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话是吧,把她扒光衣服游街去!”徐若男恶狠狠地说,“你上次说我穿得像个山鸡,今天就让你变成拔毛鸡!”

“这个…”吴秀丽有些犹豫,“影响不太好吧?而且外面乱得很,我怕…”

“那就扒光衣服,扔在图书馆门口好了,对,胸口再刺上‘我是烂婊子’几个字。”

“不要!”顾夕夕惊恐地叫了出来,“不要脱我衣服!你们带我回去,我听你们的,求求你们…”

“还由得你了?”徐若男反而来了兴头,“扒!”顾夕夕知道,她对女人似乎有一种特殊的癖好…

徐若男向顾夕夕俯下身来,拉扯着她的衣服,顾夕夕惊恐到了极点,不知从哪里来了一股力气,居然把徐若男推开了,抓住一个间隙爬起来就跑。但跑不了两步,又被腿上的伤拖住了,一瘸一拐地蹦着,徐若男她们像猫捉老鼠一样,不紧不慢地跟在她后面,口中讥笑不绝。

顾夕夕走路不稳,拐了一个弯,终于摔倒了,跌在地上,下巴剧痛,嘴里是血和掉了的牙齿。这时候一双男子的球鞋出现在面前,上面是草绿色的军裤,顾夕夕来不及多想,不顾一切地抱住对方的裤管,“救命!救我!”

“顾…夕夕?”对方吃惊地问,声音似曾相识。顾夕夕抬头,才发现是自己的同班同学马小军。这个其貌不扬的男孩,以往顾夕夕正眼也不会看他一眼,但此刻却如同见到了久违的亲人,哀哭了起来,“小军救我!救救我!呜呜呜…”

“你们干什么?”马小军抬头问。

“马小军,这和你没关系,别管闲事啊。”徐若男警告说。

“你们把人打成这样我能不管?”马小军的声音愈发高了起来。

“怎么样啊?反正又死不了,她活该。”

“你让我这么打一顿试试?”马小军愈发愤怒。

“你有病吧?我们教训这贱人,关你屁事?”徐若男失去耐心,大骂起来。

“放屁,老子他妈还教训你呢!”马小军牛脾气上来,向前走了两步。徐若男看着他凶狠的眼神,有些进退维谷,她忽然想起来,据说马小军喜欢顾夕夕这个讨厌鬼,以前还给她写过情书,恐怕这个粗鲁的男生什么都做得出来。

韩方和谢东也出现在马小军身后。“唉,都是同学,何必动手呢?”韩方劝道,徐若男和沈丹及吴秀丽对视几眼,都有些退意,徐若男硬着头皮说:“顾夕夕干了什么,你们自己问她,都是她自找的。”

“去你妈——”马小军冲上来就要打,被韩方和谢东拉住了,“小军,冷静点!”

徐若男她们不敢再逗留,“姓顾的,今天算你走运,明天再找你算账!”扭头走了。

马小军指着她们的背影怒喝,“从今往后,你们谁再敢动顾夕夕一下,我扒了你们的皮!”

顾夕夕忘形地紧紧抱住马小军,放声大哭起来。

“真想不到,徐若男她们会变成这样。”听完了顾夕夕断断续续的讲述,马小军愤愤地说,“徐若男这男人婆也罢了,像吴秀丽,本来是多老实腼腆的一个小姑娘,怎么现在也跟着打人?”

“因为秩序不存在了。”谢东说,“没有了制约,人性中的恶可以尽情膨胀。何止是顾夕夕一个?现在光在燕大,已经有很多人缘不好的人有类似遭遇了,只要一定范围内多数人合伙对付个别人,其他人因为怕麻烦也不敢干预。”

“你这么说我倒想起来。”韩方回忆说,“美国曾经有人做过实验,将普通学生随机分为两组,一组扮演犯人,一组扮演看守,给后者以和真实狱警类似的权力,结果实验进行了几天就全面失控,所有人都进入所扮演的角色,各种羞辱虐待层出不穷,社会关系完全破坏了。”

“嗯,那个实验我也知道。”谢东说,“那还是在双方很快会回到正常生活的前提下的,但是一点点心理暗示和情绪感染,就足以使普通人忘乎所以了。何况是今天的局面。”

“当初只是实验。”韩方叹道,“想不到因为时间跳转,竟然在几周之内变成了席卷全世界的现实,真是史无前例。”

“不,并非史无前例,在几十年前就有现成的例子。”谢东出神地盯着远处的图书馆屋顶,“那几年里,人们的暴力倾向被释放出来,学生不上学,工人不上班,上街狂欢,社会秩序在几周之内土崩瓦解,学生打死老师,同事相互批斗…不胜枚举。”

马小军不禁一震,“东子,你是说将来社会会变得像几十年前一样?”

谢东反而笑起来,“如果那样,我们就得谢天谢地了。不,那时候还有起码的社会秩序,恐怕将来会变得比当时还要糟一百倍…小军,你看过《冰与火之歌》吗?”他突兀地问。

“没看过,怎么了?”

远处传来了不知道是什么人的惨叫,听起来毛骨悚然。谢东摇摇头,说:“没什么,只是书里有句话我印象很深:凛冬将至。”

马小军还没有明白,顾夕夕却似乎听懂了,剧烈地颤抖起来。“凛冬将至。”她喃喃地说,蜷缩成一团。

韩方望着眼前混乱不堪的校园,不知怎么想起了灾变刚发生时,大家团结互助的热情,那不过是二十天前的事,但如今却仿佛已经是另一个时代,另一个世界…在这片诡谲莫测的丛林中,那个女孩,那个曾死在他怀里的女孩,是否还能平安呢?

“我们必须作好准备了。”最后,谢东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