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不知为净。”

“霸撒,老身不喜欢您的腔调。”

她的眼中再次出现了橘色的斑点,然而特格第二视觉中的暴力动作很快便消失了,因为她又呵呵地笑了起来:“知者,即非不知也。我们告诉她们新的知识会带来危险,您自然明白这话的言外之意——所有新的知识都不能保证生存和温饱!”

尊母身后的门开了,穆扎法尔走了进来,站在了尊母的椅子后面。他脸色红润,眼睛炯炯有神,仿佛换了一个人一样。

“终有一天,您也会从那房间里这样走到老身身后。”她说,“老身有这个能力。”

他们对穆扎法尔动了什么手脚?特格大为疑惑。这个男人看着好像用了毒品一样。

“您看到老身的实力了吧?”她问道。

他清了一下嗓子,说:“那是自然。”

“您还记得吗?老身做的是银行生意。我们忠诚的穆扎法尔刚刚在我们这里存了一笔钱。穆扎法尔,你是不是要谢谢我们?”

“谢谢尊母。”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她说:“霸撒,您肯定大概明白这种能力。您在贝尼·杰瑟里特的手里训练得很好,她们确实相当有天赋,但是恐怕不能与我们相提并论。”

“而且听说你们人多势众。”他说。

“霸撒,我们的关键不在于人多势众。我们的力量可以导引,所以不需要多少人就可以控制这股力量。”

他觉得这位尊母现在与贝尼·杰瑟里特的圣母有些类似,看似回答了对方的问题,但是并没有真正说出很多信息。

“归根结底,”她说,“我们的这种力量可以成为许多人生存的实质,没有这种力量,他们便无从生存。这样一来,我们只要以撤回力量要挟众人,即可将他们置于股掌之间。”她看了一眼身后,说道,“穆扎法尔,你希望我们撤回吗?”

“报告尊母,不希望。”他竟然在颤抖!

“你们发现了新的毒品。”特格说。

她突然放声大笑起来:“霸撒,您这可就说错了!这个毒品可不是什么新东西了。”

“你们想让我也染上这个毒瘾?”

“霸撒,我们控制了很多人,您跟他们一样,有两个选项——要么死,要么服从。”

“这两个选项也不是什么新东西了。”他说道。她会怎样要挟他?他没有觉察到任何暴力,反倒在第二视觉中支离破碎地瞥到了一些极其淫秽的开场。他们以为自己能对他进行铭刻?

她微笑地看着他,一副心领神会的表情,但是颇为冷漠。

“穆扎法尔,他会不会效忠于我们?”

“报告尊母,在下相信会。”

特格心里皱紧了眉头,这两个人都是穷凶极恶、奸邪狠辣之人。他们与他的道德信条格格不入,不过幸好两人不知道这个奇怪的东西加快了他的反应速度。

他们看到他迷惑不解,似乎很开心。

特格凭借姐妹会赋予的犀利的洞察能力,发现两个人的生活其实都并没有多少乐趣,这一点令他得到了一些安慰。愉悦的人生所需要的各类元素,这位尊母和穆扎法尔都已经忘却,或者更有可能已经遗弃。他觉得他们或许已经无法在自己身上找到愉悦真正的源泉,大多时候只能通过窥探他人获得。他们变成了永恒的旁观者,只是始终记得从前的那种欣喜。他们无论怎样折腾都无法产生过去的欢愉,每次都必须尝试全新的极端行为,才能依稀唤起记忆中的感觉。

尊母笑得露出了一排洁白的牙齿:“穆扎法尔,你看他,完全不知道我们能做出怎样的事情。”

特格听到了这句话,贝尼·杰瑟里特训练过的眼睛也捕捉到了一些信息。两人已经丧失了所有纯真,任何套路都不会令他们意外,对于他们而言都算不上新东西。可是他们仍然处心积虑,费尽心机密谋策划,希望这一次的极端行动能够让他们再次感受到记忆中的惊喜。不过,他们知道自己不会感受到那种惊喜,并且会因为这次事件而更加愤怒,进而再次尝试唤起那种无法唤回的感觉。这就是他们的思维方式。

特格动用贝尼·杰瑟里特教给他的所有技巧,满脸堆笑,他要让他们以为他明白自己的想法,他确实喜欢自己的生活。他明白这是他能够向他们发起的最致命的攻击,也看到攻击确实命中了目标。穆扎法尔怒目而视,尊母先是满眼橘色,而后突然露出了惊诧的表情,然后非常缓慢地变成了恍然大悟之后的喜悦。她没想到特格会是这样的反应,她没见过这样的反应。

“穆扎法尔。”橘色逐渐从她的眼中褪去,“我们之前选好的那位尊母,把她带过来标记我们的霸撒。”

特格在第二视觉中看到自己危在旦夕,此时才终于明白了怎么回事。他感觉自己的未来像水波一样在他的意识中向四周荡开,那股力量与此同时在他的体内不断增长。那个巨大的变化依然正在他的体内进行,他感觉到能量正在扩散,他随之也明白了许多事情,也拥有了更多选择。他看到自己旋风一般席卷了整栋建筑,身后遍地横尸(穆扎法尔和尊母也死在了他手里),他离开的时候,大楼里里外外好像屠宰场一样。

我必须大开杀戒吗?

他没杀一个人,就不知道要多杀多少人。不过,他明白这是无奈之举,他也终于明白了暴君的构想。他看到自己遭受了巨大的痛苦,险些叫了出来,硬生生地压了下去。

“好,把那位尊母带来吧。”他知道这样一来,自己便可以将那个女人也在这里解决,省去了找她的麻烦。扫析仪的那间控制室,他知道自己必须首先消灭那里的人。

44

噢,知晓我们苦痛的人啊,在祈祷中将我们铭记吧。

——厄拉奇恩降落坪标示

(历史记录:达累斯巴拉特)

拉科斯晨间的银色天空下,塔拉扎看着飘零的花瓣如雪片般纷飞。天空泛出乳白色的光泽,尽管她在此行前听了许多简报,仍然没有预想到眼前的这番情景。拉科斯是一个充满意外的地方。在达累斯巴拉特楼顶花园一边,山梅花的味道十分浓郁,盖过了所有其他香气。

无论对哪个地方,都不要觉得自己有了深入的了解……对人也是一样。她提醒自己。

姐妹会的会议已经在几分钟前结束,不过,圣母们在会议中交流的思想仍在她耳边回荡。所有人都一致认为,行动的时间到了。马上,什阿娜就要为她们“跳舞召来一条虫子”,再一次展示她对虫子的掌控能力。

这个“神圣的活动”的参与人员,还包括瓦夫和一位新的祭司代表,不过塔拉扎确定,两人都不了解自己即将目睹的这场活动的真实目的。当然,瓦夫的表现令人期待。他对所见所闻依然抱以怀疑的态度,其中掺杂着一丝恼怒情绪,同时他对自己身处拉科斯这件事又心怀敬畏,这几种情绪一般不会同时出现,却在他身上得到了集中的体现。当他发现统治拉科斯的人居然是这样一群废物,自然怒不可遏,他身上交织的几种情绪也因此被点燃,表现得更加明显。

欧德雷翟从会议室出来,在塔拉扎的身边停下了。

“伽穆的报告让我非常不安。”塔拉扎说,“有什么新消息要告诉我吗?”

“没有。那里的一切都很混乱。”

“达尔,你觉得我们应该怎么做?”

“我一直想起暴君对切诺厄说的话:‘贝尼·杰瑟里特离该有的样子是如此近,又如此遥远。’”

塔拉扎指向这座城市坎儿井外那片空旷的沙漠:“达尔,他还在那里。这一点我很确定。”塔拉扎转身面向欧德雷翟,说道,“而且什阿娜能跟他说话。”

“他撒了很多谎。”欧德雷翟说。

“但关于自己死后化身这一点,他说的是实话。还记得他说过这样的话吗:‘我化身而成的每一个后代,身上都有我的一部分意识,它们是那么迷茫而无助,我的意识幻化成珍珠,没有目的地在沙漠里移动,在无尽的梦境里徘徊。’”

“你觉得那个所谓的梦是真的,而且不断向自己灌输这样的想法。”

“我们必须重现暴君的计划!从头到尾!”

欧德雷翟叹了口气,但是没有说话。

“不要低估想法的力量。”塔拉扎说,“厄崔迪家族在位时始终是哲学家,哲学是一门危险的学问,因为它能让人产生新的想法。”

欧德雷翟依然没有回应。

“达尔,他的一切都附在了虫子身上!他调动起的所有力量都还在那里。”

“塔尔,你是想说服我,还是想说服你自己?”

“达尔,我在惩罚你,就像暴君还在惩罚我们那样。”

“因为我们不是应该有的样子?啊哈,什阿娜她们已经到了。”

“达尔,虫子的语言是最重要的事情。”

“主母,既然你都这么说了。”

塔拉扎恼火地盯着欧德雷翟,后者走上前迎接刚刚到来的几个人,欧德雷翟此时面色阴沉,颇为恼火。