建议吗?把引擎外罩拖出来,用沙土填满避难室,然后竖起墓碑。想找到足够多的尸骨安葬纯属白费力气。”

  “天哪,”我朝引擎外罩点点头,“对这东西有什么了解?”

  简朝站在旁边的迪克利打个手势。“迪克利说看标记知道是诺瑞星的东西。”她答道。

  “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我说。

  “殖民联盟和他们几乎没有联系,”简说,“但也不一定是他们发射的。他们只有一颗行星,从不殖民。他们没有理由要攻击我们。”

  “他们是种族联合体的成员吗?”

  “不是,”迪克利走过来,“但他们向联合体的部分成员出售武器。”

  “因此这有可能是种族联合体发动的袭击。”我说。

  “有可能。”迪克利说。

  “高将军说他不会攻击我们。”简说。

  “他也说他恐怕无法阻止其他人攻击我们。”我说。

  “我不认为这是攻击。”简说。

  我朝引擎外罩的残骸打个手势,它仍在辐射热量。“但看着像是攻击。”我说。

  “假如真是攻击,我们早就死了,”简说,“这是小规模的闹着玩而已,不可能是真正的攻击。动手的人把导弹丢在殖民点的正上方,恰好是防护卫星能捕捉到踪迹的位置,防护卫星能消灭就消灭,无法消灭就把信息发送给我们。对真正的攻击来说这太愚蠢了,但对测试我们的防护体系来说就不愚蠢了。”

  “要是凑巧摧毁了殖民点,就算是意外奖赏。”我说。

  “对,”简说,“动手的人知道我们有什么样的防护手段和我们的能力范围,但我们对他们一无所知,只知道他们不可能蠢得不知道我们能如何防护就发动攻击。”

  “同时还表示下一次袭击就不止是五枚导弹了。”我说。

  “多半不是。”简说。

  我打量着面前的废墟。“我们不能坐以待毙,”我说,“我们只差一点就击落不了这鬼东西,而且还是牺牲了几条人命。我们需要更好的防护措施,现在就要。殖民联盟在我们胸口画了个靶标,他们必须帮我们不被击中。”

  “我看抗议信的措辞再激烈也没有用。”简说。

  “对,”我赞同道,“运送补给品的圣华金号两天后到达。咱俩得有一个跟船返回凤凰星空间站。堵住办公室的大门,他们就很难再对你置之不理了。”

  “你的信心比我足。”简说。

  “要是在凤凰星找不到援助,我们也许还有其他选择。”我望向希克利,正想说什么,但看见莎维德丽和佐伊走向我们,我连忙迎上去,牢牢记住简说过她不希望佐伊走得太近。

  莎维德丽举着手持终端。“有给你的邮件。”她说。

  “天哪,莎维德丽,”我说,“现在没这个工夫。转给扬吧。”自从官方宣布洛诺克殖民团重新出现后,人类听说过的所有媒体都在联系简和我,或恳求或哄骗或命令,总之就是想访问我们。洛诺克星收到的第一个跃迁无人机数据包里有五百个这种请求。简和我都没有时间和兴趣跟他们打交道,但我们知道某人既有时间也有兴趣,因此扬·克拉尼茨正式成了洛诺克殖民点的宣传部长。

  “如果是媒体的请求,我才不会来烦你呢,”莎维德丽说,“殖民部发来的,标为机密和十万火急。”

  “什么内容?”我问。

  “我不知道,”莎维德丽说,“它不许我打开。”她把手持终端递给我,让我看她的访问权限不足。我退出她的账户,用自己的登入。远离手持终端过了一年,我一方面意识到我以前有多么依赖这东西,另一方面也意识到现在我是多么不愿意依赖它。我仍然不随身携带终端,靠莎维德丽向我通报最新消息。

  手持终端读取我的生物特征码,我输入口令,打开这封信。

  “他妈的太好了。”一分钟后,我感叹道。

  “没事吧?”莎维德丽说。

  “当然有事,”我说,“你去告诉简,尽快收拾好这儿,然后立刻去行政楼找我。你去找曼弗雷德·特鲁西约和扬·克拉尼茨,叫他们也来见我。”

  “好,”莎维德丽说,“发生什么了?能告诉我吗?”

  我把手持终端还给她,她接过去。“我被解除了殖民点领袖的职务,”我说,“同时召集我去凤凰星空间站报到。”

  “唔,只是暂时解除职务而已,因此是好事。”曼弗雷德说,把显示这份信件的手持终端递给克拉尼茨。他们两个、简、莎维德丽和陪同克拉尼茨的贝阿塔都挤在我的办公室里,只想看看这个小房间能不能一次塞下这么多人。“暂时解职说明他们还没有决定吊死你,他们想先找你谈谈,然后再决定。”

  “这个职务最后还是落在你头上了,曼弗雷德。”我坐在办公桌后面说。

  特鲁西约瞥一眼站在办公桌旁边的简。“我看我得先过她这一关才行,但恐怕机会不大。”

  “约翰不做了,我也不会霸着这个职位。”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