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导在前面开车,皮肤黝黑,卷头发,厚嘴唇,宽鼻梁,是标准的班图人形象。加蓬的官方语言是法语,冷淮的法语不算太好,但基本的沟通没有问题,请向导的主要目的是为了同当地人打交道方便一些。

“加蓬物产丰富,它的锰矿蕴藏量为两亿吨,占全球探明储量的四分之一。有许多石中花标本就是在这里的锰矿被发现的。”冷淮说。

“我看过的一本书上说什么加蓬还有一座二十亿年前的核反应堆,吹得活灵活现。那时我年纪小,看的时候当了真,激动万分啊。”

冷淮笑了,“书上说是史前文明建的吧,完全是瞎说。不过,这个反应堆倒是真的存在。”

杜原“咦”了一声,他难以置信地望着冷淮。

“我到过现场,亲眼见过。你愿意的话也可以去看看。不过,这次可能没时间了。”冷淮接着说,“我倒是很佩服写这些书的人,明明知道这是一个自然现象,可为了商业利益还硬是把它编排成了一个史前文明存在的证据。”

“你是说这个反应堆是自然形成的?”

“对啊。1956 年的时候,美国阿肯色大学的化学家黑田和夫就预言地球上可能存在天然的核裂变反应堆,他称为‘自持裂变反应’。只不过需要一些特殊的条件,比如铀的占比要达到百分之三以上。现在的铀矿都达不到这个比例,但二十亿年之前,铀矿的衰变时间还不长,能够满足这些个条件。

在加蓬的发现只不过验证了这个预言而已。哎,你怎么了?”

杜原收回有些恍惚的眼神,“小时候很想知道的一个谜就这么解开了,没想到答案一点儿都不出奇。”

“解开了一个谜团,你应该高兴吧。”

“高兴?不不,我只感到失望。看来真的不存在什么史前文明。那时候我一直在猜想这种在二十亿年前就掌握了核技术的文明会是什么样,我甚至认为他们在后来的某个时刻走出地球移民太空了。我们这些所谓的现代人给人家提鞋都不配。现在看来,根本没这回事。”

冷淮突然明白了杜原所感。的确,在现在的情形下,相信曾经有一个地球文明早已在宇宙中开枝散叶、延续万代,也许会让人心里好过一些。

“非洲是冈瓦纳古陆的核心,最早的部分形成于二十八亿年前,整个地球只有西格陵兰岛存在更古老的岩石。不过当年出土石中花的地方已经是一个废弃的矿点,你确定要去那里吗?”

“既然江哲心到过那里,我们也只能踩着他的脚步走。我坚信引导他的肯定不只是一两条孤立的线索,我们要找的是能够把所有线索串在一起的东西。”

没有到过非洲的人很难理解这片土地。一方面是如梦魇般挥之不去的连年饥荒,另一方面却到处可见闲适并安于现状的人群。特别是在乡村,每个人的脸上似乎都洋溢着满足的笑容,跟他们褴褛的衣着打扮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杜原想起很早以前看过的一个观点:西方人之所以认为中国是一头可怕的狮子,并非因为中国地大物博,而是因为中国普通百姓身上那种匪夷所思的勤劳。

“问你一个问题。”杜原突然说,“你觉得艰苦的环境和安逸的环境哪一种更有利于文明的发展?”

冷淮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杜原有此一问。“我想,还是安逸的环境更有利吧。人们需要安定地生存之后才谈得上发展文明,再说,也需要剩余产品来养活工匠、医生之类的技术人才啊。”

“本来我也是这样想的。但是你看看这里,香蕉挂在树上来不及采收,到处都有着丰富的食物资源。气候终年温暖,人们甚至不需要考虑御寒的衣物,服装在这里的主要功能只是遮挡身体的隐私。按理说,这里的人们应当有更多的精力投入技术发展,但是,历史却明白无误地告诉我们,非洲作为人类的诞生地虽然有这么多得天独厚的条件,但却并没有孕育出现代文明。

你不觉得这个现象很奇怪吗?”

冷淮正要开口,却发现车突然停下来了。莫安达是加蓬最大的锰矿产区,对这片贫瘠的土地来说,锰矿就是财富的同义词,这里的矿区吸引了大量的年轻人。前面一道山坳处,一座小屋前有人挥手拦车,向导赶忙下去解释着什么。对方几个人斜乜着眼朝车上看,冷淮不动声色地对杜原说:”不用紧张,只是例行公事。中国这些年来是加蓬矿石的大进口国,来谈生意的中国人很多。”

果然,只过了两分钟向导便笑嘻嘻地上车来,“我们走。他们是奇怪我们为什么会到这边来,这里是已经开采完的区域,一般做生意的人不会来。

我跟他们说你们以前在这里工作过,想回来看一看。”

车子一路颠簸,尘土扬得老高。现在是旱季,四处都十分荒凉。加上多年采矿破坏了地表植被,几乎看不到什么像样的景色。一道道矿沟在大地上纵横交错,宛如一道道刺目的伤口。

“停一下。”杜原突然开口。这里道路很窄,右边是一道深长的矿沟。

杜原下了车,手里拿着卫星定位仪。冷淮对向导点点头,也跟了上去。

“是这里?”冷淮问了一句。

“应该是。你看那边。”

冷淮望过去,那里是一截破败的围墙,上面隐约还能看出“中国 ××

集团第二工程处”的字样。

“你看,这里,还有这里。”杜原有些激动地指着四周一些散乱的石头,“江哲心一定来过这个地方。他送到地质所的那些样本应该就是在这一带得到的。”

向导疑惑地跟上来,不明就里地看着他们俩。过了半晌,他忍不住问道:”你们在找什么?”他边问边拿起一旁被杜原收集在一起的几块矿石说,“这种矿石品位很低,向来是没有用的。”

冷淮赶紧说:”哦,我们只是收集些矿石标本,用来教学的。”

“你们是老师?怪不得会喜欢这种石头。”

冷淮眼睛一亮,“你知道有人也收集这种石头吗?”

“是啊。离这里不远有所中学,里面的阿古旺老师就是。”

“能带我们去吗?”冷淮连声问道,同时手里多了几张钞票。

学校和意料中一样简陋,毕竟这是一个四分之一的男人和将近一半女人都是文盲的国度。向导似乎和阿古旺熟识,很快就在一间似乎兼作卧室的办公室里找到了他。

阿古旺身形高大,头发和胡须已经花白。他并不是当地人,而是一名来自首都利伯维尔的志愿者,二十年前来到这里就再也没离开过。阿古旺现在正好没课,听了向导介绍来意之后很大方地将他们带到了一间陈列室。陈列室中间摆着一张很大的桌子,沿着桌边摆着几台显微镜;墙壁四周是一圈玻璃陈列柜,放着一些生物标本和矿石。

“采集这些标本并不是必需的教学内容,我只是想让孩子们认识自己生活的这片土地。”加蓬的官方语言是法语,但阿古旺的英语说得很不错,他以前必定受过良好的教育,这令冷淮和杜原同他的交流没有了障碍。

杜原端详着四周丰富的藏品,眼里放着光。他拿出那张石头娃娃的照片,“类似这样的石头你见得多吗?”

阿古旺笑了笑,脸上显出刀疤样的皱纹,“这个很常见的。一些人会以为它是植物化石,但它只是铁锰矿。”

“不,请你仔细看这里。对,就是这些条状的结构。”杜原提醒道。

阿古旺狐疑地取出放大镜看了看,“哦,你是说这些像小蚯蚓一样的东西……”他稍稍停顿了一下,“的确和普通的铁锰矿不大一样,不过我也见过这样的。”

“在哪儿?”杜原的声音急迫起来,“我们愿意付钱买。”

阿古旺露出坦率的笑容,“学校的教室的确需要钱做些修补了。不过我得去找找。这个陈列室太小,只能存放我觉得比较珍贵的标本,锰铁矿之类的我放在了别处。”

阿古旺转身出门,十多分钟之后拿来两个口袋倒在地上,一大堆零碎的石头散落出来,“我常到矿区转,看到喜欢的就收集回来。这里面有你们找的那种。”阿古旺像是想起了什么,“说起来,这是我第二次遇见有人来买这种标本了。”

冷淮和杜原对望一眼,他们都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杜原强抑着激动问道:”是不是同我们一样,也是中国人?”

“是的。我曾经以为这种矿石对你们中国人来说有什么特别意义,但我也见到过不少别的中国人,那些人对这个可是一点儿也不感兴趣。”

“你遇见那个人是多久前的事情?”杜原问道。

“哦,至少有十几年了。让我想想,那时我才三十出头,刚从利伯维尔到这所学校任教不久。”

杜原的心不禁狂跳了一下,那人会是江哲心吗?如果是,那他们现在就正走在那个人曾经走过的路上。

果然,在阿古旺拿来的一堆标本里,他们找到了两块包含着七节化石的样本。

“你能带我们到这两块矿石的出产区看看吗?”杜原问道。

阿古旺很爽快地点点头,“当然可以。但今天来不及了,明天吧。”

冷淮拿出些钱给向导,“麻烦你给我们找些食物,今天我们想住在这里。”

他转头对阿古旺说,“明天我们会付给你双倍酬劳。请不要推辞,就算你不需要这些钱,这所学校也需要吧。”

阿古旺蠕动着嘴唇,但没有说什么,显然学校是他最重要的精神支柱。

他抬头望着窗外,学生们刚刚下课准备回家。虽然其中一些孩子显得有些营养不良,但个个看上去都兴高采烈。很多孩子边跑边跳着节奏强劲的舞蹈,臀部的肌肉剧烈地晃动着。

“孩子们很快乐,虽然他们拥有的不多。”阿古旺低声说道,“他们中的大多数这一生都不可能走多远,今后能到附近的矿区上班挣钱就是他们最大的人生理想了。其实,在那里他们只需要使用原始的工具重复简单的体力劳动,基本用不上我教给他们的那些知识。”

“非洲也在变化,你是一个好老师。”杜原由衷地说,“总有一天,他们会用上你教给他们的知识。”

阿古旺神情萧索,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唉,你们是不会真正理解这片土地的。非洲是人类的摇篮,有着最长的人类历史。但却没有产生真正意义上的现代文明。相反,那些七万年前从非洲走出去的子嗣拿着枪炮回来,奴役这片黑色的土地长达几百年。”

冷淮悚然一惊,想起了路上杜原问起的那个关于生存环境与文明发展的问题。他发现在不知不觉间,杜原早已不再是当初那个有点儿游戏人生的技术浪人了。在扮演拂石探究“拂石猜想”的过程中,杜原似乎也重新修补了自己灵魂中的某些东西。冷淮甚至隐隐觉得,现在的杜原很可能已经到达了自己还没有去过的高处……

向导的效率很高,天还没黑他就带着购买的补给品回来了。孩子们已经离开,另外的老师并不住在学校。矿区的夜晚有些冷,阿古旺点燃了地坑里的火堆,一只样式简陋的陶罐在火堆上冒着热气。

阿古旺颇有酒量,棕榈酒虽然度数低,但像他这样的喝法一样醉人。杜原不习惯棕榈酒的酸味,基本没怎么喝,倒是冷淮颇能入乡随俗,口到杯干。

向导不胜酒力,才一会儿工夫就到车里取出野地帐篷,在一间教室里睡了。

“你们一定认识当年那位中国人吧。”阿古旺突然开口道,他边说边拿手擦嘴,眼神变得有些朦胧,在火光中闪着柔和的光。

杜原不动声色地拨弄着火堆,“为什么这么说?”

“相隔这么多年,两批中国人来找同一种东西,这当中应该有联系吧。”

“只是巧合罢了。”杜原换了话题,“阿古旺先生你好像特别研究过黑非洲的过去。我倒是有个问题请教,就在来这儿的路上我和我的同事曾经讨论过,但没有什么结果。”

“你说吧。”

“就是环境对人类文明的影响。”杜原简单复述了一下他和冷淮在路上的讨论。

阿古旺先是认真地听着,渐渐地他的眉毛紧紧地皱在了一起,“我有些明白了。你的意思是,非洲是人类的摇篮,但这个摇篮实在是太舒适了,以至于当孩子需要长大的时候,摇篮却变成了某种桎梏。”

杜原想了想,“可以这么理解。”

“你是在告诉我,因为我们的祖先安于这片舒适的人间乐园,不思进步,所以才导致了后来的落后?非洲黑人几百年的悲惨命运是自己的懒惰和愚昧造成的吗?”阿古旺的声音变得有些尖厉,牙齿在火光的映照下白得刺眼。

杜原镇定地直视对方,没有退缩,“我承认非洲黑人的近代史十分悲惨,我们无比同情你们曾经的遭遇。但是,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

“你指什么?”阿古旺咄咄逼人地问。

“如果你换个角度看就会发现,其实走出摇篮的过程更是无比坎坷和悲惨。人类走出非洲可不止最后这一次,元谋人、爪哇人、北京猿人……现代遗传学证据表明他们都来自非洲。”

阿古旺若有所悟地低下头。

杜原接着说:”但是他们现在又在哪里呢?他们都是失败者。现在世界上的几十亿人当中,没有一个是他们的后代,他们全部灭绝了。从结果来看,当初他们走出摇篮的决定其实是错误的。如果要说成功,也只有七万年前这最后的一次。但是,最后这一次真的就能算是成功了吗?七万年,在地球历史上不过就是一眨眼的时间。要知道,北京猿人大约在七十万年前走出非洲,在周口店地区生活了将近五十万年。如果按时间来算,北京猿人岂不是远比现代人成功得多?但是,他们最后却彻底灭绝了。”

“你说得我都糊涂了,呃,我有些糊涂了。”阿古旺似乎想反驳,但却找不准论点,“是啊,成功者和失败者该怎么评判呢?在非洲,我常常看到旱季的水塘边围满了饥渴难耐的动物,每一滴水都需要拼死争夺。竞争的成功者留在了水塘边,失败者只能带着伤口黯然离去,其中的大多数会倒毙路途,不过也有少数能够找到新的水源而得以幸存。但是,有的年份水塘会彻底干涸,那些成功留下来的动物这时候再想寻找新水源却已经来不及了,最后只能成为草原上的尸骸。”阿古旺的神色变得有些迷惘,“让我想明白,唉,谁能想明白呢。”阿古旺口里就这么一直念叨着,然后自顾自地躺到床上,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一行人起来就开始赶路。按照阿古旺的说法,那地方在几十公里之外,而且他很久没去过了,到时候可能还要费点儿力找找。昨天晚上讨论的问题他似乎都忘记了,阿古旺不提起,杜源和冷淮自然不会再刺激他。

阿古旺的记忆还算可靠,经过一段时间的寻找,他很肯定地停在了一处峡谷边上,这似乎是很早的一处矿场。看到眼前的景象,杜原只想到了一个词:壁立千仞。

他们又花了不少的时间慢慢下行,渐渐到达了接近底部的位置。由于矿场废弃已久,一些生命顽强的植物已经在绝壁上生根,偶尔有蜥蜴之类的小动物冷不丁从身边窜过。

“这里基本上是软锰矿。”阿古旺解释说,“一般的石花倒是偶尔见到,但你们要找的那种岩石只在矿场中下部的位置发现过,很少见。”阿古旺指着斜上方的一角,“喏,就是那里。不过我看也就是纹路奇怪一点,应该算不上珍贵吧。”

冷淮点点头,“我们需要它来做教学用。”

“你们看是不是这个?”向导突然在不远处喊了一声。他站的地方要低上七八米,已经是矿坑真正的底部了,他大概是跑到那里去方便的。

冷淮和杜原跟过去,向导指着最下面一块嵌在石壁上的突起物说:”我觉得有点儿像……”杜原用地质锤轻轻敲下一块,和冷淮拿出放大镜分别观察了一下,然后抬眼望着对方。这种眼神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困惑。向导发现的这块矿石当中有明显的条状结构,同七节化石很相似。虽然仅凭简单的野外设备还难以判断它所属的门类,但从形态看,它应该也是某种生命的遗迹。但是,这又该怎么解释呢?矿山被切割得很规整,可以清晰地看到岩层的走向。虽然到处都有起伏的褶皱,但是这一片的地质分层却相当明晰。换言之,如果阿古旺没有记错,发现七节化石的地质年代是震旦纪晚期,距今约七点五亿年,而从那个位置再深七八米之下,按照粗略的估算还可能早两到三亿年,那岂不是在距今十亿年前就曾经出现了这么复杂的生命!

阿古旺有些意外,“这里也有?”他四处仔细搜寻,过了半天折回来说,“没见到其他的了。不过我记得当年那个中国人也曾经下到过这里,带走了不少样本。”

像是一道闪电划过,杜原刹那间明白了——当年江哲心带走的不仅仅是震旦纪化石,还包括其他各个地层里的标本。也就是说,江哲心有意识地搜寻了各个地质年代的样本,然后用他自己的办法分析组织所有的线索,找出它们之间难以捉摸的关系。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江哲心会收集那么多的化石标本,实际上,这些不起眼的石头就是他主要的研究素材。在 SKA 诞生之前,江哲心能获得的直接观测数据极其有限,他的研究一定充满了困难,就如同爱因斯坦创制广义相对论时,也因为没有什么可依靠的实验数据而备尝艰辛。

江哲心能凭借的就只有镌刻在这些古老石头上的简单而粗糙的信息,加上他自己最深最远的思考。地球自诞生以来,已经被太阳牵绊着绕行银河系中心近二十次,也就是说,地球历经了近二十次银河天年。在长达四十六亿年的流浪生涯中,地球曾经抵达六万光年之外的银河彼端,曾经目睹另一处银河旋臂中壮丽恒星的覆灭,曾经承受过妖异的中子星掀起的狂暴脉冲辐射,也曾被游荡宇宙空间的孤星撞得气息奄奄……地球的躯体上记载了这漫长岁月中发生的一切。时光虽然是世上最缥缈轻忽的东西,但因为它亘古长存,反而成为了宇宙间最锐利的刻刀,留下了关于真相最深的痕迹。

循着时空的经纬,这颗生命星球在广袤的银河系已经漂流得太久太久,遗留的痕迹过于杂乱无章,以至于要将它们在某个智慧生物的大脑里还原成正确的拼图,竟然需要等待整整三十八亿年的时间……

这时冷淮的电话突然响了,他接听了几秒钟后,脸色猛然一变。冷淮拉着杜原来到僻静处,用中文对他说:”从卢萨卡机场回酒店的路上,汽车发生爆炸,张司长和李欣当场身亡。”冷淮停顿了一下,“应该是针对你的。”

杜原惊呼道:”他们又来了!”

“知道我们到马拉维来的只有很少的人,农业部方面根本不知道你和我的真实身份背景。现在上面正在清查到底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那现在我们怎么办?”

“靳豫北同志刚刚下了指示,我们不能再回赞比亚,直接从加蓬回国。

现在我们同美国等多国的合作正在深入,你是其中很关键的环节。显然,有人不愿意看到这一幕。”

“可有谁会这么做?在人类面临生死攸关考验的时候,有谁会阻挠合作的开展?”杜原不禁语带悲戚。他同李欣虽然接触时间不长,但一直同这个面冷心热的年轻人比较合得来,在北京李欣还救过他一命,没想到……

冷淮摇摇头,“我不知道。可能性有很多,也许是某些个被排斥在计划之外的国家心有不甘,又或者是对‘太平门计划’有不同意见的国家或集团采取的行动。只是,你在这里的研究工作可能要提前结束了。”

“哦,我已经拿到了需要的东西。”杜原轻声说道,“我们离江哲心……很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